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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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身體上的痛苦,他恍若未察。 心跳聲蓋過了周遭汽車?yán)鹊镍Q笛和車主的怒罵,金鯉真的背影覆蓋了川流不息的車輛,他滿心只想著追上那輛絕塵而去的車,即使早已不堪負(fù)荷,他的精神仍在強驅(qū)著身體奔跑。 轉(zhuǎn)過街角,他狂喜地看見黑色的車隊被紅燈攔了下來,他鼓足全身僅剩的力氣,全力向著那輛被包圍在中間的黑色賓利奔去。 一聲尖利的剎車聲,接著是一陣。 十幾輛各異的重型機車相繼停在了街口。 “cao!”一個前胸到后頸都紋著青龍文身的平頭大漢罵罵咧咧地從重機車上走了下來。 機車上的混混們紛紛下車,聚到了壯漢身邊看著地上神志不清的少年。 “大哥……這下怎么辦啊?”其中一人神色為難地看著周遭投來視線又飛快移開的路人:“……這么多人看著,唔好處理啊。” “這個衰仔怎么這么唔經(jīng)撞?”另一個混混用腳尖翻開少年,露出正面:“臉倒是很靚……” 少年渙散的目光無神地望著慘白的天空。 一周前,他用這些年攢下的全部身家在港口換了一張非法船票,在夜色中離開了這些年來一直供他吃穿的收養(yǎng)機構(gòu),也離開了美國,同腐爛的魚腥味和發(fā)燒嘔吐的偷渡客一起,來到了金所在的中國。 他想要找到她。 他只想找到她。 所以十七歲的少年一無所有、義無反顧地帶著他的年輕和勇氣,孤身來到陌生的國家。 “金啊,聽說家在中國蓮界,是個大家族的小姐呢。” 他沒有錢,沒有可以投靠的親朋好友,沒有學(xué)歷,甚至連一張可以讓他在便利當(dāng)打工的身份證也沒有,僅僅憑著瑪麗不確定的一句話和他的一腔熱血和勇氣走到這里。 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他忽然猛地抓住了靠他最近的那個人的褲腳,他看不清對方的模樣,只看得到金鏈條在他脖子上晃動的光影—— “救我——”少年的聲音粗糲沙啞,那股強有力的意志卻依然蓬勃。 “大哥,怎么辦?”混混問道。 平頭壯漢起身看了眼已經(jīng)變?yōu)榫G燈的十字街口和再次開始流動的車龍,罵了句臟話:“想辦法把他帶走。” 兩天后,蓮界賭王小兒子的二十四歲生日宴會如期舉行。 香島、蓮界的豪門世家看在賭王的面子上自然全數(shù)出席,除此以外,內(nèi)地一些和金家有生意往來的世家豪族也紛紛派人前來道賀,2月1日這一天,本就紙醉金迷的蓮界更是充滿了金錢和權(quán)利的氣息。 當(dāng)天清晨,金鯉真在女傭的服侍下迷迷糊糊地穿好了衣服,打著哈欠坐代步車到了餐廳時,竟發(fā)現(xiàn)一直沒有按時來吃過早餐的雙胞胎已經(jīng)坐到了餐桌前,其他人也都坐著已經(jīng)開始用餐了,總是坐在上首的金邵鴻卻不見蹤影,大太太賴芳也不在,餐桌上還多了兩個金鯉真沒見過的女人,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風(fēng)韻猶存,一頭烏發(fā)精致地盤在腦后,露出兩邊耳垂上又大又閃的鉆石耳飾,一個和金鯉真差不多大,巴掌小臉,五官清麗,在金鯉真進入餐廳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兩人坐在大房的位置上,金鯉真推測她們就應(yīng)該是金邵鴻嫁出去又離異了的大女兒金語蘭,以及她的獨女——孫輩里最受老爺子喜愛的外孫女唐懿。 金鯉真在餐桌上坐了下來,問旁邊一大早就開始喝湯的金立續(xù):“爺爺呢?” “人不舒服,大太太照顧他去了。”金立續(xù)小聲回答。 金鯉真明白金邵鴻為什么不在了,但她還是不明白餐桌上有詭異氣氛的原因。自從她和雙胞胎姐妹因為一條裙子結(jié)下仇,平時她隨便說句話金貞雪、金貞荷都會巴巴地跑來抬杠,今天怎么忽然就安靜了?