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 沈采采從夢里醒來的時候,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少年特有的晴朗聲調(diào),一字一句的道“你可以慢慢的長大,我總是會等著你的。” 她抓著被子,不自覺的從床上坐起了身子,大口的喘著氣,只覺得胸膛里的心跳似乎也在砰砰的亂跳著。 天還未亮,皇帝卻是已起了,正在一側(cè)由著左右宮人服侍著洗漱更衣,準(zhǔn)備上朝。 他素是五感敏銳,立時便聽到了身后聲響,于是也跟著回過頭去看了幾眼。見是沈采采醒了,他倒是關(guān)切的問了一句:“是朕吵著你了?” 沈采采搖了搖頭,總覺得頭漲得有些疼——大約是這一次,她心里隱隱的將自己當(dāng)做了原主,夢里的回憶仿佛也變得更加的真實了,真實到她幾乎能夠感覺到回憶時的情感。 那是那樣鮮明且真實的感情,歷歷在目,如若昨日。 她甚至還能清晰的感覺到,但她說出“真好,我真想快一點長大,這樣我們就能成親了。然后我們還和現(xiàn)在一樣,睡一個被窩.......”時,那種溢滿胸膛的喜悅——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的蕭哥哥,她是真的為兩個人以后能在一起而感到歡喜。 皇帝似乎注意到了沈采采的異常,他推開正替他整理十二旒冕冠的宮人,上前幾步,輕輕的撫了撫沈采采的肩頭,道:“怎么了?” 沈采采看著他,仿佛能夠透過他而看見記憶里的少年,那種激烈的感情從心口涌出來,“蕭哥哥”這三個字仿佛也已經(jīng)到了舌尖。 好在,她還有理智,到底還是將那沖動壓了下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低聲道:“我又夢見我們小時候了。” 皇帝聞言一頓。他的眉間甚至有那么一刻的怔然。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越拖越晚真的不行,明天我盡量早點更。 晚安么么噠mua! (*╯3╰) 第62章 山中來人 “我又夢見我們小時候了。” 一個“又”字便說明了這并不是第一次。 皇帝聽得這十個字, 只覺得心頭咯噔一下,過往的許多被忽視的細(xì)節(jié)也被跟著被記了起來:東奚山上,沈采采夜里也曾做夢夢見沈?qū)④? 哭著醒來....... 皇帝了解過百日樂的毒性——中毒者會失去所有記憶, 渾渾噩噩直到最后百日毒發(fā),然后才會真正想起全部的記憶。而沈采采卻是與眾不同, 她神智清明且保留部分記憶, 導(dǎo)致賀家?guī)熜值芤恢倍紱]想到她是中了百日樂之毒。在知道沈采采中毒之后, 皇帝已暗自把情況反復(fù)思量過了, 心里也一直懷疑這中間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 竟是導(dǎo)致了沈采采中毒之后與眾不同的癥狀。 思來想去,皇帝還是覺得約莫是沈采采那日只沾了一點百日樂, 隨后落水大病,幾番變故正好沖去了百日樂的小部分藥性,這才讓她保留部分記憶和神志, 或許這百日樂的毒性也沒有想象中的激烈。他私心里以為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現(xiàn)在想起來卻又覺得自己太過樂觀——沈采采的與眾不同或許并不是幸運,她保留了部分的記憶和神志, 因此她恢復(fù)記憶的速度也會加快, 而恢復(fù)記憶的速度加快則會導(dǎo)致百日樂毒性發(fā)作的加快....... 他本以為距離百日樂毒發(fā)至少還有四個月, 本還覺得這四個月太短太短。可是,現(xiàn)今想來:或許他們剩下的時間連四個月都不到! 皇帝第一次感覺到了那近在眼前的死亡和恐懼。 