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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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那雙明黃色龍靴朝自己靠近,瓔珞幾乎是手腳并用的朝后爬,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碰倒了身后的屏風。 屏風哐當一聲倒在地上,李玉悄悄將門開了一條縫:“皇上?” “皇上!”瓔珞又咚咚咚朝他磕了幾個響頭,“皇后就在隔壁!她還懷著身孕!” 弘歷伸向她的手,頓在空中。 與此同時,寢殿內的皇后睫毛一顫,悠悠轉醒。 “剛剛是什么聲音?”她轉頭問道。 “皇上剛剛來了。”爾晴將帳子挽起,“不小心潑濕了衣裳,瓔珞前去伺候,許是——” 她猛然收了聲,卻又眼神游移,貝齒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爾晴。”皇后道,“你伺候本宮這么多年,有什么話不能說呢?” 爾晴嘆了口氣,替皇后整了整身后迎枕,輕輕道:“您如今有了身孕,有些人便開始不安分了,娘娘應當警惕才是。” 皇后眉頭一皺:“你在懷疑瓔珞?” 爾晴慣擅察言觀色,見她不愉,立刻換了一副口吻:“奴才自然不是懷疑瓔珞!她雖然入宮不久,但對皇后娘娘一向忠心耿耿,又怎么會有二心呢?” 皇后這才面色緩和了些。 “瓔珞沒有貳心,未免他人不會蠢蠢欲動呀。”爾晴一邊觀察她的神色,一邊斟酌著言辭,“若娘娘有心提拔,倒可以將瓔珞推薦給皇上,權作固寵之用。畢竟她是從長春宮出去的人,念著皇后娘娘照拂的情分,也會成為娘娘的臂膀。” 此話看似為皇后,甚至為瓔珞著想,其實是不折不扣的離間計。 見皇后面色一變,爾晴心中大喜,正準備往火上再添一勺油,卻聽見身后房門一開,瓔珞的笑聲遠遠傳來:“娘娘醒了?” 只見瓔珞懷捧一束蘭花進來,蘭花新鮮欲滴,晶瑩露珠沿著葉片滾落下來,她行至桌上一只細頸花瓶前,一邊更換瓶中舊花,一邊狀似隨意道:“剛才吵到皇后了吧,一個小太監不小心撞壞了屏風,皇上發了好大的脾氣,怒沖沖地走了。” “原來如此。”皇后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本宮還以為發生什么事了。” 瓔珞背對著她,小心擺弄著花朵:“如今長春宮最大的事就是娘娘安胎,再沒比這更重要的了。” 皇后看了她片刻,忽然一笑:“瓔珞,有人向本宮提議,將你獻給皇上,你愿意嗎?” 擺弄花朵的手一停,魏瓔珞緩緩轉頭盯著爾晴,那目光仿佛一根刺,刺得爾晴兩眼一疼,極不自然的別過臉去,避開她的目光。 “……娘娘。”瓔珞收回目光,朝皇后跪下道,“奴才不愿意。” “為什么?”皇后靠在迎枕上,雙手交叉放在微微凸起的腹上,對她笑道,“你素來心高氣傲,若成了后妃,自不再受人欺凌。” 爾晴目光一動,立時幫腔道:“瓔珞,這是皇后娘娘對你的恩典,旁人想要還討不來呢!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從長春宮出去,誰都會對你另眼看待!” 又是離間計。 此時只要瓔珞說一聲好,甚至稍微猶豫一下,就能在皇后心里扎下一根刺。再有爾晴的日日提醒,這根刺遲早會要了瓔珞的命。 瓔珞掃了她一眼,冷冷道:“多謝爾晴這份好意,不過奴才受不起。” 爾晴面色一變,曉得自己的計謀已被對方看穿,索性不退反進,指責道:“你不是一向對娘娘忠心耿耿,如今娘娘有孕在身,不可侍寢,你若代為伺候皇上,不就是最大的進忠?” 瓔珞搖搖頭,反而借著這個機會,向皇后表白道:“皇后娘娘對奴才恩深似海,奴才粉身碎骨,無以為報,但若奴才 真成了后妃,要是無寵,談何盡忠?要是有寵,必有子嗣,日子一久,生出私心, 還能一心一意為娘娘盡忠嗎?這是公,至于私……” 她頓了頓,一雙眼睛孺慕地望著皇后,里頭真情滾動,比蘭花上的露珠更加清澈見底。 “……說句僭越的話,在奴才心里,皇后娘娘不光是主子,是恩師,更像奴才的jiejie。”瓔珞溫柔道,像個孩子看著自己最親近的人,像一頭孤鯨游遍了整個海域,終于尋到了另外一頭鯨,“奴才發誓,要一生為娘娘盡忠,皇上是您的丈夫,是您心里最看中的人,天下人皆可去做妃嬪,唯獨我不可以……我寧死也不背叛您!” 皇后定定看著她。 她身世顯赫,但越是簪纓之家,親情越是涼薄,如此深情莫說是家里的兄弟姐妹,就連弘歷都不曾給她過…… 畢竟弘歷再看重她,也不會為了她一世一雙人,而她在瓔珞心里卻是唯一的,唯一的主子,唯一的師傅,以及唯一的……jiejie。 “……瓔珞,你過來。”皇后嘆了口氣,朝她招招手。 瓔珞膝行至她面前,離得這樣近,皇后才發現她眼中轉著一圈淚光,似個受了委屈卻不肯說的孩子。 皇后頓時心中一軟,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面頰:“你放心,本宮也不會讓你去做妃嬪,那才是誤了你,總有一天,本宮會親自送你風光出嫁。” 瓔珞小動物一樣蹭了蹭她的手指,含淚一笑:“謝娘娘大恩。” 第七十三章 瘋 “站住!” 長春宮外的走廊上,爾晴腳步一頓,回過身來:“……瓔珞,有事嗎?” 魏瓔珞緩緩走來,表情談不上友善:“剛才你對皇后說了什么?” 這是要興師問罪?爾晴故作輕松的笑道:“瓔珞,我不過是擔心皇后娘娘,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且宮中妃嬪固寵是常事,我不過一時糊涂,竟將你也當成了那樣的人,以后再也不提了。” 她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權當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但顯然,魏瓔珞并不打算將這件事當成玩笑處理。 “爾晴,你伺候皇后娘娘多少年了?”魏瓔珞忽笑道。 爾晴沉默不語。 “四年還是五年?總歸比我久吧。”魏瓔珞笑著靠近她,“皇后娘娘對皇上一片深情,我都看得出來的事情,你怎么會看不出來?” 這笑容比刀子更可怕,逼得爾晴后退了一步。 “且娘娘現在懷著身孕,若這個時候,她身邊最信任的人,趁機攀附皇上,對娘娘來說,是多重的打擊?”魏瓔珞伸出雙手,替爾晴整了整領口,“所以, 所以,不光我不會去,也絕不容許長春宮任何一個人生出類似的念頭……” 說到這里,她的雙手由下往上,十根指頭緩緩合攏,繩子一樣套在爾晴的脖子上。 轟—— 爾晴哆嗦了一下,也不知是因為長廊外的雷聲,還是因為瓔珞冰冷的手指。 轟—— 烏云滾滾,將白天變成了夜晚,烏云中滾過幾道雷光,猶如蜿蜒扭曲的長蛇。 “啊……打雷了。”魏瓔珞松開手指,望向長廊外的天空,“時候不早了,我該去參加裕太妃的壽宴了。” 爾晴后退幾步,手指放在自己的喉嚨上,心驚膽戰地望著對方的背影。 只覺她離去的腳步聲,比外頭的雷鳴更加可怕。 壽康宮。 壽宴準備了許多日,多數時間都花費在了天棚上。 “怎么樣?”裕太妃親自過問道,“天棚都搭好了嗎?” 忙著安裝窗紗的太監中走出一人,恭敬回道:“回太妃,就快了。” “早上問你說快了,現在問你還說快了,究竟什么時候能好,說個準數。”裕太妃不滿道。 太監抹了把汗:“太陽落山之前,一定全部完工!” 裕太妃這才勉強點點頭,吩咐身旁侍女道:“你在這里盯著他們,我要去念經了。” 撥弄著手上的念珠,裕太妃從尚未搭建完的天棚旁路過,也不知是否她的錯覺,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薄如蟬翼的白色窗紗上,竟流過一絲淡淡金光…… 裕太妃皺了皺眉,正要抬腳前行,忽聽見一個令人生厭的生厭,伴著陣陣雷聲,自宮門外遠遠傳來:“裕太妃,瓔珞有一件事關和親王的大秘密,一定要立 刻稟報!” “裕太妃,裕太妃!此事關系到和親王和您的聲譽,瓔珞不敢不報!” “您是不肯見我,還是不敢見我?” 又是這個瘋丫頭! 裕太妃面色一冷,身旁侍女打量她的神色:“太妃,奴才這就讓人將她叉出宮去。” “走,出去看看。”