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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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姬道:“我倒是聽瑛姬曾說過那么兩句。” 王妃微微一笑,并不接口,只說道:“我自然知道大家都是明白的,王爺這番勞苦功高,自然該好好調養安歇一陣子才好,先前聽他在京內納了側妃,我心中已經暗暗稱愿,畢竟王爺帶兵出征,家眷不能隨行,他身邊早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伺候著了。” 柳姬跟王琴兒聽到這里,表情各異。李夫人垂著眼皮,時不時發出輕微咳嗽,張夫人含笑欠身道:“娘娘說的很是,可知我聽了這消息,也跟娘娘一般,很替王爺高興呢。” 王妃嘉許地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橫豎大家都是一個心意,只盼著王爺好,他的所愿,就是你我等的所愿了。如今眼見王爺將攜側妃歸來,我心里卻一直惦記著一件事,如今說出來跟你們商議商議。” 王琴兒問道:“娘娘是說何事?” 王妃道:“側妃身份畢竟不同,你們看,咱們府里,哪一處地方適合安置側妃呀?” 柳姬跟王琴兒聞聽,各自發愣,原來他們雖然關注側妃,卻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張夫人頓了頓,仍是含笑道:“這件事娘娘做主就是了,覺著府里哪里適合,就選哪里……對了,說來我那院子還算精致,地方也寬敞,如果娘娘覺著合適,我可以搬出來,讓給側妃娘娘住也是很好的。” 柳姬跟王琴兒又呆住了,各自愕然地看著張夫人,仿佛不信她會做到這種地步。 王妃卻越發嘉贊地看向張夫人:“你有這心,已經很難得了。只是你們住的好好的,何必又搬來搬去的如此麻煩,倒是再想一想還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王琴兒聽到這里,突然道:“娘娘何必為難,不是現成的有個院子空了嗎?” 大家原本不解,轉念一想便明白了。 柳姬也道:“說的不錯,瑛姬的院子不是已經沒人住了?她那真珠院是咱們幾個里頭最大最寬敞的,正適合側妃住呀!” 王妃聽到這里,似有為難之色:“話雖如此,但……瑛姬的事還沒仔細回稟王爺,這樣快就把她的院子分給側妃……” 柳姬說道:“娘娘怕什么,又不是咱們攆她走的,她自個兒做了沒臉的事,還要留臉面給她不成?王爺若知道了還不知氣成什么樣呢。” 王琴兒道:“就是說。娘娘不用擔心了。這樣就很好。” 王妃看向張夫人:“素華的意思呢?” 張夫人忙欠身道:“其實兩位meimei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一來,這瑛姬的院子的確是最好的,很適合側妃娘娘居住,二來,人既然已經沒了,地方閑置不說,叫人看了也覺糟心,不如重新打掃布置妥當,等王爺回來細細向他說明端詳,想必王爺一定可以諒解。” 王妃又看向李夫人,李氏咳嗽了兩聲:“只有一件,瑛姬做了丑事才逃了的,意頭不是很好,就算王爺心里不會在意這個,那位側妃娘娘若知情后,不知會不會多心呢?” 王妃皺眉道:“唉,說的也是。” “哪里有這許多顧忌,”王琴兒忍不住說道,“再說瑛姬是瑛姬,側妃是側妃,瑛姬那個不守婦道的浪蹄子算什么東西,側妃行的正坐得直,怕那些有的沒的做什么呢。”說到最后,嘴角不禁流露笑意。 柳姬笑道:“是這個意思了。” 張夫人也含笑點頭。 李夫人仍是垂著頭耷拉著眼皮,不再吱聲了。 王妃又看看其他三人:“若大家都是這樣想法,那么從今兒起,就叫人把瑛姬的院子收拾出來,重新粉刷整理,留給側妃居住。至于咱們,少不得也都打起精神來,靜候王爺跟側妃回府,另外側妃畢竟初來乍到,大家可要同她好好相處,依舊情同姐妹的,這樣王爺高興,我也喜歡。” 大家紛紛起身:“是。” 八天后,瑛姬的真珠院已經布置妥當,王琴兒跟柳姬特意來觀望了一番,見內墻粉飾一新,花草皆都重修剪過,門窗也重新用新紗糊過,簾子等也都換過了。 