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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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場中的老手,最是手段風流層出不窮,幾個少年常常被逗得面紅耳赤,獨他們先生在一旁撫琴弄弦,豐潤高雅,如泉滌明月般,卓爾不群。但是,一旦有人用肢體靠近君瑕,多半會被他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地一把推入河里。 有一次,差點淹死了一位俊俏女郎,幸得殺紙水性好,將姑娘柔軟如水的纖腰托住,抱上了岸。不過自打那以后,姑娘就再沒糾纏過君瑕了。 由此觀之,要是先生不讓女人近前揩油,她們是撈不著便宜的。 趙瀲不知道少年心里嘀咕了些什么,她抱著水盆走了進去,涼席上的狼藉用熱毛巾擦拭去了,顧不得羞澀什么,又替他近身清理了一遍,等忙完,已經到了丑時。 她松了一口氣,身上早已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但她不敢離開半步,只好坐在君瑕床邊守著。 他方才精疲力竭地睡著了,不知道身上還痛不痛,但是眉頭還是蹙成了結。 月色入戶,從窗欞斑斑間篩落冷冷清清的一地碎玉,看著這樣睡顏安靜的君瑕,趙瀲方才萌動得像一池春水的心,漸漸地也恢復了平靜。 她用雙手捧起了君瑕的右手,珍重地在他的手背親了親,想到他毒發時四肢綿軟,神志不清,這并不像是普通的催情之藥所致,他體內本身的毒應該更烈,而且是趙瀲不曾見識過的。想到這兒,趙瀲不可避免地將心提到了喉嚨口。 “我一定要弄清楚你中的什么毒,所以,別怪我自作主張了?!?/br> 日上竹梢,窗縫間絢爛的夏陽跳躍,君瑕被刺了刺,身體也蘇醒了過來,但手指輕輕一動,就被某人霸道強占著的雙手握緊了,他側過視線,只見趙瀲趴在他身旁,睡夢正酣。 他怔了一下,騰出另一只手揉了揉額頭兩旁的xue位,意識回攏…… 昨夜里,這個妖精對他做了什么? 君瑕怎么也沒想到,殺墨那臭小子靠不住,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最該防住的人。 銷骨之毒,本足以摧毀身體,摧殘意志,說是奇毒,更奇在它能放大任何侵入他身體的異常毒素。他平日所用食物,都不能相克,否則進入腹中會引起過度中毒。昨日隨同趙瀲對付了一幫下三濫,原本撒給趙瀲的毒,被他擋了。 那種藥粉不像是普通合歡散,而是可以侵入皮膚的,趙瀲中毒淺,是常人體質,所以無礙,但他的體內的銷骨卻蠢蠢欲動,兩者一會和,便沆瀣一氣地在他血液之中興風作浪。昨夜趙瀲若不來,他確實也不知道該怎么…… 趙瀲紆尊降貴地做了那種事,他該拿什么面孔來見她? 看著趴在她床頭,恬靜安睡的少女,臉頰粉紅圓潤,姣若春華,他沒有絲毫被人輕薄的怒火,眼底情難自已地漫過一絲憐惜,悄然反扣住了她的食指,溫柔地碰了一下。 沒想到趙瀲卻醒了,君瑕飛快地收斂目光,手指不動了。 趙瀲驚訝地醒過來,看了眼自己拉住的手指,瞥向竹床上的男人。 “先生?” 他正靠著墻坐著,也許不是她死活拉著人家的手不松,君瑕該下床了。