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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門客的嬌養日常在線閱讀 - 第75節

第75節

    他不懂,元綏一個敢愛敢恨,說退婚就退婚,說誘惑他便拐上床榻,睡完了提起褲子瀟灑就走的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元綏慢慢地垂眸,自嘲地笑道:“我方才說想和你把過去兩清,但是我知道這是兩清不了的……我名聲狼藉,又被郴州老家的家人親手險些斷送一生,我早就不是原來那個元綏了。我這么一個女人,怎么會不擔憂你會因此不要我,嫌棄我輕浮放肆?那晚上我其實想得不太多,就是情之所至了,你來了,我很歡喜,就像在水里逃生抓住了一塊浮木……”

    “但是我怕啊,醒過來之后又能拿什么臉面見你?萬一你嫌棄我怎么辦?璩家不喜歡我怎么辦?我想冷靜一下。我獨自逃回汴梁,想了很久?!?/br>
    “我是喜歡你的,你追到郴州來,我就……愛上你了?!?/br>
    “再給我一次機會?”

    璩琚閉了閉眼,不知為何,聽聞元綏上了花轎之時,他那么不冷靜,她真心實意地誠摯著訴說心意時,他竟然冷靜得可怕,連他都畏懼。

    “倘若我不答應,你還能嫁給誰?”

    元綏眨了眨眼,“我行情很好,就算現在風聲不大好,日后說不準還能東山再起?!币婅宠u漸臉色暗了下來,她微微一笑,“我不想你為了負責接受我的求愛,我想你為了喜歡我接受。”

    “元綏?!?/br>
    他閉眼溢出一絲嘆息,終歸是輸給她,一敗涂地。

    他的心從來不曾左右搖擺過,只因是這個狡猾的、傲慢的、熱烈的女人,似一束長在心坎上的烈焰玫瑰,開得鏗鏘奔放,盤虬有力。

    他用力地,將眼前笑得明媚而委屈的女人擁入懷里,胸口微微震動,捂得她臉頰發燙,歡喜地回抱住了他,璩琚嘆道:“郴州城外,你若不走,我早已上元家提親了,自作聰明。”

    他道:“小心思不用想瞞過我,你這個女人狡詐如狐,嘴里三句話倒有一句是假的,以為我好騙?”

    元綏唯一騙了他的就是那句,那晚上只是情之所至。她確實私心極多,想徹徹底底擁有這個男人,教他一生一世甩不脫她。

    元綏沒有用任何避孕措施,因為她不怕,有也好,沒有也好,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肯原諒她,肯重新接納她,但真到了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時,那便是下下之策了,她也不想她的愛情最后沾帶上其他沖突。

    她悄悄吐著香舌,回道:“璩公子一點都不好騙。”

    璩琚笑了一聲,將她的發髻揉散了,“同我回家。”

    “嗯?”

    璩琚將她的手抓下來,十指緊握,溫沉而柔和的俊容有不易察覺的一絲強硬,“我娶你?!?/br>
    “……”元綏雖不說話,碎步跟在他身后,心里卻悄悄樂開了花。

    她想說:真好。幸好。

    璩琚拉著人回璩家,璩家二老雖然震驚,兜兜轉轉還是元綏,但卻又萬分清楚兒子的個性,從小到大,璩琚都想方設法不讓他們失望,如不是鐵心要娶元綏,不至于忤逆,甚至出言與璩大人頂撞。

    這門婚事最終沒有任何阻礙,他們的婚期定在正月十六,月兒正圓,元夕之后。

    當晚璩琚喝得微醺,推開婚房的門,元綏自己扯了紅蓋頭,心疼地抱住他,合巹酒也不敢灌給他了,但璩琚堅持要喝,喝完酒,元綏便抱著他上婚床,替他脫下鞋襪,璩琚頭疼地仰倒在枕上,元綏心里輕輕一抽,“到底是喝了多少啊?!?/br>
    “子儼?!?/br>
    醉醺醺的璩琚,完全沒有平日的溫雅風度,也沒有捉弄她、冷眼相對時的漠然和惡劣,微微蜷著腿,露出有些痛意的脆弱。

    “子儼?”元綏的心脹痛起來,眼眶溫熱,歡喜無限地吻住了他的嘴唇,輕輕地撬開他的唇瓣,甜蜜地與他糾纏,她的手也沒停著,輕而易舉地便替他剝了衣衫,解開了外袍教他透風。

    元綏有經驗了,接下來的一切便順理成章、輕車熟路多了,她輕輕含著他,緩緩地摩挲著動著,璩琚睜開眼,迷迷蒙蒙地看著她,心里知道是這個女人,這是他們的大婚之夜。

    抑制不住嘴角上揚的趨勢,他只好放任自流地低吟起來。

    像溫柔地顛簸在水上的行舟。

    他忽然問:“元綏,你是真的愛我?”

