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其實生病的事情是最無聊的,平時還能看會書繡會花打發時間,可今天兩個丫鬟這也不讓干,那個也費精神,只讓她靠在榻上歇著,林玨覺得身上一切都好,可也拗不過兩個丫鬟,只得找點事情做。 她這段時間肯定不能穿太鮮艷的衣服,雖然不用她這個做侄女的戴孝,可畢竟也是喪事,便讓兩個丫鬟去找幾身素凈一點的衣服出來,她之前是新婦,衣服很多都很華麗鮮艷。 青雁和紫鸚便去開了箱籠,林玨的箱籠裝得滿滿當當,之前唐氏幫她準備了很多衣服,嫁進薛家之后薛母也是個慈愛的,有什么好的布料都給了唯一的兒媳和王清媛,林玨自然也不好拂了婆婆的好意,自然要做了衣服穿出來,這樣才算領了婆婆的情。 兩人帶著小丫鬟整理著衣服,青雁剛好翻到一副披帛,拿出來給林玨看笑道,“這是之前尹大小姐送來的,只是那時候已經熱起來還沒有派上用場,等過段時間涼下來了正好得用。” 林玨看了也眼熟,之前尹紫心送給自己的披帛,她自己也有一條差不多,摸著披帛林玨又想起了尹紫心,“好久沒看到她了,本來以為中秋那天她會出來看燈來著。” “尹小姐莫不是在家繡嫁妝?”紫鸚笑道,“不然以她的性格肯定要出來看熱鬧的。” 說得林玨心中一動,上次見到尹紫心的時候她就是滿腹心事,看著就奇怪,“那也說不準,尹太太一直幫紫心相看著。” “也不知道誰有福氣能娶到尹小姐,說不定還是我們相熟的人家呢。”紫鸚道。 林玨點頭,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京中適齡的人家也是有數的,能夠和尹家家世相當的也左不過就那幾家,可尹紫心一向心氣高,一直看不入眼,也不知道會落到誰家。 ☆、第 104 章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收拾著衣服,有些暫時穿不上的或是不太喜歡的都單獨收到一個箱籠里放在了小庫房,青雁帶著人去了小庫房,紫鸚留在屋子里陪林玨,“那些衣服好些都還沒上身呢?放著也怪可惜的。” 林玨一笑,“等有時間理一理,給你們分一分。”反正那些衣服很多都不會再穿,但料子做工都是好的,賞了身邊親近的丫鬟婆子也是一種體面。 “那就謝夫人的賞啦。”紫鸚笑嘻嘻的應和林玨,還故意強調,“剛好可以過年的時候穿。” “等過年的時候自然還有好的給你,什么時候有了這節儉的性子。”林玨也被紫鸚逗笑,想著自己的衣服都收拾了,乘著機會也把薛柏的東西理一理,薛柏的東西現在大多在這個院子里,但他平日里在外書房呆的時間也多,有時候也懶怠到后院來換衣服,便也在那放了幾身換洗衣服。 “你把少爺的東西也理一理,找個人專門照看著,免得新做的衣服都快被搬空了,在外書房放幾件應季的就行。”薛柏的衣服經常穿了一件新的出去,換一件舊的回來,平時常穿的就幾件半舊的衣服,一點也不講究穿著。 “知道了,那我帶個人去收拾了回來。”紫鸚應承道,小姐有心情去管姑爺的事情,那自然要好好支持,姑爺能夠這樣照看自家小姐,夫妻二人恩恩愛愛的他們做下人的看著也高興。 “嗯,去吧。” 林玨院子里的丫鬟都忙忙碌碌的,她卻沒什么事情,干脆閉著眼睛養神,隱隱約約能夠聽到丫鬟們的聲音,心里很踏實,這幾天醒來的時候都心里惶恐得很,可現在卻莫名的心安。 青雁進來見她靠在枕上被子滑落到了腰間,放輕了腳步過來幫她整理滑落的薄被,林玨呼吸淺淺,睡得正香。 林玨的臉頰瘦得更小了,本來成親之前那次生病折騰之后就是一張巴掌小臉,這幾天之后臉更小了,青雁心疼得不得了,心里抱怨大夫人自家不好過也不讓別人好過,可一想到大夫人現在已經去世又嘆了口氣,大夫人也是可憐人,愿大夫人能夠泉下安息。 青雁躡手躡腳的幫林玨蓋好了被子,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坐針線,一邊留意院子里丫鬟婆子的動向,自從發現那白玉杯丟了之后青雁這幾天睡也睡不好,和紫鸚兩個輪流盯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可都沒有發現蛛絲馬跡,難不成這杯子真的是自己長翅膀飛去出的不成。 