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合懿光用眼睛看都覺得沉甸甸的,哪里還真敢伸手去接,當下忙推辭,“婆母的心意我都是知曉的,兒媳自嫁給夫君以來,婆母關照,祖母疼愛,已經是天下頂幸運的人了,實在無需婆母費心送禮物于我,何況這支筆于婆母而言必定很重要,兒媳豈能收的心安理得,婆母若實在想送我什么,不如把您出神入化的棋藝傳授與我,對我而言便是大禮了。” 她把話往輕快上引,卻耐不過老太太也上前來湊熱鬧,把著她二人的手放在一起,“公主就收下吧,媛媛向來是個直腸子,既然拿出來要送那必定是真心要送的,公主若是執意不收,她倒是晚上要睡不著覺了!” 封夫人趁勢將盒子塞到合懿手中便抽回了手,讓合懿也沒有機會再遞回給她,推辭不過,便嫣嫣然朝封夫人笑著福了福身,“那兒媳在此就多謝婆母疼愛了。” 在歸蘭閣陪著老太太和封夫人用過午膳后,本想再陪她們在花園里散散步,那頭卻有小廝來回稟說封鞅已回來了,請合懿至書房去,想是帶著刑部的畫師一道回來的,遂沒有親自前來。 合懿踏進書房時果然見封鞅與一年輕官員相對一坐一立于桌案兩側,見她進來,封鞅招手叫她過去,那官員見狀也轉過身來行禮。 她對這人有些印象,前年畫院大選,這人一副眾生像驚艷四座,尤其對人物描繪入木三分,以他的功底,不可能屈居刑部做個詢查描摹的小畫師,這人肯定是封鞅請來的。 合懿起先還擔心他會不會不在其職不通其術,誰知道人家擺開畫架拿起畫筆,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問題,兇手臉型如何,五官有何特征,眉眼下壓還是上揚......一一詳盡到合懿幾乎沒幾個能答得上來,面上頗有些尷尬的看封鞅,他自顧拿了本書低著頭目不斜視,仿佛并沒有太注意這邊的情況,她臉上顏色才找補回來不少。 那官員先照著她含糊的表述畫出來一張初稿交于她查看,又根據她所指出的不符之處而后又連續重畫了四回,再拿到合懿面前,她一看,便連連點頭,“是這個,已約莫有九分像了,剩下一分不是你畫的不好,是我想不起來了。” 那官員聽著莞爾,“公主過獎了。” 兇手的樣貌出來了,合懿便想起來問他,“那湖底下昨晚可有撈起來人,現今查明身份了么?” 他拱手正欲作答,忽聽一旁的封鞅輕咳一聲,放下書道:“懷臨今日辛苦了,這畫像還勞煩你稍后送于高奉知,請他即刻張榜搜捕。” 年輕的官員果然不再多話,隨即收起畫像朝二人恭腰,卻行退出了書房。 第26章 粉妝成 直望得那官員背影出了書房的大門, 合懿才扭頭疑惑看他, “方才為什么不讓他繼續回話, 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么?” “來。”封鞅探身過來拉她坐到身邊去, 手掌握著她細嫩的柔荑緩緩摩挲, 沒立刻搭話,眼光似是這才不經意掃到了她帶過來的檀木盒,納聲道:“母親把這給你了?” 合懿覺出來他是有意在打岔, 也沒有急著多說,彎腰將那盒子順手帶過去遞給他看, 坐下輕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筆很貴重,本來說什么都不好接的, 但是......”她面上犯難,“總之我現在拿在手里都覺得十分不好意思,索性還是放在你這里吧,我也安心些。” 她一個備受寵愛的長公主,從小什么珍寶沒有見過, 說出這話來,可知她下意識里還是很見外, 但能怪她么, 自從她嫁給他,享受的不一直都是外人的待遇么,就算如今已破冰,長久養成的習慣又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然改變的。 封鞅拿著盒子的動作一頓, 眉心不自覺微微蹙起又很快舒展,難得與她調笑,“這公主府處處都是你的,連我都是你的,你放在哪里都可安心,何須想那么許多。” “你!”合懿還是臉皮薄,抬眸飛快地瞟了他一眼,趕緊摸一把自己有點發熱的臉,嘟囔道:“說話怎地突然這般不正經......”說著她又把盒子往他那邊推了推,“那就當你替我收著吧,反正這種珍寶總是需要供起來,松青那粗心的,我不放心交給她。” 松青這擋箭牌用起來著實不要錢,封鞅知她所想,也不愿意強求,這盒子便就擱在案上了,回頭找個妥帖的地方收藏起來就是。 而眼下,封鞅瞧著的是合懿。 