他氣色好了些,趙瀲沒說二話,將臀挪過來,按住了他的肩膀,君瑕輕輕眨了下眸子,趙瀲的額頭已貼了過來。涼如冷玉,她心弦一松,忍不住笑道:“好多了?!?/br> 彼此靠得太近,趙瀲說完,正清楚地對上他漆黑如墨的眼,里頭似有水波晃動,但才晃了一下,趙瀲倏地撲過來,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下。 然后,她乖乖巧巧地退了回去,坐好。 “先生,昨晚……”她正想問,昨晚的事,是當做沒發生過,還是要她負責。 君瑕困惑地眨了下眼,“公主,昨晚發生了什么?” 趙瀲:“……你不記得了?” 回答她的就是一個“嗯”。 不知道為什么,從他的眼睛里看去,一片真誠。趙瀲的心驀地瀕臨深淵,就差一步,再不懸崖勒馬就要失足掉下去了。她臉色僵了片刻。 趙瀲將雙手收了回來,拘謹地沉默著,但想了想,昨晚的濃情艷意,還猶如刮在耳朵后瘙癢的羽毛,教人回想起來,便心頭癢癢。她又忍不住綻出笑意,將昨晚服侍他的那只右胳膊捏了捏,“是么?我可手酸的,這筆買賣說什么不能虧?!?/br> 趙瀲看了眼被謊話悶得不自然耳朵泛紅的君先生,心里的把握更大了幾分,“先生當真不記得,昨晚你倔強得很,不肯服輸,一直不肯出來,逼得我……” “公主?!彼俨黄嗨脑?,恐怕她嘴里不定能冒出什么字眼來,直教人耳根冒火。 他羞得像小媳婦兒似的,臉頰赤紅,還是頭一次,大抵是想起來了,又被戳穿了謊言,趙瀲喜不自勝,捧住了他的臉,“做都做了,羞什么,你看我都不羞?!?/br> 君瑕用一種“誰能流氓得過你”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趙瀲笑吟吟勾起了紅唇,“我不是承諾過么,你要是嫁給我,只要你想,每天晚上我都可以伺候你。而且我不輕易伺候人的,連給太后端茶倒水我都吝嗇做?!?/br> 君瑕沒有回答,故技重施,裝作沒聽見。 “不過,”趙瀲并不氣餒,看了眼他還發白的干澀的嘴唇,替他倒了一杯水,又坐回來,看著他仰頭將水慢慢地喝下去,趙瀲才問出口,“你每次毒發,都是這樣的?” 君瑕疑惑地垂眸,喉結動了動。 趙瀲皺眉,“那以前,是誰給你解毒的?” “公主……” 趙瀲醋勁上來,一把從他手里奪過了瓷杯,大有不說清楚不罷休的架勢。 君瑕無奈地失笑,“沒有人。這毒不至于此,只是昨晚——有些不同?!?/br> 趙瀲用指頭戳了戳他的臉,軟軟的,她就輕碰了一下,君瑕沒有躲,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情愿,趙瀲喜歡得一下又笑起來了,經過昨晚,看來他真的已經卸下心防了。 但是趙瀲像戳皮球似的在他的右臉上戳來戳去,君瑕更是無奈了。 趙瀲忙見好就收,“我等會進宮一趟,拉兩個太醫過來。你好好休息,有事情讓殺墨給我帶個話?!闭f完,趙瀲松了一口氣,疾步走出了房門。 雖然昨晚已經親密到了那種程度,但趙瀲卻沒有借這個機會更進一步地欺負他,威脅他,一定要回應她的心意。君瑕固然明白,趙瀲有她自己的驕傲,不是真心實意的喜歡,她不肯收,可卻又覺得她真是要強得讓人心疼。 趙瀲果然入宮去了。 