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最大程度地減輕了傷亡程度——這樣的話，愛麗絲菲爾最后還是沒能說出口。

    在使用魔術(shù)而無視物理阻礙后，saber和愛麗絲菲爾循著lancer微弱的氣息找到了在倒塌中唯一幸免的地下一層，鋼筋混凝土所筑的承重柱以微妙的姿勢剛好撐住了倒下的天花板，單獨隔出了一片空地。

    灰塵沙石將這獨立的空間蒙上一層灰，一直到靠近后，他們才看到了單膝跪地的年輕戰(zhàn)士，他已經(jīng)在消亡的邊緣，渾濁的目光無望地看向前方，而倒在那兒的是他的master肯尼斯及其未婚妻索拉。

    “l(fā)ancer，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騎士王啊，能在最后見到你一面實在是太好了。”

    lancer的眼中已無戰(zhàn)意。

    在爆炸發(fā)生前，索拉故意支開lancer，然后暴露了自己打的真實意圖，她要求已無法再使用魔術(shù)的肯尼斯將令咒渡讓給自己。而已然成為半個殘廢的男人明知自己會被拋棄，卻因為深愛著自己的未婚妻，在半脅迫的狀態(tài)下答應(yīng)了這件事。

    但爆炸來得太過突然，渡讓令咒的儀式被迫中止，肯尼斯的手上留下了最后一枚令咒，他最后的命令仍是讓lancer保護最愛的女人。

    索拉并不適合參加這場殘酷的戰(zhàn)爭，也未曾看見像衛(wèi)宮切嗣這樣狠絕冷靜的暗殺者，盡早離開日本回家去吧。

    帶著這樣的期待，肯尼斯的生命走到了終點，劇烈的爆炸將他千瘡百孔的身體盡數(shù)吞沒。

    “按照御主的旨意，我救下了索拉大人。”lancer嘴角帶著笑意，雖然最終沒能救回master，但這一次作為騎士，他終于貫徹了忠誠二字。

    只要完成令咒的渡讓，你就可以選擇新的master繼續(xù)參戰(zhàn)。

    這樣的話，卻沒有一人說出了口，對于lancer而言，選擇易主求存才是比戰(zhàn)敗更大的恥辱。

    “saber，最后的請求了。”

    “請說，lancer。”

    “保護索拉大人，讓她平安地離開吧。”

    “我明白了，以我亞瑟王之名，定會完成你最后的托付。”

    lancer點了點頭，他愿意相信亞瑟王的這份正義高潔，而在完成御主的遺愿后，不愿再接受索拉魔力供給的他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

    他的雙腳開始化作靈子消散于空中，在最后的時間里，他舉起手中的紅色□□一指面前的年輕王者，眉目間仍是一派英俊灑脫的模樣。

    “saber，若還有見面的機會，你我再決一勝負(fù)吧。”

    “啊。”saber揮手間再次武裝上鎧甲，他的目光凜然堅定，以騎士之禮回應(yīng)了這份邀請，“我期待著，lancer。”

    男人聞言揚起了嘴角，并將最后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master，而后欣然地慢慢合上了眼睛。

    “雖有遺憾，但這次終于能至死都守護在您身邊了，御主。”

    英雄逝去。

    沉寂的空地上，已無戰(zhàn)士的身影。

    站在saber身后的愛麗絲菲爾微蹙眉頭，不自覺捂住了心臟的位置，強烈的不適感將她的身體麻痹了十?dāng)?shù)秒。

    一名英靈的注入已然完成。

    為lancer離去感到惋惜的saber并未察覺愛麗絲菲爾的異常，他的目光移到了在肯尼斯尸體不遠(yuǎn)處的女人身上。雖然經(jīng)歷了爆炸，但在lancer的保護下，現(xiàn)在不過是因為驚嚇過度而昏迷了。

    “愛麗絲菲爾。”

    “我在，saber。”

    在聽到男人的呼喚后，愛麗絲菲爾立刻調(diào)整了表情姿態(tài)，盡可能地讓自己看起來跟平時一樣。

    她從saber的眼中讀出了他的意思，了然地接話道：“放心吧，我會安排人讓她平安回國的。”

    saber欣慰地點了點：“拜托了。”

    失去了servant，眼前的女人確實已無利害，在她手背上構(gòu)建了一半的令咒也很快消散不見了。

    關(guān)于這一點，愛麗絲菲爾也通過移動電話向在凱悅酒店之外的衛(wèi)宮切嗣說明清楚。

    saber將索拉抱在了懷中，正準(zhǔn)備與愛麗絲菲爾一同離開這個地方，但腳步尚未踏出，他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向身后廢墟中的一處，以servant高于常人數(shù)倍的五感，他確定自己剛才聽到了微弱的聲響。

    “……幸存者嗎？”

    他放下了懷中的女人，疾步朝聲響發(fā)出的地方走去，在撥開壓在上面的斷壁石板后，他看到了一只纖細(xì)的手臂，微微顫抖的指尖告訴他們它的主人還活著。

    “愛麗絲菲爾，這兒還有人活著！”

    “……！！”

    saber俯身扒開了將幸存者淹沒的混凝土，他握著那只已露在外面的手，用溫柔且強大的聲音對尚未脫困的幸存者說道——

    “放心吧，已經(jīng)沒事了。”

    他很快感受到了那只手回握的力量，微愣過后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幸存者是一名年輕的女人，她的額頭有遭到撞擊的傷口，身上也有幾處擦傷。在經(jīng)過愛麗絲菲爾的緊急魔術(shù)治療后，她已無性命之憂。

    “在這樣的爆炸下還能存活，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愛麗絲菲爾看著被saber抱在懷中的年輕女人，她看著不過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雖然滿面的塵土，但仍能看出典型的東洋女人長相，五官柔和，眉目清秀，而且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她。

