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篇 平陽之殤 (9)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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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入夜了。 被剛才一場爭斗波及的庭院間,殘破的金桂花絮被依舊涼得蝕骨的夜風(fēng)吹拂起,馥郁的香氣都帶著落地成霜的清冷。 白依依定定地凝望著,眼前一席月白直裾袍,靜立間清雋如竹的身影。 他有著優(yōu)美充滿張力的背肌,明明從來都是笑起來溫?cái)壳咫h的貴公子,仗劍開弓時,卻自有著一股“雖千萬人,而吾獨(dú)往矣”的從容和豪氣。 但此刻,他卻松開了死死握住破魍劍劍柄的手,而任那柄削鐵如泥的長劍直直落地,白衣拂風(fēng)的背影蕭索,如玉山傾頹,孤松傀俄。 “長恭。” 她從頭到尾圍觀了這場鬧劇,她明白他的恥辱和挫敗,但她沒有辦法幫到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宇文憲不在,她還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給穆提婆下藥要挾他,但有宇文憲在,她下什么的毒他都會解得開,所以除了會惹怒穆提婆這個陰險小人以外,沒有絲毫的用處。 她一言不發(fā)地伸手從身后環(huán)住了他的勁腰,將臉埋入他的背脊間。 “依依,你一直都是對的。真不值得。” 他任她抱著,許久,才輕輕自嘲地笑了一聲,低得幾不可聞道。 他的語氣聽起來疲憊不堪,帶著心灰意冷的蕭涼。 她不知道要說什么,能說什么,只有安靜地收緊手臂環(huán)緊了他。 “大家都散了吧,晚了,都去休息了。” 他意興闌珊地?fù)]了揮手,溫聲遣散了一眾弓箭手。 隨他的令下,一排排弓手收弓下箭,以齊整井然的順序一一退出了庭院間,一切都是令行禁止的秩序儼然,只一瞬,小小院落間便再空空如也,只剩他們兩人。 隨著最后一人出門時帶上門扉的輕響,庭院間驟然靜了下來,滿庭照夜的艷紅火光都不見了,只剩下檐下掛著的兩個圓白燈籠的微光清淺,影影綽綽地暈染開墨一般過度的夜色,卻照不盡,也破不開夜幕深沉的濃黑。 “長恭。” 她拉起他的手,走到他面前,修長的鳳眸定定地看著他,眼角的小痣都帶上了擔(dān)憂的郁戚。 他從來干燥有力的手,此刻卻是冰冷的。 ……讓她,心疼難過的,冰冷。 感覺到她的擔(dān)心,他彎了彎唇角笑了一下,伸手無比眷戀地?fù)嵘涎矍八膼鄣拿廊耍孕揲L的指尖輕輕地勾觸她艷麗的臉龐,撫過她垂落的如云青絲。 “依依。” 他專注地凝眸垂視她,笑得有些凄涼而惆悵。 “依依,我大概,不會有解甲歸田陪你隱居的那天了,對不起。” 連己方的尚書左仆射,欽差御史都是對方的人,還不知道還有多少jian細(xì),滲透了他們的朝綱上下,他實(shí)在看不到能贏的希望。 美人緊盯著他的鳳眸驟然瞪圓了,她纖細(xì)的身形如遭電亟地顫了一下。 她那么聰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長恭,值得嗎?” 水霧一瞬抑制不住地溢滿了她的鳳眸,她緊咬著紅唇,倔強(qiáng)地不讓眼淚滑下,可話音都帶上了顫抖的哭腔。 “依依,作為軍人,不能夠貪生怕死的脫逃,作為將軍,不能夠舍棄我的部下。所以,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沒入她耳后的發(fā)間,繾綣地?fù)崦哪橆a,輕聲道。 下一瞬,他看見安靜而蒼涼的悲哀,一點(diǎn)點(diǎn)地從她那雙美麗,會說話的眼睛中蔓延開來,像是幽深的夜色吞沒了萬物。 他的喉結(jié)動了動,想說什么,卻失語地梗住了再也說不下去。 她的眼淚直接像一針錐刺,狠狠扎在了他心尖上。對上她,他那堅(jiān)定冷硬的心志,從來都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她最輕微一絲一縷的情緒,都能撥動他的心弦,即使是蹙一下眉,都要讓他擔(dān)心,更別說現(xiàn)在這般泫然欲絕的傷心。 他曾經(jīng)想過會保護(hù)她,一直一直保護(hù)她的。 他如果死了,她要怎么辦呢? 他一直都很對不起她,一直都在讓她擔(dān)心難過,讓她哭,現(xiàn)在還要離開她,留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酸脹、苦澀,痛楚的種種情緒涌上心間,像是破堤而下的洪流,他一瞬間被無邊無際的心痛所淹沒,無措的絕望攥緊了他的心,快要窒息的痛苦扼住了他的喉口。 但有些話,他依舊不得不說。 “依依。” 他壓下心中那尖銳卻又遲鈍的一波波痛苦,依舊深深地凝視著她,眷顧地輕撫著她的長發(fā),他的眼神留戀卻帶著難以言述的傷。 “我會送你走,依依,你必須回藥王谷去,我想要你安然無恙。回到藥王谷去吧,有那些國師留下來的機(jī)關(guān)陣法,宇文憲就對你沒辦法。” “所以,依依明早就走好嗎,我會讓人保護(hù)你……” “見鬼的安然無恙!回什么藥王谷啊,高長恭,你這個混蛋,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遇到你,喜歡上你啊!” 她終于氣瘋了,理智都轟然倒塌了一地,她氣急敗壞地打開他的手,怒吼著打斷了他的話。 “你真的以為你要是死了,我還活得下去是嗎!我要和你在一起啊,長恭!你要死了我要陪你一起,不可能會放得開你啊!” 一顆顆玉碎般純凈剔透的淚珠,終于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她的聲音都帶著顫抖的崩潰。 “依依,不要這樣,聽話……quot; 他想溫聲繼續(xù)勸說她,卻被她直接緊緊攬?jiān)谒念i間,拉低了,不由分說地仰覆上了她的唇主動吻住了他,不讓他再說下去。 他微微愣了一瞬,由著她含著怒氣,放肆地狠狠咬噬著他的唇,用力得他的口腔間都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真的就有這么狠心,寧愿死都不要我陪是嗎?” 她松開他的唇,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慘笑著看他,目光倔強(qiáng),憤怒而悲傷卻帶著……祈求。 卑微的,祈求。 怎么會不要,怎么能不要,如果有得選擇,他怎么都不可能會放開她啊! 他的心驟然一慟,回過神來,猛地低下頭,捧住了她的臉頰,炙熱而激烈地回吻了她,肆意地勾纏她的舌尖。 她的吻引燃了他愛欲的本能,他滿心怒浪滔滔的悲涼,呼吸不能的心痛和無可奈何的怒火都在瘋狂叫囂著,要找一個缺口傾閘而出。 她倏地感到突如其來的懸空感,那是他一邊唇齒纏綿地深吻她,一把霸道地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大步走回了醫(yī)館內(nèi)的臥房里。 風(fēng)停夜靜,星繁月淡的夜幕下,院間綠葉簇簇掩著細(xì)小的金桂,無聲地落下了幾顆金黃帶著幽香的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