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陸飛親身體驗過這些藥,知道都是些保命的東西,他后來也曾找旁人打聽過,知道這些藥價值不菲,這一包袱怕是要值幾千銀子,但是對方就這樣十分隨意的給了自己。陸飛突然覺得心里酸酸的,他一只手提著包袱,忍不住伸長另一只手把對面的人攬到懷里。 事情發生的有點突然,馮鶯覺得有一點點的懵,等她反應過來想要抗拒的時候,陸飛已經放開了她。 馮鶯張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發現心里雖有千種擔憂,此時此刻卻什么也說不出來,最后只囁喏著說了一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陸飛摸了摸她的長發,鄭重的回道:“會的,我一定會留著這條命回來娶你。” 馮鶯眼含淚花:“要完完整整的回來,你要是缺了什么,到時候我可是要退親的。” 她撅著嘴說這話的樣子就像問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陸飛被逗樂了:“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接著,深深的看她一眼說道:“我走了,你不要送我。” 額頭上傳來一陣濕潤的觸碰感,等馮鶯回過神來的時候,陸飛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屏風后面。 陸飛強逼著自己趕緊離開這里,一邊走一邊在心里暗笑自己:以前每逢戰事,看到那些將士跟妻兒分別時依依不舍的樣子,只覺得他們未免太過兒女情長了些,如今換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總有那么一個人會時時刻刻的牽動你的情緒,讓你難舍難分。 馮鶯站在窗戶邊上,透過玻璃窗看著陸飛的身影愈行愈遠,最后消失在垂花門外,生平第一回真切的感受到離別的愁緒,那種悵然若失的心情是在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接下來的一整天馮鶯都有些怔怔的,家里的人似乎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一個個都離她遠遠的,任她自己在暖閣那邊發呆。 直到下午的時候,馮鶯收到了羅夫人讓人送來的帖子才總算恢復了幾分神志。帖子上面寫著讓她明日過府一敘,馮鶯隱隱猜到跟劉家的事有關,想到成哥兒臉上的傷,瞬間覺得渾身充滿了斗志。 她把聚在外頭廊下的丫鬟們都喊進來,讓她們把自己的衣裳首飾都搬出來,預備精心挑選一套得體的衣飾,明日去徐家務必要在氣勢上壓倒裴氏。 許是知道了馮鶯要去總督府的消息,晚膳的時候,丁馮氏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等席面都散了,她總算是鼓足勇氣,私下里跟馮鶯說:“要是總督夫人從中調和,你千萬不要為了我們死扛著,成哥兒已然是那個樣子了,犯不著再把你和陸家女婿折進去,那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馮鶯忙回道:“姑媽放心好了,我有數呢。”心里卻是打定主意要給成哥兒討份公道的。 這時,又聽丁馮氏深深的嘆了口氣:“當初于家的那門婚事,其實我心里是不大樂意的。那于家姑娘女紅模樣倒也挺好,就是在家里被寵的有些過了,聽說在家都沒下過灶,你說就我家那樣的情形,這不是娶個奶奶回來嗎?只是這親事是成哥兒他老師提的不好拒絕,你姑父又貪戀那孩子的伯父是個舉人,我見了那孩子兩回,她的脾氣秉性又極好,我這才同意了這門親事。只是沒想到會惹來今日這樣的禍事,如今真是……唉!” 丁馮氏到底不是那種刻薄人,即便是心疼兒子受的這些災禍有些遷怒沒過門的兒媳婦,卻也說不出什么太過分的話來。 聞言,馮鶯不免勸道:“姑媽也別這樣說,這事原也賴不到于姑娘頭上。她也是受了無妄之災,姑媽怕是不知道呢,就成哥兒出事的那天,于家也遭了禍。于姑娘的父兄皆被那個姓裴的找由頭抓進了大牢里頭,好逼迫著于姑娘就范。” 丁馮氏十分吃驚:“竟然還有這種事,我竟一點不知道,怪不得今兒沒聽見她家的動靜,我還以為她家里真有那攀龍附鳳的心呢。” 馮鶯笑道:“姑媽可真是冤枉人家了,我可是聽說于家上下都是硬骨頭,不論人家如何威脅也沒有低頭。聽說于姑娘更是抵死不從,直接拿簪子架在脖子上才把裴家的走狗給嚇退了。他們家昨兒突然經了那樣的一場變故怕是這會心里都不安穩,成哥兒的事應該也還不知道,要不然不會不來瞧瞧的。” 說完見丁馮氏猶自有些不平之意,又勸道:“要我說,于姑娘我雖沒見過,但是她這模樣針線什么的都在其次,單這份心性人品就極為可貴。