    元綏愣了下,她抱住璩琚的脖子,作惡地咬了他的臉頰一口,“事到如今,怎么還這么多廢話,我不愛你何必嫁給你?!?/br>
    璩琚意識朦朧,元綏只道方才那盞合巹酒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是真的醉得快不省人事了,說的話都是埋在心里的介意的東西,盡管是醉話,確是真言。元綏又心疼又氣惱,只好自己代勞,腰酸背痛地,忽然一下狠狠地抽搐起來。

    璩琚便這般帶著笑意,抱住了她的腰肢,“元綏……”

    元綏有些不甘,急促地呼吸著,臉頰全汗濕了透著羞紅,“告訴我,你是什么時候把我看對眼的?”

    “很早。”

    “有多早?”元綏掐了他一把他的耳垂。

    璩琚笑起來,溫柔地釋放了自己。

    元綏埋在他的肩頭,忽然快美得泣不成聲,璩琚托住她的腰肢抱上來,將人摟入懷里,胡亂地親吻她的臉頰,酡顏緋紅,酒意醺然地笑道:“早到,好像不記得了?!痹谒徽畷r,璩琚摸了摸她濕漉漉的長發,“你以為,只有半年么。傻姑娘,你不知道我肖想你多久了。”

    再多的,璩琚便不肯說了,只顧自己神秘地微笑,仰頭倒在枕上,呼吸開始極有規律的運轉,竟像是睡著了。

    元綏急了惱了,咬咬牙,“璩琚,別睡。子儼,別睡呀……我想同你說說話,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呀……怎么喝了這么多酒?誰給你灌酒,我以后狠狠收拾他!子儼,子儼……我愛你,愛到都不知道怎么辦了,你怎么會這么好呢……”

    璩琚睡著了,睡得安安靜靜的,再也沒聽著。

    她說到最后,又不知道自己在碎碎念些什么了,但興奮得一宿無眠。緊繃了數月的那根弦,猛然松了下來,教她無比興奮,快活得睡不著了。

    她爬下婚床浴身,回來之后用熱毛巾替他擦拭,一切料理妥當才終于又回床榻上,摟著她的新婚郎君閉上了眼睛。

    她沒忘了晨昏定省,翌日是頂著兩只黑眼圈去拜見舅姑的,而璩琚則是神采奕奕,教人一見,便不難往歪了想昨晚之事,元綏好笑又委屈,幸得璩大人和夫人都不曾為難她。

    元綏在家中很好,有事做,但又不至于太忙,璩琚手上的賬本都直接給她瞧的,元綏很喜歡這種日子。婚后丈夫寵愛她,家中人敬重她,這樣已經很好了。璩琚甚至在院落里替她專門扎了一個秋千架,正好對著他的書房,元綏便每晚坐在秋千架上,偶爾吹簫看月,然后聽到他書房門打開的聲音,璩琚走過來,將她抱起,一路就這么走回婚房。

    但元綏漸漸地察覺到,有些事終究是不能提的。

    比如謝珺,比如謝云柳,比如郴州太守……

    就像那晚上他明明醉得快不省人事,卻還要問,她是不是真的愛他。

    拒婚一次,元綏真的傷了他的心了,她想盡辦法欲彌補,無論璩琚想做什么,她都全力配合,從來不忤逆違背他心意,可是這般相敬如賓好像又缺了什么,元綏始終無法窺破他內心深處,病急亂投醫地問了趙瀲。

    回來之后,才發覺璩琚正在院中撫那根秋千架的繩,元綏恍然一驚,悄悄地走近。

    璩琚淡淡道:“去見了公主和謝珺?”

    直覺告訴元綏,后頭的“謝珺”才是他真正在意的,她忽然就帶了哭腔,她發覺她還是沒法這樣與他幸福,始終有結,有疙瘩,她哭得梨花帶雨露,哽咽不成調,哭得璩琚心軟,又心亂如麻,回身走來,將她的纖腰捉住,帶入懷里,“我不沒說什么,你哭甚么?”

    元綏抽噎著道:“你還是不信你?!?/br>
    她不指控他不信任她,而是指控他不相信自己。

    元綏緊緊地將他抱住,“沒有、沒有別人了。”哭得心慌意亂,沒有章法,“為什么不相信你自己,你很好啊……”

    “元綏?!?/br>
    她不肯松手,“子儼,我真恨不得……把心掏給你!怎么才能教你相信,從我在郴州道上見到你的那一剎那,心里面,就真的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我只是信口一問?!?/br>
    元綏哼了一聲,不信,“日后,你若是再心里不痛快,我一日說十遍愛你,我總是要把這句話灌進你的腦子里,我讓你今生今世都永遠記著!”