姑娘家的嬌俏紅粉面向來是美的,可笑他從前竟見之便覺得頭疼。 起因皆不過那年及笄宴上初見,他作為太子少師第一次向盛裝妍麗的長公主祝酒,長公主就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目不轉睛地盯了他許久許久。 有多久呢? 久到眾人掩面輕笑,衣袖下盡是曖昧低語。 她回過神來便當眾紅了臉,一石激起千層浪,此后那一場“及笄宴”成了他人笑談中的“招婿宴”,他的名字自此再也沒能和長公主劃開界限,不管他愿不愿意。 若是沒有那一場尷尬的局面,他或許不會從一開始就對她存有偏見,或許就不至于走這兩年多的彎路了。 由此可見,相遇的時機有多么重要。 封鞅思索間忽然莞爾,合懿被他瞧得頗有些不自在,忙側過身面對他張開雙手擋在他眼前,“我臉上是有四只眼睛八張嘴么,勞神太傅大人如此費心探究!” 他一把扒拉開合懿的手,就勢把人拉到懷里,含笑反問她,“那你倒說說,你第一回 見我,我是有幾只眼睛幾張嘴,值得你看走了神兒?” 誰都不愿意被人提起來年少時做過的蠢事,合懿更是一提就覺得丟人,當下便是不堪回首的模樣直皺眉,“那時候年少無知沒見過世面,不提了不提了,你何必非揭我的短兒呢!” “那怎么就成年少無知沒見過世面了?”封鞅順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裝模作樣的質問她,“你給我好好說!” 合懿怕癢,被他一動就想躲,封鞅卻不答應,抓著她軟肋了便生了作惡的念頭,箍著不讓人跑也不讓人好過,合懿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掙扎不過,連連告饒,他才停下手來,等她緩過來氣,聽她說一句“第一眼就心儀你”,雖然是明擺著的事,現在聽著卻還挺美。 心里是美了,去掉玩笑的幌子,玩兒卻玩脫了韁。 合懿此時斜倒在椅背與扶手交接拐角處,一番玩笑過后氣喘吁吁,粉面含春,眸中盈盈波光映著窗口的碎陽閃爍,封鞅半抱著她就停在身前不過咫尺,傾靠過來的身子與椅背扶手恰成一方禁錮的小天地,隔絕了外間的空氣,使得兩人之間的溫度急劇升高。 方才還歡聲笑語的書房頃刻間寂靜無聲,只剩下二人紊亂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合懿的笑停留在嘴角再不敢輕舉妄動一分一毫,隱約覺得這樣的氣氛像是會發生什么,而眼前逐漸靠近的封鞅似乎也在印證這一點。 他眼中有她從前不曾見過的光華,像妍麗的筆墨勾勒而成的畫作,色澤濃艷流光溢彩,卻又像隔了層薄霧,朦朧而迷離,給他清冷的眉目間平添了幾分妖異。 合懿想湊得近一點去瞧,纖纖手指輕撫上他的眉眼,卻可能湊得太近反而看不清了,如同攏了那夜的月色,再次模糊在她眼前。 這像是無聲的邀約,她微微仰著頭,仿若任君采擷的模樣。 封鞅的手臂不自覺的收緊,正俯身間,門外突然傳來咚咚兩聲敲門的聲音,有小廝通稟道:“主子爺,老太太和夫人請您無事后前往歸蘭閣一趟。” 大煞風景! 如夢初醒,旖旎的氣氛霎時間散了個干干凈凈,只留下教人手足無措的慌亂于尷尬。 合懿忙低下頭去,臉上已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封鞅閉著眼呼出一口悶氣,朝門外應了聲“知道了”遂攬著合懿的腰身扶她坐好,輕咳了一聲,沒想到什么好說的話,半遮半掩的去伸手替她壓了壓發髻上的略有些松散的金釵。 兩相無言,合懿為緩解氣氛,腦子里也算靈機一動,又想起最初被他岔開的話題,支支吾吾道:“嗯......那個,那個......剛才不是說起湖底下的遇害人么,看懷臨,是叫懷臨吧......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已經查實身份了,是什么人?你跟我說說吧!” 話說得磕磕絆絆,但重新轉到這問題上著實讓封鞅有些措手不及,他是不想讓她聽的,但是礙于那冤死鬼的身份,想必過不了幾日合懿還是會知道的,總歸瞞不住,那還不如他親自告訴她,也好再提醒她注意些。 他嗯了聲,沉吟片刻方才開口,“當晚一撈上來常寧就認出來了,是婉昭儀和她的貼身婢女。” 封鞅話音剛落,只見合懿原本通紅的臉竟一瞬間褪盡了血色,呆愣愣張了張嘴,“她......怎么會是她?