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這樣的話,那這事太恐怖了。 林春陽說:“這樣,是不是太有罪推論了。” 傅暄垂下了眼瞼,遮掩了眼中的難過和痛苦,說:“我也希望我是有罪推論。但是,自從我媽精神出問題,他就把我媽送回了j市的房子里住,之前在我媽跟前照顧我媽的傭人,都被辭退了。我媽被送回j市后,我爸開始也不讓我去見她,后來因為我不斷哭鬧,他沒有辦法,才送我去j市陪她。在j市時,家里只有一個住家保姆照顧我媽,還有一個只負責三餐的廚娘。這兩個人,都是我爸找的貴州山里出來打工的人,后來,我媽過世了,這兩個人也被我爸辭退了,我根本不可能再找到她們。我媽即使真是自己精神出的問題,難道不該送到療養(yǎng)院去治病嗎,就把她關(guān)在j市的房子里。” 林春陽聽完,就心生了恐懼,覺得傅暄的父親的確很像個大魔王,可以扮演恐怖故事里的大反派了。 林春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傅暄將臉埋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嘆了口氣,“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該怎么辦好。” 林春陽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摟著他,兩人就這樣依偎著過了很久,林春陽慢慢說:“傅暄,你想過將當年的事弄清楚嗎?” 傅暄抬起頭來看她,林春陽:“去把當年的事弄清楚,不管之后是原諒你的父親,還是不原諒,從此和他分開,你都心里有數(shù),可以更好地去面對未來。” 傅暄有些猶豫。 林春陽看出了他的猶豫,他的猶豫背后其實是害怕,他應該還是對他父親抱有幻想,希望當年的事全是別人的造謠,所以,他可能會難以面對真相。 林春陽輕輕捧住他的臉,看進他的眼里:“人每個階段,都會有自己不同的人生,我們已經(jīng)這么大了,應該要學會去承受那些以前逃避的東西了,是不是?要是那些事是別人的造謠,那你就能更好地接受你的父親,要是那些事真的是真的,你到時候無論怎么選擇,我都陪著你,可以嗎?” 傅暄沉默了好一陣,才說:“但是,當年的事情,太久了。基本上沒有什么證據(jù)了。問我爸,我爸不會告訴我真相。” 林春陽說:“你真的了解你的父親嗎,你真的了解他,你才能知道,你爸在這件事上,到底為什么做當年那些選擇,他心里怎么看待這件事,我覺得他很在乎你,既然在乎你,他就會在意你對這件事的看法。他在意你對這件事的看法,他的行為就會受到約束,他就做不出全然脫離道德的行為。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傅暄聽明白了林春陽的隱含意思,林春陽相信他父親可能是無辜的。 傅暄雙眼發(fā)紅,沉默地呆坐了很久,才點了一下頭:“也許,是的吧。” 林春陽說:“要不,你再去和他談談。我覺得只有心平氣和地交流,才有可能說心里話。” 傅暄想了想,答應了,“我去問問他為什么回來。” 傅暄拉著林春陽出了房門,兩人沿著樓梯走上了四樓,四樓是很大的兩間房,其中一間是傅暄的收藏間,里面有他的鋼琴、小提琴,還有籃球架、家庭影院、放碟片的架子、游戲機等等,一百多平的地方,分成了幾個區(qū),盡顯寬闊和溫馨,不過,傅暄最近并不怎么來這間房。在這間房的家庭影院區(qū)域,本來是放沙發(fā)的,但是之后換成了一張大床,他爸就把這間房占為己有,每次來這里,就住這間房。這也是傅暄因此不愛在這間房里待的原因。 傅暄敲了門,里面沒有人應聲。 傅暄站著等了一會兒,依然沒有人應聲。 林春陽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對傅暄說:“里面好像沒有聲音。” 傅暄于是用密碼開了房門,推開門,里面的大燈沒有開上,但是幾個區(qū)域的拐角處的落地臺燈都開著,暖黃的光暈讓房間如在時空的夾縫中,由現(xiàn)今連接了過去。 