    只能說，連上天都會比較照顧長得美麗的女人吧。

    但她一定猜測不到的是，這并不是偶然發(fā)生的奇跡，而是因為lancer迪盧木多身負(fù)數(shù)條不可違背的geis，而其中一條便是——

    “不可拒絕身處困境的女子的請求。”

    她是在生死存亡之際搏出了這樣的奇跡，讓lancer在救走索拉的時候，同樣將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只不過，她落地后的待遇就比不上人家正牌的御主了。

    “我們走吧，愛麗絲菲爾。”

    “嗯。”

    因為傷者的新增，saber優(yōu)先將她穩(wěn)妥地抱在了懷里，又將昏迷的索拉背了起來，雖然愛麗絲菲爾提出了想要幫忙，但騎士又怎么可以把這種事轉(zhuǎn)到女性身上。

    于是他一拖二，將兩個女人帶出了高樓的廢墟中。

    之后再通知救護人員過來，他們便能功成身退地離開了。

    但計劃這種東西永遠(yuǎn)都是用來打破的，在他們都未曾注意的方向，藏匿在附近其他高樓上的男人已將手中的狙擊槍對準(zhǔn)了他們。

    “確認(rèn)無誤，是索拉·娜澤萊·索非亞莉。”

    “看來lancer真的已經(jīng)消亡了。”

    “不過saber手上還有個女人。”

    “女人？幸存者嗎？”

    “……我想，應(yīng)該算是意外之喜吧。”

    “但在那之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男人這么說著，便將手中的狙擊槍瞄準(zhǔn)了servnat背上的紅發(fā)女人，他的目光沒有任何偏移，在看準(zhǔn)了saber放下女人準(zhǔn)備離開的那一刻，不帶遲疑地扣下了扳機。

    “嘭——！”

    子彈的聲效從金發(fā)男人的耳后劃過，他在回頭的瞬間看到了高速下的小小武器旋轉(zhuǎn)式地?fù)糁信说奶杧ue，攪爛了皮rou后從腦袋內(nèi)部炸裂，無數(shù)溫?zé)岽棠康囊后w伴著碎rou飛濺到他的臉上。

    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誰做的。

    ——“以我亞瑟王之名，定會完成你最后的托付。”

    對lancer最后的承諾被他的master毫不留情地徹底打碎。

    saber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朝向子彈飛射而來的方向大聲喝道——

    “——切嗣！！！”

    翠綠的眼眸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溫柔，那是徹頭徹底的憤怒，是為了射穿仇敵化作刀刃般的眼神。

    男人透過遠(yuǎn)視鏡看到了自家servant的憤怒，雖然一直在接受自己的命令，但這次似乎真的生氣了。

    極限也不過如此了，但這于他無關(guān)緊要。

    他撤下狙擊槍站了起來，夜風(fēng)吹起他黑色風(fēng)衣的衣角，凌亂作響。

    “目標(biāo)人物確認(rèn)死亡。”

    “那么接下來，該去看看你口中的意外之喜了，舞彌。”

    *

    原以為不會回應(yīng)自己憤怒的男人站到了他的面前，與身后許久未做聲的銀發(fā)女人相比，saber攔在了衛(wèi)宮切嗣的身前，他以為自己會得到一個解釋。

    但事實上，男人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徑直走到了被放置靠在亂石上的長發(fā)女人身邊，在捏著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后，確認(rèn)了她正是此次圣杯戰(zhàn)爭中最強力的master之一、遠(yuǎn)坂家現(xiàn)任家主遠(yuǎn)坂時臣的妻子。

    “拿到一張好牌了。”衛(wèi)宮切嗣這么評價道，并準(zhǔn)備讓久宇舞彌前來把人帶走。

    “……master！！”

    衛(wèi)宮切嗣依舊沒有回應(yīng)，他不認(rèn)為自己的行動需要告知自己的servant。

    “你又要把這位女士帶去哪里？！”

    衛(wèi)宮切嗣的眼中帶上了厭煩，他叼著香煙的嘴仍然一言不發(fā)，從一開始就徹底放棄通過語言互相了解是正確的。

    但最后阻止他離開的是他的妻子愛麗絲菲爾。

    “切嗣，你真的不回應(yīng)saber的疑問嗎？”

    愛麗絲菲爾和saber不同，她充分了解丈夫的思考方式并且理解他，但是語言表達(dá)的理念與眼前沖擊性的實際行動仍然天差地別。

    “那么我呢？”

    是她親口說出了索拉在他們手中，并清楚地告訴希望她能脫離圣杯戰(zhàn)爭回到故土，她明明已經(jīng)無害了的。

    “只要她仍是魔術(shù)師，就有可能與其他servant再次締結(jié)契約，我所做的不過是斬草除根罷了，愛麗。”

    “…………”

    “至于這個女人，為了今后的戰(zhàn)斗，我必須要留下她。”

    在被這么提醒后，愛麗絲菲爾終于想起了在哪兒見過這張臉，是之前關(guān)于master的調(diào)查中，遠(yuǎn)坂家家主的妻子。

    “你是要拿她做人質(zhì)嗎？”

    “當(dāng)然。”

    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幕卮鹱宻aber的聲音帶上了顫抖，他仍記得握住女人右手時的力量，還有剛才飛濺到臉上的鮮血溫度。

    “現(xiàn)在我總算明白，你是個毫無道義之人。原本相信就算道路不同，目的還是一樣的我實在是太愚蠢了。”

    或許是出于對索拉之死的愧疚，或許是身為騎士守護的道義，saber第一次違抗了衛(wèi)宮切嗣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