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ABO頭號芋圓、你有糖果,我有乳牙、穿成女a(chǎn)lpha后的荒謬生活、穿成反派的貓、村支部來了個小jiejie、帶著鬼兒子們重生、重回十年前、給豪門傻子當老婆的日子、徐太太在讀研究生、農(nóng)家小寡婦
純貴妃看了一眼佛像:“漢人與滿人不一樣,若滿人斷發(fā),是大不敬,可漢人用根根青絲入繡,更顯對菩薩一番虔誠之心!這是早有的做法,叫發(fā)繡。” 弘歷手指劃過觀音眉心一點紅:“這一點,分明是血跡。” 純貴妃垂了垂眼:“皇上,這可能只是個巧合,繡娘的血落在繡繃上,為了怕被看出來,才會化為額心一點紅。” 太后感嘆:“這繡娘真是心思巧妙,我還真想見一見。” 純貴妃怎肯讓魏瓔珞分薄恩寵,當即笑道:“太后,繡像并非一人完成,而是整個繡坊最出色的繡女通力合作。您若要見,臣妾親自去宣。” 太后捧著繡像,點頭:“一手好繡活的繡娘,宮里比比皆是,肯這樣用心卻是極少數(shù),是該好好賞賜。” 弘歷看著滿臉純良的純貴妃,神色復(fù)雜。 回到養(yǎng)心殿,他仍久久無法釋懷,腦海里一會兒是菩薩眉心一點血,一會兒是魏瓔珞一邊咳嗽一邊刺繡的模樣,坐立不安了半晌,忽然發(fā)泄似的,一腳踢上火盆:“把這個送去延禧宮!” 李玉看他一眼:“嗻。” “等等!”皇上喊住他:“記住,這不是朕送去的!是……” 李玉:“是內(nèi)務(wù)府想彌補過失,特意送去了新炭盆,奴才明白,皇上放心!” 弘歷冷哼一聲。 李玉捧著火盆要出去,弘歷敲了敲桌子:“再送一盞琉璃宮燈去,朕不喜歡瞎子!” “嗻。”李玉應(yīng)完,忽問他,“皇上,您既然舍不得令嬪,怎么不過去見她?” 弘歷呵斥道:“住口!” 李玉立刻往自己臉上甩了一個巴掌:“奴才多嘴!” 弘歷卻不是生他的氣,他豁然而起,負手在屋子里來回走動,頗有些咬牙切齒道:“朕不是關(guān)心她,只是不愿后宮有人受到苛待,內(nèi)務(wù)府這些狗奴才,就算令嬪再不受寵,也容不得他們作踐!” 李玉:“皇上放心,奴才一定重罰!” 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在鬧市有遠親。一見弘歷回心轉(zhuǎn)意,原本門可羅雀的延禧宮又重新熱鬧起來,太監(jiān)們忙著端火盆,掛宮燈,連床上的幔帳,窗戶上的窗紙都換了新的。 活計雖多,但人手卻更多。 原本四下尋門路的宮人,如今又回了延禧宮,為了在將功補過,在主子面前表衷心,一個個搶著干活,沒一個喊苦,也沒一個嫌累。 苦或累不可怕,怕就怕魏瓔珞要秋后算賬。 “哎呀,這不是吳總管嗎?稀客稀客。”明玉叉著腰過來,“您老人家今兒怎么有空,屈尊降貴來這延禧宮呀?” 吳書來賠笑道:“明玉姑娘,這不入冬了嗎,延禧宮還沒布置好,讓令嬪娘娘受苦啦!奴才剛知道,立刻就帶著他們來了,只求娘娘寬恕!待奴才回去后,一定狠狠削他們的皮!” 宮里頭捧高踩低的人多了,其中之一就是這吳書來。 按理來說,有著繡坊時落下的交情,他就算不幫魏瓔珞,也不該落井下石,但實際上呢?他管著內(nèi)務(wù)府,延禧宮里卻缺這少那,有時候熱乎飯都吃不上一口。 這些事明玉都記在心里,如今時來運轉(zhuǎn),自不會對他客氣,當即冷笑道:“入冬可都一個多月了,哪個宮里沒有火盆宮燈,吳總管說的話,您自己信嗎?” 吳書來也是個狠人,也不顧身旁還有下屬在,重重打了自己兩巴掌:“是奴才不好,全是奴才疏忽!令嬪娘娘大人大量,千萬寬恕奴才!” 他當然不愿意在下屬面前丟臉,但面子重要,里子更重要。 宮里已有了風(fēng)聲,說皇上震怒,要追查內(nèi)務(wù)府苛刻令嬪一事,此時若不討?zhàn)垼^些日子怕是連討?zhàn)埖臋C會都沒有了。 ……真是悔啊!他怎么就豬油蒙了心,幫那位折騰起令嬪了呢? 要知道他們可是老交情! 在繡坊時,他就已經(jīng)看好令嬪,幾次三番施以援手,可以說令嬪有今天的地位,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若是能將這份交情一直經(jīng)營下去,他今天就不必憂慮追查一事,而是應(yīng)該想著要怎么更上一層樓了。 