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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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瀲心里咯噔一下,忙扔下那點嬌羞和驚喜,拎著裙擺便飛奔而去了。 一路上趙瀲都在問皇上情況,柳黛來不及通稟完全,這公主府不大,拂春居離得也近,趙瀲闖入院落里,只見小皇帝正昏倒在藤椅上,趙瀲疾步過去,搭住了皇帝的手腕,“傳太醫了么?” 太醫跟著耿直他們守在外邊,柳黛教母親去喊人了,“已經讓傳了,皇上方才就在院里走了走,本來沒大礙,仰頭便倒了,我們不敢動,只好將皇上搬到躺椅上歇著?!?/br> 趙瀲見趙清嘴唇又泛紫,皺眉道:“那皇上可曾往嘴里塞些什么?” “沒有?!绷斓溃芭恢备噬?,并未見他往嘴里塞東西?!?/br> 葛太醫三不做兩步地趕來,趙清這癥狀與先前紫粉發作時極像,但脈象卻不同,葛太醫揮了揮額頭上的汗珠,將針灸帶解開,“公主,皇上這是誤食毒物了,那毒在身體里沉積下來了。” 趙瀲心頭一緊,腦中飛快地過了個念頭,聲音啞然道:“那……葛太醫,你可知道‘紫粉’這種東西?” 葛太醫的眼倏地睜大,錯愕道:“誰敢把紫粉給皇上服用?” 話不多說,事不宜遲,葛太醫解了針灸帶,替趙清施針,“但公主也不必擔憂,紫粉毒性極微,發現及時,絕不至于釀成大患。” 趙瀲搭著皇弟的手腕,咬緊了嘴唇。 紫粉是君瑕給的。趙清雖是找他要了,但倘若不是他事先教趙清知曉有這么個毒粉,趙清不會得到,更不會服食過量。君瑕是個行事圓滑謹慎之人,他要藏起紫粉,絕不會無意說漏什么,就像趙瀲累次被他所騙,有意的,無意的,他都能將真假模糊,教人霧里探花似的捉摸不透。 她總覺得,人的出處、初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與結果。她只要最后得到君瑕全部的信任就夠了。 可是這樣一個君瑕,這樣一個男人…… 到底有多少秘密,是聳人聽聞,而她始終猜不透的? 葛太醫汗流浹背地給小皇帝施針,可毫無起色,他臉上的汗珠成滴地往泥土里落,趙瀲松開了小皇帝的手,解鈴還須系鈴人,也許君瑕知道怎么解紫粉之毒。 她心事重重,才走出拂春居,君瑕便腳步雍容地走來了,他的薄唇兩畔含著微笑,神情亦是如曠逸之流云。趙瀲目光復雜地瞟了他一眼,將嘴唇輕輕一咬,“皇弟中毒了?!?/br> 君瑕負起了手,道:“我來看看?!?/br> 他并沒什么愧疚的神色,趙瀲的眉頭擰得更緊,君瑕已施施然越過她。 葛太醫已開始抽針,但趙清沒有一絲醒轉的跡象,見到此人,葛太醫不禁皺眉,“是你給皇上的紫粉?” 君瑕恍若未聞,環顧周遭,葛太醫又連著數落了好幾句,他沉眉,疾步跟來的趙瀲倏地一停,怕君瑕承認,即便他別有用心,趙瀲都想替他遮掩,她厭憎自己的偏頗和無能為力。 君瑕道:“紫粉毒性輕微,并不至于昏厥。這院中有葛藤花花粉。” 葛太醫眼珠一瞪。是了,葛藤花,他竟沒留意到滿墻的葛藤。葛太醫倏地回頭,“快,快將皇上抱離此地。” 拂春居花如煙海,皇帝正好與葛藤犯沖。葛太醫忙教禁衛軍的人過來將皇帝抱走了。 