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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無念[修真]在線閱讀 - 第36節

第36節

    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穿越樹林, 身后跟著的兇獸龐大而兇悍, 幾乎是以排山倒海之勢碾壓過山林中的樹木。叢林中無數生長百年、乃至千年的巨木皆遭受破壞, 有的被那堪比元嬰期的巨大兇獸狠狠碾至折斷, 有的則被那兇獸一爪拍過便連根倒下。

    粗壯樹干折斷的“咔嚓”聲與樹木倒下的撞擊聲不絕于耳,山林中接連揚起夾雜著樹葉的漫天塵土,遮蔽了其間視線。

    這并不是秘境最靠里的地方, 周遭最強的便是這只五階兇獸,再往深處走, 還會有更加強悍的兇獸。秘境本身深不可測, 適合金丹期修者修煉的秘境更是如此,絕不僅僅只是宗門中弟子所知的危險程度,神藥所藏的洞府便在最深處最危險的地方。

    即便是門中弟子進入其中歷練, 都會被告知一個局限的行動范圍,免得進入太深, 性命受到威脅, 撕了求救符咒也無事于補。

    此時,僅僅只是有這一只小區域內的領主, 便已經讓四周的小型兇獸四處逃竄,躲避了起來。

    這只五級兇獸, 明明應該在自己的地盤上沉睡, 見到弱者,太多時候并不屑于追捕,卻不知為何, 穿梭叢林,對最前方的人影窮追不舍。

    奔跑在最前方的人似乎被追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又似乎在不停地激發著自身的潛力,每次將要被追上之時,速度都會再度提升。

    這人便是被扔進秘境的童衡。

    童衡身上的紋路越發明顯,那已經不單單是普通的紋路,而是類似鱗片一般的存在。他的衣衫早已在幾日的生死廝殺中變得破敗不堪,袖口撕裂成破碎的布條,青色的鱗片覆蓋在肌膚表面,清晰可見。此時他周身縈繞的早已不是筑基期修者的氣息,很明顯,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他已經突破了筑基期,成為了金丹期的修者。

    秘境里自然不會只有叢林,不少地方或是峰巒連綿,或是河水奔騰,一人一獸如此奔跑半晌,再往前行徑幾里便是高聳青峰。如此高聳的山峰,其上還不知隱藏著多少兇獸,然而若是選擇繞過去,路途長且艱阻,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就在這時,跑在最前面的童衡驟然停下了腳步。

    在他身后窮追不舍的兇獸見狀,昂首似是得意的向天怒吼一聲,便張牙舞爪朝他沖了過來。這時,終于看清了這只兇獸的長相——頭似猛獅,足似巨蜥,尾似烈馬,樣貌怪異可怖。

    童衡并不懼怕,他站在原地,如野獸一般的豎瞳凌冽無比,他的手上也隱隱覆蓋著青色鱗片。

    兇獸嘶吼著,后足蓄力,猛地一跳,朝他撲了過來,本以為可以將那名人類修者踩成爛泥,卻被他閃身輕巧躲過。兇獸憤怒至極,獸嘴中吐出赤色火焰,瞬間燒毀了周遭所有樹木。一人一獸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附近草木皆受到了牽連。片刻后,童衡身上便添了新的傷痕。

    纏斗間,童衡不知什么時候跳上了兇獸的后輩,他右手上覆滿鱗片,變成龍爪狀,下一瞬,整只手臂便直直插入了兇獸的后背。

    “噗嗤——”

    下手的位置精準無誤,兇獸的妖丹被活生生掏了出來。失去妖丹的兇獸,便是失去了支撐巨大獸身行動的源頭,行動遲緩,沒了妖力,很快便被童衡解決。

    童衡手持妖丹,走到不遠處的小溪邊,洗去妖丹之上的血跡,便直接將那金黃色的妖丹吞進了腹中。

    隨著妖丹被消化,童衡身上的青色鱗片閃爍著異光,變得越發明顯。

    童衡從懷中儲物袋里,取出了一株千年火靈芝,方才那兇獸便是為了這個而對他窮追不舍。

    將火靈芝收好,童衡繼續往深林深處走去。

    必須變得強大,才能脫離秘境,才好去見先生。

    ——————

    應霜平離開丹巖峰后,并沒有馬上展開報仇行動,而是打算隱了身份去往南陸,搜集程家的消息。

    他離開南陸已有一百多年,修真界形勢易變,在東陸鴻衍宗的這些年,為了避免一心想要搶奪秘寶的程家起疑,也為了配合玄溫的計劃,他一直處于半隱的狀態。隱藏實力,也編造了來歷,沒有進行過什么大的動作,故而對南陸如今的形勢不甚了解。

