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而李警官自是趕忙幫他叫來了護士和醫生,花了好些人才按住了他,他們小心翼翼地觀測著他的情況,卻忍不住地對視一眼,露出了狐疑的表情,這……這是什么情況? “請問醫生,這位喻先生目前是什么情況?”小施忍不住往前一步便問,身后的攝像機還在繼續運轉。 那醫生扶了扶眼鏡,露出了有些不自在的笑容:“在這位病患剛剛入院的時候,我們已經做過全套的檢查,可那時候他無論是骨骼還是身體的外表都僅僅有膝蓋和肩膀兩處傷,也不算太重,縫合處理后一直在正常恢復中,剛剛我們再次檢查,他也確實沒有出什么問題……我……”那醫生有些難堪,停住了話。 “那究竟是為什么喻先生會叫喚成這樣呢?” 醫生壓低了嗓音,小聲地回答:“基于醫學的角度,在內外都不存在傷害的情況下,我們只能理解為心理疾病,例如假性疼痛等,應該……應該是沒有傷。” 可他這話雖然壓低了聲音,卻依舊被喻一浩聽到了耳朵,喻一浩叫得撕心裂肺,罵罵咧咧了起來:“你是不是和那個臭表子一伙的,你居然說我沒傷,我快痛死了,都是她打我才弄成這樣的!”他嘴里不干不凈了起來,要病房里頭的人都很是不自在。 醫生扯了扯嘴角,這男人自從進了他們科室,科室里頭的人早就八卦了一番,很是不齒對方的為人,沒想到對方現在還想著往他們身上潑臟水,他這下絲毫不給喻一浩面子,臉色尷尬地指著喻一浩由于翻滾掀起的衣服,很是無可奈何地解釋:“記者小姐,你們看,他這衣服下頭干干凈凈的,哪有半點傷痕,我們對于外傷甚至內傷都能治,可這精神上的……”他就差沒直接把精神病三個字說出去了。 “那我們的采訪就到這結束吧!”小施和小吳對看了一眼,不愿意在這個充斥滿了男人罵聲和壓抑氣氛的房間待下去,便像是逃難一樣地跑了出去,頭也不帶回的,他們要去往的是單靜秋的病房。 而另一間病房的單靜秋早就默默地勾起了嘴角,繼續地給兒子念起了故事,這系統商城里偶爾還是有些有趣的整蠱道具,像是這個疼痛儲存轉移器,可以把本身受到的所有疼痛轉移到施暴人的身上,最妙的是還能在指定時間加額歸還,只可惜是一次性產物,還只能加兩倍,這讓單靜秋略帶可惜地撇撇嘴。 “mama,你怎么不講了。”喻言澤貼在mama身上,他現在還逃脫不了那晚的恐懼,似乎總覺得自己離開了mama便會把mama弄丟,比平時任何一天都更要粘著單靜秋。 單靜秋笑著摸了摸那小腦袋,繼續地講了下去:“那座城里的人,每天都在被壞妖怪壓榨,一直到有一天,孫悟空和他的師傅們出現了,孫悟空火眼金睛,一下發現了妖怪的真身……”她溫柔地念叨著,而喻言澤手里的依舊是那個小小的孫悟空玩偶。 …… “……近日,收到市民的新聞線索,在我市一居民小區中,發生了駭人聽聞的故意傷害案件,當日犯罪嫌疑人由于此前和受害人由于家暴報案的事情產生了齟齬,所以……”電視上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在一張一合地說著,這臺前主人留下來的電視機只有黑白畫面,甚至時不時還會出點大大小小的毛病,但是對于這一家人也很夠看。 滕mama同滕香玲坐在一起,兩人如出一轍地埋頭吃著飯,看也不敢看對面正翹著二郎腿吃飯的滕爸爸一眼。 電視上還在繼續播報:“讓我們播放下午主持人前往實地調查采訪的錄像……” 黑白的電視里頭出現了一個人,拙劣的馬賽克遮擋在他的臉上,可聲音一出來讓滕家母女同時一抖,她們都認得這個聲音,是對門的喻一浩,打起人來,比滕爸爸還要狠辣一些,她們就在正對門,只要對面一開始對老婆孩子動手,這邊就能聽到叫喚,所以每次在知道對方動手后,這兩個女主人都會在一起互相安慰安慰,好幾回,單靜秋都勸著滕mama離婚,只是她死腦筋,到這個年代了還講究什么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鬼理念。 