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那個誰是誰?”小喬高高挑起眉毛。 常喜可憐兮兮的縮著脖子,“就那個,焦什么的。你不是不讓我提他的名字?” 小喬默默反應了一會兒,指著昏迷的聞湉震驚道:“你說他,焦長獻?” “啊。”常喜老老實實的點頭,期待的看著小喬,就像一只等著被夸獎的大狼狗。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夸獎跟rou骨頭,而是小喬再次狂風暴雨的一頓打,雖然并不疼,但特別委屈,“你怎么又打我?” 小喬冷冷一笑,拿眼睛剜他,“你個二傻子,這個不是焦長獻!” “啊?”常喜懵了一下,傻愣愣的指著聞湉,“那他是誰?” 小喬雙手抱懷,“你抓的人問我是誰?” 常喜看看聞湉,再看看其他人,“那我們抓錯人了?現在咋辦?” 沒人應聲,大家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 常喜苦哈哈的皺著臉,“我們還讓焦家拿銀子來贖人來著。” 小喬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轉身準備回去繼續洗衣服,“老大馬上就回來了,你問他怎么辦吧。” 常喜:“……” 他小聲叨逼叨,“問老大不就是找打嗎!” 然而顯然大家都怕被老大揍,小喬一走,就跟著鳥獸散了,留下常喜一個人對著聞湉發愁。 “要不,你偷偷的放我下山就可以了。”聞湉睜開眼睛,試著給他提個小建議。 他被綁住的時候就醒了,常喜扛著他跟扛麻袋一樣,顛的他渾身都都疼,加上被粗糙的繩子一勒,他就給疼醒了,只是沒摸清楚情況,才一直假裝昏迷。 常喜被他忽然出聲嚇得往后一蹦,見鬼似的瞪著他,“你什么時候醒的?” 聞湉:“剛剛。” 常喜松了一口氣,虎著臉兇神惡煞的說:“沒拿到贖金,我是不會放人的。” 聞湉戳穿他,“可你不是抓錯人了么,焦家不會拿錢贖我的,他們可窮。” 常喜像個受驚的狗熊,眼睛瞪得像銅鈴,“你不是剛醒?” “嗯,剛醒就聽到了這一句。”聞湉剛才聽了半天,知道這是個最沒心眼的,就想著哄他把自己給放了,“我跟焦長獻也有仇,你要是放了我,我回家了收拾他,還能給小喬姑娘也出口氣。” 第4章 常喜蹲在聞湉面前,面色糾結的思考他的建議。 但是他腦子一根筋,向來弄不來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發愁了半晌,最后猛的一拍大腿,既然抓錯了人,那不如就趁老大還沒回來,偷偷把人放了,其他人揍一頓讓他們不許告密,不就可以當做無事發生過了! 常喜深深覺得這是個可以不用挨揍的好主意,于是站起身,開始給聞湉解繩子,還粗聲粗氣的警告聞湉,“你不許出聲,等會我把你送下山。” 聞湉一喜,乖乖的點頭,配合的不動讓他解繩子。 兩人注意力都在麻繩上,絲毫沒有注意走進來的兩個人。 楚向天出門談了筆生意剛回來,就看見常喜撅著屁股對著房柱不知道在做什么——常喜長得高大粗壯,將聞湉結結實實的擋住了。 “常喜,你在做什么?”楚向天瞇起眼,走過去對著常喜的屁股就踹了一腳。 常喜一個趔趄,胸膛直接撞上了聞湉的鼻子,聞湉痛呼一聲,眼淚直接就流了下來。 楚向天這才注意到柱子上還綁著個人。 常喜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一臉心虛的看向楚向天,“老、老大,你們這么快就回來了?” 楚向天的目光落在聞湉身上,揚了揚下巴,“這是誰?” 常喜心虛的瞥了一眼滿臉眼淚的聞湉,支支吾吾半晌,忽然靈光一閃,道:“我在路上撿到的,老大你不是說喜歡男人么,我就把人給你帶回來了。” 他說著還伸手對著聞湉比劃比劃,“你看這臉蛋兒,這腰,這腿……嘿嘿。” 楚向天劍眉高挑,目光隨著他的手在聞湉身上逡巡一圈,摸著下巴夸道:“確實不錯。” 