尤其是進了屋內,其他的桌椅板凳之類也就罷了,最令兩人驚嘖的,是屋子里多了好些名貴新巧的擺設,比如凍石山水屏風,新制花樣宮燈,珊瑚,寶瓶,如意,鳳尾,新枕錦褥,并掛的帳子等都用了極好上用的。 王琴兒看呆了,同時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柳姬嘆道:“王妃果然是用了心的,這屋子,比王妃自個兒所住的那屋子還好十倍呢。” 王琴兒道:“也不知這位側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個三頭六臂的人物,人還沒個影子,先已經電閃雷鳴的了驚天動地,我可是等不及想看看了。” 柳姬笑道:“你沒聽說么,人家身子嬌貴病了,王爺親自看護著呢,兩人在路上指不定怎么樂去,再以咱們王爺那個性子,性子起了,一年半載也別想回來。” 王琴兒咬牙切齒道:“有本事她就長長久久地拴著王爺別回來,或許……以后更別碰咱們任何一個。” 柳姬笑了笑,竟意味深長地道:“這可真說不定呀。” 正說到這里,突然間柳姬的丫鬟從外匆匆跑進來:“奶奶快回去收拾,聽說王爺的車駕進城了!” 柳姬驚得變了臉色:“什么話,不是說還得月余嗎?” 王琴兒也忙問:“是不是聽錯了?” 丫頭急著催促:“不會錯,二門上已經亂作一團了。聽說王爺并沒有跟任何人通風,是車駕進城的時候,給人認出王爺的親衛……這才急著回來稟告的。” 柳姬手足無措:“快,快回去。”忙不迭跟著丫頭出門,先回院子梳妝打扮去了。 王琴兒呆了會兒,也急急往自己房中返回,一路上所見所聽,果然都是在說鎮北王回來的事,眾人臉上的表情也多是錯愕,惶惑,還有些驚喜交加。 第33章 且說王府眾人皆都對鎮北王的歸來翹首以盼, 其中卻也有一半是心存對側妃的好奇。 府內一時暗暗地人仰馬翻, 連久病的李夫人也略施粉黛, 扶著丫頭出來迎接。 眾人都來到王妃廳外等候, 卻見王妃正也邁步出廳,李夫人曾是王妃的貼身侍女,最通她的意思,暗中瞧了一眼, 見王妃打扮的雖如尋常一樣端莊,并沒有像王琴兒柳姬等花枝招展, 但細看之下, 卻仍有些微不同, 譬如發端卻多簪了一支她極少會戴的宮制八寶銜珠金鳳釵,妝容也比素日越見精細。 李夫人看在眼里, 唇角微微一挑,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去。 眾人略站了片刻, 外間有人道:“王爺回府了。” 王妃這才緩步下了臺階,往外迎去。前方門口處人影一晃,果然是鎮北王魁偉的身影出現, 王妃面露喜色, 腳步不由加快,遠遠地正欲行禮, 卻見趙宗冕并未往這邊瞧上半眼, 只是低著頭不知在對誰說什么…… 王妃定睛看去, 原來趙宗冕握著那人的手, 將她領了出來。 不僅是吳王妃,連其他四位侍妾以及眾丫鬟等,也都情不自禁地睜大雙眼,想看看這位名頭極大的側妃是何等神仙人物。 然而就在看著趙宗冕帶西閑出來的時候,卻有一半的人詫異而失望。 王琴兒跟柳姬張夫人等尤其意外:他們三個同樣姿色不俗,各有風情,這才得以進入鎮北王府,所以在聽說趙宗冕對這位側妃疼愛有加十分迷戀的時候,自然就認定了側妃一定是絕色無雙遠勝自己的人物,但是此刻三人的心中卻各有異樣。 眾人反而顧不上去留意鎮北王了,只不約而同疑惑地看著西閑,卻見她身著藕荷色的襖子,淺灰色褶裙,衣著竟是極為樸素無華,松松的發髻上只斜插著一枚珠釵,發髻后面綴著淡粉色的一朵絹花,臉色過于蒼白,滿面的倦意,顯得十分憔悴。 王琴兒心想:“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妃?怎么是這樣素淡普通的人。王爺會喜歡她?” 柳姬畢竟是風月出身,見西閑的步態舉止,絲毫無妖嬈風流之態,也覺疑惑。 張夫人卻瞧出西閑雖難掩病容,但氣質超逸,光華內斂。 又見趙宗冕的雙眼牢牢地盯著西閑,而西閑卻只垂著眼皮,渾然不去留意他……張夫人心中微微一震,情不自禁竟看向王妃。 吳妃臉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間的隱退。 然而就在西閑把手從趙宗冕掌中抽出,然后抬眸看過來的時候,那隱退的笑在瞬間又緩緩地綻放了。 吳妃凝眸含笑望著西閑,目光親切而熟稔,像是看著一個許久不見的閨中密友。 這會兒鎮北王總算大夢初醒似的抬起頭來,此刻王妃已經走到跟前,欠身行禮:“臣妾恭迎王爺回府,恭賀王爺再一次凱旋歸來。” 