    他既然說好要血洗程家,此時,唯有打探清楚程家消息,才能不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玄溫給他的玉佩,擁有其本人九道靈力,可用作攻擊,也可以用作掩飾和防守。應霜平能潛入宿歌修煉之處,引導入魔的他走向癲狂自剖元嬰,倚靠的除了他應家留下的一些法寶,便是玄溫給的玉佩。

    起身前往南陸之前,應霜平想起現時見到孟亦時,他蒼白的面容與清冷的眸子。

    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玄溫的幫兇,枉叫孟亦一聲師兄,也愧對他曾經的悉心指教。

    他日血海深仇得報,恐怕真的再無相見之日。

    應霜平閉了閉眼,再睜開雙眸,眼中沒了動搖。

    丹巖峰。

    鴻蒙殿內,孟亦身體已經靈活自如,他無視一旁始終凝視自己的玄溫,從靈玉筑成的床上坐起身來,兀自打起了坐。

    孟亦雖是無話可說,玄溫卻不甚在意,似乎正如他所說,他不需孟亦戀慕自己,甚至不需要孟亦回應自己,只要他屬于自己。

    此時,他看到孟亦不理睬自己,兀自沉浸在了修煉的境界中,反而眼角染了愉悅之情。

    孟亦如今已是大乘后期修為,以他如今的心性和資源,用不了多長時間,便可以突破渡劫。

    “涵兒可還記得,我在渡劫后期巔峰停滯了千年之久。”

    千年時間,遇到孟亦之前,他便已經卡在這個境界數百年,所謂半步飛升,再如何叫的好聽,也只是半步而已。

    正是為了尋求這一線領悟,玄溫才會前往凡人界,并遇見了孟亦。

    玄溫斂眸盯著孟亦側顏:“其實,在將你帶回鴻衍宗十二年后,我便有了突破的預兆。”

    每一個大境界之間的那一點屏障,最為玄妙,也最難突破。所謂契機和頓悟,天地間恐怕還沒有一名修者能清楚地說出來那究竟是些什么。太過玄妙的事物,唯有靠自己追尋領悟,才能觸及其始源與根本。

    玄溫將孟亦帶回鴻衍宗后,便直接昭告宗門上下,自己收了第一名親傳弟子。

    之后,他才為孟亦測過資質和靈根。

    孟亦不僅僅是他收的第一個親傳弟子,更是他收的第一個弟子。在孟亦之前,玄溫活了七千多年,卻從未收過任何徒弟,包括普通弟子和記名弟子。玄溫作為鴻衍宗宗主的期間,四大長老是經歷過一次更替的,然而從上一任長老開始勸服宗主,到散源大能這一任,仍舊沒有人能規勸宗主收一個徒弟,哪怕只是個記名弟子。

    當年,忽然被告知宗主收了徒,驗過靈根后,這徒弟還是個難得一見的天靈根奇才,宗門內四大長老十二大峰主,皆是不甚驚喜。

    宗主之能,終于后繼有人。

    他們一一見過了尚是孩童的孟亦,給了他見面禮。

    其實,玄溫將孟亦抱回鴻衍宗的行為,尚在其自己的意料之外,不過是去了趟凡人界,倒是做了不少以往不會做之事。將孟亦收為徒后,玄溫便不再外出尋求突破契機,只在丹巖峰待著,親自養育教授孟亦,知無不言,事事巨細,亦師亦父。

    時光匆匆,十二年后的某一日,玄溫忽然感知到,自己有了突破渡劫的預兆。

    那一剎那,玄溫便意識到,自己突破的契機,就是孟亦。

    下意識地,本應該尋個僻靜之所打坐渡劫的他,立刻壓制了自己突破的沖動。

    眼看突破在即,但是看著眼前意氣風發喚自己“師尊”的少年郎,玄溫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踏入飛升期后,他日渡劫飛升恐身不由己,不知何日便會離開修真界,離開孟亦。

    而他,卻想和孟亦一同飛升仙界。

    至于緣由……孤身寂寥?自是非也。

    仙界之人壽元無數,命與天齊,自上古時期至今,上界的仙者不知凡幾,又怎會覺得孤寂。

    在最初之時,玄溫活了近萬年,不與人親近,未將任何修者放入眼中,自然還并不明晰自己的心思,只是下意識地壓制住了將要突破的預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漸漸明了自己的心思。

