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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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丞相,回到合正宮,苗小柔正專專心心跟著翠枝學規(guī)矩,金鳳銀鳳兩個卻早就一臉不耐煩了,小聲討論著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瞧瞧,看看,他家大彪就是這樣,做什么都認真。 眾人見他來了,忙恭迎陛下,當中數(shù)苗小柔的禮儀最是得體,看得出下了真功夫。他不由含笑走上去:“休息會兒吧。” 苗小柔:“喏。” 白睢坐下:“練了多久?” 苗小柔低垂著個頭,也不跟著坐了:“回陛下,約莫快一個時辰了。” 她被女鬼附體了嗎?這種溫柔嗓音,這種優(yōu)雅儀態(tài)……刺激得他當場打了個哆嗦:“咳咳……都散了吧,彪,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暖閣,命宮女太監(jiān)都侯在外頭。 一進去苗小柔擦擦額頭的微汗就往那床上一癱,長長舒了口氣:“孫砸,過來給奶奶捶腿!” 白睢終于渾身通暢了——對,還是這個剽悍味道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苗小柔:“要不要再來一條小皮鞭?” —— 上一篇文愁什么時候才能一百收,這篇文……感謝各位大天使傾情贊助,我覺得我可以動感起來沖一波月榜。所以我,求!收!藏!求!留!言! 第18章 昏暗的小屋里,林恒放下手中的紙張,目中漸漸有了點點水光。兩年了,昨日還在夢中見過她,可距離她去世已經(jīng)這么久了啊…… 可是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究竟因何而死的。 當年的錦衣少年做了黎國皇帝,命人將永州城里曾經(jīng)發(fā)生的這件往事廣告天下,世人方知,原來復國之路的第一塊磚石竟是一個小女子鋪的。 他當時都做了些什么?林恒回想起來,覺得胸口好生憋悶,悶得鉆心窩子得疼——他只在乎自己的脊梁骨會不會被戳斷,卻不曾關(guān)心過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枉費讀了十年圣賢書,竟不及一介女流敢作敢為。 若他當時說一句婚事照舊,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她還會不會投河? 找不到答案了。 卻有一個答案他知道了——像他這樣的人,配不上苗姑娘大仁大義。 佳人已去,空留下一腔思念。 如今他在夏國為官,苗小柔救下的白睢卻在黎國為帝,再想起曾經(jīng)那與他訂過親的女子來,心中竟生出“這官不做也罷”的想法。 拿袖子擦擦眼睛,他將那寫著“故事”的紙張整齊疊好放入書中。將將合上書本,不及吐出胸中悶氣,便聽得外頭有人催命一般敲門。 打開門,門外站著他的同僚。 “哎喲,林兄,快收拾收拾走吧。” 林恒不解:“劉兄,出了什么事?” “上頭不知道打哪兒聽說你曾經(jīng)跟姓苗的那女人訂過親,哪里還敢留你。我?guī)湍阏f了幾句好話,大人才松了口,說讓你去惠州駐軍處做個代書。” 林恒:“?” “快收拾走吧,我怕大人又反了悔,你命就不保了。你說你這……一表人才博學多識,只能做個代書……唉,可惜……” 代書,幫人寫寫狀紙書信的。若去了軍中,能做的只有替當兵的漢子們寫幾封家書回去報平安。這一生的仕途斷了不說,惠州與黎國接壤,是最可能開戰(zhàn)的,許這一去便回不來了。 