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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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瑕微笑著,將她垂在腿側、緊握成拳的手裹住,掌心微微涼,但又透著一股令人無比心安的暖意,趙瀲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信任他,盡管—— 趙瀲聽得他輕輕一聲清咳,立時緊張起來,君瑕松開手要磨墨,笑道:“以假亂真,總是破綻重重。莞莞,要證明一個人是假的,最好的法子并不是在眾目之下揭穿他的漏洞。” “嗯?” 越說趙瀲越糊涂。 適逢殺墨捧著一碗米粥敲門,趙瀲讓人進來,殺墨掌心托著一碗熱騰騰的米粥,撒了蔥花嫩姜,里頭含著白rou玉米粒,香味濃郁,趙瀲沒說二話,將米粥端給君瑕,君瑕垂眸看了幾眼,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 這便是殺墨和公主在私下里合謀,每日端給他的藥膳了。 但殺墨明知道,銷骨之毒無解,服食再名貴的藥材也于事無益,竟也隨著公主胡鬧,肆意揮霍。 殺墨本想親眼看著先生將那晚米粥喝了,但見到先生忽然起身,溫柔繾綣地握住了公主的手腕,似乎要說什么體己話兒,他便縮了縮脖子,輕手輕腳將門掩上退去了。 但先動手動腳的顯然不是君瑕,趙瀲探手將他的腰箍住,摸索許久,最后肯定道:“又胖了。” 不待君瑕說話她便又補了一句:“說不準,我已經抱不動你了。” 君瑕揉了揉眉心,適時地反擊:“我抱你也可。” 趙瀲下了一個套,他輕而易舉地就鉆進來了,她笑靨如花,那點兒陰云籠罩的不痛快的事兒,頃刻之間煙消霧散。 她露出笑容,他心里便松了一根弦,“莞莞,有件事恐怕——要同你說。” 趙瀲正興頭兒上,“嗯”了一聲,“你說。” 君瑕蹙眉,倒鮮少見他如此凝重過,趙瀲的心猛然一跳,仿佛從百尺高臺一下墜入不測深淵,她緊張得聲音顫抖:“你……是不是又后悔了,不想同我在一處了,還是……還是你怕太后對你……” 她想說,她是能保護他的,不論是明槍還是暗箭,只要有她在,無論何人都傷不著他一根毫發。 但趙瀲的緊張,反而化解了君瑕的凝重,他失笑,“不是。” “莞莞,我想同你說的是,既然你是我的了,這山芋再是燙手也只得接著。我不是公卿貴族,也無億萬家財傍身,但即便是斧鉞湯鑊在前,懷里的女人又豈能相讓。” 趙瀲自知緊張過了頭,但品出那話中一點吃醋、一點宣誓主權的蠻橫氣概,又似分外的甜,從心臟滑入舌尖的甜。 君瑕俯下目光,手掌之間還籠著趙瀲的十指,微微用力,趙瀲怔忡著,額頭被印了一個輕細的吻,心跳得像兔子亂竄,上下無章,趙瀲只好用力大口抽了一管氣入內,才將那些躁動、狂亂的心緒咽了回去,壓回了心底。 一瞬間,又覺得無比心安了。 君瑕的食指撫過趙瀲鬢邊,將她垂落的一綹青絲撥至耳后,“莞莞,不管我愿不愿,對你,我始終要給一個交代。” “嗯?”趙瀲懵懵懂懂,愈發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什么交代? 他還有什么事不曾同自己交代? 稱病不見人的謝珺因著無懈可擊,趙瀲找不著蛋縫,不知該如何下手抓破他,等謝珺再一次露面時,卻是在太后舉辦的宮宴上了。 這場宮宴堪稱盛大,朝中但凡從五品及以上官吏,均可入宴,甚至可攜家眷。 富林苑乃是前朝皇家園林,供天子騎馬打獵、游玩避暑之用,氣派奢華,珠璣陳列,行宮之中更是狗馬實外廄,美人充下陳。 大周自攻入中原,自立江山國號之后,對富林苑卻是秋毫無犯,每隔數年便找人修葺補漏,至今仍是一派繁華富麗。 行宮外依山傍水,空山掛雨,清泉嚶嚶作韻。 小皇帝朝水里舀了一手甘泉,但正要入嘴之時,又被手忙腳亂的宮人們勸住,說這到底是宮外的水,輕易飲不得,趙清認為沒趣,連出游也弄得拘手束腳,便仰頭朝后頭問了聲:“皇姐來了不曾?” 小太監回話:“還、還不曾。” 偌大盛會,前來者絡繹不絕,呼朋引伴、拖家帶口。 元綏才從祠堂被放出來,隨著太師赴宴。