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洛釗道:“當時沒被打死,哪怕多活一天都要挺胸抬頭,像個男子漢一樣活著!聽見了沒有?” 洛映白道:“是?!?/br> 被父親這樣罵了一頓,他心里反倒好受很多,剛想說話,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見洛釗的右手抬起來了,嚇得連忙大叫:“羨寧,快閃!” 他這一嗓子喊出來的同時,已經從洛釗那邊飛出兩道流光,一左一右分別打向夏羨寧和洛映白。 師兄弟兩個人從小一起被虐出來的,都知道洛釗這個隨時隨地考較人的鬼畜毛病,但遇到襲擊的時候,他們的反應卻是截然不同。 夏羨寧毫不遲疑,右掌橫揮,掌風迅疾,同那道流光倏地一撞,周圍的空氣小幅度地一爆,流光落到地上,化成符咒,夏羨寧退后半步,隨即穩穩地定住了。 比其他的干脆利落,洛映白這一頭卻還沒有結束。 他眼見流光將至,迅速閃身一躲,那道符咒擦著他的腰飛出,眼看就要落空,卻被洛映白手疾眼快地在中端一敲,頓時把來勢減弱三分。 符咒稍微一滯,緊跟畫了條弧線,兜到他的身后要撞。 洛映白頭不回,身不動,反手一夾,正好把符咒夾在了兩根手指中間。他面帶微笑地舉起,沖洛釗晃了晃。 洛釗道:“你們兩個,一個硬碰硬,寧折不彎,一個耍心眼,投機取巧……” 洛映白:“為什么羨寧的形容詞聽起來比我好聽?” 洛釗一揮手,符咒在洛映白指間燃燒起來,嚇得他連忙甩開。 洛釗繼續道:“你們兩個臭小子,勻和勻和就好了?!?/br> 洛映白得意道:“可惜羨寧不是師妹,要不我倆的孩子肯定厲害?!?/br> 夏羨寧臉上莫名一燙,嘴倒是半點不慢:“要生也是你生?!?/br> 洛釗沒管兩個孩子的嘴架,自顧自道:“你倆功夫倒沒落下,剛才的測試算是合格了。兒子,你給我寫份5000字的檢查交上來,好好檢討你跟長輩頂嘴和離家出走的事?!?/br> “怎么又寫?爸爸??!”洛映白差點哭出來,“投案自首還減刑呢,你看在我是自己回來的份上,打個八折行嗎,4000?” 洛釗冷酷地說:“少跟我講價!” 他說完之后就不搭理洛映白了,轉頭去問夏羨寧最近的工作和功課,臉色猶如從北極變到了亞熱帶。 洛映白:“哼!” 夏羨寧和洛釗說的一本正經,都沒搭理他。 洛釗指點了夏羨寧一會,就讓兩人都出去了,洛映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夏羨寧的腰。 夏羨寧頭也不回地拍開他的手。 洛映白又戳。 夏羨寧嘆了口氣,無聲地點了點頭,攬下了那份檢查。 “等下?!甭遽摵鋈辉诤竺嬲f了一句,洛映白和夏羨寧同時轉身,表示恭聽,洛釗道,“檢查,寫兩份吧?!?/br> 洛映白:“……” 夏羨寧終于沒忍住,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把差點逸出來的笑聲忍了回去。 洛映白垂頭喪氣地跟他回到大廳,問道:“你還回家嗎,還是在這邊???” 夏羨寧:“好幾天沒見爺爺了,要回去。” 洛映白道:“好吧,路上小心。” 夏羨寧搖搖頭,指著沙發示意他坐下,洛映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還是很聽話地坐下了。 然后他見到夏羨寧從兜里拿出一個深藍的小盒子,打開之后,發現里面是一枚耳釘,白金耳釘上面嵌著一顆黑色的鉆石,看起來非常低調奢華有內涵。 夏羨寧半屈著身子,認真地給洛映白戴耳釘。 洛映白這才想起來上回岳玲說的抹酒精戴耳釘的事情,他那時候當著夏羨寧的面作天作地地喊疼,好像得了不治之癥一樣,一轉身就把這件事忘腦后去了,沒想到夏羨寧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真的去給他買了耳釘。 洛映白暗暗地想,現在告訴他讓耳洞長上也無所謂恐怕會被打死,但是他戴這個玩意如果被老爹看見,一樣也會被打死。 ……算了,反正明天有蒙娜麗易的課,怎么也得回學校去,大不了先帶一陣哄哄他,回家再摘下來。 