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臨床醫學課業比較繁重，周一到周五，課基本排滿，還有兩個晚上有實驗。周五的實驗對新生來說偏難，孟勤勤和盧洋提前準備過，也弄到八點多才完成，還是他們班最早完成的。

    孟勤勤忙得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做完實驗，盧洋要請她吃飯，她婉言謝絕了。

    回到寢室，她要整理實驗報告，明天給周寒上課，她還要寫一個大致的教案。

    晚上忙到十二點多才睡，第二天鬧鐘響的時候，孟勤勤根本沒辦法睜開眼。她眼皮發沉，頭疼得不行，她關了鬧鐘，想再迷瞪會兒。這一瞇瞪，時間就過去了。再次醒來，已經過了九點，她心里一驚，連忙下床洗漱。早飯也沒來得及吃，就直接打車去了周家。

    出租車不能進別墅區，她只能下了車，一路跑過去。到周家時，已經快十點，晚了近一個小時，她喘著大氣，忙不迭向張芳道歉。

    張芳一邊給她整理跑亂的頭發，一邊笑著安撫她，“你這傻姑娘，阿姨家就是你自己家，自己家哪有遲不遲到的說法？”

    “阿姨，我們學校周五晚上有實驗，太晚了。我們下周改成周日上課行嗎？周日我肯定能準時到。”

    “你這孩子，對自己要求這么嚴干什么，別累了自己。不過也是從小對自己要求嚴，你才能這么優秀，不像寒寒，太懶散，干什么都沒準時過。”張芳數落周寒兩句，想起來補課的事，“看你沒來，寒寒去樓上練習了，我去叫他。”

    練習？孟勤勤突然有些好奇，她連忙攔住張芳。

    “阿姨，沒事，我去叫他吧。”

    “他在閣樓。”

    孟勤勤先上了二樓，把書包放進周寒房間，然后拿著一個盒子上了閣樓。

    還沒走到閣樓，耳邊就響起砰砰的擊打聲。孟勤勤從來沒有進過這種地方，陌生的環境讓她有一點點緊張和不安，她不自覺捏緊了手里的盒子。

    上幾節臺階，到了閣樓外，她頓住腳步，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

    雖說是閣樓，但很寬敞，估計有六十多平，不過屋頂是傾斜的，所以房頂一邊較高，一邊較矮。

    高的那邊鋪著淺色木地板，被裝成了拳擊訓練室，訓練室里掛了好幾個沙袋，除了款式和顏色，孟勤勤看不出它們有什么區別。除了沙袋，還有不倒翁，梨形球等等，還有很多孟勤勤叫不出名的東西。訓練室靠墻有一排架子，放了手套鞋子之類的。墻邊一大排窗戶，光線涌進來，顯得寬敞明亮。

    較矮的一邊因為舒展不開，也不適合裝大窗戶，被放上厚厚的榻榻米，當成了休息室。休息室里還有兩張懶人沙發，一張簡潔的茶幾，上面放滿了周寒的搏擊雜志。休息室比較低矮，光線昏暗，白天也亮著橙色落地臺燈，被籠罩在橙色光芒下，狹小簡單的空間，瞬間變得特別溫馨。

    孟勤勤往前走了幾步，望向訓練室，有一瞬失神。

    周寒站在窗前，逆著光，正發力打面前的沙袋。

    孟勤勤不懂什么上勾拳下勾拳，重拳組合拳，只知道他每一記拳落下，就帶來一瞬輕微的震動，激起一片塵埃。

    初秋的陽光，分外明媚。溫柔光線里，浮塵在他身邊翩躚。一顆顆，清晰可見，隨著他的力道，不斷震蕩。

    她猶豫了一下，上前兩步，清楚看見他的臉。

    濃眉下壓，嘴唇緊抿，咬肌微鼓。他終日懶散的目光終于聚起，盯著眼前的沙包，剛毅堅定，黑亮的瞳仁讓他的目光更深邃，具有了更強的穿透力。

    孟勤勤呆了一下，似乎看見了另一個，被深藏起來的周寒。

    這畫面美得驚人，像一幅巨大的，經過柔光處理的海報，溫和卻潛伏著巨大的力量。

    孟勤勤的思維有些僵，反應能力空前的差，她已經掏出手機，拍了張照，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么。她有些驚訝，微張著嘴，低頭看手機，那副海報已經縮小進她的手機里。

