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這兩樣搞定,飯菜又不用自家做,馮鶯心里便覺得踏實了許多,終于有心情真正的逛起街來。凡是看到喜歡的小玩意兒就買幾樣,看到一家紙墨鋪子還進去買了不少的文房四寶。原主應該是個“才女”級別的,沒出嫁之前似乎頗喜歡練字畫畫。這些東西原主也有,馮鶯帶了滿滿一藤箱呢,但是她覺得那些都太高級了自己不舍得用,因此預備買點一般的回去也學學琴棋書畫什么的。 有了筆墨紙硯,馮鶯又想家里好像沒有一張正兒八經的書桌啊,因此去了一家木器行,挑了一張紅酸枝的大書案,又順帶買了幾樣小巧家具。 而后她又逛了幾家雜貨鋪子買了些日常用具,眼瞧著丫鬟手里和身后跟著的兩個小廝手里都已經滿滿當當了,而且似乎已經有路人開始側目,馮鶯不想引人注意,便打道回府。 到家后,她把那張紅酸枝書案放在暖閣的博古架前頭,把買來的文房四寶擺上,又從箱子里找出那天的白玉香爐和幾樣小巧擺件擺在博古架上,最后把買來的一些書累累的排在書架上。打眼一瞧,總算有那么幾分書香氣了。 至于外間的堂屋,馮鶯并沒有整理的富麗堂皇,只是添了幾盆綠色盆景。如果不是因為這里如今已經大冷,馮鶯指定會在前頭的花廳里待客的。她總覺得這里是自己比較隱私的地方,不愿讓外人駐足。 現下旁人家都是在正房待客,她也不好標新立異的把筵席給開到廂房去,那樣就真是給自己拉仇恨了,還是入鄉隨俗比較穩妥。 到了宴請那日,除了幾家鄰居,馮鶯還請了周太太和關氏。周太太一大早就帶了好些下人過來幫襯,這些人都是過來幫著收拾過屋子的,做起事來比馮家的下人還要熟稔。關氏自己沒來,倒是她的兩個兒媳婦都來了。 其實馮家周圍的一干女眷對于這個和離獨居的鄰居也是有著諸多好奇的。經歷過信息時代的馮鶯,深知人言可畏,因此剛搬來不久,就示意房嬤嬤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善良有禮卻被惡婆家騙婚又因迫害不幸小產的無辜形象,和離實在是無奈之舉,總之是站在了道德的最高點。 因此這天馮鶯的鄰居們早早的就帶著賀禮上門來了,待瞧見馮鶯長相出眾氣質優雅,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說話又和氣有趣,心里都齊了結交之心。回去后也不免在背地里嘀咕:不知道這馮娘子之前的相公是何等的沒有眼色,有這樣的媳婦兒還做那樣的缺德事兒…… 總的來說,馮家的鄰居們許是因為都是“有身份”的人,頭一回見面覺得印象都還不錯,一頓筵席下來也算是賓主盡歡吧。 忙活完了這頓宴席,馮鶯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沒有婆母管束的日子真的是太舒服了!想起昨日在席面上,有人委婉的問起過自己的婚事,馮鶯撇嘴,如今的日子多逍遙自在,才不要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只是當她吃了飯算了這陣子的支出后,馮鶯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怎么不知不覺間,一千兩銀子就那么花完了呢…… 雖然只是她私房的幾十分之一,但是馮鶯還是覺得十分心疼,頓時決定今年過年不打新首飾也不做新衣裳了,要省著一點過。 結果這話沒幾天就被她自己給打臉了,一場秋雨過后,原本還算暖和的天氣一下子變的寒風凜冽。當得知鄰居們都開始燒炕了之后,馮鶯大手一揮:“咱家也燒?!庇谑牵忠话俣鄡商煎X沒了。她捏著家里的賬冊欲哭無淚,就說吧,買個小院子就好了,這么大的宅子哪樣不得花錢? 另外,天一冷,馮鶯發現自己竟然到了沒有衣服穿的地步。她帶來的那些衣服不是穿著太冷就是穿著太厚,畢竟還沒有下雪,要是這會就穿上大毛衣裳,過段時間要穿什么……好在貼心的碧蓮jiejie一早就開始給她做冬衣,變天之后加快了進度,總算是給她趕出一身厚度適中的棉衣棉褲來。 