滕mama聽著電話里頭喻一浩絲毫不帶半點掩飾的謊話,緊握住筷子的手都爆出了青筋,那天對門一家被送走,他們都去圍觀過,她忘記不了地上一直延伸到樓下的血,若不是滕爸爸看得牢,她又不知道哪里打聽,早去看看單靜秋了。 接下來便是來自喻一浩的獨角戲,只見在毫無一人碰觸他的時候,他開始瘋了一般地叫喚了起來,配上的旁白則是女主持人的聲音:“根據我們的采訪、調取相關病歷資料,喻一浩身上并無其他傷痕,醫生懷疑對方是有部分心里臆想疾病,由于醫院心理學科資源不足,未能提供正確的參考結果。” 而很快,鏡頭便已經轉移到了另一邊的病房,出現在病床上的女人看起來生生掉了一圈rou,她坐在床上,局促地說著自己的故事,一滴眼淚沒有掉,也不像是前頭喻一浩這樣的的大吼大叫,可卻一字一句地砸到了人們的心中,要哪怕是素不相識的人,都對她有了信服。 記者拉近了鏡頭,切換到了那女人的傷口,黑白的電視讓滕mama看不清傷口的樣子,只能看到上面嚇人的斑駁橫條,這些傷口她早就看過許多次,每次她只能靠著這些安慰自己,看,好歹丈夫還沒把她們兩母女打成這樣,他會改的……可這根本就只是掩耳盜鈴。 那短短的幾十秒傷口視頻,讓觀看電視的民眾幾乎是在同時吸了口冷氣,他們中的大多數還是過著普通的生活,甚至平時還喜歡聊些別人家的八卦,若是有人說起什么家暴,他們也只會撇撇嘴,不覺得打老婆孩子是什么大問題,包括女人也有許多如此,可當確實看見這些傷口的同時,他們卻同時拍案而起,心中那股憤怒就像旋風一般滋生,只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場謀殺! “我們后來還采訪了當事的警察,他們告訴我們,這次事件沖突的原因,是因為在十二天前,這位女士曾因為受不了丈夫的逼迫而報了案,而那時候的她并不知道,在她以為總算喘了口氣的十二天后,事情,會發展到如何可怕的境地,那晚,她差點就死了。” 電視里頭警察還在那念著普法知識,一字一句地念得滕mama腦中思緒煩亂,她幾乎不敢說出,她此刻努力控制住的那點兒想法究竟是什么,可就在她走著神的時候,忽然—— 滕爸爸直接站了起來,他瞪大了眼睛,一把把桌上所有的飯菜掃到了地上,惡狠狠地說道:“不想吃飯是吧?還想繼續聽電視吧?行,那就不要吃!那就都別吃了!”碗筷落在地上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地板上的菜、油、瓷盤碎片全都打在一起。 滕香玲坐在mama身邊,她手抖個不停,捧著小小的瓷碗,另一手拿著筷子,有一口飯哆哆嗦嗦地停在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想要逃,可她知道如果逃跑,被爸爸抓回來是更痛的一頓打,她忍不住想起剛剛聽到的電視,如果她死了就好了,她不要出生就好,她真的很害怕,也很討厭。 “怎么?還瞪我是吧?膽子養肥了是吧,現在要和對門那瘋女人學是不是,她要把自己老公送到警察局,你也要跟著學是吧?喲厲害了!”滕爸爸說得唾沫橫飛,臉頰地橫rou跟著顫動,看起來無不是兇惡之相。 他忽然注意到了在那捧著碗愣神的滕香玲,滿是不滿,直接一巴掌過去,把那碗徹底打飛:“不吃就都給我別吃,現在裝什么樣子呢?”