殺墨好容易起了個大早,沒想到照例來蹲點,伺候君瑕筆墨時,卻見到公主仍在,兩人說著話,親密無間,公主還拿手指頭戳先生的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殺墨差點傻了,心道公主真是能人,一晚上就拿下了天山雪蓮、高嶺之花。 暑氣徹底蒸起來了,就連翠竹依依的粼竹閣,也擋不住濕熱。 殺墨收撿了一番,君瑕就一個人坐在小院里乘涼,頭頂是一片婆娑的綠蔭,有點像記憶里的顏色,他看得出神,忘了時辰。 殺墨偷偷覷他臉色,實在沒忍住,才問了一聲,“昨晚公主和先生……” 君瑕偏過目光,看了他一眼,雖沒有說話,但殺墨差點給這股氣勢跪下去。先生除了應付不來公主的調戲和輕薄,對付他那是綽綽有余啊,殺墨于是乖乖地閉了口,發誓這輩子都不過問昨晚他和公主的好事了。 但不問歸不問,殺墨也不是真小孩子不知事,哪能猜不到,打照面的時候恭謹有加,背過身就吃吃偷笑了。 公主府窖藏的冰塊還剩下一些,殺墨熱得捱不住,想敲幾塊過來泡銀耳羹喝,不過沒等他走上浮橋,目光便撞上了一個女人。 一個一身緋色罩紗衣,容顏盛如驕陽,一見便令人心折、不能不臣服的女人,戴著斗篷兜帽,廣袖下露出一雙慘白的柔弱無骨的手,高貴如牡丹,卻攜著一身與容顏并不怎么相符的清冷,袍服迤邐地過了浮橋。 殺墨疑惑地多看了兩眼,等她走上岸,他也說不上為何,忽然不敢看了。 這女人似有些年歲了,但外貌上卻看不出來。 “你是——” 她鳳眸淡掃,這一眼教殺墨品出了什么叫氣勢。雖然公主也有氣勢,但不同于眼前這個女人,有股久居上位的傲慢和超然。殺墨凜然閉口,探頭往她身后偷瞄了幾眼,十幾人垂頭斂氣地立著,不論男女,姿態皆是一般無二。 這檔口殺墨還猜不出來人是誰,十幾年的米是吃到狗肚子里了,因此分外小心,畢恭畢敬地也收斂了呼吸,縮回了脖子。 太后看了他一眼,“君先生,住在此處?” 第35章 殺墨不敢吱聲, 唯恐教太后有一個不滿,太后只要瞧見那一叢隨風搖曳的綠斑竹, 便知曉人確實是住在此處了, 母親來女兒家中并不需要通稟,太后直入粼竹閣。 君瑕本在看書, 側臉匿在一團翠綠的濃翳之中,泛著玉石般的溫潤光澤。白袍底下露出一截與衣衫色澤并無二致的手腕, 修姿曠逸如流云。 雖不曾走近, 但太后也看得出,女兒為何喜歡此人。 這通身的氣派, 和謝珺太像了。若不是五官并不相似, 太后都難免要看錯了人。 殺墨雖不敢喧嘩, 但見先生旁若無人地讀著書簡, 忍不住捂著嘴巴咳嗽,提醒了一聲。 君瑕坐在輪椅上,放下書簡偏過目光, 太后一身殷紅的錦袍,徐徐地摘下了斗篷后的兜帽,將斗篷解了讓殺墨接著,殺墨小心翼翼地捧過來, 偷瞄了眼還從從容容著的先生, 心里頭一個暗著急。 “太后,請恕罪,草民身體有恙, 恐不能照顧禮數?!?/br> 太后并不是拘泥小節之人,更何況她此來也算是微服,并不打算擺出太后儀仗,她打量了君瑕幾眼,便姿態雍容沉靜地坐到了君瑕對面,石桌雖小,但目光不碰觸時,太后仿佛在對著風說話:“前不久,公主說她自己氣血兩虧,問哀家要了一只血參。哀家也是后來才知道,那血參被她轉手就贈給了你。那血參珍貴,哀家給公主并不心疼,給你——” “草民明白,并不敢用?!?/br> 君瑕垂下眼瞼,目光落在石桌上那一片竹簡上,自嘲微笑:“公主錯愛了。” 太后乜斜著他,“你也知道。那你可知,從謝珺死后,公主從未對男人有過另眼青睞,為何唯獨你,她卻愿意高看幾眼?” 