他一直冷淡且漠然的面容徒然的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在燈影和昏沉的天光下,那張臉更是白如宣紙。而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卻是定定的看這兒榻上抱被坐起的沈采采。 沈采采原本正垂頭回憶著夢中情景, 沉浸在那些從夢里帶出來的激烈情緒里,但她還是很快便注意到了皇帝不同尋常的反應(yīng)。她抬起頭去看皇帝,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問道:“怎么了?” 皇帝近乎倉促的避開了她那近乎天真的目光,緩緩闔上眼,盡量用平穩(wěn)聲調(diào)回答:“沒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你想起了什么。”他神色淡定從容,可藏在袖中的手卻幾乎已經(jīng)刺破血rou。 沈采采聽到這話卻是忍不住抿了抿唇,眨巴著眼睛試探道:“所以呢?你該不會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怕我想起來吧?” 皇帝只虛虛的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移開目光去看窗外那隱隱泛白的天空,低聲道:“快五更了,朕要去上朝,你便再睡會兒吧,莫要累著。” 沈采采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隱約感覺到了他復(fù)雜且不同尋常的心緒,還欲多說,一側(cè)的皇帝卻仿佛已經(jīng)沒了耐心,這便領(lǐng)著一眾的太監(jiān)宮人匆匆離開。 沈采采沒法子,只得瞪著皇帝的背影嘀咕幾句,然后她又打了個哈欠,困倦重又席卷而上。她左右也是無事,這便抱著被子躺回床上,準(zhǔn)備接著再睡。 ******* 沈采采這回籠覺一睡便是到天亮,醒來的時候還是頭暈暈的,靠坐在榻上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不過,結(jié)合她之前做過的夢以及皇帝告訴過自己的一些話語聯(lián)系在一起,將原主十四歲之前的經(jīng)歷大概的梳理了一遍: 她生來失母卻幸有沈鈞這個慈父疼愛,倒是不缺衣食,更有元貞皇后也就是當(dāng)時的鎮(zhèn)北侯夫人憐惜,因此常入鎮(zhèn)北侯府,與皇帝這個鎮(zhèn)北侯世子少小相識。在她四歲的時候,正逢北胡犯境,沈鈞為此都沒能回來陪她過五歲生辰。再后來,沈鈞戰(zhàn)場犧牲,她孤苦無依,因此入了鎮(zhèn)北侯府又與鎮(zhèn)北侯世子朝夕相處,原本的口頭婚約大約也是在這個時候真正的定了下來。再后來,為著元貞皇后之事,太,祖皇帝終于舉兵,登基為帝,她也成了準(zhǔn)太子妃,就等她過完十四歲生辰,嫁入東宮。事實上,她十四歲生辰之后也確實是加入了東宮,成為了太子妃,如今更是皇后。 她的前半生脈絡(luò)已然清晰無比,那青梅竹馬的情誼亦是真摯且雋永。所以,她唯一不清楚的便只剩下十四歲之后,嫁入東宮之后那一段時日了。 不過,依著這夢境越來越頻繁的規(guī)律,想必也很快就能記起來。 沈采采這般想著,倒是靠在床上發(fā)了許久的呆,直到清墨上前提醒,她才強撐起精神去用早膳。等用過了早膳,沈采采這才想起來問一句:“陛下呢?”皇帝平時總是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現(xiàn)下都在她殿內(nèi)加了榻,可今日卻是大半天沒見著人,實在是有些奇怪。 清墨細(xì)聲稟道:“聽說是鄭首輔上折乞骸骨,前朝險些鬧翻了天,陛下才下朝便又召見了諸位閣老議事。” 