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錢氏捂嘴笑道:“你這性子還真是直接,不過我喜歡。正巧,這里有一件好事要跟你說呢,你這樣大好年華,總不好總這么一個人過。恰好,我有個娘家侄子,今年不到三十歲,模樣還算周正,前頭的媳婦兒今年初剛沒了,留下兩個男孩兒,俱都十歲上下。你嫁過去一來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二來不用管家理事,著實輕松的緊……” 話沒說完便被馮鶯給攔住了:“這樣好的人家,我一個再嫁的可是高攀不起。太太的侄兒那么好,您何不把令嬡嫁過去,來個親上加親呢!” “你!”錢氏被她堵的說不出話來,笑話,別說她那個侄子不成東西,就算是出類拔萃她女兒也不能去給別人的孩子當后娘!“你一個和離的女人,有人肯要就該燒香了,還想著攀高枝不成?” 馮鶯起身冷冷的回道:“我攀不攀高枝的就不勞您惦記了,橫豎又不花你的銀子,您老人家還是少cao點心吧。”說完,便帶著碧蓮幾個轉身走了。 錢氏做了好些年的族長太太,在族里一向被奉承慣了,今天被馮鶯不留情面的懟了一回,絲毫不覺得自己手伸的太長,反而埋怨馮鶯不給她面子,算計著要給馮鶯弄個難堪。 晚上等馮族長回來,錢氏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馮鶯的壞話。原指望讓丈夫幫著自己治治那個馮鶯,好出了這口惡氣。可是年紀輕輕就能做上族長的可不是傻子,何況馮族長一向清楚自己妻子的秉性。因此一點也沒有為她出頭的意思,反而斥責道:“行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些算計,你那個娘家侄子是什么貨色自己不清楚嗎?你也不樂意讓自己的閨女去給人做后娘?別人就樂意了?” 錢氏猶自不服,梗著脖子道:“那個馮鶯跟咱們閨女能比嗎?咱閨女可是族長的女兒,又是黃花大閨女,將來指定要嫁到高門大戶里的?她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沒有兄弟姐妹扶持,還是二婚……” 馮族長冷笑:“二婚怎么了?連寡婦都可以再嫁,何況只是和離的人了。何況人家雖然和離了,但是自己有宅子下人,也有銀子,想找什么樣的不成?還能相中你那個潑皮似的破落戶侄子?你們無非也就是圖謀人家的銀子罷了!” 錢氏被堵的無言以對,半晌后才道:“我這也不是沒辦法嗎?咱家的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兩年是愈發的捉襟見肘了,眼瞅著兩個孩子大了,這一娶一嫁得費多少銀子?我那侄子雖然有些潑皮,但是他說了要是能如愿娶到馮鶯,便把她一半的私房分給我們。我瞧著她那做派,手頭兩三千現銀是有的,加上宅子,到時候咱們最少能分二千兩,兩個孩子的婚嫁之資可就夠了。” 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錢氏這般貪財好勝,如果沒有丈夫在背后支持也做不到如此,只是馮族長一向比較擅長偽裝而已。這會聽了錢氏的話,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馮族長也有些心動了,他摸摸自己的八字胡:“這事,你確定能成?” 錢氏笑道:“我又不是第一回做這事,你忘了前兩年的那個劉寡婦?她那幾百兩銀子的私房進了咱們腰包不說,人還賣了二十兩銀子呢。” 馮族長沉吟半晌,然后說:“不過馮鶯跟劉寡婦不同,她姓馮,是咱們馮家人,要是壞了名聲,咱們闔族女眷都會受影響。而且她到底是在伯府長大的,聽說程家的伯夫人很是疼愛她,前些天還千里迢迢的讓人帶了一車年禮送到她家。這事你務必要辦的漂亮一點,要是惹怒了永昌伯府,咱們可沒有好果子吃。” 錢氏打包票道:“你只管放心,我一定把這事辦的漂漂亮亮的。” 從馮族長家里離開后,馮鶯想起錢氏那副嘴臉,心里還是覺得惱怒異常。不過就是個小家族的族長老婆,就敢對自己的婚事指手畫腳,真是不知所謂! 正文 第七十一章姑母? 見馮鶯怒氣沖沖的樣子,房嬤嬤趕緊安慰道:“姑娘沒必要和那些眼皮子淺的潑婦一般見識。所謂‘再嫁從己’,她雖然是族長太太,但是還管不到您的婚事上頭。” 馮鶯深吸口氣:“我自然知道她說了不算,只是這樣的行徑真是讓人惡心。”她想了想又說:“嬤嬤,我雖然不知道這個錢氏打的什么算盤,但是我總覺得她不會善罷甘休,也不知道她的娘家侄子是什么來頭。” 房嬤嬤附和道:“要不我悄悄去打聽一下?” 