第40節
元寧也是。 正坐著夢呢,忽然一塊大石頭壓住了她。她使勁兒地推啊推啊,推了老半天都推不動,最后沒法睜開眼睛醒了。 這才發現她旁邊睡著的夏吟秋,睡覺極不老實,在她正酣睡的時候夏吟秋一個翻身將半條腿搭在了元寧身上。 元寧卯足了勁兒想把她的腿抬開,卻紋絲不動。 想了半天,元寧只好坐起來,把自己的腿一點一點往里面縮。 砰——夏吟秋的腿悶悶砸在炕上,她依舊睡得死沉死沉的,占住了元寧睡的這塊兒地。 這還怎么睡?難不成這個點還要走回去嗎? 元寧靠墻坐著,實在無奈。 也就是這時候,外屋的門吱嘎輕輕響了一聲。 大約是哥哥或者陸行舟起夜吧。 元寧這么想著,忽然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跨過夏吟秋的腿,往外走去。 外屋的門虛掩著,將外面雪地的白光透了進來。 元寧見哥哥在榻上睡著,知是陸行舟在外面,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你也沒睡?”陸行舟站在屋檐下,背對著元寧 元寧一愣,脫口而出問:“你怎么知道是我?” 陸行舟回過頭,靜靜看著元寧,“你身上那只小狐貍是半年前新制的,為了掩飾狐貍毛上的氣味,加入了七中奇異的香料。” 鼻子真靈。 元寧只覺得那小狐貍可愛好聞,卻不知道有這么多的說法。 心里更覺得陸行舟深不可測。 這小狐貍是盛元康托常云帶過來的,陸行舟最多是看了幾眼,就被他曉得這狐貍的來歷,自己若再跟他說下去,難保不把秘密抖落出來。 但眼下她又不得不跟他說話。 “陸公子,你可以下來一下嗎?” 她往雪地里走去,一直走到院子中央。她怕她們的對話驚醒里的屋里的人。 陸行舟點頭,也走到了院子中間。 此時天上有云,看不到星光,只是院里院外早鋪上了一層薄雪,反而照得天地透亮。陸行舟那樣的一個人,在雪的映襯下,比平日里親和了血多。 “陸公子,你有我大哥的消息嗎?” 陸行舟搖頭。 既如此,元寧也就沒什么話可對他說了。 “那我先回屋了。” 元寧轉過身,往屋里走去。 陸行舟看著她的身影,忽然平靜地說了幾句。 “你不覺得,你的大哥有些不同尋常嗎?” 元寧猛然一驚,腳步也滯住了。 陸行舟,難道發現了盛元康的秘密? 極有可能。 陸行舟這個人心細如塵,盛元康又是大大咧咧的性子,連自己都能打探出他的虛實,陸行舟為什么不能呢? 元寧的心突然怦怦怦地劇烈跳動起來。 她不安,生怕陸行舟因為盛元康發現了自己的異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進退。 若是回頭,陸行舟必然能從自己的表情上看出什么,若是不回頭,那就更加不妥。若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meimei,聽到陸行舟這么提起自己的大哥,怎么著都得關心一句吧。 不能回頭,但又不能不回答他。 “大哥這次是因為我急壞了,才會想要去給我報仇,我也實在不懂他為什么這么做。我困了,陸公子,先回屋了。” 此地不宜久留。 元寧應付了這句話,立馬大步朝屋里走去,只是卻沒有留意到腳底的雪下掩藏了一塊小石頭,將她絆了一下。 好在她重心沒失,穩住了身子,但手腕上的紅珊瑚串子飛落到了雪地里。 紅紅的珊瑚珠子落在雪上,兩者天然地襯托著彼此的美,比放在什么金盒子銀盒子里都好看。 這串珠對元寧的手腕來說著實大了些,總是掛不住。 皇后娘娘給的東西,總不能拿出去叫工匠改了尺寸再戴罷? 她無奈地彎下腰,把手釧撿起來,抖了抖上面的雪渣子,重新戴在手上。 “這東西如此寶貴,三姑娘總這樣,早晚有一天會被皇后娘娘治大不敬之罪的。”陸行舟慢悠悠的說。 總…… 這是元寧第二次把手釧滑落出去,陸行舟說“總”……他怎么會全都知道? 元寧回過頭,戒備地望著他。 陸行舟的目光毫不閃避,望著元寧微微一笑,小指頭不知從哪里勾出一串火紅火紅的珊瑚手釧,與元寧手腕上那串一模一樣。 “這是我的?” 元寧臉色復雜的看著陸行舟。 “我不知道是誰的。” 你不知道才怪! 上次在小溪邊,陸行舟也在,看樣子,是他把手釧撿起來了。 他要還給自己嗎? 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想。 可無論如何,元寧不能沒有這手釧! 她心一橫,決定豁出去了。 趁著陸行舟還把手釧懸在空中,元寧忽然伸手,去偷襲抓那手釧。然而陸行舟的手更快,在元寧的指尖碰到一點點的時候,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叫元寧撲了個空。 “你把手釧還給我!”元寧惱羞成怒。 陸行舟不說話,將手釧握在手里,往前一伸,在元寧眼前一尺遠的地方攤開手心。 元寧的表情十分難看。 他把自己當三歲小孩嗎?還是小貓小狗? 元寧心里氣急了陸行舟把自己當猴耍,卻又忍不住想再試一次,萬一自己手快抓到了呢? 試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元寧追著他把院子里各個角落都踩一遍,卻依然沒有收獲。 “唷,大過年的,你們這玩貓抓老鼠呢!” 聲音有點熟。 元寧一抬頭,果然見常云蹲在墻上。 她頓時把氣灑在常云身上,“做什么,私闖民宅?” “我來找他,又不找你。” 說著,常云從院墻上跳下來,站到了元寧和陸行舟的中間,神情亦立即肅然起來。 “朝廷剛收到揚州八百里急報。除夕夜,揚州一度樓起了大火,樓里樓外同時起火,樓中所有人全部燒成了焦尸。” 這可是大案子,元寧頓時沒有了打鬧,靜靜呆在旁邊。 “誰死在里邊了?”陸行舟問。 除夕夜才過了不到十個時辰,就八百里急報傳回京,說明死的絕非等閑之輩。 常云的聲音益發低沉:“兩淮鹽運使司衙門和江南制造局總共十二個要員,昨夜一起在一度樓飲宴過年,全死在里邊了!” 十二個……朝廷要員…… 元寧聽得毛骨悚然,什么人,居然能在一夕之間燒死這么多朝廷要員。 正在這時候,她發現陸行舟和常云都在深深地盯著自己。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嗎?” 陸行舟不動聲色:“一度樓的掌柜弦月夫人,就是前次綁了你的那個中年婦人。” 一度樓掌柜、中年婦人、綁架、報仇…… 冥冥中一條線,在元寧的腦海中串了起來。 “你是說……”元寧驚惶地捂住了嘴。 第42章 初一 陸行舟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算是肯定了元寧的猜想。 “怎么會……我大哥……不可能吧。” 難以置信。 “這只是個猜測。真相怎么樣, 只有過去查了才知道。” “那個一度樓到底是做什么的?為什么樓里的掌柜會出來綁我?”元寧問。 上次常云說, 有些案子能查清楚,但卻是破不了的。 那關于一度樓的一切,陸行舟都是知道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