沈采采回憶了一下齊史,總覺得鄭啟昌乞骸骨這事很是不對:按照齊史記載,明天開春鄭婉兮入宮為后時鄭啟昌這個做父親的仍舊是鄭首輔、仍舊是權(quán)傾半朝的鄭半朝。現(xiàn)在,先有鄭婉兮入宮求她賜婚,后有鄭啟昌乞骸骨請辭.......這鄭家父女究竟搞什么鬼?又或者說,她穿越以來,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竟是讓歷史發(fā)生了這樣大的轉(zhuǎn)折?而這轉(zhuǎn)折,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沈采采想得出了神,一時沒有說話,只垂著頭,秀眉微微蹙著。 清墨在旁見著,見皇后猶自出神,不禁輕聲提醒了一句:“娘娘,陛下今日國事繁忙,想必現(xiàn)今都還未用早膳呢......” 沈采采這才回過神來,立時便明白了清墨的話中之意——哦,她這會兒都吃飽喝足了,是該叫人給皇帝送個飯? 這么想著,沈采采也微微頷首,側(cè)頭吩咐道:“叫人備點熱粥送去給陛下吧。”頓了一下,倒是又想起那些大清早趕來上朝然后又給皇帝拉去議論的朝臣,沈采采估計那些大臣也都沒來得及用早膳,干脆便好人做到底的接了一句,“讓廚房那些人多備點粥點,正好給那些大人也送一份——便是國事要緊,也不能不顧身子。” 宮人應(yīng)聲去了,沈采采便又開始琢磨起來:她的夢境回憶大部分都是有規(guī)律的,一般是什么地方受到了刺激便會回憶起一些相關(guān)的。比如說上次在東奚山上提到騎馬想起沈鈞帶著她騎馬,在山洞里避難便又想起當(dāng)初小時在山洞里和皇帝說話;昨日皇帝說起沈鈞逝世之后兩人的日常,她也跟著想起了一些......既然她現(xiàn)在好奇嫁入東宮后的日子,或許可以去東宮看看,是不是能觸景生情,想起什么? 沈采采想到哪便是哪,這便與清墨道:“到底是剛用過早膳,久坐也不好。正好出去走走,多少也算是消消食。” 清墨倒是巴不得沈采采多走動走動,哪里會不依,這便扶著沈采采出了鳳來殿。 沈采采有心要去東宮看看,這便一面走一面與清墨閑話:“我記得,東宮是往這條路走的?” 清墨沒想到沈采采是要去東宮,不免勸了一句:“自陛下登基,東宮便空了幾年,便是有宮人灑掃守著多半也荒廢許多.......”說到這里,清墨心里頭暗暗又琢磨著日后若是皇后生了太子,東宮少不得要重新修繕,嘴里則是好奇的問了一句,“娘娘這會兒怎的想起要過去?” 沈采采和皇帝處久了,倒也有些學(xué)會了對方那不動聲色的本事,這便道:“沒什么,只是昨日和陛下說了些舊時的事情,倒是難得起了一些故地重游的興致。” 清墨回憶了一下東宮生涯,實在沒能想出有什么好事值得故地重游,但她也不好攔著便抬手扶著沈采采過了石橋,輕輕的道:“娘娘小心腳下。” ******** 南方。 鳳凰山下的平林村。 白家娘子從窗口看見從山里下來的年輕姑娘,這便扯著嗓子招呼著:“阿顧,有人找你呢。” 那被喚作“阿顧”的姑娘是村里獵戶顧老頭的獨女,方才十四五歲的年紀(jì),生得卻是難得的好模樣,乃南地山水靈秀所鐘,靈動嬌俏,別有天真意味。因她年紀(jì)小,頰邊的嬰兒肥還未褪去,白嫩嫩的雪膚好似能掐出水來,一襲單紅衫子,從山林里緩緩行過,便好似山中未長大的精怪艷鬼。 只見她生了一雙纖細(xì)的柳眉,杏眸眼尾微挑,眸光盈盈,顧盼含笑時,雪玉頰邊梨渦一顯,靈動嬌俏到了極點。 而正在顧家等著這位“阿顧”姑娘的暗衛(wèi)不錯眼的看著來人,眸光微動,難掩訝色:這位顧姑娘生得實在是太像......太像皇后了。 阿顧手里此時拎著一只才從山上逮著的山雞,像是吃驚極了似的,瞪大了杏眸,用南地特有的綿軟聲音問道:“誰找我呀?”