裕太妃冷笑道,“不然,她還以為我怕了她。” 在侍女的攙扶下,裕太妃行出宮門,幾個守門宮女正與魏瓔珞相互推諉,裕太妃轉了轉指尖的檀香佛珠,慢條斯理道:“魏瓔珞,我告誡你的話,你全都忘記了嗎?” 推諉的動作立時一止,魏瓔珞緩緩朝她看來。 裕太妃頭上遮著雨傘,她頭上可沒有。大雨傾盆而下,將她澆成了一只落湯雞,她卻恍然不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盯向裕太妃,良久,忽詭異一笑:“裕太妃的威脅,瓔珞沒有忘,但jiejie死的太慘,瓔珞更不敢忘。若此生不能替jiejie討回公道,將你們母子的罪行公布于天下,瓔珞死不瞑目!” 裕太妃撥動念珠的手指一頓,她冷冷盯著對方,不信對方真有這個膽量,這個底氣,將真相公開——她不在乎族人是否會因此沒命,難道還能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因此沒命嗎? 豈料下一刻,就見魏瓔珞面向眾人,高聲道:“大家都聽好了,正月初十和親王弘晝私闖宮闈,強暴繡坊宮女阿滿!此罪一!裕太妃為替兒子遮掩罪行,不惜殺害無辜的受害者,此罪二!他們母子二人,一個行徑荒唐、不知羞恥,一個心狠手辣,道貌岸然!因為被我發現,還想著毀滅罪證,殺人滅口!” 壽康宮中一片嘩然。 裕太妃死死捏著手中的念珠,竊竊私語聲不斷灌進她耳中,若是壽康宮中的宮人,自然不敢如此大膽,當著她的面嘰嘰歪歪,但為了置辦壽宴,如今壽康宮中混入了不少外人,這些人不歸她管,自然敢在背后指指點點。 “……是非自有公斷,公道自在人心。”裕太妃昂首凜然道,“我一生信佛,從未做過一件有愧于良心的事,傷害過一條無辜的性命!你所說的一切,都是污蔑!” 說完,給身旁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會意,立刻喝令道:“魏瓔珞公然污蔑太妃,犯了大不敬的死罪,還不將她拿下!” 幾個太監立刻朝魏瓔珞撲了過來,魏瓔珞也不掙扎,任憑他們將自己扣住,聲聲冷笑道:“裕太妃口口聲聲信佛,我只問一句——你敢對佛祖發誓,你真的從未做過一件有愧于良心的事,從未傷害過一條無辜的性命嗎?” “有何不敢?”裕太妃信佛是信給旁人看的,她心中無佛,自不懼佛。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人若不收,老天來收。”一聲驚雷乍過,照得魏瓔珞臉頰雪白,她冷冷道,“太妃,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怕?” 我有何可怕?裕太妃心中冷笑一聲,面上更加大義凜然,纏繞念珠的手指指著蒼天道:“我問心無愧!便是向老天發誓又何妨?佛祖在上,我此生行善事、做好人,從未害過一條命,欺過一個人!若有半句不實,就叫一道天雷下來,劈得我粉身碎骨!” 轟—— 魏瓔珞緩緩抬頭,望向烏云中翻滾不停的白蛇,喃喃道:“老天爺,你聽見了嗎?” 轟—— “殺人兇手就在這里,老天爺,你睜開眼睛,你看看她。” 轟—— “阿滿死的時候,你已經遲到了,莫要一直遲到下去,老天爺,睜睜眼,求你睜睜眼看看吧!” 轟—— 她一遍遍祈天的身影倒映在眾人眼中,一個太監搖搖頭:“瘋了。” “若不瘋,怎敢這樣沖撞太妃?” “內務府怎么辦事的,連瘋子都選進宮,也不怕得罪貴人。” 見輿論漸漸倒向自己這邊,裕太妃手中的念珠又重新轉了起來,悲憫一嘆道:“凡毀謗良善之人,以后要入拔舌地獄,魏瓔珞,我本該重重罰你,但看你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又于心不忍,算了算了,來人,送她去去慎刑司!” 念珠在手中轉動,裕太妃轉身離去,心中轉動的卻不是什么慈悲念頭。 “這女人留不得了。”她心想,“上下打點一下,讓她在慎刑司里‘發病’身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