太師已猜到太后今日設宴的用意,是要為公主擇婿,只要當場謝珺被指給了公主,元綏親眼所見,自能死心,從此踏實地同璩琚過日子。 元太師才走了數步,從石橋上而過,身后跟著元綏卻已不知去向。 他扭頭一瞅,竟不知跑哪去了,元太師虎目一沉,私以為元綏又奔著謝珺而去,滿心懊惱。 元綏路過小橋,在巍峨恢弘的行宮外,一行流水邊,將小臂上被家法藤條鞭笞出來的傷口清洗了一遍,挑起目光時,眾人之中簇擁著一錦衣公子而來,眉目溫和似畫,言笑晏晏,正是璩琚。 在元綏正要扭頭之際,對方也似發現了她,瞬間臉色一暗。 元綏被他看得膽戰心驚,不知為何,心頭猛然間掠過他的那句——“至此以后,元綏,你膽敢再出現在我面前,休怪本公子對你無情。” 她幾不可察地暗皺眉頭,腦中隱隱地想到他那些溫柔蜜意的時候,替她買紅糖姜茶,替她置辦花冠霞帔,替她燒暖手小爐的時候,他確實像別人姑娘口中的溫柔佳公子。但元綏又萬分明白,他再也不會對自己好了,說不來心尖什么滋味,只曉得那顆心不住往外冒著酸意。 璩琚也不過是看了她一眼罷了,哼一聲冷笑,折身往行宮而去。 秦冠玉一路跟隨璩琚而來,見狀,心中也了然幾分,對那等朝秦暮楚、無情無義的女子,任誰都是唾棄的,他也沒給元綏好臉色,腳步急切地追隨璩琚入門。 趙清在房檐下打了個瞌睡,才等到皇姐的馬車,他們停在榆林之外,廣袖紅衣的趙瀲先下馬,再去牽車里的君瑕,君瑕今日與謝珺倒是同一身白袍,衣擺飄逸若云,輕盈似無質,襯得那修長絕美的身姿亦如瘦竹荻花。 兩人并排而行,一個清媚灼然,一個豐神俊逸,便仿如神仙眷侶。 但這宮宴是太后設下的,趙瀲本在坊間有傳聞說與她家的門客不清不楚,眼下又相依相偎而來,除了公然打臉太后之后,更多的卻是讓人驚奇。 莫不是公主不想與謝珺定親,故此帶上家中珍藏的美人,來給謝珺一個下馬威? 倘若是謝弈書還是個有骨氣的男兒,碰上如此行徑的公主,縱有十年婚約只怕也接受不來罷! 因而諸人本來只是看元家的好戲,這一回好戲成雙,忒熱鬧了!此行不虛! 趙瀲一手挽著君瑕,一手把完著腰間紅繩絲絳,只摩挲了幾下,不過君瑕還是留意到,那是一串紅珊瑚珠,微微皺眉,趙瀲一心撲在他身上,連身旁的指指點點都半個字沒聽進去,一見他皺眉,便忍不住解釋。 她將紅珊瑚珠從腰間解了下來,“這個本是我從謝珺身上扯下來的信物,今日要拒婚,只得做得明白些,等我當堂拆穿了冒牌貨,就把這串珊瑚珠送出去。我想還是留給阿清,他是小皇帝嘛,其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君瑕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信口道:“莞莞,傳家信物在民間話本里,常是傳給兒媳婦的。” “呃?還有這一說?”不知為何,謝珺在她心里還是十三歲半大少年模樣,趙清也才十歲,這兩人站在一起……她猛一搖頭,竟覺得腦中頗有畫面了,一時面紅耳赤。“那、那我該怎么辦?” 君瑕微微斂唇,從她手中將紅珊瑚珠摘下來,放入趙瀲的荷包里,“既然給了你,便是要你貼身放好,你若轉手贈人,豈不是白費了……一番苦心。” 趙瀲愣了神兒。 “皇姐!” 趙瀲還沒來記得說話,身后的小皇帝便急匆匆地橋上急沖過來,歡喜雀躍,不知遇上了什么好事。 趙瀲差點讓他撞倒,幸得趙清及時剎住,他嘿嘿兩聲,笑容明朗如旭日。 “皇姐,朕有件禮物要送給你。” 破天荒地,她家小弟也知道禮數了,趙瀲很滿意,彎腰笑著問:“你要送什么?”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趙清看了眼君瑕,又將目光轉到她的臉頰上,笑容狡黠得像只偷著雞的小狐貍,瞇瞇眼,勾勾手指,等趙瀲疑惑地將耳朵附過來時,趙清湊過腦袋,悄聲道:“那冒牌貨昨晚趁夜入宮,與太后密談,也不曉得談了什么,后來母后讓他歇在一處寢宮了。朕命人一路跟著他,連上茅廁都沒有放過,果然便發覺了一些蛛絲馬跡,等會兒在堂上朕昭告眾臣,皇姐你便曉得了。” 第63章 趙清的神秘讓趙瀲莫名其妙, 但小皇帝在她這個皇姐面前素來是說一不二的人物,能讓他如此得意的, 想必是發現了一樁大秘密。 里頭鐘鳴三聲了, 作為皇帝,趙清只好清咳一聲, 擺了個譜兒,揮袖往回走。 