我那晚還和她說過話,讓她抱來璽兒給我看看的!”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語氣急切,“那璽兒呢,璽兒怎么樣?” 他忙安撫她,“榮王無事,圣上已將他暫且送去溫泉宮,整個帝都也沒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你別擔心。” 合懿卻再沒辦法安心,猶是她再后知后覺也察覺出自己出現在雁棲湖旁邊絕不可能是巧合了,可要她去做什么呢? 婉昭儀那時候已經被裝進了麻袋里,再回天乏術,總不會是為讓她去救人的,不為救人那便是為殺人,殺她么?那干脆找個別的干脆利落的法子悄無聲息的,像對婉昭儀一般,何苦放在四周開闊的雁棲湖旁邊,況且那宦官分明是沒料到她會出現,甚至看樣子都不知道她是長公主。 那難道是讓她去做見證人,哪怕見證不成,殺一個并不算盛寵的昭儀娘娘或許還有可遮掩的余地,但如果再搭上長公主,風波傳到溫泉宮,兩位尊上盛怒之下,任是大羅神仙也別再想全身而退了! 這一招借刀殺人,委實狠毒! 封鞅見她臉色便已有些后悔與她說這事,溫言喚她讓她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人再有機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但你也要記得我從前曾與你說過,后宮如戰場,能避則避,今后一定切記不要再與宮妃交從過密,嗯?” 合懿心亂如麻,沒顧得上應聲兒,過了會兒突然自言自語道:“殺母留子,婉昭儀死后,璽兒最大可能會寄養到皇后名下吧?”頓了一頓,又兀自搖頭,“但這樣也太過明顯了......那是誰呢?究竟是誰?” 她好似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了,手都止不住輕顫卻仍舊陷在思索中不肯出來,想是生平第一回 直面人心的黑暗處,驚懼之余久久無法平復。 封鞅只得把著她的肩膀復又叫了好幾聲才將她拉回到實際當中,“別再想了聽到了沒,那原本就與你無關,不論幕后是誰在作祟,皇上都會命人查出來給冤死的人一個交代,屆時自當有懲處,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門了,安心待在府中好生休養等風波平息,聽話,知道么?” 合懿眉目間已壓了愁云,一時半刻消散不去,聞言還是斂目朝他鄭重點了頭,一開口頗有些無名的怨氣,“是因我太笨,讓人用起來毫不費力所以隨手就都找上我來了么?” 封鞅聽著挑眉,略思索片刻,才說不是,“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聰慧之人也有疏忽的時候,況且被人利用與否大抵不與你的頭腦相關,而是與你的價值有關,價值越高,覬覦的人自然越多。” 合懿瞟他一眼,還是有些懨懨的,嘆了口氣,權當他說得是真心話吧! 第27章 薄夢暖 封鞅自去過歸蘭閣后便徑直出府去了, 至晚膳時也沒回來, 合懿坐在桌子旁邊雙手撐腮, 兩眼望著一桌的珍饈發愣。 原本以為今日能和他合合美美相對坐一桌吃次飯, 誰成想還是沒能夠。 她撅起嘴對著虛空吹了口氣, 把失落都吹出去,一個人隨意挑了兩筷子總歸沒勁,便教松青招呼人給撤了。 閑著無事, 坐在軟榻里一邊心不在焉的繡花樣子一邊和松青露初侃大山,無意說起婉昭儀那事。 松青聽得也是膽戰心驚, 連連拍著胸口壓驚,又感嘆道:“美人命薄啊,前腳才剛生了皇長子, 從一個小小的美人越級成了昭儀,離妃位就一步之遙了,想想滿月宴那時候多風頭無倆呀,這才多少光景.....何況日后只要榮王殿下稍稍爭氣一點,這位娘娘便是無邊的榮耀都指日可待, 誰知道竟熬不過旁人眼紅嫉妒,可見還是命里沒福氣。” 露初卻不大贊同, 微微搖頭道:“沒福氣是一方面, 但又何嘗沒有她自己的責任,婉娘娘頭一個生下皇子已做了出頭鳥,本應早早韜光養晦避避鋒芒,可結果呢, 她不但沒有反而自從生下榮王殿下便日漸跋扈,沒少給其他的娘娘甩臉子,宮里的主子娘娘一個個都是人上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半點委屈落到她們身上那都是天大的事,更何況還本就是情敵眼中釘,能咽得下那口氣才是怪了!” 