青雁之前也曾懷疑過春分和白露,這兩個丫鬟都是唐氏在臨出嫁的時候送進來的,可這兩個丫鬟自從來到薛家之后連門都少出,一直安安靜靜的在屋子里做針線,十分的規矩,可青雁也不敢掉以輕心,讓住在隔壁的丫鬟留意著這兩個丫鬟。 院子里剩下的就是薛府的人了,這就更不能隨意行事,院子里的人畢竟是薛府的老人了,關系也復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也不能隨意的懷疑人。 ** 紫鸚帶著兩個丫鬟去了前院,書房門口留了個看門的小廝,見幾位jiejie從內院來,要進書房去收拾東西,忙攔了說是少爺吩咐了不準人隨意進出外書房。 紫鸚也沒想到還有這一遭,倒是有點尷尬了,正不知如何是好,這外書房是姑爺的地盤,規矩都是他定的,不讓外人進去是正常之舉,紫鸚猶豫了一會,打算回去,雖然有點丟臉,但也不能壞了這般的規矩吧。 正好薛柏身邊的硯洗出來,認出了她是少夫人身邊紫鸚,得知了來意才陪著紫鸚進去,紫鸚頭都不敢抬,匆匆的收拾了衣服就出來。 紫鸚臉色發紅的道謝,“多謝哥哥關照。”若不是硯洗在,她們連帶林玨都會丟臉。 “紫鸚姑娘也不用和那小子計較,都是榆木腦袋轉不過彎的,少爺雖然吩咐不讓外人進出,可少夫人是不限的。”硯洗不得不為自家主子說上幾句話,不然少夫人誤會了倒不好。 外書房確實不讓人隨意進出,看的小子也是按章辦事,紫鸚也沒放在心上,在林府林二老爺的書房也不是隨意能進的,紫鸚暗罵自己做事沒腦子,也不問問清楚就興興頭頭的帶人去了外書房。 紫鸚本來也是個活潑的性子,現在倒成了個悶葫蘆,硯洗本來要讓兩個小子幫他們把東西抬進去,紫鸚忙拒了,“沒事沒事,我們自己來就好。”匆匆的抬著東西回了院子。 紫鸚回來的時候青雁已經把林玨喚醒,怕她白日里睡多了夜里走了困,而且現在也快到晌午十分,睡久了人容易沒胃口,見紫鸚回來便和她說話,“剛剛我們還說怕外院的人不讓你進門,你居然就回來了。” “幸好遇到了硯洗大哥,不然我們連門都進不去。”紫鸚臉上一紅。 “是我一時沒想到,倒連累了我們紫鸚姑娘。”林玨有些不好意思,她這是忽然興起,也沒有考慮得這么仔細。 “硯洗要不是看在我是夫人身邊的丫鬟的份上,哪有那么容易讓我進去,這也是姑爺看中小姐您的緣故。” 林玨也知道這個緣故,只等薛柏回來了之后向他道歉,讓紫鸚把收拾回來的衣服整理了。紫鸚收拾整理著不提防從衣服里滾下個東西來,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幸好屋里鋪了地毯,不然怕是要跌壞了,把紫鸚唬了一跳。 林玨聽得分明,“怎么了?” 紫鸚看去不過是塊玉佩,但看著有些眼熟,撿起來拿著遞給林玨,“是塊玉佩,從衣服里掉出來的,看著有些眼熟。” 林玨也疑惑,接過來一看,玉佩用上好的白玉雕了竹紋,雕工古樸大氣,竹君子的風骨顯露無疑,加上玉質溫潤,倒是塊難得的佳品了,確實看著十分眼熟。想了想這和之前自己在寶鼎軒看中的那塊玉牌一模一樣,那次因為王清媛也喜歡便讓給了她,沒想到在薛柏的衣物里再次看到。 “從哪掉出來的?”林玨問道。 紫鸚便把衣服遞給林玨看,“這衣服還是新的,也不知誰放了塊玉佩在里面。” 林玨便細細的打量了下那件袍子,青色的云紋錦,陣腳細密,在衣襟和袖口都有精致的云紋,這件袍子還是花了很多心思的,而且也不像是外面裁縫店做的,不知道是不是府里針線房做出來。 “這衣服倒是花了不少功夫……”林玨道。 以前薛柏的衣服都是香蘭在管,忙圍上來看,打量了下衣服和針線,“看著像是表小姐的針線,之前也常給少爺送穿的……”香蘭好像發現自己失言,忙閉了嘴,低了頭偷偷的那眼睛去看林玨,見林玨神色不變,只是把衣服交給紫鸚。 “既然是表妹做的,那就好生收起來吧,難為表妹的一片心意。”林玨道,只是拿著玉佩若有所思。 紫鸚今天剛和王清媛生了一場氣,直接便把那一副直接放到了箱籠里和著些雜物一起裝著送到了小庫房。 