林恒聽到,卻是平靜得很,半句怨言也無,只對劉兄做了一揖:“多謝劉兄替我謀生路,林某感激不盡,這便收拾東西上路。” 當天夜里,他便拿著公文一路向北往惠州去了。 —— 就定下追封苗氏為后,苗氏卻突然活著出現(xiàn)這事兒,朝堂上爭吵成了一片。黎國舊臣是一萬個支持的,因為一旦錯過了這個機會,丞相必然會把自己人扶上皇后之位,屆時對黎國而言將會有災難性的后果。 黎臣是一回事,郭放的政敵又是另一回事。早前投靠黎國的幾位外姓藩王哪個不是存了野心的,尤以魏王為首,手里握了一些撐場面的兵馬,哪里能容丞相一家獨大。 爭來爭去,黎臣以為立誰為后是皇帝的家事,何況詔令已下,只不過死人變成了活人,談何作罷。丞相走狗卻死咬住江山初立,陛下應該立一位世家大族的女兒做皇后的這一大道理,追尊與立后豈能混為一談。 皇帝自是和以往一樣,丞相輕輕咳嗽一聲就不敢說話的,自始自終屁都沒敢放一個。 雖然丞相走狗氣勢洶洶,但立后之事本就早已下了圣旨,丞相那時也是點了頭的,他們一時推翻不了,故而下了早朝依舊沒個結(jié)論。 這樣的爭論想必會持續(xù)一段時間,只要丞相沒能塞給他女人,苗小柔能不能爬上后位對白睢來說并不重要,能將這個局面一直吊著才是最重要的。 “趕緊的,快射啊。你這是卯足勁兒要一箭射到惠州去,千里之外取敵將首級是不是?” “哎呀,沒瞄準怎么射啊。” “笨得跟豬一樣。” 這會兒整個合正宮的人都聚在一起比射箭,主子奴才打成一片。到了這個時候苗小柔才知道,其實在人前不用太給白三歲面子,他跟個小太監(jiān)都能稱兄道弟。 別自稱“奶奶”,別叫他“滾”就萬事大吉。 以往御前的宮人陪陛下時常玩兒的是蛐蛐兒,耍骰子,玩蹴鞠,今兒玩?zhèn)€大的,擺了箭靶子比射箭。白睢喜歡打獵,那自然是百發(fā)百中,宮女太監(jiān)們卻射得一個比一個偏。差距太大白睢也就不親自玩兒了,專挑射不好的懲罰,就喜歡看別人倒霉。 金鳳銀鳳不想?yún)⒓樱普f弓弦磨手傷指甲,便在一旁給自家大姐加油打氣。這會兒輪到苗小柔,她卻直接射出了靶子,一箭扎在屋檐上。 “哈哈哈哈哈……“ 苗小柔:“……”射箭一點都不好玩,肩膀酸,不高興。 遂板著臉,去一邊兒躲太陽去了。 白睢等這一刻很久了,立馬湊上去:“你射得最爛,可不許耍賴。” 苗小柔累得白皙透亮的臉微微發(fā)紅,不高不興地把弓箭朝地上隨手一丟,杏眼直直一瞪:“那你要怎么罰我啊?” 白睢咧嘴笑出白牙,指指一旁的宮女太監(jiān),臭不要臉道:“你看他們,不是被罰學狗爬就是罰去徒手掏老鼠洞……你不一樣,朕可得照顧著你。來,朕手臂酸得很,你給朕揉揉就是。” 苗小柔面無表情:“肩膀大腿腰背要不要一并揉揉啊?” 白睢:“那當然是最好。” “在這兒揉?” 白睢把手一揮,可期待了:“散了散了,不玩兒了。”話畢帶著苗小柔回了正間往床上一趴,等人伺候。 說玩就玩,說不玩就不玩了,宮女太監(jiān)們守著箭靶子好茫然。 門外太監(jiān)毛崇之和翠枝見今天就玩到這里,忍不住念叨起來,抱怨暖閣被苗姑娘住了,小皇帝也不許人守夜,夜里不知有沒有安分睡覺,這麻煩事兒得趕緊跟丞相說一說才是。正說到正題,被里頭“啊——”的一聲哀嚎打斷了。 “陛下?!”毛崇之忙趴在門框上問道。 “門外的滾……啊——苗大彪你想弄死爺是不是!” 翠枝:“陛下真的不需要……” “滾!哎哎哎哎……苗大彪,有種別來陰的!” 毛崇之與翠枝對望一眼,都想笑——算了算了,這皇帝根本就不值得丞相設防,說白了還是一玩兒心大的孩子。 暖閣內(nèi)苗小柔站立著人踩在白三歲背上,全心全意為皇帝陛下解除周身酸痛。對于白睢的反抗,她不以為意:“我沒種啊——這辦法好,不騙你,踩完保你渾身舒爽。” “借機報復!” “隨便冤枉人不好。” “……剽悍不溫柔,沒人敢娶你,你知道不知道!” “你這不是要娶嗎?” “苗大彪,你是男的吧!” 