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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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瓔珞看著裕太妃走遠(yuǎn),一臉若有所思,爾晴過來拍了拍魏瓔珞的手,道:“娘娘又貪涼喝西瓜汁了,你進(jìn)去伺候勸勸她。”魏瓔珞回神,應(yīng)了句好。 長春宮正殿中,皇后一臉不高興,道:“瓔珞,你真放肆,都管到本宮頭上來了!” 魏瓔珞捏著皇后的肩頭,軟軟地說:“娘娘,西瓜汁雖然好,卻是寒涼之物,您不能再用第二杯了!” 皇后無奈地說:“本宮命令你,再倒一杯!” 魏瓔珞抿起唇:“葉大夫怎么說,奴才就怎么辦,只要對娘娘好,奴才受罰也甘愿!” 皇后簡直拿她沒辦法。 殿外忽然傳來一個男聲:“怎么這么熱鬧,皇后在干什么?”卻是弘歷御駕親臨,眾人吃了一驚,連忙向弘歷行禮。 皇后立刻起身行禮:“臣妾恭請皇上圣安。” 弘歷扶著皇后的手,溫柔地說:“這天氣太熱了,朕記得你一向很怕酷暑,特意吩咐他們多送冰塊過來,是不是感覺好些了?” 皇后笑著說:“臣妾多謝皇上關(guān)懷今年瓔珞想了個新主意,倒是很能解暑?!?/br> 弘歷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隨即冷淡地哦了一聲,目光落在一旁的木箱上,問:“就是這個東西嗎,有什么稀奇?”皇后: 魏瓔珞低頭,打開了箱子, 弘歷走上前,向箱內(nèi)望去,便見箱子里層木胎上覆蓋著一層鉛膜,箱內(nèi)用一片片木板隔開,一層冰塊,一層果子, 覆上一層棉被隔溫。 弘歷終于有了點興趣,問:“這鉛膜做什么用的?” 魏瓔珞始終低著頭回答:“回稟皇上,可以隔絕外界炎熱,保持箱內(nèi)低溫?!?/br> 皇后欣賞地看著魏瓔珞,愉快地說:“如此一來,隨時想吃冰果,或是想喝冰飲,都方便得很!” 弘歷想了想,道:“李玉,回頭叫內(nèi)務(wù)府打上兩個送去養(yǎng)心殿,再給太后送一個!”說完,弘歷仿佛不經(jīng)意地又說了句:“皇后,朕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經(jīng)過兩位太醫(yī)會診,和親王病勢沉重,需要安心靜養(yǎng),朕只能待他痊愈,再作其他事想!” 大殿內(nèi)氣氛一凝,片刻后,皇后嘆息道:“皇上這么做,須一力承擔(dān)宗室的壓力,并彈壓對和親王的種種非議, 您待和親王如此寬厚,但愿他能知錯就改,珍惜圣恩!” 弘歷對皇后說話,目光卻一直盯著魏瓔珞,別有用意地說:“弘晝是朕的親兄弟,不論他犯了什么錯,都得由朕來處置,朕也絕不容許任何人越俎代庖?!?/br> 魏瓔珞恭敬地立在一邊,始終不發(fā)一語,袖中拳頭卻憤怒地攥起。 第六十九章 警告 天氣漸熱,壽康宮內(nèi),幾名宮女立在太后身側(cè)打扇,雖涼風(fēng)習(xí)習(xí),太后仍覺悶熱,于是對身旁的宮女吩咐了幾句,對方很快捧著一只造型別致的箱子出來。 “此為何物?”吩咐了幾句,對方很快捧著一只造型別致的箱子出來,太后道:“皇上一片孝心,特命內(nèi)務(wù)府打造了一只冰箱子送來,倒是十分便利,” 箱子打開,里面鋪著一層冰塊,冰塊上碼放著一粒粒冰葡萄,深紫色的葡萄皮上掛著一層霜雪。 太后捻了一粒吃了,頓時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了,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微笑道:“這天氣真是一日熱過一日,真的不同我去暢春園避暑?” 裕太妃嘆了口氣:“人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弘晝這一場大病幾乎去了半條命,我心里擔(dān)心的很,還是留下陪他養(yǎng)病吧!” 太后點點頭:“你這一番慈母心腸,但愿弘晝能牢記在心?!?/br> “太后娘娘,弘晝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后悔極了!”裕太妃意有所指道,“若非還起不來身,早就入宮請罪來了!” 