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洛映白試探著回復了一句:“回家大禮包”已收到,非常感謝。請問是否可以用積分兌換藥物,救助病患?” 他等了片刻,微博救助站并沒有回復,他壓下失望,聳聳肩關了頁面,隨手一刷新,微博推薦新聞里他一張放大的照片就蹦了出來,把洛映白自己都嚇了一跳。 照片是從視頻上截下來的圖片,像素不高,明顯沒用專業設備拍照,不過角度選的很好,正好是洛映白眉眼帶笑,湊到代韋杰面前跟他說話的那一張,七分風情,三分狠辣。 垂柳、微風、落花、玉階……種種精致的背景全部模糊成了他的陪襯,這個人的身上好像有一種魔力,讓人一眼看去,就再也難以注意到其他的一切事物。 要知道,在洛映白演戲的時候化身迷弟迷妹拍攝視頻的人可不止夏羨寧一個,更何況當時外面還守著不少的記者。有人拍下來之后心里癢癢,實在想顯擺顯擺,同時又聽肖導演說這段戲份要刪去了,惋惜的不行,干脆就截了張最清晰的圖片發到了自己的微博上面。 發微博的人本身就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平時常常會有一些明星們的第一手資料,關注她的人不少,這張照片一發出去就炸起了不少評論。 這時候代韋杰出事的消息還沒傳出,大家的關注點全都在洛映白的身上。 “靠,這人誰啊?求高清版圖片,重金求,跪求!” “這帥哥是新人吧?之前沒見過……不對,看著挺眼熟的,但是想不起來他演過的劇,啊啊啊好想看!” “我知道這部劇叫什么,之前韋杰的定妝照已經出了,就是肖導的那部《山河長歌》,紅衣服小哥哥演的是不是里面的陵安君啊?我最喜歡的一個角色!” “陵安君不是維樂一演嗎?潛規則?搶角色?” “樓上的不要開天眼,樂一昨天自己發微博了,說檔期太滿沒時間這個角色好吧,他還有部新劇要拍呢。” “我認出來這個人是誰了!這個不就是前一陣被蓋曉點名歐子恒呵呵的那個t大校草嗎?哇靠他這是要真的進軍演藝圈啊?” “臥槽,這么一說還真是,換身衣服跟變了個人似的,我的清新小校草怎么變得這么妖孽了!” 洛映白看的正投入,冷不防身后伸來一只手,拿走了他的手機。 夏羨寧一邊看一邊坐在了他旁邊,擰眉道:“什么亂七八糟的,胡鬧。” 洛映白本來有點心煩,聽見夏羨寧這句話反倒笑了,順手把他的臉推到一邊去,收回手機:“這些人明明和你一樣覺得我很帥,你應該跟他們很有同感才對啊。” “有同感?有什么同感啊?”夏羨寧低頭一笑,拎起洛映白的被子一角晃了晃,“他們看幾張照片而已,我天天見到的可是個不愛疊被子還賴床的大活人,要不要把這照片也發到網上啊?” 洛映白發自內心地感嘆道:“羨寧,你真的好毒啊。” 夏羨寧“嗤”地一笑,把被子扔到他頭上:“起來,吃飯了!昨天晚上在資料室熬到那么晚,記不記得兩頓飯都被你自己睡過去了?” 洛映白本來懶洋洋倒在床上,聽到他這么說不由大笑,把手一伸,夏羨寧把他拉了起來,又說:“你如果不喜歡被議論,我找人把微博刪了。” 洛映白擺了擺手:“一張照片而已,又沒什么反動信息,無緣無故刪了更奇怪,說不定會反效果,算了吧。我只是覺得過幾天鄭輝的事傳出去,我跟代韋杰的合照肯定又會被拿出來議論……不管怎樣死者為大,蹭這種熱度總覺得有些不尊重。” 夏羨寧安慰道:“不過這樣的話,你的微博上就會漲粉絲,應該也會有更多人向你求助。” 洛映白卻搖了搖頭:“我的微博號是小號,還沒人知道我就是‘白哥哥瞎算卦’呢,這兩件事扯不到一塊去。” 