    璩琚無奈一笑,“我錯了,錯了好不好?患得患失,正是我最大的軟肋,真教你抓著了,日后可怎么贏你……”

    夫妻之間斗法,為了柴米油鹽什么都好,但不該有懷疑和猜忌,這是婚姻大忌。元綏就怕它由一點苗頭漸漸發展壯大,最后不可收拾,她當然要將它扼殺在搖籃里。

    她踮腳親吻他飽滿的嘴唇,舔了一口,垂眸道:“我會讓著你的,我無理取鬧的時候可比你多多了,你以后不煩我,不嫌棄我就好了?!?/br>
    事實上成婚之后,元綏對他事事包容,處處小心謹慎,如履薄冰,他心疼她為了維系婚姻的默默付出和委屈求全,罷了,罷了,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再被她騙婚,騙心,騙一輩子又有何妨?

    他一個男人,怎么會輸不起?

    璩琚揉了揉她的鼻子,“我只是問了一句,不用風聲鶴唳,沒不讓你見謝珺。只是你是我的女人,不論是謝珺還是別的男人,你見了,我呷一口醋又怎么了?”

    元綏微微一愣,隨即赧然地偷笑起來,“正該你吃的!我準備個醋壇淹死你!”

    成婚七個月之后,元綏終于被確診懷了身孕。

    趙瀲和君瑕去往姑蘇了,這個好消息只能告訴給燕婉。

    聽說后來賀家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運,生意場上接連馬失前蹄,直至順藤摸瓜咂摸出一點意思來,才知道是惹了大佛了,賀心秋被父母催促慫恿著來璩家找元綏和好。

    但元綏不予理會,這玻璃姐妹情,早在她鬧出笑話時賀心秋雪上加霜地一把打碎了,賀心秋腆著臉求了又求,最后還是佛寺里的婆婆進香回來,見賀心秋跪著,心里頭明白怎么回事,但可憐兒媳婦身懷六甲,正挺著大肚子實在不便,便讓人請賀心秋回去。

    幾個家丁上來拽賀心秋,賀心秋急了,一把沖上來要抓住元綏的肩膀。

    若非懷孕,元綏的拳腳遠勝賀心秋的花拳繡腿,作為母親只好拼死護住肚子,險些被推倒在地,幸而璩琚回來得及時,將妻子的手腕握住,抱入了懷里,跟著便冷著臉吩咐:“還不將這瘋女人丟出去!”

    他本想就此罷手,沒想到賀心秋欺人太甚竟上門來唱這一出,欺負他的女人,不讓賀家從皇商之中除名,他誓不甘休!

    人是扔走了,沒想到元綏卻被嚇得冷汗直冒,這孩子竟提前出世了!

    好在當月也是產期,孩子產下得十分順利,是一對雙生子。

    求神告佛的璩夫人大喜過望,當夜便又去了佛堂跪了整整一宿還愿。

    元綏總算是可以圓滿交差了,產后脫力地靠在丈夫懷里,呼吸不勻,“一對兒子?”

    “嗯。”璩琚有些擔憂她的身體,孩子尚且沒看過。

    元綏笑道:“趙瀲這一胎也快要生了,若是女兒,我們……結個親家好不好?”他見璩琚不答,伸手勾住他的食指,“子儼,我們都放下了?!?/br>
    她對趙瀲的敵意,璩琚總莫名無由的對謝珺的不能釋懷。往事如煙,終于都放下了。

    他親吻她的額頭,帶著柔軟的笑,牽動著她的一顆心。

    “主意你定。”

    元綏點頭,“子儼,你把孩子抱來我瞧瞧?!?/br>
    “你……還疼么?”

    元綏笑道:“不疼,明年還能再給你生一個。”

    他握緊了元綏的手腕,輕聲道:“不急,我們還有后年,大后年,你身子大好了我才能安心,這一胎雙生子之后,要養許久才好?!?/br>
    元綏心滿意足地瞇起了眼睛,“嗯。”

    她心里想,兒子都成雙了,這下他可沒法再將她推開了。

    他們之間到底是誰患得患失多點呢?

    那真是不一定的。

    (完)

    第98章 番外三

    姑蘇好山好水, 真是夜半鐘聲到客船,撐著竹筏沿水下去, 聽說便能出海。

    玫寶已經五個月了, 漸漸地長開,從紅皮小奶娃, 變成了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一日復一日地白嫩可愛起來, 四個少年, 筆墨紙硯都喜歡逗弄他,只有殺硯最高冷, 鮮少單獨與玫寶說話, 但每次坐船南下都會給他買新鮮小玩意兒, 逗得玫寶咯咯直笑, 他也最喜歡這個小哥哥。

    四個人中,殺筆老實穩重,有條有理地經營著棋軒的生意, 殺墨廚藝一流,負責做飯養活整個水榭的人,殺紙天性活潑,游俠似的, 愛巡視姑蘇, 殺硯寡言少語,但人生得美艷風流,水榭常有畫舫停泊, 將寫滿了情詩的紙團塞入香囊扔上來。

    殺硯不勝其煩,干脆躲著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