這一次太后卻沒有點頭,而是充滿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輕輕搖搖頭:“皇上顧念兄弟之情,一力維護弘晝,與宗室們鬧得很不愉快,這陣風(fēng) 頭還沒過去,你讓弘晝就留在府里養(yǎng)病,輕易不要入宮了。” “可是……”裕太妃還想在這件事上糾纏,太后的臉色卻立刻冷了下來,淡淡道:“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裕太妃欲言又止,終究不敢再開口,行禮告退。 待出了壽康宮,她心中的怒氣便再也按捺不住,浮到了面上。 “都是那賤人惹出來的事!”裕太妃絞著手中的帕子道,“害得弘晝大病一場,連帶著被太后厭棄!” 身旁侍女也在那火上添油:“太妃,魏瓔珞極善諂媚,哄得皇后服服帖帖,親自在皇上面前替她擔(dān)保,聽說那冰箱子就是她用來討好主子的,還在紫禁城里流行起來,現(xiàn)在各宮都吩咐內(nèi)務(wù)府加緊趕制呢!” “哦,她可真是聰明伶俐?。 痹L犃?,腳步一頓,繼而陰冷一笑道,“百靈,你馬上去一趟長春宮!” 百靈:“太妃的意思是?” “借人?” 長春宮內(nèi),皇后驚訝道。 “是。”爾晴道,“裕太妃派人過來,指名道姓,要借瓔珞過去。” 皇后搖搖頭。 “娘娘可是要回絕她們?”爾晴道,“奴才覺得不妥?!?/br> “有何不妥?”皇后不悅道,“你明知裕太妃因和親王一事怪罪瓔珞,還要讓她去?” “可是,皇后娘娘?!睜柷缃忉尩溃霸L缬忻餮?,要瓔珞去指點宮女們冰箱子的用法,要求合情合理,奴才如何拒絕?” “那就說瓔珞病了,為免將病氣過給貴人,此事就免了吧?!被屎笙肓讼耄?。 “但總有病好的那天。”爾晴道,“而且這一次病,下一次還病么?這不是公然戲耍裕太妃?娘娘,裕太妃常年伴著太后住在壽康宮,又是和親王的生母,在宮里頗受敬重,您若公然戲耍她,她面子上怎么過得去?只怕原先只是想出一口氣,到最后,卻是要……” 她不說下去,皇后卻能猜到她要說什么。 面子比里子重要,這也是貴人們的通病。 有時候為了找回面子,寧可挨罰也要殺一兩個人。 “哎。”皇后頗感無奈,只能道:“叫瓔珞過來吧,本宮囑咐她幾句。” 雖然得了皇后不少提點,但接下來的路還是要魏瓔珞自己走,如同走在浮冰之上,浮冰下就是萬丈深淵,必須小心翼翼,慎重選擇下一個落腳的地方。 “這里?!眽劭祵m偏殿內(nèi),魏瓔珞指著冰箱子下方道,“在這里留一個小孔,可以讓融化的冰水能順利流出,再在下面放 一只小盆,冰水可以降低整個屋子的溫度?!?/br> 裕太妃笑了起來:“為了討好主子,你可真是費勁了心思??!” 她這話,透著露骨的嘲諷,以及毫不掩飾的不懷好意。 魏瓔珞不欲與她爭辯,更不欲在這里多呆,只當(dāng)沒聽見她剛剛說的話,道:“裕太妃,冰箱子的用法已經(jīng)講完,奴才先告退了。” 卻聽見砰的一聲,循聲望去,只見兩個太監(jiān)走了進(jìn)來,然后反手將門給關(guān)死了。 魏瓔珞緩緩回過頭來:“裕太妃,您到底想干什么?” 裕太妃危險的瞇起眼睛,忽厲聲道:“我還要問問你,送一顆頭顱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想要惡人先告狀,魏瓔珞卻也不慫她。仔仔細(xì)細(xì),上上下下打量她一會,魏瓔珞忽笑了起來:“人人皆知裕太妃篤信佛法,夏日連花園都不去,生怕踩死一只螞蟻,可誰又知道,你慈悲的面容下藏著一顆豺狼的心,不光殺了我jiejie,還想殺我泄憤! ” 見她這樣輕易就猜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裕太妃反而高看她一分,不過有些事情,即便被她說中了,裕太妃也不會承認(rèn),當(dāng)即冷笑道:“你說我殺了你jiejie?污蔑太妃是什么罪,你心里可清楚?” “是不是污蔑,太妃心里更清楚。”魏瓔珞怡然不懼道,“那日太妃曾說去過和親王府,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當(dāng)時弘晝昏迷不醒,又是誰告訴你真相呢?只有一個可能,殺死jiejie的人就是你……嗚!” 一只手按在魏瓔珞后腦勺上,猛地將她按入眼前的冰箱子里。 “嗚——” 碎冰渣子刺在臉上,掙扎間一粒粒葡萄被碾得粉碎,化作紅色汁水,將整個冰箱子,將魏瓔珞整張臉染得血紅。 眼見魏瓔珞的掙扎越來越無力,按在她后腦勺上的手終于松開。 “呼,呼……”魏瓔珞慢慢昂起頭,鮮紅如血的汁水沿著她的下巴不停下落,她略顯狼狽地望著對面的裕太妃。 “說得對。”裕太妃搖著手中扇子,對她愜意一笑,“你jiejie的確是我殺的。” 魏瓔珞一聽,條件反射的要往她面前沖,可身后兩名太監(jiān)卻死死按著她的肩膀,她像砧板上的魚一樣,動彈不得。 “知道我為什么要殺她嗎?”裕太妃緩步來到她面前,“因為她勾引弘晝,是個天生的賤人!” “住口!”魏瓔珞罵道,“明明是弘晝色膽包天,你卻怪罪到j(luò)iejie身上,根本是顛倒黑白!” “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女人太多了,難道要怪梧桐枝太高嗎?”裕太妃冷笑一聲,“沒有你們這些爬床的包衣賤人,弘晝才不會落到如此地步!今日叫你來,不過是要告訴你一件事,好好聽清楚!” 一名太監(jiān)揪住魏瓔珞的頭發(fā),如同提著待售的魚一樣,將她頭顱提起,憤恨不甘的面孔展現(xiàn)給裕太妃看。 “你是皇后身邊的紅人,又是給皇上侍疾染病的忠仆,我不能公然殺你,可你別忘了——”裕太妃用手中的扇子拍了拍魏瓔珞的臉頰,笑道,“你爹還風(fēng)光地當(dāng)著內(nèi)管領(lǐng),只要我一句話——他的下場不會比你姐好到哪里去?!?/br> “你……”魏瓔珞一個字沒說完,后頭的太監(jiān)就一用力,將她摔在地上。 渾身骨骼都疼,疼得她一時半會居然爬不起來。 “從今往后,你給我夾起尾巴做人,再犯到我手上,不光摘了你的腦袋,還要你魏氏全族陪葬?!痹L穆曇粼谒^頂輕飄飄響起,最后飄落下來的,還有一張拍打過她臉頰的宮扇。 裕太妃嫌棄她的jiejie,也嫌棄她,連帶著用來拍過她臉頰的扇子,都覺得臟。 從宮女手中接過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裕太妃看也不看地上的魏瓔珞,只淡淡吐出兩個字:“滾吧!” 魏瓔珞渾渾噩噩地回了長春宮,前腳剛進(jìn)內(nèi)院,便聽見里頭人聲嘈雜。 但見繁花如錦,落花下一條長茶幾,茶幾上放置著十來只小瓷碗,或白或綠,或素或彩,幾朵花瓣飄在碗面上,十幾名小宮女繞在瓷碗前,正在玩丟針游戲。 雖草草整理過一番,但魏瓔珞此刻的模樣依然憔悴不堪,她抬手擦了擦臉,覺得袖子上仍殘留著葡萄汁與屈辱的味道,于是輕手輕腳,正想著不引人注意地回西耳房,卻聽爾晴一聲:“瓔珞,你回來了,過來過來!” 幾個相熟的小宮女甚至跑過來,一個扯她左邊袖子,一個扯她右邊袖子,將她拉到了人群中。 魏瓔珞無可奈何:“你們在玩什么?” “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睜柷缧Φ溃敖裉焓瞧咴缕?,女兒節(jié),我們大家伙兒在乞巧呢!” 魏瓔珞瞥了眼茶幾,心道原來如此。 把針南北向放在水面上,如果太陽光能從針孔穿過去,織女就會保佑投針者有一雙巧手。 幾個小宮女前后試了試,無一例外,針都沉進(jìn)了碗底。 “瓔珞,你來試試吧?!睜柷鐚⒁幻夺樳f了過來,“你的手最巧,定能成功。” 魏瓔珞對乞巧一點興趣也無,但在眾人慫恿之下,不得已接過針,針尖剛剛觸到水面,水波一蕩,水面上竟浮現(xiàn)出裕太妃的嘴臉。 “你jiejie的確是我殺的?!彼?,“知道我為什么要殺她嗎?因為她勾引弘晝,是個天生的賤人!” 魏瓔珞手一抖,銀針立時沉進(jìn)水底。 四周沉默一瞬,最后是魏瓔珞先打破沉默,她面色平靜道:“我再試一次。” 針觸水面,裕太妃的面孔又再次浮了出來。 “你爹還風(fēng)光地當(dāng)著內(nèi)管領(lǐng),只要我一句話——他的下場不會比你姐好到哪里去。” 魏瓔珞手一抖,針影又歪了。 爾晴眼尖心細(xì),略微皺了眉頭道:“瓔珞,你沒事吧,怎么手一直抖?!?/br> 魏瓔珞一垂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在不停打抖,她握住自己的右手,面無表情道:“我沒事,讓我再試一次?!?/br> 針又沉下去了。 “我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