夏羨寧想想這樣也好,知名度太高了很煩的,于是道:“那就別想太多。” 洛映白笑著說:“嗯,好,不想了,吃飯。” 這個案子告一段落,已經開始后續的收尾工作,不管是什么原因,鄭輝害了好幾條人命,都是罪大惡極,被判剝奪妖力,鎮壓入熱惱大地獄十一小獄。這還需要他當年本體的骨灰,魏收跟鄭依山說好了讓她把骨灰送過來,只說超度用,也沒有告訴她確實的理由。 她要離開特偵處的時候,被洛映白叫住了。 鄭依山回頭,對這個幫助過自己好幾次的青年友善的笑了笑,眼眶還有點發紅。她知道自己的面孔嚇人,但是從來不會刻意掩飾——有時候越是遮掩在意,越容易引來關注和嘲笑,發現這一點之后她就看開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嗎?”洛映白抄著褲兜,晃晃悠悠走到她的身邊,語氣輕快地問。 鄭依山道:“還是老樣子,打打零工,有合適的角色就接一接吧。那個地方我也熟悉了。” 洛映白笑眼彎彎:“嗯,說的也是。” 他眼珠烏黑,睫毛又長又翹,笑起來的樣子總顯得多情又溫柔,要不是鄭依山早就四大皆空對色相免疫,恐怕就要遭到美顏暴擊了。 他從褲兜里拿出幾張皺皺巴巴的作業紙,塞到鄭依山的手里,那樣子有點像初中生給課代表交上一份敷衍的作業,沖她眨了下眼睛:“這個送給你,有興趣可以研究研究,鄭小姐,祝你成為大明星。” 雖然有過這個夢想,但這樣的祝福對于她現在的狀態來說,恐怕有些不合時宜了,鄭依山也不知道他給的是什么,剛剛把紙接過來,洛映白就已經擺擺手,瀟瀟灑灑地轉身走了。 鄭依山隨手展開那幾張紙,大概是因為洛映白遞給她時的態度本來就帶著漫不經心,所以她在打開的前一秒還沒太當回事,結果看了幾行之后,鄭依山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紙雖然皺,但上面洋洋灑灑的行書卻是清晰漂亮,話也說得很詳細,風格不太像洛映白懶洋洋的氣質,倒帶著幾分夏羨寧身上的那種嚴肅勁: “……正與邪不過是人為劃分,如果運用得當,不必拘泥。飛頭蠱一術,能換頭,亦能換臉、換膚,未必需要傷人性命更不必以身練蠱。實質上與植皮手術是同樣道理,只不過此種方法精確度更高,也就更加有利于皮膚的恢復……” 鄭依山看著洛映白一頁頁寫下去,周密地論證了她利用飛頭蠱這種原理將壞死的皮膚換除的可能性,也意識到了對方最后那個笑容是什么意思。 “祝你成為大明星”——他的祝福可實在是太珍貴了。 鄭依山默默將那幾張紙展平,重新折好,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衣兜里,低聲說了句“謝謝”。 夏羨寧之前就看見洛映白翻閱的都是相關書籍,等他上了車便道:“你忙了十多個小時,就是為了這個?” 洛映白伸了個懶腰道:“是啊,很久沒寫過那么多的字了。” 夏羨寧道:“是啊,像你這種懶骨頭,恐怕高考作文就是人生巔峰,今天的確辛苦了,你說你……” 夏羨寧平時跟別人都是彬彬有禮冷若冰霜,一般到了他這嘴還是挺賤的,洛映白跟他互黑慣了,聽著前面幾句還能笑嘻嘻的,結果沒想到到了后面夏羨寧話鋒一轉,給他來了個神轉折。 他說:“你說你為什么總是替別人想那么多?” 洛映白:“……啊?” 他不由哆嗦了一下,脫口道:“你怎么了?!” 夏羨寧淡淡道:“沒怎么,我說的不對嗎?” 