林玨把玩著玉牌雖然知道薛柏對王清媛就跟親meimei沒什么兩樣,可王清媛對薛柏可不只是兄妹之情,林玨相信他們之前什么事情也沒有,可這樣的一個對自己有淡淡敵意的表妹在,對自己的醋意應該也不只是自己搶了薛母的關注,還有表哥妻子的位置吧。 到了中午林玨便沒了胃口,只在兩個丫鬟的勸哄下勉強吃了幾口飯,喝了幾口湯便飽了,青雁和紫鸚兩個也知道林玨是心情不好,花了不少心思來逗她開心,效果都不大好,只盼著姑爺能夠早點回來。 ☆、第 105 章 親友們收到林大太太去世的消息雖然有些突然,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林大太太消失在社交中太長時間了,又一直有臥病的傳言,諸人都趕來祭拜了一番,言談中幾多唏噓,有親近的還落下幾滴熱淚,待眾人看到靈堂里孝子孝孫都哭得眼睛通紅,還聽說林大老爺因為妻子去世傷心得起不了床,都覺得林大太太雖然去得早了些,但這輩子也算值了。 薛母和諸位太太坐在花廳里喝茶,聽諸位夫人說起林大太太的許多往事,大家一致覺得林大太太這人是個好人,又有許多人夸獎林大老爺癡情羨慕林大太太命好的,薛母心里暗笑,忍得十分辛苦。 唐氏昨天晚上一晚未睡,眼睛都凹了下去,眼下的青影用脂粉蓋都蓋不住,神色憔悴,林家由她當著家,大少奶奶雖然能當事,可畢竟是后輩,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來拿主意,忙得頭昏腦脹,好不容易才抽出個時間來和薛母說話。 薛母見她神色憔悴,心疼的道,“瞧把你給累得,昨兒一晚沒睡吧。” 唐氏一臉苦笑,答道,“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哪里還睡得著,只等事情忙過了再說。”又轉了話題問起林玨來,“本來說今天去看她,可我也丟不下手,還麻煩親家你多照看照看。” 薛母嗔怪的道,“我把兒媳婦當親身女兒一般疼著,臨來之前我還去看過,已經大好了,只是精神還差了點,柏兒請了慧海大師在家里,你就放心吧。” 唐氏心里感激,現在也不方便多說,和薛母多了幾句感謝的話,便有其他的太太夫人過來說話,不過是對大夫人的去世惋惜的一些寒暄之詞,唐氏陪著也流了幾滴眼淚,“大哥經此打擊現在還起不了身,家里亂糟糟的,有招待不周的還請諸位見諒。” 諸位太太都表示理解,這家里幸好還有林二夫人在,不然豈不是亂了套,對唐氏十分的體貼,更有親近的人家說要來幫忙的,唐氏也不得不客氣的婉拒了。 眾人唐氏和薛母態度親熱,又聽到兩人互稱親家,林家二小姐又嫁給了薛家,一邊夸贊林二小姐嫁了個好人家,一邊便和薛母說起話來,話里話外多有奉承,薛母自然十分的得意。 現在薛柏極得皇上青眼,又剛辦了鄚州的大事,現在京中與之有些關聯的官員人心惶惶都想找個機會和薛家搭上話,透個準話給他們也好安安他們的心。 薛母一時之間便收到了無數邀請,都是家里要辦花宴請她賞臉的,個個殷勤周到,雖然在喪禮上不能大聲談笑,但也相談甚歡,比起在林二老爺壽宴上說得還要親熱幾分。 薛母得了這么多的邀請也高興,都一一應承了,盤算著到時候帶了清媛一起,那清媛的婚事豈不是輕輕松松就能解決了,薛母自覺今天來得極值。 回去的路上母子兩人便說起家長里短來,薛母說起了林家大夫人,“這人就是太好強了些,本來還以為是個聰明的,不想竟然這般笨人,幸好沒做成親家。” 薛柏也不好評價長輩,只默默聽著,薛母還和薛柏商量聚會的事情,“這些也還沒有應實,是說家中無事才好去逛逛,待兒媳好了我們再定,總不能把她留在家里。” 薛柏見母親一臉躍躍欲試,也不掃母親的興,“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正好賞花作樂母親也散散。 “前些年我也懶怠動,如今也不好繼續懶下去,王家太太把清媛的親事托于我,總要多參詳參詳,清媛的年紀也不小了,剛好趁著這機會多看看,若有合適的早點定下來。”薛母道。 “母親說的極是,只是單單的賞花吃酒都可以,若是別的人托你給我帶話,可千萬別答應。”