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他說完,飛廉的神色就變了。 “找一找,這里有多少和我差不多高的男人。”一先生轉過去,開始慵懶地刷牙,“昨天房間里進來過兩撥人,他很可能是趁機混入。” 飛廉說:“先生,我全程在門口守著,不太可能是混入的。” “那就更棒棒了。”一先生含著牙刷含糊不清地說,“這說明這間房子有密道。” 上午,飛廉過了一遍醫院的名單,這里一米八五左右的男人共有6個,其中2個是精神病,2個是護工,1個是保安,還有1個朱院長。 最有嫌疑的可能是朱院長了,但他又不在場證明。 昨天晚上他全程跟著護工視察病房,還幫忙按住了一個突然發作的病人,換了三條床單。 “我們是正規醫院,怎么可能有密道。”朱院長好笑的說,“一先生大概是睡糊涂了。” 從他的表情來看,大概還覺得一先生有病。 飛廉卻公事公辦,一一詢問了過去,最終發現6個嫌疑人昨晚都有不在場證明——畢竟是精神病院,監控比較到位,基本都能拍攝到。 “我們來懷疑一下線索的置信度。”一先生說,“光線那么暗的情況下,我看見的人影是否真的有那么高?是否有可能是影子造成了視覺誤差?” 兩人進行了實驗,最終發現確實可能有誤差。這說明,飛廉的懷疑范圍又成倍擴大了。 一先生說:“行了,我查林可霜,你查嫌疑人,完美。” “先生,嫌疑人的目的不明。”飛廉忍不住說,“我們不應該繼續住在這里,太過危險了。” 一先生說:“你說啥?風太大!聽不見!” 飛廉:“……” 飛廉道:“或者我可以叫一個小隊過來,強制這里配合調查。” “你知道什么叫打草驚蛇嗎?”一先生說,“對,對,看我。你剛才就把我驚著了——真沒見過這么能拖后腿的保安。” 飛廉鍥而不舍,直視他深褐色的雙眼:“您的安全是第一位。” 一先生聳了聳眉心,放棄了爭論:“隨便你,反正你的通訊器已經被黑掉了……” 飛廉:“???” 飛廉掏出通訊器,只見一先生笑瞇瞇掏出手機,按下兩個鍵。 通訊器黑屏了。 飛廉臉色鐵青:“一先生!!!” 一先生瞬間“哈哈哈”大笑著溜走,左右雙腿配合流暢,果然是完全沒有瘸。 飛廉氣到鼓起,午飯吃了三大碗。 一先生自知理虧,沒招惹他,就去招惹朱院長,說:“你每天都這么給病人喂飯?” 朱院長一邊用勺子給人喂飯,一邊說:“都是病人,要是沒到需要人照顧的地步,也不會被留在這里住院了。” “在辦公室罰站的那個小孩,也是被照顧?”一先生說。 他不說,飛廉都已經忘了。第一次進院長辦公室的時候,確實有個小孩一直面對墻角站立。 朱院長苦笑道:“那個是自閉癥患者,我們叫他樂樂。他每天雷打不動,必須要對著墻壁才能安靜下來。實在是沒有辦法,又怕他出什么意外,所以我讓他干脆站在我辦公室里了。” 一先生問:“自閉癥倒是好辦。那些狂躁癥的,你們怎么喂飯的?” 朱院長說:“狂躁癥也不是24小時都有攻擊性的,下了鎮定劑之后能好很多。真正麻煩的是一些疑難雜癥,有時候我們只能用吊籃把食物送到房間里去……” 一先生點點頭,說:“你繼續喂吧,我們去看樂樂。” 朱院長道:“那……投資的事情?” 一先生擺了擺手:“我就先投一個億,試試水好了。” 朱院長瞬間高興! 飛廉:呵,金錢已經腐蝕了人類的靈魂。 下午,一先生果然去找院長辦公室里的自閉癥小男孩。 這個名叫樂樂的孩子對外界全無反應,應該是自閉癥當中的自閉癥了。無論一先生如何折磨……哦不,如何引起他的注意力,他都紋絲不動。 這是飛廉第一次見到一先生都沒轍的人。 小男孩與世隔絕一般地,固執的面對著那面墻。 一先生繞著他走了兩圈,問飛廉:“你看得出他在看什么嗎?” 飛廉盯著那面雪白的墻,茫然地搖頭。 一先生一手支著下巴,說:“我看到了……嗯,這里有扇門,好像是個房間。窗戶是朝南的……” 飛廉震驚了,他怎么也無法看到墻壁上有任何痕跡,便回頭去看一先生。 只見一先生煞有其事,又凌空畫了個圈:“對,這里有兩個病床,看來是個雙人病房沒錯了。” 飛廉滿腹狐疑,走了兩步。然后從一先生背后的手里抽出了一張……樓層圖。 飛廉:“……” 一先生:“啊哈哈。” 顯而易見,一先生壓根不是從空白的墻壁上看到了什么幻覺,他從一開始就是研究樓層圖,發現了什么。然后惡趣味的拿出來逗弄飛廉。 飛廉壓住滿頭黑線,將樓層圖展開,可以看見一先生在上面的標注,用紅圈畫出了一個房間。 “2010號房間。”一先生說,“常年鎖著,不用問都知道是當年被挖眼睛的‘林小姐’的病房。怎么,有膽量過去看看嗎?” 飛廉毫不猶豫道:“我先進去看看。請你在外面等著。” 一先生不置可否。 走出門的時候,飛廉又突然問:“既然已經鎖定了房間位置,為什么要先來看樂樂?” 