君瑕不回話,但聰明人,他一定懂得,太后道:“但你不是謝珺,你不是本朝開國元老之后,更不是忠臣良將之裔,身無功名,只在姑蘇經營著幾家棋社,最大的生意,也不過是在汴梁有一家香藥鋪。即便哀家不說,你也明白,你的身份拿來配公主,實在是癡心妄想?!?/br> “在下并未想過。” 太后疑惑,在她心底里,趙瀲對此人多看幾眼,無非是因為他似謝珺,又善使些手段罷了,太后從先帝在世時,便不懼怕詭計陰謀,她是一路斗到今天的,從后宮到朝堂,識人無數,是清是濁一眼便見分曉。但她竟有幾分拿不準,君瑕所言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以退為進。 “你回姑蘇,需要人參,哀家只要蓋一個印,上到御貢,連國庫之中的珍稀血參,哀家也任你拿。” “公主年歲不小了,哀家曾經答應過不過問她的婚事,讓她自己挑,可她眼光不好,挑來挑去,卻選中一個哀家決無可能答應之人。” “巡御司副指揮使,驚才風逸,雖鰥居之身,卻可堪重任,你認為如何?” 君瑕失笑,“太后怎么會想拿公主的婚事來問一個低賤的下民?” “于濟楚你見過,”太后微微傾身,“比起你,如何?” 君瑕笑道:“于大人光明磊落,赤子之心,是朝廷肱骨之臣,亦是汴梁后起之秀,前途無量,太后看人的眼光無需置喙?!?/br> “那好,”太后拂袖起身,“是你說不敢妄想公主,你留在公主府,不正是為了幾株人參么,哀家應允你,自今以后但有所求無不應準。即日起你收拾行李回姑蘇去罷。” 殺墨一怔,望向了太后,又望向了先生。 他明白,先生留在公主府,哪里是為了幾株救不了命的便宜人參,明明就是…… 先生一貫氣節不輸人,即便是太后在眼前,也不該低頭才是。殺墨以為他不會答應,但,君瑕卻微微頷首,低笑,“多謝太后。” 太后走出來,卻撞見正匆匆回來的趙瀲,帶著兩名面紅耳赤,背著藥箱正上氣不接下氣的御醫,太后微訝,連君瑕也在一瞬間撞入趙瀲近乎呆滯的目光之中,竟不敢再多看一眼。 太后不知道趙瀲聽進去了多少,蹙了眉,“莞莞。” 趙瀲呆呆地看向太后,風拂過,一波綠浪在頭頂泛濫開,趙瀲忽然眉開眼笑,沖太后施了一禮,“母后怎么來了,先生身子不好,不能教太多人打擾的?!?/br> 太后走了過來,但趙瀲沒讓她的指頭碰到一下,拽著御醫就往君瑕身邊帶,太后嘆了一聲,“母后回宮了。” 趙瀲應了一聲,蹲在了君瑕跟前,將他的衣袖卷了起來。她垂著眼眸,替他收起皎然如雪的衣袂,濃密纖細的睫羽輕輕一扇,宛如一陣吹入心口的涼風。 扇得人心涼如鐵。 “公主……” “不必說?!壁w瀲艱難地笑了笑,“我不會讓你回家的?!?/br> 他蹙了眉,趙瀲轉頭讓御醫趕緊過來,“過來替他看一下?!?/br> 御醫方才送走了太后,冷汗涔涔然,深一腳淺一腳地滾過來,搭住了君瑕的手腕,另一個在一旁等著,聽了一會兒,御醫疑惑地搖搖頭,換了另一個上來。趙瀲的心跟著惴惴不安,另一個診脈,也是一樣的疑惑,然后兩人對了下眼神。 來之前,趙瀲將她知道的,關于君瑕的病征說了些,但兩人診脈,卻切不出個所以然,最后兩人口徑一致地道:“并不見有何妨礙,只是體虛,血氣不足?!?/br> 趙瀲心一沉,認真地反駁道:“胡說八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