傅暄率先進了房間,林春陽也隨著他進去了。 鋼琴的琴蓋打開了,上面放著一本琴譜,林春陽問:“你爸會彈鋼琴嗎?”不過剛才沒有聽到琴聲。 傅暄搖頭:“他不會,這是我的琴譜。” 而在游戲機區(qū)域的沙發(fā)里,則扔著好幾件衣服,都是傅暄他爸的,走到家庭影院的區(qū)域,床上并沒有人。 衛(wèi)生間的門開著,里面也沒有人。 林春陽:“你爸沒有在。” 傅暄帶著她又出去了,林春陽說:“你爸住這里,是因為這里都是你的東西嗎?” 傅暄說:“你別用這樣感性的思維去想他,他最擅長把控人心了,說不得你再多想一些,你就會完全倒戈到他一邊。米姨和鹿哥他們就是這樣。” 四樓的另一間房比較空,沒什么東西,傅暄進去,只見到房間中間放著一把木椅,是一把明朝的圈椅,圈椅孤獨地待在那里,并沒有人坐上去。 林春陽因為這把椅子,倒有點頭皮發(fā)麻。 傅暄卻沒多想,拉著她離開,林春陽在門口回頭,只見那把歷經(jīng)了長久時間的椅子靜默地在那里,上面似乎有很多人的影子,他們正從時光的深處窺視著她和傅暄。 林春陽打了個寒噤。 傅暄拉著她飛快地下樓,“這個上面居然沒有開地暖,太冷了,我們趕緊下去。” 兩人一直到了一樓,遇到準備去睡覺的米管家。 米管家欲言又止地看著傅暄,好半天才說:“傅暄,你爸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別和他鬧了。” 傅暄沒應,問:“他走了嗎?” 米管家說:“這么晚了,他沒走。” 傅暄:“那他在哪里?” 米管家:“去地下室了。” 傅暄之前都不知道這個房子有地下室,經(jīng)過林春陽提醒過,才知道一樓下面應該還有比較高的空間,他這時候就好奇道:“地下室里是什么?我以前怎么沒去過。” 米管家說:“你去做什么,下面是放的一些不用的雜物。” 傅暄:“既然是放不用的雜物,那他在地下室做什么?” 米管家知道他嘴里的“他”是指傅錦瑜,對于傅暄對傅錦瑜的心結(jié),米管家自然一清二楚,只是,這件事,他們這些外人都沒有置喙的權(quán)利,平時自然不會提。 米管家:“他在下面找東西。” 傅暄:“他找什么?” 米管家:“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傅暄:“怎么去地下室呢,我一直都沒去過。” 米管家?guī)е土执宏柸ト肟冢瑒窀店眩骸澳憧吹侥惆郑灰俸退[了。哪有真有仇的父子。再說,你爸對你不夠好嗎?你的哪件事,他不上心呢。” 傅暄木著臉沒應,米管家只得嘆了口氣。 地下室的入口在廚房旁邊的小房間里,傅暄以前從沒有來過這里,難怪都不知道有地下室,他一直以為這個房子,不可能還有地下室。 米管家說:“這個下地下室的樓梯,本來在大客廳樓梯后面的小房間旁邊,不過你爸覺得在那里有個下地下室樓梯,很不好。影響客廳里的空氣,所以,就讓把那里封起來了,在廚房這邊開了入口。” 因為這是重新開的入口,所以臺階是放的鐵架子臺階,不是原裝臺階。 地下室的燈開著,不過依然給人以幽暗的感覺。 三人踩在鐵架子臺階上的腳步聲在地下室里特別明顯,回響聲極其刺耳。 正如米管家所說,地下室里放著不用的雜物,雖然雜物都被歸類放好了,但空氣依然渾濁,帶著一股霉味。 三人下了臺階,傅暄長得高,已經(jīng)覺得這地下室房頂太矮,讓他十分壓抑難受,林春陽倒還好,目光四處打量了一番,只見這下面極其寬闊,有五六百平,十幾根柱子支撐著房子的上部結(jié)構(gòu)。 傅錦瑜在地下室的盡頭,雖有燈光,他依然像被黑暗籠罩。 他坐在一張小凳子上,正在整理一個木箱子里面的東西,遠遠看過去,他的背稍稍佝僂著,手中翻著一些紙張,頗讓人有很深的不真實感。 見到三人前來,他把東西又放回了箱子,然后把箱子關(guān)上了,又放上墻邊的鐵架子。 那個鐵架子有上中下三層,每層都放著木箱子,一格一格的,倒像是放著時光膠囊,或者是放著人的骨灰盒一樣。 林春陽心下發(fā)毛,躲到了傅暄的身后去。