忽然被賣的聞湉:“……” 常喜撞得他的那一下把他疼懵了,腦仁都在嗡嗡的疼,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滿臉,模模糊糊的聽見了他們對話,紅著眼眶就想要辯解,一抬頭卻撞進了楚向天深黑的眸子里。 楚向天玩味的看著他,忽然走近伸手鉗住他下巴,瞇著眼睛打量半晌,“確實是個美人……” 下巴上的大手力度極大,聞湉眼眶更紅了一些,哽咽著說:“我不是焦長獻,你們抓錯人了……”、 楚向天嘖了一聲,皺著眉松開手,“哭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說著轉頭看向常喜,“你不是說路上撿的嗎?” 偷偷往外挪的常喜身體一僵,縮著脖子慫的像個狗子,“是啊,就是……就是在咱們山腳下撿的!” 旁邊的周傳青實在看不下去他這慫樣,笑著出聲給他解圍,“行了,別編了,我跟老大剛從四方鎮回來。” 聞家的小公子被西山頭的土匪綁了,這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聞家報了官,正在商量著怎么把人給救回去呢。他和老大聽到傳言的時候還一頭霧水,這才提前回了寨子。 “說清楚怎么回事。”楚向天又踹了常喜一腳,大馬金刀的坐在虎皮椅上,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打。 看起來老大沒有準備揍他的意思,常喜松了口氣,把來龍去脈都講了,說完還挺委屈,“我本來把那小子抓來給小喬出氣,誰知道抓錯了人。” “你什么時候能長點腦子?”楚向天對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下屬基本已經放棄了搶救,他擺擺手,“去找小喬記著,這個月還有下個月寨子里的柴都歸你砍。” 常喜一聽只是砍柴,頓時滿臉喜意,說了句謝謝老大就飛也似的跑了。 留下聞湉獨自面對兩人。 聞湉吸吸鼻子,別扭的扭著脖子看楚向天,“你們抓錯了人,可以放我回去了嗎?” 楚向天都被他逗笑了,走到他身前站定,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既然都來了,聞少爺不妨在寨子里做幾天客,這西山寨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上來的。” 聞湉:“……”誰想到土匪窩做客啊?! “你們要多少贖金,往聞家傳個信,我娘會派人送來的。”看出來這人不像常喜好說話,聞湉只能敞開了說。 楚向天嘖嘖搖頭,“要贖金做什么?西山寨從來不劫良家百姓,只是楚某看聞少爺合眼緣,想留你小住幾天。” 聞湉睜大了眼睛瞪他,神經病吧這人?! 楚向天親手給他松開繩子,手掌劃過細瘦的腳腕時頓了一下,然后才對身邊的周傳青道:“ 給聞少爺安排個住處,不要怠慢了。” 周傳青相貌俊秀,嘴邊總是帶著笑意,他客客氣氣的伸手,請聞湉跟他去后面。 聞湉心里不情愿,但是形勢比人強,只能揉著青紫的手腕跟著他往后面去。 剛才他們待的地方是寨子的議事堂,議事堂前面還有座瞭望塔,聞湉側頭看了一下,塔上隱約有人在走動。往后去就是寨子的生活區。看起來跟普通的村子并沒有兩樣。 整整齊齊的房屋排成兩排,中間是一條平整的道路,家家戶戶的門口都種著樹,樹杈子上晾著洗干凈的衣服。 周傳青帶著他走到第三棵樹前,抬手敲門,“小喬在嗎?” 屋子里傳來一聲柔柔的應答,剛才見過的小喬從里屋走出來,“軍師有什么吩咐?” 周傳青笑道:“老大要留聞少爺做幾天客,你給他安排間房,不要怠慢了。” 小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聞湉,眉宇間有些疑惑卻沒有多問,利索的點頭,“放心吧,我會安排好。” “寨子簡陋,聞少爺不要嫌棄,需要什么跟小喬說就行。”