趙瀲跟過去瞧,走出院門時回頭看了眼君瑕,他沖她笑了下,仿佛不曾留意到她方才的猜疑。趙瀲惴惴不安,生怕他的用心都在皇上身上,倘若真是那樣,她就是那引狼入室、萬死莫贖的千古罪人…… 趙瀲走回來,將他的手牢牢抓住了,“從現在起,你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我?!?/br> 耿直命人帶趙瀲到了粼竹閣,那處幽寂闃靜,除修竹流水,別無雜花。君瑕任由趙瀲拽著,自她身后輕笑,“我將粼竹閣讓給皇上住就是了。公主不必憂心,葛太醫醫術精湛,只是見識稍微少了點?!?/br> 宮里頭的人向來不生奇怪的病,譬如花柳病、瘟疫之流,所以在見識上,他們不如四海行醫的江湖郎中,但一旦有了眉目,對癥下藥的本事,以及對于配方毫厘之間的精準,跑江湖的遠遠不如他們。 趙瀲抿了抿唇,還在為方才的想法滿心復雜。 君瑕道:“公主。” 她沒留意,他又將稱謂擅自改回去了,她恍一扭頭,君瑕卻已停頓不走了,“在懷疑我,有心謀害皇上,是不是?” “我……” 趙瀲不擅長撒謊,尤其是騙聰明人,毫無勝算,她只好低頭不言。 君瑕將手緩緩地抽開了,趙瀲掌心一空,心里更是空落落的,亟欲解釋,君瑕漫不經意地薄唇一揚,“不用愧疚什么,公主懷疑得有道理,我也確實不怎么清白。紫粉是我給的,倘若我不告訴皇上有紫粉,他也不會同我索要,我脫不了干系?!?/br> “不、不是……”趙瀲捏住他的手,“即便你真有罪,那也我替你承擔。我是懷疑你,因為你到現在還沒有把全部的底牌都亮給我看,所以我才胡思亂想,始終都沒法勸服自己不想這事,你本來人也壞……愛騙我。但,倘若你犯了罪,也有我在,我們是夫妻,就是榮辱一體的。” 君瑕至始至終都是那般微笑,讓趙瀲心頭忐忑,他清咳了一聲,“是我的過失,莞莞?!彼腿惶ь^,君瑕的食指已戳到了她的右頰上,“我向你發誓,絕不會危害皇上?!?/br> …… 趙清的確只是花粉過敏,并沒有大礙,換了環境,喝了藥,人便悠悠醒轉。 于是葛太醫又將粼竹閣前前后后走了走,確認再沒有能危及皇上龍體的花草之后,便放了心?;实圩杂左w弱多病,都是葛太醫伺候施針,開方喂藥,他對趙清的身體最是熟悉,忙寫了幾頁紙,將趙清不能聞不能碰的都事無巨細地交代了一通,再交給趙瀲。 趙清人醒了,坐在粼竹閣的竹床上,詫異地打量四周,趙瀲放了心,讓他多躺會,趙清見君瑕在書桌上收拾物件,將趙瀲的手推了推,“皇姐,君瑕要走?” 趙瀲略有尷尬,“嗯。” 趙清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無非是因為葛藤花的緣故,君瑕要搬到拂春居去了。趙清道:“朕看那邊風水不好,要大翻修,近來是不能住人了,教君瑕跟著皇姐去住罷?!?/br> 趙瀲一驚,連君瑕收拾書卷畫冊的手指也僵了僵,趙瀲將眼皮抬起來,“你說什么?” 趙清冷哼道:“那拂春居里的花草是斷然不能留了,為害龍體乃是大罪,朕要將它們殺頭。君瑕不適合住那頭,還是隨皇姐共處一室比較合適?!?/br> “……”趙瀲差點又一指頭戳他腦門了。 趙清還詫異,“皇姐不是同君瑕結為夫婦了?天底下哪有夫妻新婚便分居的?朕一番苦心,你們不能體諒么。” 趙瀲猶猶豫豫、忐忐忑忑地回頭看向君瑕,他抱起了一落長軸畫冊,笑道:“有理。” 