傻,他真是傻啊! 吳書來悔不當初,此刻只能眼巴巴看著魏瓔珞,指望她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饒過自己這次,皇上面前替自己說說好話。 可他眼巴巴看了半天,魏瓔珞只是低頭刺繡,看也不看他一眼。 吳書來更加忐忑,神態(tài)之間也就愈發(fā)諂媚恭維:“令嬪娘娘今后有什么吩咐,只要您說一聲,奴才一定辦到,一定辦到!再發(fā)生這種事,奴才就把腦袋摘下來,給娘娘當椅子坐!” “好了!”明玉看了眼魏瓔珞,然后對他道,“吳總管,令嬪怕吵鬧,您還是帶著人趕緊走吧!” “馬上就走!奴才馬上就走!”吳書來一步一回頭,可魏瓔珞始終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都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這種人,還不如一件衣服。 衣服還能在天寒地凍時提供一絲溫暖,他呢?他在繡坊時的確幫過魏瓔珞,但魏瓔珞也沒有白白得他好處,他今天之所以能穩(wěn)坐內(nèi)務(wù)府總管之位,將其他人壓得頭都抬不起來,其中就有魏瓔珞的功勞在。 卻不想幫了他,臨到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他連一盆炭都吝嗇。 “娘娘。”明玉道,“他已經(jīng)走了。” 魏瓔珞這才抬頭看了眼大門。 “也別怪我無情。”她心道,“若是這一次輕描淡寫的放過你,那人人都會覺得我軟弱可欺,可以今日攀附我,然后在我處于低谷時將我一腳踢開……反正日后只要隨隨便便道個歉,我就能輕而易舉的接受。” 又有一行人的腳步聲進了延禧宮。 一個端著火盆子,一個提著琉璃燈。 延禧宮已不是幾天前,宮里已經(jīng)不缺這兩樣?xùn)|西了,如果魏瓔珞愿意,甚至可以將弘歷賞賜下來的夜明珠取代燭火,滿滿一大盒擱在桌子上,璀璨光芒足以輝亮整個寢殿。 “娘娘。”明玉看向魏瓔珞,眼神詢問,這兩樣?xùn)|西要如何處置。 魏瓔珞若有所思片刻,失笑道:“他這是在提醒我……該去謝恩了。” 夜,養(yǎng)心殿。 弘歷批閱著奏折,心思卻全沒在奏折上,一聽外頭傳來腳步聲,立刻丟下筆,等看清來人,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問:“令嬪不來謝恩?” 李玉一愣,賠笑道: “皇上,令嬪娘娘不在宮里。” 一支筆丟他臉上,弘歷冷冷道:“下去!” “是,是。”李玉忙躬身退下,臨走之時給身旁一個小太監(jiān)使了使眼色,那小太監(jiān)低著頭,端一碗蓮子羹走上前去。 這小太監(jiān)一身箭袖馬褂,足蹬朝靴,身形嬌小,弘歷一眼望去,極為陌生,以為是李玉新帶的徒弟,便冷冷道:“東西放下,你也出去。” “嗻。”小太監(jiān)掐著嗓子應(yīng)了聲音,蓮子羹放在書桌上,手卻不規(guī)矩的撫上弘歷的手指,弘歷一驚,剛要發(fā)火,卻忽然一愣,一把掀去他的帽子:“魏瓔珞!” 一根烏溜溜的大辮子從右肩垂下,魏瓔珞朝他歪頭一笑,說不出的嬌俏。 弘歷大怒:“誰準你進來的,李玉!李玉!” 手指輕輕放在他的唇上,魏瓔珞輕輕道:“皇上,我想你了。” 如同脖子上拴上鎖鏈的老虎,如同被線牽住的風(fēng)箏,原本暴跳如雷的弘歷竟一下子安靜下來,雙眼凝視著她。 “您呢?”魏瓔珞輕輕撫摸他的嘴唇,又輕又癢,“皇上就一點兒都不想見嬪妾嗎?” 弘歷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埋怨道:“李玉這狗東西,竟敢隨便放你進來還有,你這穿得什么樣子,越發(fā)不成體統(tǒng)!” 嘴上雖埋怨,雙手卻老實得很,一下子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放在自己腿上。 魏瓔珞身嬌體柔,坐在他腿上,像個孩子似的,手腳也如孩子似的不安分,一只小腳丫子輕輕踩著弘歷的腳背,輕哼一聲埋怨道:“若不是皇上胡亂吃醋,嬪妾也不至于穿成這樣,才能出宮見您一面。” “還敢怪朕!是你和傅恒——”弘歷說到這里,臉色再一次陰沉下來,放在她腰上的手,竟也不知不覺的松開。 