馮鶯搖了搖頭說:“這事嬤嬤去做不合適,咱們本就是生人,口音也不一樣,太容易讓人生疑。要是能找個熟悉她們家情況的人就好了。”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房嬤嬤掀開簾子問:“怎么突然停下來了?” 車夫李樹答道:“奴才見前面墻根下躺著個人,被驚了一下,因此停下來了。” 馮鶯還以為是遇上喝了酒的醉漢了,皺皺眉頭,還是吩咐他:“你去看看,這么大冷天的躺在雪地里被凍壞了怎么辦?” 李樹走過去看了一下,然后跑回來道:“娘子,是個小孩子,看著也就十歲上下的樣子,身上穿的十分單薄,奴才瞧著他臉色通紅,許是病倒在那里的。” 聞言,馮鶯連忙說:“救人要緊,趕緊把他抱到車上來,送去藥鋪。” 李樹依言去把那個孩子抱到車上,馮鶯側身坐到一邊,讓他把孩子放到主座上。 一看這孩子,房嬤嬤有些心疼的嘆道:“也不知道這是誰家的孩子,怎的穿的這樣單薄,看這手上臉上凍的,都是滿滿的凍瘡。” 碧蓮把馬車上的一條毯子給他蓋上,猜測道:“莫非這是街上的乞兒?要不誰家舍得讓兒子凍成這副德行!” 馮鶯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孩子的穿戴,搖頭道:“他應該不是乞丐,你們看他穿的衣裳雖然有些短小,但是底子還算干凈,布料也是上好的細棉布。而且他臉上沒有凍瘡的地方看著挺白嫩的,說明之前家境應該不錯,只是不知道遭到了什么變故,才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房嬤嬤跟著點頭:“我看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不知道這孩子家里遇上了什么坎,遭這么大的罪。”說著摸摸孩子的額頭:“額頭這么燙,也不知道他在那雪地里待了多久了,不曉得能不能治好……” 馮鶯嘆道:“咱們盡力而為吧。” 李樹很快就駕著車找到了一家藥鋪,他一把抱著那孩子進了藥鋪,喊道:“大夫,大夫……”馮鶯等也跟著下了車進到藥鋪里。 聽到聲音,立馬從內室出來一個四十上下的大夫,他皺著眉頭問:“怎么回事?” 馮鶯回道:“大夫,麻煩你趕緊給這個孩子瞧瞧,他發了高燒暈倒在路上。我們經過的時候恰好遇到了,也不知道病了多久了,您老趕緊給瞧瞧吧。” 那大夫一看那孩子,驚訝的道:“這不是馮三家的小子?” 見他們認識,馮鶯方覺得心里松了一口氣:“原來大夫認識這孩子,那就麻煩您快些幫他醫治吧。” 大夫讓李樹幫著把他搬到了內室,過了好一會才筋疲力盡的從里面出來。 馮鶯趕緊迎了上去:“大夫,不知道這孩子的病……” 那大夫有些疲憊的笑道:“多虧了送來的早,要是再晚上兩個時辰,怕是神仙也難救命了。” 聞言,馮鶯主仆幾人相視而笑,都松了一口氣。 接著那大夫又抱拳道:“這孩子算是我故交之子,今日多虧了這位奶奶好心相救,不知道您是哪家女眷,等他醒了我讓他親自去給您道謝。” 馮鶯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能遇到這孩子,也是我們的緣分,道謝就不必了。我剛才聽大夫說他姓馮,我也姓馮,說不得我們還是親戚呢。” “姓馮?”那大夫很是驚喜:“莫非你是謙德兄的女兒?” 馮鶯反應了幾秒,才記起來自己如今這個身份的父親就叫馮謙德,于是點頭道:“先父正是馮謙德,莫非大夫認識先父?” 那大夫嘆道:“怎么不認得?我跟你爹小時候算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只是沒想到你爹年紀輕輕的就走了。不過今日見你這樣心善,跟你爹年輕時候簡直一模一樣,想必謙德兄在天之靈也會覺得非常安慰。” 馮鶯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世叔過獎了,不知道世叔如何稱呼?” 那人呵呵一笑:“我姓丁,不過你叫我世叔可不大合適,我家娘子是你爹爹同一個曾祖的堂妹,按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姑父的。” 馮鶯眉心微動,有些羞赧的說道:“原來是姑父!因為爹娘走的早,當初家里的老仆也相繼離世,我竟連自家親戚都不認的,真真是該打。” 丁大夫笑道:“你爹娘走的早,你又自小離家,這事也怨不得你。” 馮鶯略一思忖,又笑著說:“不知道姑母在不在家?以前不知道這是姑母家就罷了,如今既然知道了,總該去給姑母請個安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