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讓行刺和下藥這兩件事到此為止,很好。 “太傅,”門前屬下喚道,“國公來了。” 上官燁向楚璃躬身請退:“臣去見見家父。” “請便。”楚璃目送上官燁走出內室,忙叫停了仍在磕頭的阿年,他的頭上鮮血淋漓。 阿年惶恐地說:“公主恕罪,奴才,奴才其實……” 說到這兒,楚璃打斷了他。 正文 006:發現蹊蹺 “不要說了,”她搖了搖頭,悲哀地笑道:“我明白。” 她明知三生散和阿年無關,明知這是上官家對付她的手段,仍然不能把真相說出去,事情一旦說穿,那么她和上官家這段虛假的互利關系就要破裂,她的處境將會越糟,更不要說她行刺上官燁的計劃,很可能早已暴露。 若說這七年渾渾噩噩,那從今晚開始,她真正委曲求全的日子,怕是來了。 纖纖素手掠過阿年的血額頭,她心里默默地念:這委屈咱們都先忍著,總有一天,我要用上官家的血,來償我七年來受制于人的恥辱。 阿年狠狠抹了一把淚,感激地看著楚璃。 縱然天下人都說她昏饋無能,可阿年知道,公主也曾面對反軍逼宮面不改色,曾在靈前痛陳利害,指責三位兄長不顧先帝尸骨未寒群起奪位,也曾提起朱筆,親手勾決了教養她兩年,同時身為少師的舅舅。 那年,她才十歲。 如果沒有十歲那年的皇室大清洗,沒有上官家族的長年壓迫,她一定不會長成現在頹廢的模樣。 楚璃松開阿年起身,眼底泛著微紅:“一起去看看成國公,能勞他親自過來,可見他很重視今晚的事。” 上官北你個老匹夫,特地來看你兒子有沒有把我給睡了! …… 走出烏蘭院,經過青石板小徑,楚璃無意間碰到路旁一棵金絲竹,竹葉滑過手背時有一絲濕涼。 她蹙了蹙眉,借著路燈抬手一看。 竟然是血漬! 這兒距離烏蘭院不遠,出了動靜肯定逃不過她的耳朵,但她并沒有聽過任何異動,而且血漬還沒有凝固,顯然是受傷的人剛剛經過…… “公主。”衛顯迎上來,“要小人帶路么?” 楚璃環顧一眼四周,不著痕跡地將手斂進袖口,嘴角浮起一道冷笑:“帶路吧,我去見見國公。” 見過成國公后,楚璃借故認床睡不著為由離開了太傅府,這是非之地還是早走為好,至于太傅府可能出現刺客的事,她可沒那閑勁cao心。 寅時,凌晨最黑暗的時段。 上官燁一路送護楚璃回到怡鳳宮,臨告辭時楚璃揮退了阿年和其他奴才,“太傅,我見國公的時候,他不是提起咱們的兒女私事了么,不知你是什么意見?” 上官燁不準備上她的當。 楚璃眼珠子四下一轉,確定旁邊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說:“我覺得,反正我都要找男寵,太傅真有意思的話,我可以將就。” “公主多慮了,”上官燁直言:“臣沒這個意思,你就別逗臣了,臣做不了公主的榻上賓。” “可你說過想睡我?” “公主那時藥性發作沒聽清,”上官燁低頭解釋:“臣說的是,如果想睡……” 楚璃緊忙接下他的話:“如果想睡我,怎樣?” 上官燁不跟她爭辯,微笑說:“君臣之禮,該守的要守。” 說的好像她真握住了皇權一般。“可我在馬上吻了你,還叫人看見,我是攝政公主啊,胸懷天下,當然也得對你負責。” “在太子沒有歸朝前陳國由公主說了算,你既便對臣做出更過份的事,臣也不會有怨言的,更不敢讓公主負責。”上官燁推脫,無論楚璃怎么誘導他絕不松口。 楚璃頓住,宣告納上官燁進宮的計劃首敗,好在她性格頑強,接下來幾次見面楚璃又深深淺淺地暗示了幾遍,不耐他次次推諉,計劃告吹。 深秋季節微冷,楚璃攏起了寬大的袍袖,行走在御花園的假山叢中。 那晚在酒里下藥的不是上官燁,不然上官燁不會對她的示好視而不見,若不是上官燁就只有他的父親上官北了,試想,上官燁屢次阻止她納男寵,還不是想把她收到自家口袋里,這樣一來,上官家在朝中勢力將更加穩固,再進一步,若她懷了上官家的孩子,只怕上官家就要借孩子改朝換代了。 堅定楚璃將計就計拿下上官燁的誘因,是前天上官燁親手把林御史交給了她,那天不知上官燁有意無意,她看到上官燁手里有一支金簪,城中河里她正是用它刺傷了上官燁。 這兩個舉動昭示著她堪憂的處境,抱緊上官家是最好的緩沖方式,因為以上官家如今在朝上的勢力,他們把楚家江山推翻都不是問題。 加上她不自量力動了刺殺上官燁的心,自以為天衣無縫,結果漏洞百出。 “公主,”阿年謹小慎微地說:“太傅心里是有您的,您也不用想太多,這次美人的事吹了,下次再尋幾個就是,奴才肯定,太傅不會袖手旁觀的。” 可惡的阿年,他以為他家主子有多想男人?楚璃無聊地自嘲:“是啊,我活這么大了還獨守空房,是不是很不像話?” 阿年傷心地淚水漣漣,公主早過了及笄之年,卻連看上的男人都不能收為已用,公主做到這份上的,主子是頭一個,“公主寬心吧,會好的。” 慢悠悠的腳步停下,楚璃半瞌的眼簾忽然揚起,示意阿年退下。 等人清了之后,從假山的褶皺中跳出一名侍衛打扮的男子,他長相普通,最大的特點正是他的普通,無論放在哪兒都很低調,沒什么辨識度。 “行刺的事,屬下要擔上責任。” 這是藝坊事件后,楚璃第一次正面見到執行任務的屬下,他是江南系秘衛里的其中一名統領,那六人也由他安排和指揮。 “你確實該負責,”楚璃音色一轉,大眾面前的慵懶口吻不見,換上絕對威嚴與冷漠,“我沒想到,你千挑萬選的人手,竟主導著那樣一場毫無懸念的刺殺,毫無組織性可言。并且事敗后,竟有人妄圖逃避懲罰,簡直太讓我太失望了。盡管那兩個沒骨氣的奴才被我們滅口,可還有兩人落在上官燁那邊,如此下去,你與屬下們都有可能被暴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