還有那最愛冷嘲熱諷的四姨太卞敏,怎么也這么安靜? 有情況。 金鯉真腦袋上那根隱藏的撕逼天線開始滴滴運轉(zhuǎn)。 第41章 “今天是阿稷的生日, 雖然正式的宴會晚上才開始, 但二哥就先在這里祝阿稷生日快樂了——”為打破尷尬, 金立英舉起桌上的咖啡朝下首的金立稷說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連平時懶洋洋的金立稷今天也精神抖擻起來, 金立稷舉起面前的咖啡,笑嘻嘻地說:“謝謝二哥,你有心了!” “哎呀,四弟這話說的,是覺得我們大房沒有心嗎?真是罪過罪過——”金語蘭陰陽怪氣地說:“大哥, 瞧見沒, 都讓人說我們沒心了, 你還不快快端起面前的咖啡敬我們四弟一杯?” 金立茂皺著眉沒說話。 開始了開始了!金鯉真在心里興奮到蒼蠅搓腿狀, 就連已經(jīng)吃慣的班尼迪克蛋好像都更加美味了起來。 “我唔有……”金立稷想要解釋, 他旁邊的卞敏就開口壓住了他的聲音:“別說啦,真是個傻孩子, 你哪兒說得過那些信口雌黃的大姐呀?別人要想往你身上潑臟水, 你說什么都是錯的——” 金語蘭冷冷一笑:“有些人就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明明魚尾紋都能夾死蒼蠅了,還好意思叫別人大姐呢,這輩子的智慧都用在怎么嫁入豪門上了吧?可惜呀,這夢想還是破滅了,沒名沒分的, 和我阿懿昨天買明天扔的小玩意有什么不同?” 金鯉真更加興奮了, 這地圖炮廣呀, 除了大房和沒有姨太太的三房,二四房全都挨了一擊—— “你說什么呢!”卞敏一拍桌子,滿臉怒色地站了起來。 “就說你呢!一把年紀(jì)了還天天穿個旗袍在家里走來走去,你勾引誰呢你!”金語蘭不甘示弱,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就和我阿懿買的便宜玩具一樣,今天摸一摸,明天就扔柜子里,改天想起了,再拿出來摸一摸,不高興了,就直接扔掉!我說錯什么啦?!” “你又聽不懂,笑什么?”金立續(xù)壓低聲音,一臉狐疑地看著壓抑不住嘴角的金鯉真。 金鯉真想起她聽不懂粵語的設(shè)定,忙低頭喝了一口牛奶,重新做好表情管理。 “都是一家人,你又何必這么說呢?”向來話少,和她兒子一樣渾身充滿書卷氣的二姨太戚嘉佳發(fā)話了。 “我說什么啦?我都是說的實話——”金語蘭氣焰囂張。 “行了,你就安靜吃飯吧!”金立茂低聲斥責(zé)。 金語蘭一臉不屑,但金立茂的話好歹還有一些威嚴(yán)在,她一甩頭,重新坐了下來。另一邊,卞敏吃了敗仗,臉色憤憤地被金立稷拉下了。 金鯉真覺得有些技癢,她期待地看向大房的雙胞胎姐妹,希望她們拉她參戰(zhàn),然而平時一有機會就要和她抬杠的兩人,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地埋頭吃飯,很快——金鯉真就知道原因了。 “金貞荷——”大的剛退場,小的又登場——唐懿忽然看向旁邊的金貞荷,被她點到名的金貞荷一臉警惕,旁邊的金貞雪也立即進入了臨戰(zhàn)狀態(tài)。 “今天的party,你的未婚夫要來嗎?”唐懿抬著下巴問道。 “要來啊。”金貞荷狐疑地看著唐懿。 “她的未婚夫要來——”唐懿忽然看向金貞雪從一大早就無懈可擊的妝容:“為什么是你打扮得so dazzling?” 面對一餐桌人的注視,金貞雪的臉紅了:“我愛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你管得著嗎!” “whatever。”唐懿笑了:“隨便問問,你激動什么呢?” 這是金鯉真在餐桌上第二次聽說金貞荷的未婚夫了,她不由也對這位素未謀面的男人產(chǎn)生了興趣,她悄悄戳了戳正在練鵪鶉神功的金立續(xù),小聲問:“她未婚夫是誰?” 誰那么倒霉?要娶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dá)的暴力女? 