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感覺要理一下后面的線,要不然都不好收尾了~ 晚上還有一更,等等再見~ 第63章 沅有芷兮 離得近了, 暗衛(wèi)也看得更清楚了一些,不由在心中暗嘆,倒也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這位顧姑娘年紀(jì)尚小, 面容里還有幾分青澀稚氣, 若是再大一些說不得便要與皇后更像了。 不過,這容貌終究只是小事, 重要的是陛下的交代。 這位暗衛(wèi)很快便收拾了心里紛亂的思緒, 斂起了面上的神色, 只沉了沉聲音, 半真半假的說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他本還以為這顧沅沅顧姑娘年紀(jì)小, 連平林村都沒出過,想來是不肯輕易離家的。只是卻是沒想到, 他只一說,這位顧沅沅便點頭了,就連語聲都是清脆脆的, 利落得出奇:“您先稍后,我把山雞送去隔壁,這就去收拾行李隨您走。” 暗衛(wèi)原本準(zhǔn)備的那些話全都被堵在了喉嚨里, 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顧姑娘, 隱有幾分疑惑:這位顧姑娘的反應(yīng)實是出人意料...... 顧沅沅卻仍舊是一派天真模樣, 反倒眨著眼睛朝著暗衛(wèi)笑了笑。她原本生得嬌俏靈動,此時一笑,杏眸圓圓的,眼尾跟著挑起, 好似三月桃李一般爛漫動人。 暗衛(wèi)卻是因為思及皇后,不敢多看,只故作無意的側(cè)過頭去,免得失禮于人。 顧沅沅笑過之后也只當(dāng)這人不存在,鼓著雪頰,嘴里哼著歌,三步并作兩步的拎著山雞去與隔壁家的白大娘說話。她與白大娘說了一會兒話又告了別,這便又轉(zhuǎn)回了屋子,徑自舀了一瓢水洗了手,果真就回屋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暗衛(wèi)雖是站著沒動,但眼角余光卻還是緊緊盯著她,只怕她忽然生了什么異動或是要逃跑什么的。只是他凝神注意了許久,這位顧沅沅顧姑娘卻仿佛真就毫無雜念,就連收拾行李也都是歡歡喜喜的模樣,一面收拾一面笑,就連嘴里哼的歌都沒停下——就像是初春叢林里竄出來的小鹿,探頭探腦,活潑自然。 暗衛(wèi)凝神細(xì)聽了片刻,倒是聽出了她此時嘴里唱的是什么: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遠(yuǎn)望,觀流水兮潺湲。麋何食兮庭中?蛟何為兮水裔?朝馳余馬兮江皋,夕濟兮西澨。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 她唱的是《九歌》,那句“沅有芷兮澧有蘭”的沅正是顧沅沅的沅。 暗衛(wèi)聽出這歌的來歷之后,心頭卻是不覺一凜,他來前曾與村里打聽過了:這顧沅沅的父親乃是村里獵戶顧老頭。這顧老頭原是獨門獨戶的一個人,老大年紀(jì)也沒成親,后來也不知從哪兒尋了個婆娘來,那婆娘生了個顧沅沅就去了。顧老頭只這么個獨生女兒,疼得如眼珠子一般,一個人拉扯著姑娘,總想給女兒多攢些嫁妝家底。有一年大雪天,顧老頭冒雪上山打獵,一不小心摔了一大跤,因他年紀(jì)頗大有些個舊病,竟是沒治好就死了。好在那時候顧沅沅已經(jīng)十歲上,又有村里人照顧,本人也會打點野味,竟也平平安安的過到了如今。 可是,一個普通獵戶的女兒,那必是不會知道《九歌》的。 暗衛(wèi)心里有了提防卻還是故作不覺,只是耐心的等著顧沅沅收拾了東西,這才帶她坐上了早便備好的馬車,出村往京城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皇帝這頭借著鄭啟昌乞骸骨的事情躲了沈采采大半日,心里的郁氣卻是不減反增。他心里頭到底還是拗不過,晚膳的時候又故作無事的擺駕去了鳳來殿蹭飯。 