    有點可惜，隔著屏幕，畫面太小，他的眼神變得模糊了，那原本是這幅海報最美的地方。

    拳聲漸漸稀落，接著一記重拳，將沙包狠狠打出去。沙包回落，周寒一把抱住，像掛在沙袋似的站了一會兒。

    氣息稍微平穩，他放開沙袋，走開幾步。

    “周寒？”

    孟勤勤叫他，聲音特別弱。

    周寒沒理她，用牙咬開一邊拳套，然后再解開另一只手。他抬手，往后順了一下頭發，發絲上的汗珠濺了出來。他流了很多汗，衣服和吸汗帶都濕透，汗水爬滿他的臉龐和身體。

    大概是汗水糊了眼，他瞇起眼睛，撩起衣擺擦一把臉。

    結實的八塊腹肌露了出來，汗水從溝壑里流過，閃著微光。

    孟勤勤覺得鼻子有些熱，她捂住鼻子，移開目光，死死盯著地板。

    周寒彎腰，低頭，再次出現在她視野里。

    他拿起地上的水瓶，仰脖咕嘟嘟往嘴里灌，嘴角溢出的水，順著他的脖子劃下，滑進微敞的衣領里。大概覺得不過癮，他舉起瓶子，直接把水倒在了頭上。

    “周寒！”孟勤勤有些急，直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這樣對身體不好。”

    周寒低頭看她，愣一下，把捏扁的礦泉水瓶扔了，對她笑了笑。

    不是嗤笑，也不是逗樂的笑，這個笑帶點溫柔和乖巧，是隱藏著的周寒才有的笑。

    他們離得很近，她可以認真看他，睫毛很長，被汗水浸濕，顯得更加濃黑。臉頰有運動后的紅暈，很淺淡，透出難得的溫和。

    “謝謝。”

    他突然說話，嚇了孟勤勤一跳。她回過神，真切感受到掌心的觸感，堅硬灼熱。她第一次知道，肱二頭肌是這樣的觸感，燙的讓人有些害怕。

    她觸電般收回手，退了兩步，“那個，該上課了。”

    “嗯。”

    他應了一聲，又有水從吸汗帶下流出，不知道是礦泉水還是汗。他兩手拉起衣擺，又擦了一把臉。

    孟勤勤覺得有熱氣襲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運動后的熱氣。熱氣似乎蔓延整個空間，讓她覺得有點難受。

    “我先下去了！”

    她匆匆丟下一句話，就噔噔噔跑下樓了。

    孟勤勤在樓下坐了很久，才聽見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她回過頭，見周寒走了進來，他半垂著眼皮，眼里聚起的光散開了。

    他慢悠悠走到孟勤勤身后，雙手撐著椅背，彎腰道：“老師好，我要去洗澡。”

    孟勤勤無話可說，他確實滿身的汗。

    周寒進了衛生間，沒多久，響起嘩嘩的水聲。

    孟勤勤看一眼時間，已經十一點了，這個上午看來又泡湯了。

    “勤勤？”張芳不知道什么時候上來了，她從衛生間路過，指了一下，“寒寒？”

    孟勤勤點點頭。

    “寒寒沒欺負你吧？”

    “沒有，就是今天上午大概沒辦法學習了。”