夏羨寧的動作有點笨拙,不過十分輕柔,洛映白也不敢亂動,很有耐心地坐在那里讓他折騰。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夏羨寧的呼吸輕輕柔柔拂在他的脖子上,有點熱,又有點癢。 兩人從小就親密,但是這種氣氛還是有點奇怪,特別是在上次看完了那部耽美神劇之后,腦子里好像被灌輸進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 比起洛映白無所事事只能干坐在那里瞎想,夏羨寧卻是注意力高度集中,雖然知道他這個師兄什么德性,但想起他上次疼的樣子,夏羨寧還是有點緊張,好像對待寶貝似的,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好不容易弄好了,他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抬起眼,洛映白轉頭道:“好了?” 夏羨寧干咳一聲,心跳也莫名漏了一拍,趕緊站直了身體,道:“好了。” 洛映白笑道:“耳釘真好看,羨寧你眼光不錯?!?/br> 夏羨寧哼了一聲,拎起洛釗從國外給他和夏老爺子買回來的東西,洛映白一直送他上車,將頭探進車窗里,跟夏羨寧互相擊掌一握:“路上小心。” 夏羨寧道:“好,快回去吧?!?/br> 洛映白叮囑道:“趕緊回家,別在半路上瞎玩看妞,兩份檢查很費時間的,你要抓緊?!?/br> 夏羨寧:“……” 他面無表情地發動車子,一踩油門,洛映白趕緊反應神速地將身體從車窗處撤出來,驚魂未定地沖著車屁股罵道:“你要撞死我啊!” 邁巴赫沖他噴了一口尾氣。 洛映白:“哼!” 鬧了一會再回到家里,仍舊一片冷清,洛映白臉上笑容也淡了,微微一嘆,用手蓋住自己的眼睛靜了片刻。 他上了樓,輕手輕腳地走到了父母臥室外面,在門上敲了敲,里面半天沒人說話,洛映白就進去了。 洛釗不在臥室,他休假這么長時間回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安頓好妻子又訓完了兒子徒弟就去忙了,這正合洛映白的心意。 他在母親床前坐下,替她掖了掖被子,低聲道:“媽,我回來了。” 其實洛映白從小就覺得母親好像并不是特別喜歡自己,他是家里的獨子,人聰明,性格又討人喜歡,從小就被眾星捧月地寵著,唯獨同江語佳之間,好像總有一些淡淡的疏離感。 這種感覺非常微妙,說也說不上來,大概也只有當事人自己心里有數。洛映白早慧,從小就能感覺到這種不動聲色的冷落,但是別說跟他人傾訴,就算是他自己想想都覺得沒道理——父母感情和諧,他是獨生子,江語佳的性格又很溫柔,對洛釗的其他徒弟一個個都好的跟親兒子似的。 子不語父母之過,這在他心里一直是個無法告知他人的秘密,甚至連在夏羨寧面前都未曾提起過,直到上一世他被人偷襲,母親撲上來替他擋了那一下,當場去世,洛映白都沒來得及問出過那個疑問——不過也不需要再問了。 小時候他淘氣,凌晨時分被父親拎起來練功夫,洛映白就和洛釗藏貓貓,故意躲到他臥室里讓他找不到,有時候母親還沒起,他就故意去晃江語佳的肩膀。 但江語佳好像不喜歡和他玩,每次都把洛映白輕輕推到一邊去,讓他出門,過了幾次,洛映白意識到了這一點,就不敢再跟她玩了。 時隔多年,他像小時候那樣,伸手晃了晃江語佳的肩膀:“mama?” 你起來,推開我吧。 江語佳一動不動。 洛映白看了她一會,忽然笑了笑,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站起身來。 “mama,放心吧?!彼麥睾偷卣f,“我一定會讓你醒過來的?!?/br> 即使很想在家多留一陣,學校那邊也不得不回去了,洛映白沒留太久就回了學校。 他出去浪了幾天又出了個大名,一路走來,引來了不少人圍觀,隱約還能聽見竊竊私語“是他嗎”,“你看臉還看不出來,絕對是校草啊”,“不不不,我是說那個陵安君真是他演的?真人不太娘嘛”…… 洛映白:“……” 雖然這些議論中還夾雜著不少“好萌好帥”這樣的稱贊,他也實在是有點扛不住被人不給錢白看,加快腳步匆匆回了宿舍,好在在學校呆了幾天也就習慣了。 