一先生笑了下,說:“你不覺得……這個孩子自閉面對的方向,剛剛好就是2010號房間,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第5章 沉默的病房 兩人離開員工宿舍 食堂 辦公室樓,走向住院樓。 就在即將進門的一瞬間,一團黑影從天而降! 一先生剛抬頭看去,就忽覺身上一股巨力——飛廉毫不猶豫的將他推開了。 瞬間只聽“砰”的一聲,那團黑影砸在飛廉的右肩上發出巨響,碎裂開來。直到這時,一先生才看清楚,這是一個黑色的花盆,里面栽種了東西,因而非常沉重。 如果剛才砸到一先生的頭頂,非死即殘! 一先生道:“喂,你——” 第二個字還沒說完,就見飛廉肩膀一抖,將殘片抖落到地上,緊跟著就向前沖去。 住院樓為防止一些病人跳樓,從二樓開始都安裝有鐵護欄。此刻飛廉化身一道殘影,在一樓空調機上一個借力,直接就撲到二樓的鐵護欄上,緊跟著像頭獵豹那樣,直接往上攀爬了起來! 一先生默默合上嘴,一手撫摸著唇瓣,仰頭看他。 只見飛廉在墻上如入無人之境,短短幾十秒內,就翻上了四樓。 那正是唯一一處護欄有破損的地方,剛才的花盆必然是從這里掉下來的。 一先生笑了一下,抬腳走進住院樓里。 幾分鐘后,一先生乘坐電梯上了四樓,拄著他的拐杖慢悠悠晃了過去。 那個房間里已經站了一大圈人,除了兩個醫護之外都穿著病號服,房間里散落著各種書本和紙筆,顯然之前是在做什么活動。但此刻他們都靜靜縮著,看著飛廉。 飛廉神色冰冷,一一巡視過眾人。顯然,他率先上來之后,已經表明身份,并且質問過了一遍。 一先生走過來問他:“肩膀沒事?” 飛廉說:“沒事。” 大約是這兩句話緩和了一下氣氛,在場的護工有勇氣說話了。 護工被嚇得眼底含淚,小心地問:“我們真的沒有注意……這里的都只是焦慮抑郁癥,不太可能會做出攻擊人的舉動。” 飛廉卻已經看向了一先生,冰山神情瞬間變了個樣,有些懊惱地說:“先生,沒能找到。” 一先生笑了笑,伸手拿起了一個玻璃杯,漫無目的地翻看,并說:“其實我不是很在意你們當中有誰想要我的命,因為說實話……” 話說到一半,突然,他將杯子往地上一摜! “乒”一聲巨響,玻璃杯四分五裂,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這時,一先生又動了,他慢慢走向其中一名女性病人,說:“雖然我了解不多,但精神科藥物很容易會導致反應變遲鈍……告訴我,你為什么私自停藥?” 所有的目光,霎時匯聚到了這里。 那名最先被嚇到——反應最不遲鈍的病人,抬起頭,露出一張頗為柔美的面孔,只是太瘦了,讓人懷疑她馬上要被輕柔的風吹跑了。她的聲音也是輕柔的:“不是我做的。” 面對柔弱的姑娘,一先生好像也有點耐心了,他蹲下來看著她,微笑道:“我見過你,朱院長給你喂過飯。當時你看起來似乎很嚴重,但現在看起來,也沒有那么可怕。” 女病人病服的胸口上掛著名牌,她叫徐曼曼。她目光空茫,好像并沒有在看一先生,過了一會兒,說:“可是,不是我做的。是林小姐,她看上你了。” 她說完,兩名護工嚇得后退兩步,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病人們倒是沒什么反應。 一先生看了一圈,饒有興趣地問:“怎么,看起來你們都知道‘林小姐’?” 女病人——徐曼曼說:“我們都知道林小姐。住院久了的人,住院膩了的人,都聽過這個故事,都害怕同樣被綁在病床上動彈不得。” 一先生說:“你在暗示這些醫生威脅你們?” “我沒有暗示。”徐曼曼坐在那里,柔柔地說,“林小姐一直在這里呀。她看不見你,但是很想要你,所以她把花盆推下去了。” 飛廉冷冷道:“我沒有說過那是個花盆,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曼曼微笑道:“能從窗邊掉下去,又讓你們這樣生氣的,一定是很重的東西。我猜是花盆,沒想到就猜中了。林小姐畢竟是個小姑娘,力氣不夠大,也是正常的。” 飛廉有心反駁,但轉念一想她是個精神病人,便省下了這個力氣。 一先生顯然更加干脆,聽完之后,欣然道:“林小姐想見我,沒問題,我也是來找她的。走,跟我們去2010室。” 徐曼曼但笑不語,但旁邊的護工鼓起勇氣走過來說:“對不起先生,徐小姐是一名病人,我們不能讓她參與一些可能會刺激她的活動。” 一先生于是也沒有堅持,說:“那么,你們最好將這些病人看緊一點。畢竟誰也不知道,到底是里面混進了一個林小姐,還是有一個假裝林小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