    “沒關系，你這孩子真招人心疼。有時間就學，沒時間就算了。你別有壓力，知道嗎？”張芳握著她的手，一下下拍著，“趙姨做好飯了，你先去吃飯。吃完飯去客房睡個午覺，以后你來了，就在那屋休息，別累了自己啊？下午你有事就去忙自己的，寒寒是什么樣的，我很清楚，別為了他耽誤你。你如果沒什么事，就帶著他寫會兒作業，行嗎？”

    “知道了阿姨。”

    孟勤勤鼻子有點酸，她開始想家了。

    “行了，先下去吃飯，有委屈千萬別憋著。寒寒要是欺負你，你跟我說，他嚇唬你，別怕，別的不敢說，但他肯定不會跟女孩子動手的。”

    孟勤勤跟著張芳下樓，菜還沒上齊，兩人邊聊邊等。期間，張芳接了個電話，說要出去一趟，很快就走了，只剩下孟勤勤一人。

    手機響了，許達發來一條微信。

    總攻大人：情況怎么樣？沒欺負你吧？臥槽，急死我了。我說跟著，你死活不讓。我現在真是望眼欲穿，太難熬了。

    孟勤勤：補課而已，被你說得跟打仗似的。（偷笑）

    總攻大人：當然是打仗，你忘了中學時我跟你說的話？誰敢欺負你，我就跟他拼命！哎呀我去，我離瘋不遠。

    孟勤勤：沒事，挺好的。

    總攻大人：他沒欺負你就算了，他要再欺負你，我非上附中找他去。

    孟勤勤：他學拳擊的……

    總攻大人：偷襲呀，等他下晚自習，黑燈瞎火的，我往路邊一躲，拿根棍子，找個麻袋，撲過去把他頭一套，就是一頓死k。

    孟勤勤捧著手機，笑得不行。

    “不吃飯？”

    周寒不知道什么時候下來了，站在她旁面。

    孟勤勤嚇一跳，趕緊關了對話框，順手刪除對話。不知道剛才那些話，周寒看見了沒有，孟勤勤心里有些打鼓。

    周寒沒說什么，回自己的位置坐下，開始吃那些看著就沒有食欲的東西。

    孟勤勤早餓壞了，加上吃了一個星期食堂，現在看見趙姨做的菜，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周寒吃了一口白水煮雞胸rou，抬起頭，看見對面大快朵頤的孟勤勤，孟勤勤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他一直看她，先是挑挑眉，略帶一點嫌棄，然后慢慢擰眉，開始思考。

    最后，周寒的雙眉皺在一起，他氣哼哼地端起盤子把自己的食物倒進垃圾桶了。

    他在心里罵了一句：mmp的，誰愛吃誰吃，體重見鬼去吧。

    他的動靜終于引起孟勤勤的注意，她從食物里抬起頭，疑惑地看他。

    周寒不看她，自己晃悠過去，用手里的勺敲了敲孟勤勤的盤子，“分我吃點。”

    作者有話要說：　　——抽風的周寒——

    得意忘形的寒：都閃開，我的外掛到了！主角光環點亮了！帥的不能自已。

    第9章

    下午陽光很好，帶了點秋后的慵懶。

    周寒上了樓，直接就往床上倒。

    “咱們先寫點作業行不行？”

    周寒側著頭，看她，“你不提作業的時候，挺可愛的。”

    “剛吃完飯就睡午覺，對身體不好。”孟勤勤想了想，加了一句，“一點休息，好嗎？”

    周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閃了一下，然后磨磨蹭蹭下了床。

    兩人坐在書桌前，孟勤勤動作利落地拿出教案，開始給周寒總結高中三年知識構架，讓他有個整體把握。

    第一科是數學，孟勤勤向來優秀，高中三年把這些知識基本吃透，早在腦中融會貫通。她現在只要看著教案上羅列的大概提要，就能順著提要把一個個知識點理出來。一個知識點接著一個知識點，環環相扣，說起來就有些沒完沒了。

    漸漸的，屋里只剩下她輕柔的聲音，以及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