瓔珞卻拉住他的手,重新放在自己腰上:“皇上可真是小心眼,氣了這么久,還耿耿于懷。是,先皇后的確有意,將嬪妾許給富察大人。” 弘歷:“你!” 瓔珞毫不避諱:“可皇上不是親自駁回了嗎?” 弘歷:“那是朕怕你禍害傅恒?沒有半點私心!” “瓔珞卻希望您有私心,因為瓔珞對您也有私心。”魏瓔珞正色看他,“也許在皇上心里,瓔珞微不足道,但魏瓔珞已經(jīng)是您的妻子了,此只有您一個主子,也只會有您一個丈夫!” 沒了炭火,屋子里有些冷,但弘歷的心卻因為這句話而熱了起來。良久之后,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貼在心口上:“再也不提這件事了,你不提,朕也不提,也不許宮里的人提,誰再散播類似的謠言害你……朕殺無赦!” “皇上……”魏瓔珞眼中隱隱淚光,她輕喚一聲,然后伏在他胸口,肩膀微微顫抖。 弘歷嘆了口氣,憐愛的將他環(huán)在心口,只覺這女人就像他心頭一根刺,不拔心疼,拔了心也疼,久而久之,竟長進rou里,成了他血rou當中的一部分,再不能分離。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心 月下酒一杯,對飲成三人。 同樣一片月,養(yǎng)心殿內(nèi)對影成雙,富察府邸的涼亭里卻只有傅恒一人。 “少爺。”青蓮懷抱一件披風(fēng)走進涼亭,“您喝太多了……” 傅恒腳下放著七八只空酒壺,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昂頭喝盡,然后半醉半醒地笑了:“今天是我第一次算計皇上,值得浮一大白。” 青蓮楞:“算計皇上?” 咕嚕咕嚕,酒水傾入杯中,傅恒笑道:“瓔珞抓住小全子盜竊,借由他的手,于宮市上匿贓,拉純貴妃下水,這是第一步。她遲遲按兵不動,讓小嘉嬪誤以為蒙混過關(guān),利用小全子的把柄,反咬小嘉嬪一口,這是第二步。光是這兩步,遠遠不夠。她雖然得寵,始終有一個隱患。” 青蓮:“少爺說的是——令嬪的過去?” 傅恒一昂頭,又是一杯酒空了,這樣一杯接一杯,他醉了,那些藏在心里的話,不知不覺說了出來:“我曾在皇上面前請婚,更為瓔珞多次頂撞,這在皇上心里,留下了一根刺。當我從戰(zhàn)場上回來,皇上必定耿耿于懷。他是個帝王,也是個男人……” 青蓮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莫說是個帝王,就算是個普通男人,也不會容忍自己的妻子與外人有染。 “……更何況,這個人是他的妻弟,最信任的心腹。”傅恒淡淡道,“只要留著這根刺,令嬪就算再得寵,也是如履薄冰,岌岌可危!與其如此,還不如自己動手,拔出這根刺……” “少爺……” “我在。”傅恒醉眼惺忪地抬頭看她,目光比月色更溫柔,“瓔珞,只要你需要,我便會在,不論以何種方式。” 青蓮吃了一驚,他喊自己什么?瓔珞……令嬪? 她先前一直覺得有些奇怪,甚至有些小小的期望,富察府里這么多的侍女,傅恒待她與別不同,她自個不知道原因,旁人也不知道原因,私底下有許多猜測,而直到今天,才水落石出。 “我的眼睛,我的模樣,還是說我的聲音?”青蓮心想,“究竟是哪一點……像令嬪?” “現(xiàn)在你過得還好嗎?”傅恒柔聲問她,“你是否……一切如愿?” 青蓮沉默了許久,才小心翼翼伸出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我很好。”她輕輕回道,哪怕只有此時,哪怕只有此刻,她想要變成令嬪,讓他溫柔對待。 “那就好。”傅恒松了口氣似的,醉眼惺忪地看著她,“能幫到你就好,放心好了,能做的我已經(jīng)全部替你做了,皇上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叫挫敗,嫉妒,跟牽腸掛肚……全部都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有了這些,他就會……” 他一邊說,一邊慢慢伏在桌上,面孔與表情一起埋在自己手臂上,呢喃般道:“會真正把你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