洛映白本來以為夏羨寧是在開玩笑的,結果看看對方的嘴唇微微抿著,竟然像是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這神情讓洛映白不由又想起了上次睡醒的時候,從夏羨寧臉上看到的淚痕,那個時候他好像也是這樣的。 洛映白實在忍不住了,道:“羨寧……” 第34章 兒砸,檢查 夏羨寧“嗯”了一聲, 洛映白本來想問他到底有什么事瞞著自己,話沒出口, 手機倒先響了。 夏羨寧實在太反常了,洛映白挺擔心他,到了嘴邊的話被打斷,只好有點不耐煩地接起電話,看都沒看,牛逼哄哄地道:“喂, 誰啊?” 夏羨寧不由側目。 然后他見到洛映白的眉頭一下子就展開了,臉上迅速堆滿了討好的笑容:“不,不是,看您說哪去了, 我沒有……哎呦天喂, 我冤啊!” 他本來懶洋洋縮在副駕駛上,聽見這個聲音就像是要響應什么號召一樣, 背也直了, 肩也挺了, 整個人正襟危坐, 好像一下子變身革命戰士。 夏羨寧余光看見他這個反應,就知道電話那頭是誰了。 果然,洛映白半天沒吭聲,最后弱聲弱氣地說了句“羨寧也在……是……”, 然后電話就被掛斷了。 夏羨寧自覺把方向盤打了個轉, 原本要開往洛映白學校的車子順著相反的方向拐了出去:“是老師?” 洛映白道:“是啊。爸爸還有……媽都回來了, 爸叫咱們回去。不過媽的病還沒好。” 夏羨寧一手把著方向盤,騰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后腦勺,道:“會好的。” 仔細算來,洛映白已經很久都沒和父母見過面了。 蠱毒種類多樣,危害不一,如果按照最簡單粗暴的分別方法,大致可以分成有損身體和有損神志兩種類型,而洛映白所中的離別蠱正屬于后者。 離別蠱,不生離則死別,中了這種蠱的人自己不能說出跟蠱術有關的任何內容,但卻會對身邊所有在中蠱之前認識的親友產生殺意。當初洛映白因此不得不離家,卻又沒辦法跟家人解釋原因,只好假托與父親發生矛盾,這才得以脫身。 夏家和洛家雖然都不知道離別蠱的事情,但是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偷襲者,在離家三個月之后,夏羨寧那邊終于調查出了主使者的身份,輾轉給洛映白遞了消息。 洛映白押命為契,化被動為主動,反過來利用下蠱者與中蠱者之間的特殊關系牽制住了對方,雖然一直沒能找到那個人具體的行蹤,但最起碼能夠保證他不敢輕舉妄動。 原本想控制的人反過來把自己給控制了,這種心情大概很是不美妙,洛映白一直懷疑自己上一世的死就是對方為了擺脫他設下的圈套,只是沒能得到證實。現在重活一世,蠱毒消失,卻不知道會給整個事態發展帶來怎樣的變化。 家里只有這么一個寶貝兒子,洛釗對洛映白的疼愛當然不用多說。洛映白這將近兩個學期不在家,跑是跑了,洛釗卻也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小子是在什么地方浪,好在上學也是好事,總比在家里胡思亂想強。 他自己一方面要給妻子治病,另一方面忙著追查兇手,分身乏術,所以就由著洛映白住在了外面,直到前一陣洛映白見過夏羨寧之后給他打了電話,洛釗當天就開始安排行程,以最快的速度帶著妻子回國。 他剛下飛機就聯系了洛映白,自己也從機場往回趕,兩邊正好在家門口遇上了。 洛映白聽見剎車的聲音,腦門上汗都冒出來了,他能聽見自己的心如擂鼓般地在跳動。 他想沖過去擁抱自己的父母,可是偏偏近鄉情怯,按在車門上的手微微發抖,卻遲遲沒有把車門推開。