至于下人們,來的時候連個包袱都沒有,馮鶯也不忍心讓他們穿單衣過冬啊,于是大手一揮每人又是一身棉衣。加上這里冬季又長又冷,再過倆月出門必須得穿皮衣皮襖,要不根本扛不住。馮鶯這回總算記著這事了,提前讓房山去采買了一些便宜些的羊皮兔毛等送到成衣鋪子,讓她們只給縫制一下,比買成衣要便宜三分之一。 看著跟流水般淌出去的銀子,馮鶯只覺得心在滴血。不算不知道,如今一算可真覺得了不得,縱然今年因為剛剛搬家的緣故花的多一些,但是真正過起日子來,這個宅子一年最少就得五百兩的開銷。 何況有些錢不是想省就能省的,節流是沒什么東西可節了,就得想法子開源了。只是,怎么開呢? 馮鶯最近一直在琢磨這事,她可沒有小田氏的魄力敢做海貿生意,就是敢做也不一定有那個運道。關鍵還要穩妥,聽幾個下人說這里的農田還算肥沃,等開了春還得想法子買上些田地。嗯,有時間的話還得再去街上轉轉,要是有合適的鋪子可以盤下一間,就是自己不做生意也能租出去,要不錢也是在那白放著。房地產這個事業只要不遇上天災人禍,一向都是穩賺不賠的。 只是縱然有再多的想法,現如今都不好實行了。因為天越來越冷了,進了十月,就一場接一場的大雪落下來,院子里的雪一晚上不掃就能埋起小腿來。 怪不得以前聽說東北人到了冬天就都聚在一起打牌呢,主要是外頭天寒地凍的啥也干不成啊。馮鶯又是個怕冷的,一點也不愿出門,在炕上暖和和的多舒服。 不過這陣子不能出門,馮鶯閑著無聊開始學著練字和畫畫,因為身體里有原主的記憶,她自覺上手很快,如今已經恢復原主六七分的功力了。雖然碧蓮有些驚訝自家姑娘的技藝怎么倒退了那么多,但馮鶯自己還是很滿意的。就現在這個水平,她萬一哪天再不小心穿回去,還是可以糊弄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形象的。 除了練書法畫畫看書,馮鶯后來又把主意打到了種菜上頭。實在是這里的冬天蔬菜十分貧乏,唯一能見到的綠葉菜就是大白菜。但是任誰吃上半個月也受不了啊,雖然廚娘頗有經驗的提前儲備了不少的蘿卜土豆和山藥,這個地方也不缺各種菌菇,但是那些通通不是綠色蔬菜??! 馮鶯在心里抓狂,我就是想吃綠葉菜,既然買不到,那我自己種還不成? 好在這個時節新鮮菜買不到,種子還是能淘換一些的。馮鶯開始只是用兩個大陶盆弄上土種了一盆菠菜和青菜。前世她自己住的時候都用塑料瓶子種過菜,因此可謂是經驗豐富。 只是別人不知道她自己種過菜??! 就連房嬤嬤在這事上都不相信她能成功,不過她老人家一向慣著馮鶯,只說道:“姑娘愿意玩就玩玩吧,又不值什么,頂多就是廢幾個陶盆?!比缓罂匆婑T鶯竟然親自用手去捏土,心里也很是無奈,只當是哄孩子玩了。房嬤嬤都這樣想,其他人就更加不看好她了。 廚娘李樹家的聽白毫和銀針兩個說了這事后還在心里嗤笑不已,只覺得馮鶯這是吃飽了撐的才做這些無用功…… 正文 第五十九章目光 對于下人們的竊竊私語,馮鶯懶怠搭理,反正現在家里上下都是看她的臉色,真有什么難聽話也不敢當著她的面說,背后里聒噪兩句也沒必要當真不是。 馮鶯讓把兩個大陶盆都放在暖閣的炕上,每日里拿水葫蘆噴好幾次水,過了四五天,菜就發芽了。又過了七八天,青菜就長的有一指高了。馮鶯自己動手掐了一把嫩嫩的小青菜,遞給白毫:“中午讓李嫂做一道素炒青菜,最好放些辣子?!?/br> 白毫小心翼翼的捧著青菜去了廚房,李樹家的沒想到馮鶯竟真的種出青菜來了,也不說酸話了,當即恭維道:“要不說主子就是主子呢,說種就種出來了,換成我們再沒這個本事的?!?/br> 白毫笑道:“也是咱們在邊關孤陋寡聞的事兒,我聽碧蓮jiejie說,在京城許多大戶人家到了冬天都會建暖房養花種菜。咱們主子畢竟是從京城來的,到底是見多識廣,會許多我們不知道的事。” 李樹家的點頭應和:“可不就是這個理,不說旁的,單看你和銀針兩個剛來那會兒,跟村子里那些鄉下丫頭也沒什么兩樣,如今眼瞅著說話做事越來越有條理了,說話也文氣了。