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傅錦瑜從凳子上起了身, 他身高和傅暄差不多, 所以只要一站起身,天花板距離他的頭頂就只有十幾公分, 這也讓他的氣勢撲面而來。 他臉上沒有了傍晚時候的笑意, 而是陰沉沉地,看著前來的三人。 傅暄沒說話,只打量著他和他身后的箱子。 米管家打破了這僵硬的局面, “傅董,傅暄專門來找你,我看你在這里,就帶他過來了。” 傅錦瑜瞥了瞥傅暄, 然后點了頭,說:“你找我做什么?” 傅暄面無表情,說:“沒什么。” 轉(zhuǎn)身拉著林春陽走了。 這個地下室太讓人壓抑了, 林春陽也想趕緊出去,所以一邊回頭一邊就被傅暄拉扯著離開了。 傅錦瑜似乎是將找到的某樣東西放進了褲袋里, 也跟著走了,米管家留在后面關(guān)了地下室的燈。 傅暄一直把林春陽拉上了三樓, 傅暄身高腿長,每一步都很長,這可苦了林春陽,幾乎是小跑著才能跟上他, 等進了臥室, 林春陽就不高興了, 說:“你怎么這么像逃跑呀。恨不得飛起來。” 被林春陽一提醒,傅暄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是逃跑的姿態(tài),他悶悶地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了。 林春陽抬手捏了一把他的面頰,“剛才不是說好,你去找他談談嗎?” 傅暄想了想,又往外走,說:“沒什么好談了,他這次回來,很可能就是去找東西吧。你覺得那些箱子里是什么?” 林春陽跟上他的腳步,“地下室,你家的保姆都可以去吧,放在那里的東西,應該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才對。也不是不敢讓別人知道的東西。” 傅暄點了點頭,“對,所以我現(xiàn)在要去看看那是什么!” 林春陽無奈地說:“你爸剛才在那里的時候,你怎么不上前去看看那是什么?” 傅暄無言以對,剛才他爸沉著臉面色陰郁,他就有點怕了,所以才跑了。不過這種理由,自然不能讓林春陽知道。 傅暄看到電梯去了四樓,知道是他爸回四樓去了,他就和林春陽從樓梯回了一樓。 一樓的所有大燈都關(guān)掉了,只有幾盞小壁燈還開著,兩人回到廚房旁邊的小房間,地下室處在一片黑暗里,傅暄開了手機燈光照著,兩人下了臺階。 聲音回響在空曠的空間,兩人一時都有些緊張。 林春陽去柱子上摸著開關(guān)開了燈,傅暄一邊往前走一邊打量里面的東西,地下室里有很多鐵架子,架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從木箱子到紙箱子,還有一些置物箱,以及鍋碗瓢盆,甚至還有裝東西的陶瓷和玻璃壇子…… 這里像一個普通人家的儲藏。 林春陽跟上去時,傅暄已經(jīng)把剛才被傅錦瑜翻過的箱子抱著放在了地上,坐在凳子上打開箱子看里面的東西。 他這樣子,和他的父親的身影有很大的重合,林春陽一時有些發(fā)怯,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他,沒有再上前。 傅暄把里面的東西一點點拿出來,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林春陽,“你要不要坐?” 林春陽這才被點醒似的,在一驚后走上了前去。 傅暄從旁邊拉扯了另一張木凳子給林春陽坐,這個木凳子看樣子也有些年頭了,是復古的造型,或者就真是一個古董凳子,帶著紫檀木有的色澤和紋路。 “這是什么?”林春陽問。 傅暄說:“你看看就知道了。是別人給我爸寫的信。” “這么多信?”林春陽有些震驚,不過當看到是什么信后,她也就釋然了。 箱子里的全是帶著信封或者是沒有信封的信件,字跡大多非常稚氣,有些還是用彩色筆寫的。 這些都是受傅暄父親資助的孩子寫的信。 傅暄道:“這些都是一個叫何思琪的學生的信,這些是叫胡天敏的學生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