薛柏倒是不怕薛母出去逛,只怕到時候應承了別人。 薛母的熱情便冷了三分,猶豫道,“那我還是不去了?” 薛柏笑道,“皇上早有定奪,等這段日子皇上忙過了便會處置此事,大家也就安靜了,母親只管放心去就是。” 說得薛母又開心起來,“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那我們就只管飲酒作樂了。”又絮絮叨叨的和薛柏說起王清媛的婚事,“本來還想著你舅舅今年年底就回來,到時候也好把勛哥和清媛湊做一對,可惜他們竟不同意。” 薛母說起這個還有些傷感,李家若是能夠娶了清媛,她也就不擔心了,可惜兩人竟然沒有這個緣分。 薛柏一直把王清媛當做親meimei看待,安慰母親,“京中兒郎也多,母親慢慢想看就是。” 母子二人親親熱熱的說著話,很快便回了薛府,下了馬車薛母便推了薛柏回自己院子看林玨,薛母能這般看重林玨,薛柏也頗為感動,笑道,“先送母親回正院我再回去。” 薛母聽了就更高興了,“待我換身衣服我們一起去。” 正院里王清媛得了姨母表哥回來的消息,忙起來理了理衣服迎了出去,“姨母,表哥。” 薛母見到王清媛從正院出來又上前來扶她,笑道,“你這丫頭今天倒殷勤。” 王清媛一邊扶了薛母一邊說話,“如今正是秋老虎厲害的時候,姨母和表哥出去半天肯定累了,我讓丫頭們做了酸梅湯,正好喝了解解乏。” “還是清媛知道心疼人。”這也難怪薛母心疼王清媛,把她當親女兒一般看待。 王清媛一雙妙目看了一眼薛柏,“表哥臉色看著不好,這幾天累著了吧,可要小心身體啊。” 這話一出薛柏還沒說話,薛母先心疼了,“可不是嗎?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還要忙公事,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無妨,休息兩天就好了。”薛柏安慰薛母道。 酸梅湯被井水浸過之后清涼可口,只放一會碗外面便凝出一層細細的水珠,喝上一碗滿口生津十分解暑,王清媛親自給薛母和薛柏送上酸梅湯來。 薛母年紀大了只喝了兩口放涼的酸梅湯,把王清媛拉在身邊坐了,“這些事讓丫鬟做去,煙熏火燎的小心傷了手。” “我只在邊上看著,并沒有親自動手。”王清媛笑道,她這個年紀雖然也學過烹飪,可大部分只是動動嘴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眼看著要說親了,傷了手就不美了。” 王清媛羞得低下了頭,又忍不住抬眼往薛柏那邊看去,卻見薛柏背脊挺直靜靜的坐著,桌上的酸梅湯碰也沒碰,不由得暗自嘆氣。 薛柏陪著坐了會便要告辭,薛母便喚丫鬟來幫自己更衣,要和薛柏一起去,薛柏勸道,“母親今兒累著了,不如先歇著,若玨兒身子還好,晚上便來陪母親一起吃飯。” 薛母想了想應了,叮囑薛柏好生照看林玨,有什么事都讓人來回她。 林玨用手摩挲著玉牌的紋路出神,她自然是相信薛柏的,可還是沒來由的心情低落,紫鸚在身邊湊趣說話都沒引起她的興趣,被青雁拉走了,屋子里光影變化,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薛柏進院的時候林玨靠坐在廊下看瓷缸里養的游魚,見薛柏進來便展開了笑顏,“你回來了。” 薛柏快走幾步立在林玨身后,問她,“今兒可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林玨搖頭,“想是慧海大師念珠的功勞,今天下午小睡了一會,睡得極好。” 薛柏便也坐了下來,把林玨的手握在手中,“大伯母的喪事辦得極順利,岳母這幾天忙脫不開身,說過幾天再來看你。” “嗯,是我讓母親擔心了。”林玨黯然。 “傻瓜。”薛柏低聲笑道,又道,“母親今日應下許多賞花會,還等著和你一起出門呢。” 林玨抿嘴一笑,“我有什么要緊,只要表妹跟著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