鄧萬林和方維都不太想跟他一塊吃飯,方維說他被盯的臉疼,鄧萬林則抱怨道:“我被人看倒是沒什么壓力,就是有點受不了在路上走著走著一個妹子冒出來,欲語還休地看我一會,塞給我一封情書然后再說是給你的,太打擊人?!?/br> 洛映白道:“那你下次跟她們說我喜歡男的不就得了,你就說咱倆是一對,估計就沒人打擾你了?!?/br> 鄧萬林:“……謝謝,你這樣的我真是養不起?!?/br> 洛映白羞答答地給他夾了塊姜:“那我可以養你啊……” “等一下。”方維看著自己兩個甜甜蜜蜜的室友,“雖然我真的挺不想當電燈泡,但是還是要插句嘴,現在真的有人在欲語還休地往咱們這里看,不過不是妹子……” 他露出一個有些一言難盡的表情,道:“是鄒瑩。” 洛映白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站在不遠處的女人正是之前幫著趙琪坑他的輔導員,這一次她臉上卻沒有了那種傲慢輕蔑之色,而是略顯猶豫,愁眉緊鎖。 洛映白的目光在她子女宮的位置一掃,差不多已經猜出來意。 他忍不住在心里嘆息,怪自己既有魅力又有能力,總是會讓人見過了就忘不了,有事沒事都來找,即使他們其實并沒有什么交情。 他說:“這回肯定是找我的,要不你倆先回去吧?!?/br> 方維語重心長:“注意貞cao?!?/br> 洛映白在鄧萬林腦袋上胡擼一把,站起來:“放心吧?!?/br> 鄧萬林:“……”為什么是我? 鄒瑩當然沒忘記他們上次的“恩怨”,但她也實在是沒辦法了。上回聽洛映白說自己的女兒周日出門會斷腿,她是一個字都不信,還生氣來著,覺得洛映白是故意放話嚇唬自己,回家之后連提都沒提。 這導致的結果就是她周日當天接到電話,女兒陳敬鈺出車禍撞斷一條腿,被送進了醫院。 鄒瑩當時聽到這個電話,嚇得都沒敢繼續順著趙琪的話作偽證,這幾天她在家里反復思量這件事,也是又后悔又害怕。 雖然未卜先知這件事很不科學,但是當時撞陳敬鈺的司機也抓到了,監控也看了,這應該完全是一場意外事件,根本不可能是人為策劃出來的——那也犯不上啊。 鄒瑩思來想去,特意第一次登錄學校的論壇搜索了一番,頂在最上面已經飄紅的帖子仍舊是前一陣學校高空墜物事件。 有很多學生還煞有介事地舉證分析,這其實不是一場意外事故,而是靈異事件,救了唐閱博的洛映白其實有超能力。 鄒瑩不敢再覺得那是無稽之談,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幾天她的女兒陳敬鈺又出事了——總是莫名其妙的狂躁不安,非說是見了鬼,打鎮定劑也不管用。鄒瑩無奈之下,只能厚著臉皮來找洛映白。 見洛映白看到自己了,她壓下心里的不情愿,走上去滿臉堆笑地說明來意,態度與之前判若兩人,為了讓自己不那么難堪,鄒瑩只說女兒最近意外住院,總是見到不干凈的東西,想請他去看看。 洛映白其實也覺得奇怪,他上回看鄒瑩面相,見子女宮有損,所以好心提醒,可惜對方不信。 那么照鄒瑩的中年喪女之相來講,陳敬鈺應該是在這場車禍中被撞斷一條腿后,又因為某種不明意外喪生,但現在劫數應了一半,鄒瑩的面相卻已經不同了,這其中應該另有其他玄機。 他看著鄒瑩這想求人又要端架子的態度覺得有趣,心里已經決定要去看個究竟了,卻故意裝糊涂,滿臉關切地說:“出什么事了,學妹怎么就住院了呢?” “是腿骨折了?!编u瑩生怕他不愿意去,干咳一聲,睜著眼睛說瞎話,“老師一早就知道你這孩子不一般,看看,學習好,還懂法術,說什么靈什么。原來我還跟別的老師夸獎你呢,踏實,靠譜。” 說他踏實才是真不靠譜,洛映白道:“可是我記得上次跟您說過,周日不要出門。所以學妹這傷是怎么弄的???家里摔的?” 鄒瑩:“……” 這小子就是在明知故問。她剛剛捧了洛映白一通,說自己怎么怎么相信他,這時候要是再解釋陳敬鈺是沒聽他的叮囑出了車禍,顯然就太打臉了,可是不說話也不行。 她順了順頭發掩飾自己的尷尬,吶吶說道:“這事怪我,我忘了跟她說了……是在外面出車禍撞的。” 洛映白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