趙瀲朝君瑕望了一眼, 對方也正笑著看她, 趙瀲滿懷的忐忑和不安,猶如墜入溫泉之中, 被紓解開來, 她輕輕勾住他的手指, 示意別怕, 無論如何有她在。 君瑕承情,卻笑著不言語。 趙瀲趕來赴宴,還帶著君瑕一道, 便是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母后對她一番關照之心,雖是出于善意,但,今時今日她沒法答應母后同謝珺成婚, 更何況那人還是假的。 文昭公主攜其門客從正殿大門入內時, 聚攏了大片驚異之色。 “這便是那位君先生了……” “近來在汴梁名聲很是響亮啊,也不曉得謝弈書當年留下的《秋齋斷章》還剩多少章啊,此人不是池中之物。” “公主竟將他也一并帶來了……” 眾人搖頭, 紛紛怔然望向太后,以及穩坐酒席上首、正執杯遙遙望來的謝珺。 這位欽定的準駙馬,臉色和悅,并沒半分不滿。 他與君瑕的裝束大類相似,都是一襲云白,三尺素雪繞身。但兩人氣質絕不類似,謝珺是皎若燦月,華彩如虹,君瑕是林間清風,自有那么股不拘泥于形、超然物外的曠世之感。但再要仔細一瞧,眉眼鼻唇,其實竟有三四分相似之處。 照民間說書人看來,君瑕仿佛就是公主照著謝珺的模子找來的一個替代品。但兩人一照面,出現在同一屋檐之下,又教人覺著,仿佛這位謝珺,才是照著君瑕生的一個贗品,品貌都仿佛次了些。 真是奇也怪哉。 太后臉色不愉,朝趙瀲直蹙眉。 趙瀲卻猶若不察,將君瑕安頓在席間,自去朝太后行禮請罪,“母后說可攜家眷入內,兒臣也帶來了家眷。” 太后為趙瀲的這樁婚事積郁于胸,眼下又被她頂撞,不禁暗惱不止,低聲喝道:“胡鬧。” 趙瀲笑吟吟地道:“怎算是胡鬧。兒臣已與君瑕,敬告過天地,搓土為壇,立下過婚誓,他是我名正言順娶回來的駙馬。” 大殿一片死寂。 除了小皇帝淘氣地摸了摸椅邊上的黃金龍頭,太后僵直了背,滿含慍火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趙瀲,余人皆大驚失色,但不敢高聲喧嘩,只得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暗道這戲是真好看啊。 此時安坐元太師身旁的元綏,也不禁直了目光—— 原來趙瀲是如此恬不知恥的女人? 她將趙瀲當了十年對手,一時間,說不上是解脫,還是失望,古怪地朝趙瀲直蹙眉。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刷地臉色泛青,忍不住朝筵席上璩琚那一角望去。她本也有明媒正娶婚約在身,可不也是硬要退婚,一定要和還身負婚約的謝珺在一處么? 那瞬間,她心虛起來,璩琚同她對上目光,眸子里如藏著千尺冰雪,一觸即離,隨即,他沉默無話地端起了杯中之酒。 璩大人見他坐席間已吃了好幾碗酒了,忍不得問了一聲:“你心里有人,是元家那姑娘?可她要同你退婚,還傷了咱家顏面,你還……何苦來也!” “沒有的事。”璩琚沉默了一會,諷刺地勾了勾嘴唇,“我會忘了她,父親不必擔憂。” 太后猛然一拍御座,震得心頭發慌。即便是此時,太后也不想大庭廣眾真挫傷趙瀲顏面,這本該關起門行家法的事,不宜曝露人前。 但是,趙瀲也太不識好歹了! 她一番苦心,縱然趙瀲不能體諒,但私定終身這么大的事,她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拿到這時來說! 趙瀲見母后怒火沉積了半晌,竟連一個字都沒數落出,她輕輕一笑,雖覺著愧疚母親恩情,但莫名又覺得爽快。 她從小到大極少忤逆太后什么事,當年與謝珺有了婚約,謝珺說一句不娶,她便想同太后把這婚退了,她努力過的,只是被太后訓斥“膽大妄為”,罰了她兩天禁閉而已,她便氣餒了。 她一直在想,是否當年不同師兄扯上關系,他便不會死了。這個婚約,確實是個累贅。 可是趙瀲沒有膽反駁太后,這是第一次,她做了一件大快人心,而且無論結果如何,都一定不會后悔之事。 她聲脆如銀鈴地笑了兩聲,轉而走向席間,落座在君瑕身側。 既然都這么挑明了,母后該不會在大殿之上再行指婚了罷,這個冒牌貨雖然膽敢前來冒充謝珺,但畢竟是個男人,有哪個男人愿意接受一個名聲狼藉、與別人私定終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