我瞧著再過幾年,你就能趕上碧蓮姑娘了。” 白毫有些羞赧的回道:“嫂子笑話我呢,碧蓮jiejie可是從小就跟在主子身邊伺候的,不是我能比的,我只盼著能跟碧蓮jiejie學點本事就成。” “這話倒是真的,那位碧蓮姑娘不但識文斷字,女紅也好,又會算賬……你要是能跟她學個幾分,將來就差不到哪去。”說完,從爐灰里扒拉出一個紅薯:“來,嘗嘗這個,剛烤出來的,還熱乎著呢?!崩顦浼业恼f道,白毫道了謝,接過紅薯剝了皮,也顧不得燙嘴,一邊吹涼一邊啃。 李樹家的在一邊笑呵呵的看著她吃東西,心里卻在想著,自己的兒子要是能活下來也該有這么大了,偏偏他命苦不到三歲就走了……抬頭見白毫狼吞虎咽的樣子,趕緊倒了杯水遞給她:“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有了成功經驗,馮鶯便開始大膽的盡情鼓搗起來,她讓人打了一個三層的梯形木架方在暖閣里,又從外頭買了二三十個最大號的花盆,里面依次種上小白菜、菠菜、小青菜、蒜苗等各種青菜,甚至還嘗試著種了兩盆胡瓜和草莓。反正她打的主意是結不了果也能看個葉子。 暖閣之所以成為馮鶯最喜歡的地方,除了暖和之外,還因為這邊的窗子上竟然嵌了兩塊玻璃窗。雖然每塊只有一尺見方,但是也足夠讓整個暖閣變的明亮許多,把花草放在這屋子里多少也能受點光照。 馮鶯原本見這里只裝了兩片玻璃還在心里腹誹周管事摳門來著,心里盤算著把家里窗戶都換成玻璃窗才好,后來打聽了一下玻璃的價格默默的把這個打算放下了。這樣一尺見方的一塊玻璃就要十幾兩銀子,兩塊就是三十兩……馮鶯盤算著自己日漸單薄的私房,只好在心里默念,如果明年能成功掙到銀子的話,就先把這暖閣里都換成玻璃窗。 等第二茬小青菜長起來了,馮鶯便拔了一籃子水靈靈的小青菜,加上一早讓李樹家的發的綠豆芽和黃豆芽,親自去給關氏送去。她也不傻,來了這一兩個月一直這般安安穩穩的,沒有旁人過來尋釁滋事,要不是有人在后頭照拂,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馮鶯本以為這樣大冷天的,也還沒到臘月,程家應該沒什么親戚才對,沒想到過去的時候瞧見家里竟很是熱鬧,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只是都到了門口也沒有再回去的道理,好在門子是認得馮鶯的,見她來了連忙請她進去,又喊了個小廝到后院通稟。 里頭關氏聽了消息,趕緊讓大兒媳婦袁氏出來迎她。等馮鶯走到垂花門的時候,袁氏也笑盈盈的出來了:“不知道meimei今日過來,是我們怠慢了?!?/br> 馮鶯忙笑道:“是我沒有提前送帖子,來的唐突了?!?/br> 袁氏笑說:“咱們這樣親近,你有空了只管過來,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說這話倒顯得生分了。母親也一直惦記著你呢,一聽你來了高興極了,要不是有客人在,一準親自出來接你?!?/br> 這話也就是說說而已,就算沒有客人,關氏是長輩也不會屈尊出來迎接自己,袁氏客套,馮鶯可不能當真:“嫂子說笑了,勞駕您我這心里就已經頗為過意不去了,老太太久更加不敢勞動了?!彼辉付嗾f這種客套話,于是接著問:“正要問嫂子呢,我瞧見外頭停了好幾輛馬車,不知府里來了什么客人?” 袁氏略一愣,然后道:“也不是外人,是我弟妹的娘家親戚來送年禮?!?/br> 馮鶯有些驚訝:“這么早就開始送年禮了?”她覺得時間還早,家里什么也沒開始預備呢。 想到弟妹的那些娘家人,袁氏簡直就是一肚子惱火,偏生還不好對外人說,也只笑著說:“她們離的遠,每回來總要住幾天的?!?/br> 馮鶯察覺到她語氣里的不自在,便沒有再追問,恰好說話間也到了正屋了,早有婆子掀起了厚厚的門簾,袁氏攜著她的手徑直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