她這話倒是沒什么偏頗之處,合懿此前有限的幾次見到婉昭儀,她與其他妃嬪交談時話里話外都是藏不住的得意,也難怪別人恨她恨得牙癢癢,最終竟到了要置她于死地的地步。 這理由雖說起來有些牽強,但宮里的女人太多,彼此勾心斗角久了,誰知道人心都歪到哪里去了呢? “倒是可憐璽兒都還沒開始認人,親娘就沒了,也不知道后邊會把他交給哪個宮妃撫養,畢竟不是親生的,我真擔心他日后受委屈。” 合懿想起來就有些惆悵,小侄子粉嫩可愛還甚是乖巧,每次見她都會笑,伸著rou乎乎的小手來抓她的臉,教人一瞧就莫名歡喜。 只是可惜,若他以后長大知曉自己的母親或許是因他皇長子的身份而死于非命,不知又做何感想。 她一想到這一層就心里煩躁莫名,卻又不好拿出來與松青露初談論,四下里只是無奈嘆氣。 而松青與露初也并非想不到這一層,只是事關皇嗣,沒敢亂說話罷了。 松青寬慰她,“宮里的主子娘娘那么多,榮王殿下何愁沒有人照顧,更何況殿下是皇上的子嗣,又是長子,不管記到哪個娘娘名下都是天大的恩寵,擱誰不得把殿下當成佛爺似得供起來,您還cao這閑心呢!” “真正發自內心的疼愛和有目的的好那能是一回事么?”合懿也沒心思繡花了,一把放下針線,“別看璽兒如今還小,但小孩子才最能察覺誰對他是真心誰是假意,若是碰上個不好的宮妃帶著他,等他長大懂事了想起來,心里未必就不會膈應。況且如今還鬧出婉昭儀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我都不敢再相信她們的品性了,哪能不擔心?” 她說著有些口渴,想起身去拿盞茶水潤潤嗓子,卻許是坐久了腿有點麻,剛站起來便又跌回到軟榻里。 露初見著忙遞過來茶盞又扶著她雙腿緩緩地捏,低著頭道:“其實奴婢瞧著皇后娘娘就是個很好的選擇,端莊大氣待人也溫和,況且最重要的是皇后為正宮娘娘,榮王殿下若寄養在皇后名下,于殿下的將來而言未必不是一樁好事。” 婉昭儀生下皇長子是母憑子貴,而皇長子若能記到皇后名下,便是子憑母貴。 若璽兒既為長子又是嫡子,那今后太子之位必定非他莫屬,再無可爭議。 不管歷朝歷代,立儲之事都關乎國本,圍繞立儲而產生的腥風血雨、朝堂動蕩更不在少數,更有甚者,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白白斷送了祖宗的大好江山。 那......那難不成,婉昭儀這一死倒還成利國利民了? 合懿腦子里打了結,實在拐不過彎兒來便也就放棄不想了,何況那檔子事越琢磨越讓人害怕,她坐在榻上都覺得脊背發涼,打了個寒噤終于是止了話頭。 抬眼就著窗戶的縫隙朝外瞧了瞧,消磨了這大一會子已經是青黑一片了,封鞅卻還沒有回來。 她有些泄氣,一通洗漱后便準備安寢了,臨睡前喝了一碗安神湯還是怕夜里做噩夢驚醒,便讓松青挪了張貴妃榻睡在珠簾外與她做伴,聽著簾子外的窸窣響動方才沉沉入了夢鄉。 封鞅回府時已十分晚了,聽露初回說合懿已安睡,怕擾了她清夢便準備自己回廂房去安置,走到門口臨抬腳進門前扭頭朝昭和殿里望了一眼,還是沒止住步子,轉身往那邊兒去了,只看得露初月盛連帶著十陵一同在他背后竊竊笑裂了嘴。 他在外殿輕手輕腳的洗漱完才進內殿,動作輕緩到連松青都絲毫沒有察覺。 挑開珠簾往里走,她就在那暖玉溫香的芙蓉帳中間,透過層層錦繡帳幔只能朦朧看到個單薄的背影,她睡覺不算老實,被子都踢到了腰間,堪堪露出一側玲瓏起伏的曲線。 封鞅怕她著涼,拉著被子直蓋到脖頸處,湊過去從背后抱住她用胸膛去溫暖她的脊背,嬌小的身量攬在懷里剛剛好讓人稱心如意。 只是這動作似乎打擾到了她,她有些不滿意的哼唧了一聲。 封鞅還以為是不是壓到她頭發或是哪里了,正想支起身子查看,她忽然轉過身來自覺靠進了他懷里,伸出一條胳膊和一條腿搭在他身上,儼然將他當成了個人形抱枕。 他啞然失笑,這人還挺會給自己找舒坦的! 他低下頭去看她的睡顏,安寧得像個小孩子,越看越覺得愛不釋手,于是湊過去輕輕吻在她額頭,細膩的觸感委實讓人留戀,于是輾轉到眉眼,到俏麗的鼻尖,往下是豐艷的唇,溫軟而甜膩,直教人舍不得放開。 睡夢中的人忽然彎著嘴角模模糊糊的咕噥了一句,猶是他離得近也仔細分辨了些許才聽明白。 她說:“世卿,抱抱。” 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