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滕香玲被爸爸打下碗筷,立刻雙手握成了拳頭,語速飛快,瘋狂道歉了起來,她要先道歉,她要先認錯,不然就會被打的,如果爸爸開始打人,也不能躲,再痛也要站直,不然只會被打更多下,她知道的,她懂的。 “你干什么?”滕mama站了起來,眼神里忍不住地便摻雜了恨意,從小到大,她mama就告訴她要好好持家、要守婦道、要做個好女人,可她的mama也沒有告訴她,如果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壞男人她要如何是好? “我干什么,你問我?”滕爸爸自是不讓,他怒極了,“怎么,我破產了你嫌棄我了是吧?就是娶了你這個命里帶衰的老婆,又有了這個小喪門星,天天就知道哭哭啼啼,把運道都給哭沒了!你們現在還敢和我大聲說話?” 他直接越過了餐桌,一把站在了滕香玲旁邊,毫不客氣的把她手腕拉住,一把拽了起來,拖著就要往房間里頭去。 “我錯了我錯了,爸爸,求求你不要打我。”滕香玲似乎忽然反應了過來,尖叫了起來,她的右手被爸爸死死的按住,腳在地上打滑,喊得叫人害怕。 “你放開她。”滕mama沖了過去,一把把女兒的手從丈夫那搶了回來,將她護在身后,她終于是忍耐到了極致,她知道當初單靜秋說得是對的,這個男人不會改的,如果她要繼續守著她,只能害女兒一輩子和她一起受罪!她看向丈夫的眼神恨極:“我警告你,別碰我的女兒。” “你警告我?”滕爸爸嗤之以鼻,甚至直接越過對方,還想繼續把滕香玲抓回來,可卻沒想到這回的滕mama和從前完全不一樣,把身后的女兒護得死緊。 他有些怔忪地看著眼前有幾分陌生的女人,皺著眉頭便問:“你現在是想反了是吧?”他忍不住嗤笑,“怎么,你還想像是對門那個一樣報警抓我?”可他沒想對面那個向來溫順的妻子竟然用力地點了點頭。 滕mama一步不讓,她像是母雞一樣緊緊地護住她的寶貝:“對,我警告你,你再碰我女兒一下,我就報警,我就和你拼命!”她的聲音越來越高,甚至已經到了尖叫的樣子,“我要和你離婚!” 她的這句話把她自己也驚得一愣,可沒一會她便反應了過來,沖著眼前的男人便說:“我告訴你,我要和你離婚!” 如果是往日,滕爸爸早就動手開打了,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今天的滕mama不一樣了,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在看到對方堅定的眼神后不可置信地說著:“你想要離婚?”那股子大男子主義又跑了上來,要他忍不住地便不屑的點了點頭,“成,離婚就離婚,我還不差女人!”說完話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出了家門的他,只留下一聲甩門的聲音嚇得這房子中的兩母女又是一震。 滕mama似乎是力竭般地頹然坐在了地上,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來的勇氣,可卻在說了這一切后又是惶恐又是如釋重負,忽地身后的滕香玲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她:“mama……離婚,是不是以后就見不到爸爸了?” 滕mama有些愧疚,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女兒的小手:“對不起玲玲,mama是真的害怕了,我怕你爸爸以后會像是對門的喻叔叔一樣傷害到你……” 她還沒說完,卻被女兒的話打斷了,滕香玲將腦袋抵在mama的背上,任憑眼淚沾濕了mama的衣裳:“mama,真好,以后,我們就可以不要再見到爸爸了對不對?