趙宗冕笑笑:“都不必多禮了。” 他回身看向西閑,還未開口,西閑已經屈膝行禮:“妾身拜見王妃。” 趙宗冕一愣,正要將她扶起來,吳妃卻已經先俯身探臂,將西閑的手肘扶住:“meimei不要多禮,我聽說你路上偶然有恙,不知可大好了沒有?” 西閑道:“多謝王妃憫恤,已經大安了。” 趙宗冕眨眨眼,終于插嘴道:“哪里大安了,她還沒好呢,本要多養上幾天再回來,她非催著趕路,先前咳嗽的又厲害了。” 西閑低著頭,聽他說了這兩句,暗暗蹙眉。 這會兒眾姬妾臉色各異心情不同,王妃卻嘆道:“王爺不知,我卻知道meimei的意思,她是怕府里眾人掛念王爺久久不歸,所以才不愿耽誤,這是她的苦心。” 王妃說著,便叫了身后嬤嬤:“去把陳太醫請去真珠院,好好給meimei診一診,俗話說病來如山倒,半刻也耽擱不得。” 又握了握西閑的手,看一眼身后眾侍妾,溫聲道:“橫豎你以后在這府里長長久久的,慢慢地再跟她們熟稔不遲。” 張夫人等紛紛含笑,張夫人道:“側妃的身子要緊,我們自然是待您安置妥當后再去拜見。” 西閑卻也并沒有推讓,只屈膝行禮道:“有勞jiejie跟眾位費心了。” 趙宗冕聽王妃說“真珠院”,眉頭一皺,才要開口,又聽她說“病來如山倒,耽擱不得”,便又止住不說了。 這會兒西閑的奶娘,杞子以及其他隨身的宮女等,就隨著王妃所派的嬤嬤前往真珠院歇息。 剩下趙宗冕才問王妃道:“怎么叫西閑去那個院子?” 王妃道:“王爺不必擔憂,真珠院已經修繕一新了。其他詳細,等臣妾慢慢地回稟您。現在王爺且先到里間稍事休息不遲。” 當下眾人便先回了內堂,王琴兒柳姬等雖想大獻殷勤,怎奈王妃在前。 王妃先詢問了一路的情形,趙宗冕有些心不在焉,說話中眼睛不時往外掃去。王妃早知道他的意思,便不再說別的,只先對眾姬妾道:“你們先退下。” 眾人無奈,只得先行告退。 且說四位夫人出來外頭,彼此對視,王琴兒先按捺不住:“這位側妃……看來很是不同。” 柳姬也說道:“是呀。”可要形容卻又形容不出來。 張夫人笑道:“不愧是書香世家的出身,氣度著實高貴。” 王柳兩人對視一眼,因出身的緣故,她們素來跟張夫人不和,柳姬便笑道:“還是jiejie慧眼識珠,說來從此jiejie就有了可說話的知己了。省得對著我們這些粗笨的人無話可說。” 張夫人笑道:“不要說笑,什么知己不知己的,人家是側妃娘娘,如何敢去高攀呢。” 李夫人一直默不做聲,聽到這里才道:“倒也未必,林妃娘娘看來像是個有極涵養,很好相與的。” 王琴兒道:“罷了,我們在這里胡思亂想也是沒用,橫豎以后日子長著,究竟是什么角色,終究瞞不過的。”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散開了。 且說眾人退后,在廳內,王妃便對趙宗冕道:“王爺要不要先沐浴更衣,用些午膳稍事休息?” 趙宗冕道:“不必,本王不累。稍后再洗澡不遲。” 王妃道:“既然如此,臣妾……想把瑛姬的事稟告王爺。” 趙宗冕本要起身,突然聽了這個,才又勉強坐住:“對了我正想問,那個孫強說的不明不白遮遮掩掩的,瑛姬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妃道:“這倒也難怪他,底下人畢竟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瑛姬的事,是我叫內院這里封鎖了消息。” 趙宗冕皺眉,孫強只對他說那瑛姬突然從后院逃走了,除此之外語焉不詳。趙宗冕心里已經有些猜疑,如今聽王妃說封鎖了消息,便知道必然不是逃走這樣簡單。 吳王妃道:“這件事我其實也不好開口,本還想要瞞著王爺,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又知道瑛姬是王爺心頭上的人,您一定會追問到底的,索性……” 趙宗冕道:“王妃同我實話實說就是。” 王妃低下頭去,將聲音放低:“瑛姬……是同人私逃的。” 趙宗冕擰眉,喉頭一動:“憑什么這么說,又是同誰私逃的?” 吳妃道:“原本我也不信,只是,王爺先前帶兵去后六個月,伺候瑛姬的小丫頭突然來跟我報了一件事……”王妃的聲音更低,“她說、說瑛姬的月信有四個月沒來了。” 趙宗冕的手陡然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