周傳青客客氣氣的對他一拱手,然后說自己還有事情,就將聞湉扔給了小喬,自己轉身走了。 仿佛聞湉不是他們綁架的人質而是真正來做客的客人。 聞湉滿臉懵逼的站在門口。 小喬招呼他進來坐。聞湉仔細的打量著這里,房子不大,中間是正廳,正對門的墻上供著一座關公像,下面擺著八仙桌。正廳左右兩邊則是臥房,小喬將左邊的門打開,“你就住這間吧,被褥我前兩天都曬過。” 聞湉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默默的思考現在把人挾持了讓他們放自己的下山的可能性有多大。 小喬絲毫未覺他的意圖,還在收拾房間,“聞少爺吃了午飯嗎?沒吃的話等會跟我們一起吃點?” 聞湉摸了摸肚子,沒有做無謂的抵抗,非常誠實的點頭,“還沒吃。” 小喬詫異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神情看起來比剛才溫和了不少,“行,那等飯點了我叫你。” 說完她就將屋子里的一個箱籠扛了起來,“這個放在這里占地方,我放到后面去。” 箱籠是實木的,差不多是外面八仙桌四分之一那么大,她輕輕松松的就扛了起來,聞湉咽了咽口水,給她讓開了路,默默打消了腦子里還沒成型的劫持計劃。 午飯的時候,小喬果然過來叫他。 西山寨吃飯是一起吃的,議事堂的右邊有間大屋子,那就是西山寨的廚房兼食堂,還沒走近,遠遠就能看到屋頂上的裊裊炊煙。 午飯時間,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在往食堂走,路過聞湉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會好奇的打量他。 寨子里幾乎沒有生人過來,加上聞湉又穿著一身顯眼的紅衣,精致的五官尤其勾人視線,想讓人不注意的都難。 食堂里擺滿了桌子,每個人都拿了碗排隊等著打飯,小喬帶著聞湉找了個張桌子坐下,然后就拿著碗直接插隊到最前頭,要了兩個rou菜跟一個青菜。 聞湉看著堆的冒尖的碗,默默地想土匪窩的伙食還挺好。 道了謝,聞湉也不忸怩,拿著筷子開始慢吞吞吃飯,既然暫時走不了,不如養好精神,萬一有機會吃飽了也好有力氣跑路。 楚向天一進食堂,就看見了垂著頭吃飯的聞湉。 他一身錦緞紅衣坐在陳舊的木桌邊,白皙細長的手指捏著黑褐色的木筷,即使不出聲,也是這暗色中的唯一亮點。 尤其是那一身矜貴氣質,跟這土匪窩顯得格格不入。 “聞少爺吃的還慣?”楚向天大步走到聞湉那一桌,不客氣坐下,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看。 聞湉手頓了一下,放下筷子跟他對視,盡量讓自己不露怯,“還好。” 楚向天勾唇笑了笑,目光落在他沾了油漬的嘴唇上,忽然伸手抹了一下。 聞湉下意識的后仰,卻還是沒有避開他的碰觸,粗糙的指腹在嘴唇上一觸即分,即便如此卻還是讓聞湉頭皮發麻,警惕的瞪圓了眼睛,“你干什么?!” “你嘴上沾了油。”楚向天將手伸開給他看,大拇指上確實有些光亮的油漬。 聞湉漲紅了臉,完全是氣的,這時候了他哪里看不出來這人是故意在拿他尋開心,腦海里又忽然想起來之前常喜說這人喜歡男人,不由更警惕了幾分,“我自己可以擦,不勞煩楚當家。” 楚向天捻了捻手指,看著他跟個受了驚的兔子一樣蹬自己,心情更好了幾分。 “好吧。”他假裝遺憾的嘖了一聲,招呼聞湉吃飯。 聞湉警惕的捧著碗坐到他對面,楚向天看著他笑笑,卻沒有說什么,埋頭吃飯。 他吃飯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半碗飯就下去了,但是吃飯的動作卻并不粗魯,反而處處透著大戶人家才有的優雅,聞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