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勤勤放下教案，側頭，無語。

    周寒就那么單手撐著臉頰睡著了！居然不會倒下去！

    “周寒？”孟勤勤拍了拍他的肩。

    周寒迷迷糊糊嗯了一聲，拼盡全力讓眼睛睜開了一小條縫。很快，他又閉上眼，將手放下，人跟著往前一倒，干脆趴在桌上睡。

    孟勤勤：……

    “周寒？”

    她又叫了一聲，沒有回應，看來真的睡著了。

    孟勤勤有些泄氣，整個人垮了下來，她望后背一靠，整個人窩在椅子里。

    她拿出手機擺弄了一下，許達又發了幾條微信，無非就是問補課的情況。孟勤勤回了幾條，安撫他。

    孟勤勤突破覺得自己挺失敗，也挺沒勁，她把手機放下，也懶洋洋地往桌上一趴。

    她剛好跟他面對面。

    這么看，他的鼻子更挺，睫毛更濃密，皮膚不算白，但很細膩。陽光投在他側臉上，有一股很溫和的感覺。

    孟勤勤心里突然有點亂，她趕緊將頭扭向另一邊，背對著周寒，睡著了。

    孟勤勤是被呼吸不暢給憋醒的，她輕呼了一聲，睜開眼。過了一會兒，神志才恢復清醒，她才意識到，她的鼻子被捏住了。

    周寒捏著她的鼻子，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彎腰，問：“老師，不是讓我寫作業嗎？”

    他勾著唇笑，聲音和臉上都是調笑的味道，感覺他抓住了監守自盜的孟勤勤，很有幾分得意。

    孟勤勤清醒過來，一把拍掉他的手，趕緊坐直了，面上有些尷尬，“現在寫?！?/br>
    “你除了會說寫作業，還會別的嗎？”

    孟勤勤板著臉，“不會！”

    “你從小到大，除了會讀書還會別的嗎？你還有別的愛好嗎？”

    “不會。沒有?！?/br>
    周寒啞然，原來死豬不怕開水燙這招，孟勤勤也會。挺沒勁，他懶懶地坐回凳子。

    孟勤勤暗暗深吸一口氣，稍微調整了一下狀態，然后拿出隨身帶來的練習冊推到周寒面前，“我們從高一開始?！?/br>
    “沒有筆。”

    孟勤勤笑了笑，從包里掏出整一盒簽字筆，啪，拍在了周寒面前，“筆！”說完，還很貼心地拿出一支筆，打開筆帽遞過去。

    周寒張張嘴，氣哼哼拿著筆，用力捏著。他刷刷兩下，在習題冊扉頁寫下周寒兩個字。他還覺得不爽，拿著筆，咚咚咚，在習題冊上戳下幾個孔。然后想起什么，又揮筆在名字下寫上一行小字——孟老師贈。

    孟勤勤驚訝于他的幼稚行為，不愿搭理他，讓他趕緊寫作業。

    周寒打開第一頁，握著筆發呆。過一會兒，他扔了筆，看向孟勤勤，“沒有草稿紙?！?/br>
    孟勤勤笑瞇瞇拿出一疊草稿紙。

    周寒差點要罵娘。

    “要畫圖，沒鉛筆。”

    孟勤勤拿出削好的鉛筆。

    周寒：……

    “還要尺子！”

    孟勤勤掏出一整套尺子。

    周寒無奈了，破罐子破摔，“我不會寫?！?/br>
    孟勤勤真想立刻掏出一個腦子遞給他！

    “哪個不會？”

    周寒挑挑眉，修長的手指一通亂劃，然后停在了一道題上，手指噠噠地敲，挺得瑟，“這個不會?！?/br>
    孟勤勤看一眼題目，氣得想飆臟話，就是一個定理填空！

    “這是書上現成的概念，只需要記下來就行。”

    孟勤勤在心里安撫自己：為人師表，要溫柔，要和藹。

    “高一的書沒有了?！?/br>
    “沒關系，有度娘！”

    孟勤勤拿出手機，查到那條定理，然后把手機放到周寒面前，“記下來，然后拿筆記本抄一遍，以后復習用?！彼f著話，又掏出了一本筆記本。

    “你那個包里，到底裝了多少迫害我的東西？”

    孟勤勤沒理他，翻來筆記本第一頁，壓了一下，指著第一行，“在這里寫?！?/br>
    這一波孟勤勤贏了，周寒嘴里切了一聲，還是乖乖把定理抄了下來，順手把那個空也填了。