沈采采卻是不知皇帝那滿肚子的復(fù)雜思緒,還當(dāng)皇帝真是為鄭啟昌的事情忙了大半日,特意叫人做了一盅淮山百合燉白鱔,親自捧了遞給皇帝。她難得好心,自然也要說與皇帝聽:“這是養(yǎng)心安神的,我特叫小廚房給你備好的。” 皇帝心里想著許多事,嘴里“唔”了一聲,這便從她手里接了那一盅的淮山百合燉白鱔,掀開盅蓋,用勺子舀了一口鮮湯喝了,看著倒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沈采采見狀,以為他還是擔(dān)心國事,不免又問了一句:“鄭首輔的病真就這么厲害?” 聽她提起鄭首輔,皇帝捏著湯匙的手指也跟著緊了緊,指尖微微有些泛白,但他的聲音聽上去仍舊是不經(jīng)意的,淡淡的:“大約也就這幾天的事了.......”皇帝現(xiàn)下真就已把鄭啟昌恨到了骨頭里,恨不得將這人挫骨揚灰才好。若鄭啟昌到這地步還不肯識相的自去死,皇帝怕也要出手,親手送鄭啟昌一程! 沈采采聽著皇帝這話,眉間擰了擰,心里跟著一沉:她仍舊有些不大明白這歷史究竟是從哪里出了錯....... 不過,這事想了一圈也沒個原由,沈采采索性便不想了。她見皇帝面色沉悶,這便又轉(zhuǎn)口說起今日去東宮時遇見的事情,想要逗一逗人:“我今日去東宮的時候,正好遇著個小太監(jiān)拿這個掃帚在廊下打瞌睡,人到了眼前也不知道。好容易驚醒了,見著我與清墨還當(dāng)是自己做夢呢,竟是打了自己兩耳光,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那小太監(jiān)模樣生得清秀,倒是頗合沈采采眼緣,尤其是那迷糊模樣,倒是叫她現(xiàn)今一想起來便有些想笑,后來干脆就把人調(diào)到鳳儀宮來了。 皇帝的關(guān)注點卻一向與沈采采很是不同,他轉(zhuǎn)口問道:“你怎的想去要去東宮?” 沈采采笑了一下,一副不經(jīng)意的模樣:“就是逛著逛著不小心就逛過去了唄。” 皇帝卻是一針見血:“鳳來殿和東宮隔得可不近。”換而言之,若非沈采采有意要去,根本不可能憑著兩條腿就這么逛過去。 沈采采眼見著糊弄不過去,只好半真半假的道:“我就想去看看以前住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皇帝聽著這話便又想起了她身上那不同尋常的百日樂,一時間臉色又難看起來。 沈采采見他這反應(yīng),不禁瞥他,疑道:“你該不會真有什么對不起我的事瞞著我吧?” 皇帝抿了抿唇,神色不動,十分淡定的否認(rèn)道:“沒有。” 沈采采不大相信,瞪大了杏眸看著他。 皇帝索性便轉(zhuǎn)開話題,說起另一樁事:“馬上便是你的千秋節(jié),到時候想來也是要大辦一場的。朕雖是已準(zhǔn)備了要給你送木簪,但那到底不好顯耀人前,你還有什么想要的沒有?” 沈采采果是被他引開了注意力。不過她感覺自己還真沒什么想要的,聽到皇帝問起來也只是道:“真沒什么想要的,想著我這生辰就是我娘過世的日子,我便覺得心里不是滋味.......”頓了頓,她又托著腮,輕聲道,“不過,若說我最近最想的,約莫也就是能夠早些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皇帝沉默片刻,終究還是擱下了手中的那一盅淮山百合燉白鱔,然后才朝沈采采笑了笑:“到了八月,你應(yīng)該就能想起來了......”他適時的止住這話,又與沈采采道,“不過,朕這兒倒是又給你備了一份新禮,是要送你的,過些日子應(yīng)是就能到了。說不得你會喜歡呢。” 沈采采聞言還真有些好奇了,不免追問:“什么?” 皇帝卻是故作神秘的與她搖了搖頭,淡淡的道:“暫時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