……真的,太好了。” 聽完女兒的話,滕mama終于是跟著在前面哭彎了腰,她到底苦撐著讓自家女兒吃了多少苦頭啊,還好,她現在終于想明白了。 …… “李警官,就在這簽字離婚是吧?”喻一浩很是不耐煩地打量著周圍,很是郁悶,不明白為什么出來簽個字李警官還要他帶著口罩帶著帽子。 李警官毫不客氣地壓了壓喻一浩,沒給好臉色:“你現在還是拘留犯人,配合一點!等手續辦結完了之后,單靜秋便會給你諒解書。” 他當然不想讓喻一浩這么早發現,這一個禮拜來,喻一浩可是b城里人人喊打的風云人物,畢竟不是誰都能讓b城電視臺和b城晚報連播報一個禮拜的,電視臺和報社已經分別從當初兩家周邊的鄰居、甚至早些時候合作伙伴各方各面的采訪到了喻一浩的風評,也許是他平時不會做人,倒是沒一個說他好話的。 現在就他這樣,好賭、打老婆、打兒子、甚至差點殺人的人,估計被人認出來了都要被人丟臭雞蛋。 不過李警官也有些黯然,新聞播出后,一下因為家暴報警的人多了好幾起,他一方面有些慶幸,也許這一次報警就救了一個人,可另一方面又有些遺憾,如果能更早些宣傳,沒準喻家的這起案子都不至于此。 他將喻一浩銬在了旁邊的欄桿上,便去里面跟辦事人員溝通,他今天也是越了權,按說喻一浩這種情況不能出來,可法理不外乎人情,他和市里頭領導申請過了,喻一浩的事件鬧得挺大,連市里的領導也看不過眼,直接把這次的戶口變更和離婚證辦理都開了綠燈,一路暢通。 “李警官。”他聽到身后有人喊他,一回身看到的便是單靜秋,她穿著簡單的衣服,是短袖,坦坦蕩蕩地把一手的傷痕露了出來,臉上的笑容似乎挺明媚,他忙快步走了過去,將手頭的證件遞給了對方,“阿澤呢?” 單靜秋低聲笑了笑,她沖著李警官笑彎了眼:“阿澤在外頭呢,我和我朋友還有她的女兒,打算一起到外地去生活,可能以后都會很少回來了,真的要謝謝您的幫忙。”她深深地沖著李警官鞠了一個躬,好半天都沒起來。 李警官好不容易才要對方站直,臉上染了不自在的紅色,他從兜里拿出了一個信封,里面都是一些零碎的錢:“你前頭也和我說過,這是我們警局、還有報社那邊捐的錢,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歡占便宜,里頭的錢不多,就當是我們給阿澤的教育基金吧!”他怕對方推拒,補充了一句,“你要是真不好意思,就等以后,以后有錢了,多在這幫點其他人。” 他說完話便看著對面的單靜秋又笑了,這時候的他并不知道他的這句話,給這座城市中許多人帶來了如何的改變。 單靜秋伸出手將寫好的諒解信遞給了李警官,也沒客氣便說了聲謝謝就將那包錢收了進來,她倒也不是缺,只是不忍心拒絕這份誠摯的心意。 李警官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有了這個諒解書,差不多再過半個月我們就要把喻一浩放出來了,你們盡早離開,知道嗎?到時候就別回來了,人生要繼續往前看。”常年說雞湯的人,說起人生道理來一套接一套。 “你放心,我們買了下午的車票,下午就走。” “那就好,那就好,快去吧,我還得回去里面帶喻一浩回拘留所呢!”李警官揮了揮手示意單靜秋離開,便遠遠地看著對面的女人轉身離開,他站了很久,有些訝異地是出現在單靜秋身邊的是另一道女人的身影,那女人一手牽著一個孩子,遠遠看兩孩子身高倒是差不多,要他忍不住地想起了在單靜秋快出院時來醫院看過她的那個單靜秋的鄰居,他忍不住嘆氣,都是可憐人。 這次案子結了,他只想回家好好看看她的女兒、她的妻子。 