    那是一種不可明說的情思。

    貪戀,渴求。

    于是,玄溫邊壓制修為,邊開始于大千世界內四處搜尋靈丹妙藥,欲為孟亦塑骨固靈,好使其仙途更為坦蕩順暢。

    后來之事,因時而變。

    單純的塑骨固靈變成了漫天羅網,將眾人攏入其中。

    “涵兒,你與那些尋常的修真之人不同,”玄溫凝視孟亦面容,沉聲道,“世人本就應該匍匐在你的身前,敬仰你,卻沒有造次的余地。”

    “玄溫,”孟亦盤腿打坐的姿勢不變,側首直視玄溫雙眸,一字一句道,“我會殺了你。”

    他們之間種種,都該由彼此來做個了結。

    玄溫聞言俯身,將孟亦垂在一旁的幾縷青絲撩回耳側:“若果真如此,我以你為傲。”

    第48章

    鴻衍宗內,散源大能五千歲壽辰辦的隆重盛大, 八方來賀。

    當日穿梭于散源所居峰頭的修者大能不知凡幾, 既是壽宴, 該有的禮節必不能少, 單單是有頭有臉之宗門家族的賀禮單子,便讀了半晌。

    宴會上設了酒席無數,酒水的是靈泉水與靈花釀出的醇厚靈酒, 吃食的是高階靈獸身上最美味的精rou與上品靈果靈蔬。此等食物之中雜質甚少,靈氣豐沛, 易于已步入辟谷的修者吸收, 于修行有益。

    來往賓客談笑其間,恭祝散源壽辰,絕口不提未出席的玄宗主, 似乎忘卻此人。一場壽宴下來,但從表面來看, 可謂賓主甚歡。

    然而散源壽辰之后, 因賀壽而來的眾修者,卻皆未在壽辰結束后離開鴻衍宗, 而是全都心照不宣地尋了各種理由留了下來。

    如今修真界連渡劫期的修者大能都不常見,想往日鴻衍宗正是因為有玄溫這個渡劫后期、半步飛升的宗主, 后來又有了散源這個初入飛升期的長老, 才能使鴻衍宗穩坐東陸第一宗門的位置。

    今時今日,玄溫境界更上一層樓,再加之先前便聽說那玄溫是個煉器的宗師……如此一來, 這東陸內,誰不想尋個由頭與鴻衍宗更加親近些,好日后能得些好處?

    然而縱使眾修者想了多少法子討玄宗主歡欣,也沒能派上用場。只因那玄溫自出關時,在鴻衍宗極為偏僻的峰頭上與眾人匆匆見了一面之后,至今便再沒有露過面,可真真叫人心焦。

    心焦卻也無用。

    守在鴻衍宗的眾人,一面急于見到玄溫,一面又不好自己去丹巖峰上叨擾,便只好總往四大長老與十二大峰主那里跑,美其名曰做客。就連各宗門家族內的小輩,都時常去尋鴻衍宗內門弟子,交流修煉心得。

    明面上雖是如此,至于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彼此之間都知曉,不過看破不說破。

    如此幾日,十二大峰主最先受不住,找上了四大長老商量對策。

    這日,散源等長老坐于上位,各峰主坐在下位。

    其中一位峰主問散源大能道:“散源長老,宗主那里……是何等情況?”

    這峰主問起話來,語氣極為慎重,生怕自己說的不妥,此話傳入宗主耳中。

    其他峰主聞言,皆附和道:“我等自那日見了宗主一面,便再沒有聽到宗主音訊……”

    “是這樣,等還以為宗主成功突破,出關后會會見我等……”

    “近日來,其他宗門世家的長老總來問關于宗主之事……”

    “……”

    待各個峰主都說過話后,散源這才開口道:“宗主之事,我與其他三大長老,亦不知曉。”

    下面坐著的個峰主聞言更加疑惑:“這,這可如何是好……”

    閑龍大能率先說道:“宗主所做之事,自有自己的考量,我等莫要妄加揣測,至于其他試圖打攪宗主之人,能攔便攔下來。”

    木犀也道:“我也覺得理應如此,那些人留下來,還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莫要弄得我鴻衍宗烏煙瘴氣。”

    散源語氣沉重:“這其中有我的緣由,或許先前便不該辦這壽辰。”

    “散源長老莫要多想,不過巧合罷了。”木犀勸說道。

    言罷,木犀又看向薇羅仙子:“薇羅,你有何意?”

    薇羅沒有回答,而是目光游移,竟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

    “薇羅?”木犀大能提高了聲音,終于喚回了薇羅的思緒。

    “嗯?何事?”

    木犀見她仍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問道:“你方才在想些什么?”

    薇羅一愣,而后回答道:“只是忽然想起,這幾日似乎不見宗主弟子應霜平。”她倒是沒有說到被玄溫帶走的孟亦,蓋因心中有些不安,下意識不去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