這兩人好像唱雙簧的,趙瀲反倒成了最拘謹的那個,胸口微微熱了起來。 趙瀲的閨房君瑕也不是第一回進了,這一回他顯得自如得多,趙瀲將被褥抖開鋪好,“我的屋,里面所有東西你都可動,就是那個衣櫥最底下那柜子,最好別輕易打開?!?/br> 君瑕看了眼,笑道:“里頭裝了什么價值連城的財寶不成?” 趙瀲翻被子的手停了,她緩緩道:“在我心里,他們比價值連城的珍寶還要珍貴。”趙瀲長嘆息一聲,抱著被角坐在床邊,紅燭朗照,襯得她膚白如玉,“師父離開汴梁之后,竹樓沒人了,我怕有盜賊,只好先將師父看重的一些舊物都收撿了出來,暫時保管。我一直相信,師父他老人家還會回來的,等那一日我就把這些都還給他。” 君瑕將書卷畫冊插入寶藍彩釉竹林七賢圖的瓷瓶里,散漫地笑道:“也許還有謝珺的遺物?”他笑道,“所以才珍貴罷,便如同那本《秋齋斷章》一樣?!?/br> 他話里的醋味快淌了一缸了,趙瀲忍不住嘴角上揚,“確有幾件是我師兄的。不過他是謝家嫡子,謝家清貧,他為人更是不慕榮華,所以竹樓里留下的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除了那本棋譜,再沒有任何值錢之物了。” 君瑕笑了一聲,很輕,聽不出笑的什么,趙瀲躡手躡腳地從他身后走過去,將君瑕的腰探手往懷里箍住,他眉眼沉靜,宛如琥珀,趙瀲從背后摟著他,溫柔地戳了戳他的肚子,“我給你單獨留一個柜子,以后你的東西,我都視如珍寶地供奉起來,好不好?” 他握住趙瀲的手,將人拉到跟前,反摟住她的腰肢,趙瀲盛了滿眼的燭火,臉頰暈著淺紅,如調淡了的紅墨,增嬌盈媚。君瑕失笑道:“我吃謝公子的醋了,夫人?!?/br> 趙瀲發愣之間,他冰涼的薄唇壓了下來,研磨著她的火熱,將熱意緩慢地暈散…… 第48章 粼竹閣內鳳尾森森, 深夜起了一股寒霧,等殺墨將君瑕最后一箱衣物收走之后, 靜得只剩下小皇帝一個人了。 但不知為何, 從前呼后擁,到眼下獨身一人, 這感覺竟然不壞。趙清走到君瑕的書桌處,方才與皇姐說話時, 他便已在收拾書卷, 但眼下還沒收完,遺留了幾本, 頁邊泛黃, 大抵是舊書他不愿意要了。 趙清拾起一本, “《論語》?” 這書他五歲開始讀了, 不說倒背如流,卻也不能更熟悉。趙清信手翻了幾頁,發覺君瑕留了幾張紙折角, 趙清愣了愣,見四下里并無人跡,便翻了出來,里頭有朱砂描紅。 ——八佾舞于庭, 是可忍也, 孰不可忍也? ——小不忍則亂大謀。 當忍則忍,但有些事不能忍。這道理趙清比誰都明白,還有幾頁他不想翻了, 信手拿起另一本,外封上隸書題著《前朝野史遺錄》。 看著也是掛羊頭賣狗rou,趙清翻閱起來,只有幾頁談到了前朝,大多是大周朝開國以來的故事,趙清也沒有仔細翻。他拿起了最后一本,則又是稀松平常,一本《國手札記》,記載歷任國手的一些名局名手的,趙清對圍棋沒花大工夫,棋待詔也形同虛設,但他手一捏,卻發覺不對。 厚度不對。 趙清怔了怔,從這本書里翻出了一封信,油紙封紅,色澤光靚如新。這信是近來塞進去的。 “君瑕給朕留的信?” 他趁著左右無人,輕巧地將信取了出塞入衣兜里。 夜里落了雨,天氣轉涼,秋霖霢霢,本是陰晴無定,這雨又來得急,嘈嘈切切地于鱗鱗千瓣瓦礫間敲了整宿,雨后池塘漲了水,將浮橋湮沒了。 剩下一絲潮潤溫柔的氣息,纏綿繾綣。 耿直蹚過水去,親自將趙清背了過來。