對于別人來說,他是在外面讀書不到一年回家小住的孩子,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次重逢代表著什么。 夏羨寧頓了頓,沒動也沒催,陪他坐著。 兩個人一時沒動彈,但洛釗認識夏羨寧的車,他可沒那么多復雜的情緒,一把推開自己的車門,人還沒下來就暴吼了一聲:“洛映白!” 洛映白一哆嗦,壓下滿腔心緒,干脆利落地將車門推開,迅速跑到洛釗面前立正站好,昂首挺胸:“恭迎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夏羨寧停好車下來,還沒走過去,就眼睜睜看著洛釗一腳把洛映白給踹出去了。 洛釗罵道:“貧什么貧,滾去搬箱子,回家我再收拾你!” 他又沖旁邊正要幫忙的司機道:“老周,你走吧,都讓他搬!” 洛映白揉了揉鼻子,沒敢說話,帶著腿上的一個腳印跑到后備箱那里扛行李箱去了,夏羨寧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道:“老師,您回來了。” “嗯,羨寧啊,進去吧。”洛釗面對徒弟的時候要比對親生兒子溫和很多,他把昏迷的江語佳從車里抱出來放到特制的輪椅上,隨手塞給夏羨寧一塊巧克力,“飛機上發的,給你吃。” 巧克力不是密封的,包在一塊帶著暗紋的錫紙里,夏羨寧知道洛釗這次回國坐的航班是有名的美食專機,上面的飛機餐世界聞名,尤其是各種手工甜點獨具風味,很多人甚至為了品嘗一回專門去買機票。 洛釗肯定是覺得難得,自己雖然不愛吃,但給他帶了一塊。 他的老師看上去像個不近人情的小老頭,實際上總是把他們當小孩。 夏羨寧笑了笑,放在手里拿著,他要是獨吞,恐怕某人又要發瘋了。 夏羨寧估計的不錯,他將巧克力接過來,剛說句“謝謝老師”,洛映白就從后面過來了。 他拖著個大箱子嘰里轱轆地沖過來,看見夏羨寧手里的巧克力,立刻叫起來:“啊!爸,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一年沒見的兒子回家,見面就被踹去扛行李,然后又偷偷給徒弟吃獨食?你怎么能這樣!” 洛釗掏出鑰匙將家門打開,哼道:“你也就是我親生的,不得已。否則難道我瞎了眼,把你這么個玩意弄進家?羨寧,進來!” 洛映白冷不防抓住夏羨寧的胳膊硬扯到自己身邊,啊嗚一口把那塊漂洋過海的巧克力咬去一半:“哼,你不給我吃,反正也進我嘴了!” 洛釗很想再踹他一腳,礙于手上推著輪椅,瞪了洛映白一眼,先進了家門。 夏羨寧又好氣又好笑,甩開洛映白的手,將另外半塊也塞給他,小聲道:“本來就是要給你留著的,你偏要跟老師較勁,都拿走,趕緊滾!” 洛映白笑眉笑眼的,卻將那半塊巧克力反手遞到夏羨寧嘴邊:“一人一半嘛。” 夏羨寧看看他,把那半塊巧克力叼走,順手接過洛映白手上的箱子,一起扛進去了。 進去之后,洛映白被洛釗指著鼻子罵了一頓,他笑嘻嘻地聽著,并不反駁。 洛釗雖然對這小子居然敢離家這么久有氣,但畢竟很久沒見了,掛念勝過了惱怒,最后也只能沒好氣地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去年的那件事,藏書間會被人闖進去也不是你的問題,你mama保護你更是天經地義,我們誰都不會覺得是你錯。事情發生了就要努力去解決,你躲什么躲?我從小教育過你逃避問題嗎?越活越回去了!” 洛映白沒解釋:“爸爸,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