他嘆著氣,一回身那點兒溫暖全都收了起來,只剩下板著臉的嚴肅。 …… “靜秋,我們去s城能行嗎?”林秀芳有些不安地緊緊拉著兩個孩子的手,她的主見不太夠,那天剛決定要離婚便想著來看看靜秋,卻沒想到直接被對方邀請著離開。 林秀芳這也是時隔多年的被人安回了自己的名字,她這才想起,才嫁給她丈夫之前,她也是一個獨立的人。 “行的,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對吧?”單靜秋笑著安撫著旁邊的林秀芳。 “mama,會更好的!”滕香玲很堅定,她緊緊地抓住mama的手,而旁邊的喻言澤也跑了過去拉住了mama的手,他很認真的沖林秀芳說:“阿姨,我也長大了,我會幫你們忙的!” 林秀芳嘆了口氣,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是的,都會好的,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起碼這之后,她不會再每天回家戰戰兢兢地怕迎來的是辱罵、是毒打,她可以抬頭挺胸地告訴自己,她沒做錯事、沒對不起人,不該受這樣的欺負。 會好的。 …… 半個月后 “哎喲,警官,怎么這么不客氣,這么兇的!”當喻一浩被警官推送出來的時候,還有些嬉皮笑臉,這回不也就是做了半個月的拘留所嗎?他還以為他得吃牢飯呢,嘖。 可他才往門外走沒兩步,卻發覺周圍的人眼神有些不對,他們看著他上下打量,似乎在竊竊私語著什么。 他們在說什么?喻一浩彷徨極了,他沒抬頭,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當他走到小賭館門口的時候,卻發覺老李看見他就想吐了口唾沫要進去,他驚愕地想要抓住老李的手,卻發現對方直接甩開了他的手。 “大壞人!就是他!” “是啊,他打老婆又打孩子!” 旁邊忽然不知從哪里跑來兩個小孩,對他指指點點,甚至還吐了兩口唾沫,差點沒吐到他。 到底怎么了? 第166章 世界以痛吻你(四) “老李, 到底什么情況?你得告訴我一聲啊!”喻一浩死死地抓住老李的袖子,不肯放對方離開, 他神色有些莫名,剛剛他好不容易才從那些人的議論紛紛中掙脫出自己, 實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老李回過頭,再度惡狠狠地甩掉那人的袖子,眼神冷淡:“老喻, 我得回家過日子了, 你能不能別湊過來煩人了?” “回家?”喻一浩顧不得問自己被人追著罵的事情,脫口而出, “你走了那小賭館怎么辦?”他吞了口唾沫, 他前后已經一個月沒進這小賭館,如果不賭,他要怎么才能翻身,怎么才能讓那臭娘們后悔? “賭館?”老李冷笑,看著那個到了現在搞不清楚事情發展狀態的同鄉, “沒了, 全沒了!這倒是要問問你, 問問你這個牛人, 到底禍害了我們多少。” 喻一浩目瞪口呆,他伸出手指便指著自己:“我?”這又關他什么事情呢? 老李又瞅了瞅眼前一臉茫然的這人, 他現在倒是明白了,這人啊還真什么都不知道!人都說傻人有傻福,可這喻一浩人傻怎么就沒有福氣呢?他想了想, 還是同對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說清楚,也算是全了同鄉的這點情誼,也抵消了當初他幫著賭場的人給他設了套害他家破人亡的債吧!他張口便道。 原來就在半個月前,隨著新聞的登報、登上電視臺,他們的這家占地不大的小賭館也吸引到了眾人的注意,雖然同在一座城市,可終究是有陽光也有黑暗,對于大部分民眾來說,他們概念里頭的賭博無非也就是平時自家打打麻將、撲克一把輸個幾塊錢的那種,哪知道就在咫尺之間有這么一間小賭館,盤旋在他們周圍,正在找著時機吸干他們的血液。 