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福順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夜色濃得連云都瞧不見了。悄悄擺手,小太監們無聲的退了下去。福順上前,看著雖然在看書,但滿身都寫滿了別來惹我的蘭玖,心里嘆了一聲,道:“皇上,已經子時末了,該就寢了。” 上面的男人不發一眼,輪廓分明的俊臉已經冰凍。 福順等了又等,還是沒聲。 心一狠。 “皇上,蘇姑娘亥時初就睡了,不會傳消息來了。” 人明明讓你過去吃晚膳的,你自己不去,還親自回了信,結果現在又等到現在?人早睡了! 蘭玖:“朕什么時候等她了,朕在看書!” 福順:“……”看書看書,看了一個時辰一頁都沒翻過! 正想再勸,卻看見上位的男人站起身,抬腳往外走,福順眼睛一亮,忙跟上了,嘴里道:“皇上要去紀家睡覺了?”蘇姑娘不在宮里,皇上的寢宮早就形同虛設了。 蘭玖腳步一頓。 “朕有寢宮不睡,朕為什么要去紀家?!” 福順:…… 心里再次長嘆一聲,小聲勸道:“皇上,您就跟蘇姑娘服個軟罷,何必在這較勁呢?今夜蘇姑娘已經讓您過去吃飯了,說明她已經不氣了,您服個軟,這事就過了,何必傷人又傷己呢?” 反正服軟了那么多次,全天下都知道你非她不可,丟臉丟多了,也不在乎再丟一次了。 蘭玖:“不!” “一直都是朕服軟,朕再服軟,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朕要重振夫綱,朕再先低頭,朕就是狗!” 落地有聲,絕不反悔! 說罷,大步向寢宮而去,福順忙小跑跟上,剛走過一條回廊,蘭玖腳步忽然一頓,福順差點沒剎住撞了上去,正心驚膽戰呢,忽然又聽得蘭玖道:“好好看著她,做了什么一個時辰報朕一次,若是不高興了,哭了,第一時間告訴朕,知道嗎?” 福順:“……” 咱家已經不想再嘆氣了,情情愛愛的,真難懂,你說這兩人,明明都沒生氣了,就是不愿再進一步,你們只顧著生氣了,旁人都快瘋了!幸好咱家沒了子孫根,這樣想來還是好事一樁了! “是。” 作者有話要說: 汪汪汪 第79章 淡描青花在江南等地已經開啟銷路的這個消息, 當時在第一時間就傳回了京城,而大多數人呢, 并沒有去想它賣得好不好,而是在想一個問題,為啥是先在江南那邊開始呢?你人在京城, 京城又是國都,你為什么不在京城先開始? 早在蘇宓開始著手重開窯廠的時候, 京城的人就知道淡描青花要現世了。 一直懷著一種比較復雜的心情在等。 出來了,要不要去買些應景呢? 買買買, 蘇姑娘是大善人,當然要支持。 哼, 媚顏惑君! 好的, 壞的,種種不同的想法在不同人的心尖縈繞,心下確實沒個章程, 罷,等開出來再說吧。等阿等,結果你先在江南開店? 咋的, 瞧不起京城的我們啊?! 蘇宓神龍見首不見尾, 蘭玖在一側虎視眈眈, 也沒人敢上門去找蘇宓的不痛快, 這股子憋屈只能吞回肚子里。現在好容易,紀家放出消息,要重現當年的青瓷, 只要能提供一點關于當年青瓷陳設造景的消息,都可上門。 這一下,誰都坐不住了。 可得好好瞧瞧蘇宓,還得問問她,為什么要先開在江南! 當然,他們也不是毫無準備,當年青瓷在大楚盛行,雖然自己沒去過,但家里老祖宗還記得呢!跑去撒嬌癡纏問了家中老人,然后直接往紀家奔去了。 可得好好看看那蘇宓! 各門馬車出,紛紛涌向紀家,誰知還沒進入紀家所在南街呢,就已經堵得進不了了。開車門一瞧,喝!好家伙,整條街都堵住了,魚涌似的馬車堵得嚴嚴實實,站在馬車上墊著腳尖眺望前方。 誒,怎么這么多麻衣百姓,身上還都背著背簍,干啥呢? 別說旁人驚住了,蘇宓都是如此。 上輩子受蘭玖獨寵,雖然自己一直久居深宮不現外人眼,但每逢宮中大宴時,總是被人當猴子瞧,蘇宓不喜歡這些。這次為了娘的淡描青花,蘇宓沒辦法,只能引眾人注目,也和老夫人商量好了,來人她先過一遍,是真有消息自己再去見。 可是,真的沒想到,第一位上門的,居然是一名快七十的老翁,身形瘦削,背脊已佝僂,面色黑黃,臉上皺褶滿布,身著漿洗的十分干凈的灰布夾襖兒。 “蘇姑娘大安!” 見到蘇宓的那一刻,老翁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頭,蘇宓快兩步上前,虛扶老翁瘦削的肩膀,“老先生快請起。”老翁身子還很矯健,起來后,直接將手邊的背簍拿到了蘇宓的眼下,“這是孝敬姑娘的!” “姑娘莫嫌棄!” 蘇宓低頭看去,竟是滿滿一背簍的花生,花生已曬干,干凈齊整。 蘇宓不解。 “你給我送這個做什么?” 老翁,“感謝姑娘大恩咧,若非姑娘布施了那么多的糧食,家里重擔一下子少了許多,也有閑錢送孫兒去學堂了!” 這老翁就是京城附近小村地地道道的農民,雖說近年賦稅并不重,但老翁家中良田少,人口多,一年忙下來,也就剛好夠個溫飽,蘇宓讓老夫人把錢財散出去,紀家最先散的就是京城周圍的窮困縣鎮。 也沒給錢,直接給的糧食。 蘇宓笑著將背簍往老翁的方向推了推。 “老先生的感激我收到了,這東西就不必了,拿回去給孩子吃吧。” 老翁急了,忙道:“姑娘可是嫌棄了?”又道:“等明年收成好些,再給姑娘送其他的來!”蘇宓忙擺手,“不嫌棄不嫌棄。”頓了頓,另起了話頭,“老先生這次來,是單為送這個呢,還有沒有其他的?” 老翁大悟,拍了拍自己腦袋。 “竟忘了姑娘的正事!” 又道:“我當年也從青瓷樓前路過的,好氣派好多人!只是詳細地卻記不得了,只記得當初門前的雙玉白獅跟真的似的,好像隨時都能跳出來咬人一樣!” 蘇宓:…… 好吧,這確實是算知道一點實情,但走這一趟,人家分明是為了給自己送東西呢,蘇宓雖有些惶恐,但真心感謝。 真切道:“這一次就罷了,若不收,您心里過意不去,但下次萬萬不可這般了,也不怕您惱,我不缺這些東西,你們好好自己吃,自己日子過好了,這便是對我最大的感激了。” “若下次想來做客,我掃榻相迎,只是別再帶東西來了。” 老翁沒有不應的,連連點頭,蘇宓又同他說了幾句,對著一旁的春蘭道:“帶老先生下去吃茶,留了午飯再送他回家。” “不用了不用了!” 春蘭剛上前,老翁就跳著擺手。 又從身上摸出了一個水壺和一袋干糧,舉著給蘇宓看,“我自己帶了水和干糧的,不勞煩姑娘了!”說著竟往外面走,“我自己認得路,腳程也快,兩個時辰就能到家了,姑娘莫擔心,我這就去了!” 快七十的人了,竟快速跑了出去,生怕蘇宓攔似的。 兩個時辰?蘇宓看著外面的天,這時才己時初,兩個時辰,是卯時就從家里出發了?那會子,夜色正濃,雞鳴都沒出呢,哪能讓他再自己走回去?蘇宓忙對春蘭道:“讓小廝跟著,給他顧一輛馬車送他回去。” 春蘭誒了一聲,跑了出去。 蘇宓看著腳邊那一背簍的花生,想著年紀這般大的人一路背了過來,心中只覺不忍,看了一會,對老夫人道:“這是怎么回事,不是說,誰的錢,就以誰的名義布善嗎?” 老夫人搖頭。 “他們當初送東西送的那樣大張旗鼓,誰不知道?” “我們家典賣東西,到處送錢,旁人也知道。” “根本就不用打聽,隨便問問就知道真正給錢的是誰了。” 見蘇宓似不高興,笑道:“別人感激你,你還不高興?”蘇宓嘆了一聲,“我只是不忍他們辛苦罷了,何苦走這一遭。”兩人正說話呢,寧嬤嬤從外面進來,看著蘇宓道:“姑娘,外面還有好幾十個農民打扮的人呢,都給您送東西來了!” 蘇宓:…… 老夫人道:“你若是不想見,我讓管家出去見他們?” 娘的青瓷店重要,但這些淳樸人的心意同樣也重要,他們不求名不求利,只為感激。 “見吧,都請進來。” ………… 卻說蘭玖這邊,昨晚蘭玖一直沒睡好,總夢到蘇宓在嚶嚶的哭,好容易等到紀家那邊傳來消息,結果蘇宓正常起床,甚至還有心情去剪了花枝,即便沒親眼見到,蘭玖也可以想見蘇宓有多悠哉的模樣! 沒良心的小東西! 朕怕你難受一晚上沒睡好,你倒好,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你果然心里沒朕! 憤憤上朝。 長腿隨意舒展,整個人陷在寶座里,垂著眼,雙手交叉于腹,陰深深的瞅著下方的大臣們。昨天下午那一通邪火,讓所有人都知道蘭玖心情不好,今天上朝,所有人十分乖覺,什么事都挑好的說。 一點刺頭都沒有! 蘭玖垂著眼,心不在焉聽著下面的稟告,修長的手指隨意玩著一串玉珠,玉珠碧綠,圓潤柔螢,轉著珠子的手一頓。 這小東西最會藏心事了,她也知道云暖會向自己稟告,她肯定不會表現出來。 對,她昨晚肯定也沒睡好,只是不想讓朕知道罷了! 得出這個結論的蘭玖,越發的心癢,只盼著時間快點過,好知道丫頭接下來又做了什么!好容易熬過了早朝,蘭玖大步離朝,進了泰安殿就徑直看向了云墨。 云墨上前。 “皇上,紀家被圍了。” 蘭玖臉色一變。 “什么,詳細說來!” 云墨:“是好事。” 先安撫了蘭玖一句,然后將紀家那邊的事說了一遍。 “皇上放心,那些確實都是為了感謝蘇姑娘從外面進京來的,都是地道的農民,并沒有什么惡徒,而且蘇姑娘應付自如,并無慌亂。屬下也安排了侍衛去了紀家,人太多,防著鬧事。”防的不是農民,而是那些看戲的官宦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