金立續(xù)也壓低聲音,像地下黨接頭那樣小聲地回答她:“江璟深啊——” 哈哈,原來是江璟深這個倒——等等—— 江璟深? 江? 璟? 深? 金鯉真拿小指掏了掏耳朵:“你再說一遍?” “就是你舅舅啊,江璟深!”金立續(xù)實誠地再說了一遍。 “什——!”金鯉真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滿室寂靜,就連正在交戰(zhàn)的金貞雪和唐懿也看了過來。承接著全桌人的驚奇的視線,金鯉真的胸口急劇起伏著。 她瞪著雙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金貞荷——這個肱二頭肌比她大腿還發(fā)達(dá)的假女人,竟然是江璟深的未婚妻?! 金鯉真感覺晴天霹靂。 “你瞪我做什么?!”金貞荷不甘示弱地瞪了回來。 金鯉真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金家二樓可以俯瞰整個一樓大廳的深咖啡色半墻邊,金鯉真趴在墻邊看著玄關(guān)處每個新來的客人,尋找著江璟深的身影。 “你在找什么?”金坤走了過來,今晚的他穿著海軍藍(lán)的兩粒扣針織西裝,優(yōu)雅合身,絲毫沒有偷穿大人西裝的滑稽感,他站到金鯉真身旁,也跟著向樓下看去。 “我舅舅來了嗎?”金鯉真問。 “快到了吧。”金坤說:“鯉真meimei和江叔叔的關(guān)系很好嗎?” 金鯉真露出驚奇的表情:“怎么可能?他和我爸一樣,都不管我,兩個我都不喜歡——”她笑了起來:“我喜歡你和你爸爸!” “那你找他……?” “當(dāng)然是拿零用錢啦!”金鯉真一副“這還用問嗎”的表情。 金坤沒說話了,金鯉真又往下看了兩眼,沒看到人,于是拉起了金坤的手:“這里太無聊了,我們?nèi)プ灾团_那里吃東西好不好?” 金鯉真牽著金坤下了樓來到大廳一角的自助餐臺前,隨手拿了一盤點心遞給金坤,后者微笑道:“謝謝,我不用。” 實際上,自助餐臺這里只有金鯉真和金坤兩人,來這里的人哪個不是為了打開關(guān)系網(wǎng),誰會把時間浪費在吃東西上?那些作為富豪的附屬品出席的美麗女人更是視自助餐臺為邪物,她們連水都不敢多喝,生怕不爭氣的小肚子從緊致修身的禮服里凸出,更別說吃黃油多多的熱量□□了。 金鯉真不一樣,她喜歡高熱量□□,這是一具不純粹的人類身體,維持運轉(zhuǎn)所需的熱量自然不能以普通人類來衡量,簡單點說,金鯉真只能吸收很少一部分人類食物的熱量,所以她胖不了,甚至為了不營養(yǎng)不良,她還必須拼命吃,所以經(jīng)營養(yǎng)殖場就成了必須的工作—— 一切都是為了生活啊。 織爾蒂納寶寶忽然有些感傷,為努力生活,充滿正能量的自己。 金坤不吃點心,金鯉真也不勉強,自己一口就吃了那枚掌心大小的金黃色油炸點心。 金坤就站在一邊,安靜地看著她吃。不遠(yuǎn)處,好幾個女人都在看著金坤和自己精心打扮了的女兒小聲交代著什么,也有獨自一人的少女,虎視眈眈地等著和金坤交談的機會—— “堂哥,你真受歡迎啊。”金鯉真又拿起一盤奶油甜點。 “鯉真meimei在學(xué)校不受歡迎嗎?”金坤微笑。 金鯉真翻了個白眼:“別提了,全是死讀書的四眼田雞。” “和我想的很不一樣呢。” “你想的什么?”金鯉真好奇地看著他。 “我以為,像鯉真meimei這樣好看的女孩在學(xué)校里是個風(fēng)云人物。”金坤笑著說。 這是普通的夸獎?還是帶有深意的撩撥? 不管哪一種,金鯉真都有辦法把它變成自己想要的意思。 “如果我是風(fēng)云人物就好了——”金鯉真忽然湊近金坤,兩人的鼻尖近在咫尺,好像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我是池塘小魚,遇上風(fēng)云就化龍,我若成了龍,一定把堂哥托上云霄。” 第42章 看著金坤怔愣的表情, 金鯉真露出俏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