苗小柔大力一腳落下去,一臉呵呵笑:“對啊,你今天才知道么。” 憑什么就只有他伺候的份兒,他哪次不是任勞任怨輕輕捶打的,要她伺候一回自己怎么就這么難。愿賭服輸,她就是不服輸,少年心里不平衡仰頭一滾來了個大翻身。 苗小柔心里不高興,陪他演戲還得受懲罰,半點好處都沒有,她才覺得憑什么呢。誰知道踩在他背上踩得正解氣,被他突然一個翻身鏟翻在床上。 面部朝下,重重摔趴在白睢身上。 又來一次疊羅漢,不過這次是她在上面。 嘴巴好像碰到了什么東西——哦,是某三歲的下巴,沒刮干凈的小胡子扎得嘴疼。 她趕緊手掌一撐,反應比任何時候都快,彈指間跟扎了針似的坐了起來。表情看起來很淡然,又猶如被兒子折騰煩了的老娘般帶著一點點薄怒。 “有毛病啊!差點摔死我。” 那句“不翻身你就得踩死我”沒能被他及時拿來還擊,因為白睢此刻腦子里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摸了把下巴,感覺到被她嘴巴啄過的地方有一點點濕潤,胸腔中當場戰(zhàn)鼓擂動。 苗小柔能夠淡定,他卻不能。自打上次抱過衣衫不整的她之后,少年就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失去了某種能力。 ——維持住哥們兒情誼的能力。 一腳陷進個怪圈,他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了,腦子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沒有,直到被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吵清醒。 “啥?你說啥?” “我說下次不妨比賽繡花!”她就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渾然沒把嘴巴碰了下巴這種桃|色滿滿的事情放在心上,居然還有心琢磨這個。 不是她遲鈍,就白三歲這種她能當孫子來包容的,算什么男人。 “?”他卻有點懵。 “徹底丟開一個男人的特征,丞相豈不更加放心你。不想繡花也可以啊,跟金鳳銀鳳比比梳妝打扮,跟我比比算術(shù),或者咱倆比比刀工……比什么射箭啊。” “小爺又不是娘們兒!” “當娘們兒不是更好么,丞相更不急著給你塞女人了是不是。塞了也不怕,你和她相親相愛做對姐妹花,不用擔心生出個麻煩。” “……” 得,他永遠說不過這個女人。白睢不知打哪里生出來一股氣,滾進角落里蒙上被子不想理人。 兩人吵吵鬧鬧斗嘴一下午,最后都累了,各自趴床上小憩一陣。 卻說丞相這邊兒,很快就收到了合正宮的近況。 郭老賊放下手中的茶碗,視線從公文上挪開,露出個味道不明的笑:“老夫知道,把我的人趕出來,讓那女子住暖閣了。然后呢?” 來人:“其他兩個姑娘住的是抱廈廳,倒沒什么好說的,就是這女子住得離小皇帝僅隔了一道簾子。翠枝被趕去住耳房,小皇帝又從來不喜歡太多人伺候,晚上她就只能在外間守夜,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動靜。合正宮的人就想問問,就維持現(xiàn)狀不管么?” 老賊蹙了蹙眉頭,眼里仿佛有一個算盤在啪噠啪噠打得響:“那白日呢,可有什么特別之處?” 來人:“倒是沒有,還和以前一樣玩兒……嘶,好像那女人來了之后玩兒得更沒有節(jié)制了,聽說兩人從小一起玩到大,花樣多得很,來的這幾日每天都打鬧到很晚才睡。哦,對了,老先生那里說,他給小皇帝的書,小皇帝一頁都沒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