成哥兒將來有了這樣的媳婦,后宅保準穩穩的,男人嘛,后宅穩了,才好談前程之類的。到時候小兩口齊心協力的,即便是成哥兒不能科舉,也未必就過的不好。最起碼,還有姑父的藥鋪可以接手呢。” 聽到這里,丁馮氏的心總算是穩了幾分:“你說的對呢,家里還有個藥鋪呢。都怪你姑父,日常總說讓他們哥倆好生讀書走科舉的路,倒是忘了家里還有個鋪子。這樣一說,我這心總算是穩當了。” 好容易把丁馮氏給穩住了,把人送走后,馮鶯忍不住揉揉自己的額頭,今兒這一天可真是夠糟心的。 碧蓮端了一盞燕窩粥過來,見她眉頭緊鎖的樣子,忙殷切的問道:“姑娘怎么了?” 馮鶯搖搖頭:“也沒怎么,就是覺得腦袋里亂糟糟的,有些頭疼。” 碧蓮安撫道:“這兩日姑娘也cao了不少的心,昨兒又沒睡好,可不是頭疼?熱水已經燒好了,姑娘吃了燕窩粥不妨早些洗漱就寢,明兒還有好戲等著您登臺呢。” 馮鶯苦笑著接過燕窩粥幾口喝完,然后就去沐浴了。她把自己整個身體泡在溫熱的水里,水里灑了許多的茉莉味的香料,白毫和銀針各拿著一塊潔白的軟怕輕輕的幫她擦洗。 沐浴在溫熱的水里,鼻間嗅著淡淡的清香,不知不覺間馮鶯竟然就那般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然大亮。 馮鶯看一眼天色,“騰”的一下坐了起來,驚聲問:“什么時辰了?” 聽到動靜,白毫在外間答道:“姑娘醒了?才卯時二刻,還挺早呢,姑娘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因為家里就她一個主子,馮鶯不用惦記著給誰請安什么的,一向都是睡到辰時左右才起。日常就算是早早的醒了,也都是躺在床上不想起,但是今天她醒了之后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了,打著哈欠站起來說:“不睡了,待會還要出門,早些起來也省的弄的手忙腳亂的。” 聞言,白毫連忙端著銅盆出去打了溫水回來服侍馮鶯洗臉,其他的丫鬟聽到動靜也都捧上巾帕等物過來侍奉。 洗完臉,馮鶯自己拿了塊帕子擦臉,一邊擦一邊問:“昨晚我是怎么睡著的?竟然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聽見問話,白毫幾個都捂住嘴輕笑,最后還是膽子最大的白毫笑著回道:“昨晚姑娘差點就在浴桶里睡著了,還是碧蓮姐見您情形不對,把您喊起來,咱們幾個扶著您到床上去的。當時碧蓮姐就說瞧您迷迷瞪瞪的樣子,怕是搬出去賣了也不知道呢。” 丫鬟們的打趣,馮鶯聽了也不生氣,反而笑道:“那真是可惜了,你們怎么沒把我真賣了呢?我也好知道自己能值幾兩銀子。” 這時,碧蓮正好從外頭走了進來,接口回道:“姑娘都已經收了一回銀子了,還想再賺一回不成?”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是誰? 馮鶯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碧蓮話里的意思,不免嗔怪道:“你這丫頭膽子愈來愈大了,連我也敢消遣起來。小心改天你家主子不高興了,先把你給賣了。” 碧蓮一邊拿梳子幫馮鶯通頭,一邊笑道:“那感情好,等賣了我,也讓我輕快兩日,再沒見過姑娘這樣的,連自己的嫁妝都丟給丫鬟管,只做甩手掌柜。” 馮鶯也知道碧蓮這些日子的確辛苦,她的眼睛下頭都有了一對深深的黑眼圈,聞言不免有些心虛,討好的笑道:“好jiejie,誰讓你能干呢,這些事我又不懂,交給旁人也不放心,只好多多辛苦你了。等忙完這陣子,我給你放個長假,讓你好生歇息一陣子。” 碧蓮笑道:“大家可都在這呢,姑娘可得說話算數不能蒙我。” 馮鶯淺笑:“保證說話算數,我蒙誰也不敢蒙我家的碧蓮jiejie啊。” 旁邊的丫鬟們見主子和碧蓮親密無間的樣子,心里都羨慕不已,更是祈禱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像碧蓮jiejie那樣受主子的信任重用。 等頭發通好了,碧蓮又問:“姑娘今兒梳什么發髻?百合髻?” 馮鶯想了想,搖頭道:“不,今兒就梳望仙盤云髻吧,那個顯的個子高挑些。” 碧蓮看看自家主子不算矮的個子,終究什么也沒說,靜靜的拿起梳子梳了起來。一邊梳一邊教給邊上的小丫鬟們,半點不藏私,她此刻巴不得這幾個小丫鬟能立馬就能獨當一面,也好替自己分擔一些。 然而,這幾個丫鬟顯然沒有天分很高的,即使是看上去最伶俐的白毫,也只學會個皮毛,幫她做些粗活,真正考驗功夫的活計,離出徒還早著呢。 想到自己當年也是做了好幾年的粗使丫鬟才學會許多手藝,碧蓮只得無奈的嘆口氣:一步一步慢慢來吧。 吃過飯之后,馮鶯便帶上備好的禮物,坐車去了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