他下來的時候,君瑕和趙瀲正在前院樹密霧濃的池塘邊飲茶對弈,宛如神仙眷侶,偶爾相對會心一笑,滿目溫柔。 趙清想到君瑕留的那幾本書,有些驚奇。很顯然這一切是要瞞著皇姐進行的,他對皇姐的確像是一往情深……也許他也知道皇姐向著太后,有些事不便在她眼前說破? 那紫粉也是這樣,兩人極有默契地瞞騙了趙瀲。 趙清哼了一聲,正要走過去,耿直卻在身后喊住了趙清,“皇上,您打算養病到幾時才能回宮?” 趙清嗤笑,“不論是宮里,還是朝里,都有太后打點得井井有條,朕身子骨不好,還回去讓太后牽絆費心,豈不是不孝之子?” 小皇帝什么時候轉了性子了? 耿直摸了一腦門汗,“是,是?!?/br> 趙清負手道:“還是如此好,皇姐這里朕住得喜歡,再留幾日,等太后命人來接了,朕自回宮?!?/br> 如此甚好,耿直也直點頭,心道皇上到底是有分寸的,不會玩得太過火。要真與太后扯破了臉皮,眼下擁立他這個皇帝的還不知能有多少人,勢單力寡,恐有不逮。 冷雨之后,草叢葉間泥土翻起了潮濕味兒,趙清踩著尖細且長的秋草過去,秋水泛起鱗光,早桂子也怦然綻出了蓓蕾,幽香清甜。 趙瀲回頭一看,笑著揮手召他過來,“阿清,幫皇姐看看這局棋。” 趙清心道,找朕也沒用,你我加起來也遠不是君瑕對手。 他扁著嘴走了過去,耿直也寸步不離地跟著,趙清這時已不想朝政之事,安心做他的懶散皇帝,與jiejie姐夫下了兩局棋,一局都沒贏,他耐心不夠,索性不來了。 趙瀲怕他無聊,信口問了一句:“阿清,你帶人抄了地下場,抓了不少人,都審得如何了?” 趙清看了眼沉潤如玉、低眉斂容的君瑕,飛快地瞟過一眼,便收回目光,“交給太后處置了,朕不打算再過手了?!闭f罷,他又坦坦蕩蕩地在趙瀲心口扎了一刀,“朕可再不敢得罪太后,再被太后關禁閉,悶出病了難受?!?/br> 趙瀲的臉色微微僵住,她抬起頭看了眼耿直,遞了個眼神,兩人一般無奈。 棋下完了,趙清嫌無聊,又撲在趙瀲的前院里捉知了玩,這個時節,知了大多枯死,固執地扎根在樹上,要能捉下二三十來只,倒是能飽餐一頓。但趙清要爬樹,嚇壞了耿直等人,忙不迭跟在趙清身后,爬樹下水,鞍前馬后。 趙清一來,整個公主府都活泛起來了,殺墨添了茶水,趙瀲給君瑕滿杯,笑吟吟地望著他,“其實皇上還是孩子心性?!?/br> 君瑕但笑不言。 恰逢柳黛也回來了,從外頭采買回來一些素菜,拿下去要給君瑕燉一鍋雞湯。趙瀲為給他養身體,喜好在湯里撒上一些中藥,喝下去滿嘴苦味,但趙瀲每回都親自監工,不喝完不讓走。 以至于君瑕一見到柳黛,目光便總有幾分避諱。 趙瀲想到一事,戲謔道:“可惜于濟楚要再不抓到人,我們總避著在公主府待著也甚無聊,聽聞璩琚和元綏定了下個月舉行婚典,許久不見汴梁有人熱熱鬧鬧成婚了,我想去鬧一鬧,不過火,教元綏記恨記恨就行?!?/br> 君瑕笑道:“那有何難。” “嗯?” “我有辦法助于大人抓到人?!?/br> 趙瀲怔忡,震驚之后,忙又按住了君瑕的手腕,“別露面。”她的指腹刮過他愈合了的傷口,輕聲道:“你看看,這傷還未復原,我是真怕了你了,身子不好,別學旁人逞能?!?/br> 君瑕斂著眼眸,白皙如雪的俊顏透著兩抹淺紅,他似笑非笑地曳起一弧薄唇,“我不露面,就是幫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