黃賭毒黑,向來都是治安秩序打擊的重點,而這小賭館就占了兩個。 恰逢b城幾位大領導在準備活動上位,在電視臺和晚報關注到這一消息的他們馬上組織了一場打擊賭博活動,全力掃蕩b城當前的地下賭館,甚至連那些個罩著小賭館的涉黑勢力都連帶著清掃了一番,而他們常年在的這家小賭館,則是風暴的中心,活動的重中之重。 老李還算幸運,他在賭館里頭牽涉得不太深,也就是當初引著喻一浩進來,最多就是個中間人,只不過這些年在賭館里賺的黑心錢都盡數還了回去,有些他花用了或是寄回家里的,直接給賭館寫了借條,可終究是保住了自由和命,賭館明面上的老板和幾個主管已經被盡數關進了拘留所,等待審判,聽說沒個十年八年,沒得出來。 老李沖著眼前聽得一懵一懵的喻一浩嘿嘿一笑,他的笑容里帶著些苦澀:“現在啊,哪有小賭館了,那館子已經被人盤去賣面了,至于我?得去打工還債了。”這高利貸利滾利的道理他心里頭門清,可他還能如何,這也是他當初的報應,他終究是害了人。 “……怎么會這樣呢?”喻一浩有些慌張了起來,他一直就把賭館當做銀行看,他總覺得當年他輸進去的那點兒錢還在賭館里頭放著,遲早有一天他能翻倍贏回來,可怎么還沒等他贏回來,賭館就關了呢?他試圖再抓老李的手,卻被他閃避躲開,“我以前聽過,咱們賭館后頭有人的,怎么會這么容易就倒了,你是不是騙我的?” 老李差點沒被對方說的話逗笑,他們賭館規模不大,后頭能有啥大背景?況且這回事情鬧得這樣大,怎么可能壓得下來,他看向喻一浩,神情莫測:“這件事你愛信不信,不過我建議你啊,還是好好地擔心一下自己吧!” “擔心我自己?我怎么了?”喻一浩犯起了模糊。 老李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咱們小賭館倒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在電視上張口閉口就是什么在賭館賭錢,這曝光大了,誰都壓不住,現在咱們館子里頭稍微牽扯比較多的,都被逮進去了,你覺得在外面的人能放過你?當然,他們也不會干那種殺人放火的事情,可是其他的事情,我可就不敢和你保證了。” “老鄉,我啊,最后能和你說的,就是讓你去買幾份這半個月來的b城晚報,再不濟呢,你就去看看電視回放,然后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吧!在b城,你是過不下去咯!”他搖著頭直接走開,步子很快,絲毫不給喻一浩攔住他的機會。 喻一浩站在那兩眼放空,一轉眼的功夫老李已經不見人,他茫然地看著那熟悉的小賭館,此時正有人踩著梯子把上頭原來的那彩燈拆了下來,正在往上頭掛著面館子的招牌,他忽然意識到這些在他聽來很是天方夜譚的話絕非瞎編,忙不迭地低著頭快步往外走。 有了剛剛被人堵著罵的經歷,他知道他的這張臉能拉來多少仇恨值,好不容易到了路邊的報刊亭,里頭坐著個正在打盹的老先生,他低聲便問:“有沒有前幾天的晚報,我想要買幾份。” 他這聲一出,那老先生也睜了眼,定睛瞥了他一眼,低頭一邊找一邊問:“你要幾天的,前幾天的報紙折價。”他手下動作很快,一下把那一疊剩余量不多的晚報報紙夾給拿了出來。 “……這半個月的,如果有的都給我。”喻一浩這時候也顧不得錢了,從口袋里掏出了被藏得妥妥帖帖的那些零錢,那錢足足有五十,還是上回那個晚報吳記者采訪時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