    孟勤勤對他笑了笑，準備讓他寫下一個題，手機卻響了一下。

    周寒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老師，有人找我?！闭f完，自己打開手機，開始擺弄。

    他點開了一條語音。

    【阿寒，出來玩兒。新區這邊有個俱樂部，今天開業，有熱場賽，聽說舉牌寶貝特正點?！?/br>
    是個年輕男孩的聲音，應該是他的朋友。

    周寒皺起了眉回復。

    【不好那一口，少耽誤我寫作業?！?/br>
    沒一會兒，那邊的語音又發過來了。

    【臥槽（瘋笑聲），我聽到十九年來最好笑的笑話，你特么二十七分的物理卷還貼在后墻上呢。是不是想笑死我，然后繼承我s市金腰帶？】

    【金腰帶你大爺，有根草繩給你就不錯了，老子要學習了?！?/br>
    那邊又是爆笑。

    【我猜你大概在觀摩某種電影，學習新動作?！?/br>
    【不是，你覺得我還用學？】

    兩人你來我往，越說越過分。

    孟勤勤終于受不了，拍了拍桌子，“周寒，該寫作業了！”

    剛好周寒在錄語音，把她地聲音也錄了進去。

    過了很久，那邊才回信，男孩的聲音低了很多，似乎不太相信。

    【你真學習呢？我都有點懷疑人生了。你這老師的聲音也忒嫩了吧？我去，禽獸，你不是在玩兒什么奇奇怪怪的play吧？】

    這次周寒沒發語音，他打了幾個字發過去，然后摁黑了手機。

    突然，手機又響了一下。

    “周寒！”孟勤勤忍無可忍。

    周寒愣一下，舉起孟勤勤的手機，“老師，這次是你的。”

    呃……

    場面有點尷尬，讓學生別睡覺，自己睡著了，讓學生別玩兒手機，自己手機響了……

    看著他笑得一臉得意的樣子，孟勤勤強掩尷尬，“不用理，你把填空寫完。”

    話剛落音，手機像跟她作對似的，又接連響了兩下。

    兩人同時看一眼手機，又同時看一下對方。

    “確定不看？”周寒開始嬉皮笑臉，“這一個接一個的信息，追這么緊，你男朋友吧？趕緊回吧，免得一會兒以為你在外面鬼混。”

    “周寒！你能不能別鬧了！”

    孟勤勤這次真的有些生氣，她抿著唇，雙手緊緊握住，微微有些發抖。

    “我怎么了？不是你手機響了嗎？”

    “你就不能好好寫作業嗎？”

    周寒也來了脾氣，直接頂回去，“你就不能不讓我寫作業嗎？”

    “阿姨讓我來給你補課，這是我的職責?！?/br>
    “我不喜歡讀書，不喜歡寫作業，也不喜歡你一天到晚管我?！敝芎馍蟻恚行┦Э?，“來來來，我媽給你多少補課費，我也給你，行吧？你以后上課，就當我是空氣，你別管我，行不行？咱們就待一天，你愛干嘛干嘛，我愛干嘛干嘛，互不干涉，你還有錢拿，多好？不行，我給你雙倍也行！”

    “周寒，你是不是有病？”

    “你管我呢？”

    “你以為我愿意？”

    “不愿意你還來？以后別來了，這些鬼東西也別帶來，看見都特么頭疼！”周寒火氣上頭，一把掃掉桌上的東西，書本和筆稀里嘩啦落了一地。

    孟勤勤嚇了一跳，站起來躲開，東西七零八落掉了一地，那盒簽字筆剛好砸她腳面上，力道不大，也不疼，但她卻突然想哭。

    她咬著唇，站在原地，有半天沒動靜。

    周寒回過頭看她，她一動不動站著，雙手握拳，眼眶慢慢泛紅。

    他突然有點怕，莫名其妙心慌。

    “孟勤勤……”

    他第一次正經叫他名字，孟勤勤沒出聲，仍舊咬著唇。

    眼里聚起了淚，淚水越來越重，劃了下來。她快速低頭，擦了一下眼，然后蹲下去，收拾屬于自己的教案和筆。

    “你……別撿了?！?/br>
    周寒心里有些亂，站在一邊不知道怎么辦。

    孟勤勤還是沒說話，快速撿起自己的東西，拿起包，轉身就走。

    “不上課了？！”周寒有些急，憋了半天，不知道說什么，喊了一聲。

    孟勤勤抱著書，回頭，眼眶紅紅的，但是已經看不出有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