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世界 鯨魚城堡(5) 同一條河流
只是,這個sera發(fā)生得有些晚啊,他本來可以早很多年,就愛上她的。 他十指相扣地握住她的手,在她潔白柔軟的手背上覆上他的唇,眼眸低斂地凝視著懷中人靜靜的銀灰色眼睛,想著。 他的和夜。 即使沒有那串耀眼的,才華橫溢的光環(huán),她依舊是如此天真,糅合蠱惑人心的美艷,那時如此直直如個明艷的精靈般撞入了他懷里。 她向任何一個人要他的心, 都不會被拒絕,誰都會被這種嫵媚的嬌憨所俘獲的啊。 可惜啊,白熙之不是那個任何人。 至少,那個時候不是那個任何人。 他想,要是那個夏天沒有那些沉沉壓抑著地面的灰色云海,要是,那樣的暑氣不讓人的心情如火炙般的煩悶,要是——他那個時候轉(zhuǎn)過頭,多看那個少女一眼,是不是,他就會為她純白的的笑容所怔忪所蠱惑? ——那么,也許會不一樣吧? quot;O, fortuna. quot;(拉丁語:啊,命啊。) 他于是半真半假地,淺笑著同樣以拉丁語回答她。 是啊,命運如掌心的線,縱橫捭闔地延伸,你永遠不知道,那一根細長綿延的線系向何方。 其實,路人小姐蘇菲對白熙之的評價,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的感覺,很對。 因為白熙之就是一個紅塵身外客,有著quot;人生百年,我為匆匆過客quot;的,超脫。 所以,他對為數(shù)頗眾的,喜歡他的女孩子,有點…… 不勝煩擾,所以有些不吝于以最冷漠的方式逃避這些,麻煩。 但這件事情的后續(xù),卻是微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因為那個女孩子只是托了人帶還給他,他的筆記本,卻沒有自己上門。 一般女孩子的技倆不就是親自送還筆記本,然后非要纏上他么。 不過正好,反正也不會再見到了。 他接過遞來的筆記本,帶著禮貌的淺笑謝過同僚。 quot;熙之真是好運氣誒!居然能得到小公主的青睞!quot; 給他帶回筆記本的同僚卻絲毫沒注意到他的冷淡,是有些興奮不已。 什么小公主? 他微微蹙眉,剔透的琥珀眼眸溫和,眼底卻壓著不耐和涼薄,薄唇有些譏誚地微微上勾。 不懂,也根本沒這個好奇心去懂。 只是同僚看著一臉八卦,似是急切地想要拉著他問具體認識的過程云云的興奮表情。 無聊。 日本人最多事了,經(jīng)常會評個校花校草的,然后就叫他們什么什么王子樣,プリンセス樣(公主大人),他實在對這種廉價的稱呼了解的興趣欠奉。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打開了筆記本,是時飄落出一張漂亮帶著香味的信箋,寫著一個號碼,和中文的,和夜。 字跡娟秀而有力。 果然。 他唇角尚啜著微涼的淺笑,看都未看一眼,直接將之搓成一團投進了垃圾桶。 同僚有些被他簡單粗暴的處理,驚得目瞪口呆。 quot;熙之,你……quot; quot;日本的女孩子,是出了名的勢利啊。quot; 他向那位同僚優(yōu)雅地聳了聳肩,平淡道。 quot;所以,別浪費雙方的時間了。quot; quot;哥們,誰都可以勢利,但那位,是絕對不可能勢利,至少對你絕不可能是勢利的啊…… 小公主可是…quot; 那位仁兄的面部表情有些奇異和糾結(jié),似是還想再解釋什么。 quot;是么,那我也不太有興趣呢,反正再幾個月我就要走了。quot; 他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一笑,涼涼道,隨即低頭翻開了手頭的書,還淡淡揶揄了一句 。 quot;君子不奪人所好,你似乎很喜歡人家,可以去試試啊。quot; 同僚的表情欲言又止,似是對他的灑脫有些無語,卻終究嘆了口氣,未再說什么。 于是,因為自負和偏見,他依舊不知道,她是白川和夜,鋼琴女王、競爭東京音樂學院院長之位的候選人之一,白川頤和子的女兒,本屆肖邦國際鋼琴大賽第一名,真正名副其實的,日本國民小公主。 不過,那個時候要是知道了,會改變什么嗎? 估計頂多能高看她一眼,還是不會直接喜歡上她吧。 所以,依舊不會聯(lián)系她,依舊會覺得,估計后會無期了。 即使他那個時候能夠預知,還能和她再相逢,他大概也會以為,依舊是和第一次一樣的,會是無趣煩人的吧? 但是啊。 他手頭的那本,精裝版黑色厚重的封面繪著金色延展鳶尾花紋的,希臘哲學書,翻開的那頁最頂端儼然寫著一句話。 δ?? ?? τ?ν α?τ?ν ποταμ?ν ο?κ ?ν ?μβα?η? Ηρ?κλειτο? 人不能兩次踏入相同的河流赫拉克利特 白熙之是夜,還是自律地,按計劃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折騰到很晚才回到床上,攬著和夜睡著了。 但第二日,威尼斯的陽光一大早就格外的耀眼,于是早早就吵醒了他,他尚帶著倒時差的迷迷糊糊,感覺陽光刺目,身邊的人在動來動去。 quot;夜,別走,再陪我睡會兒。quot; 他一手懶散地遮住琥珀色迷離的眼眸,一手伸出去,試圖將光裸的女孩重新拖回懷里,嗓音惺忪慵懶道。 quot;不走,我就把窗子和窗簾拉好。quot; 溫和安撫的淺吻落在他唇角邊,他于是松開一點,任她西西索索地折騰了一會兒,然后有些冷的身體再度蜷回了他的懷里,像只溫順的貓,她的長發(fā)滑膩而繾綣地落在他肩上,輕淺甜蜜的呼吸打在他手臂上。 房間再度暗了下來,早間那些,這座城市一點點蘇醒過來了的種種喧囂和痕跡,于是被擋在了琉璃窗之外。厚重的天鵝絨窗幔似乎隔開了兩個世界,里面的那個世界是昏暗而安靜的,有她在懷里的,讓人放松的。 深藍色的窗幔上有著暗理的紋路,像是歐洲童話世界里,那些奇妙每個夢境都是一場神奇的旅行和冒險的夜幕掛在天上。 他再度擁住她,安心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醒時,和夜已經(jīng)起來了。他的目光剛好能越過乳白浮雕紋樣的門,看見她陷在桌邊一張扶手椅里,穿著短款肩上綁帶式的絲綢吊帶睡裙,架著那一雙白皙筆直的長腿于白色餐桌上,抱著她的茶杯喝英式紅茶,翻看著一本書。 這個公寓的裝修是低調(diào)奢華的意風,房頂有原色的一排排木房梁,客廳正中有架漂亮的白色Bosendorfer的三角鋼琴,她背后是原木色窗欞交錯的一排高高的落地窗,正對著開滿垂落三角梅的紅花蔓條的露臺。 威尼斯的早間陽光是如此的絢爛,她愜意地沐浴在其中,銀白的短裙泛著柔光, 金色的晨曦在她身后形成神裔一般耀眼的光暈。 空氣中有烤面包,意大利熏rou和咖啡的香味,餐桌上有一束盛開的白玫瑰,切好的應(yīng)季的意大利蜜瓜和帶著糖霜的葡萄。 為他泡的,苦咖啡香味。 他想。 Ubi bene ibi patria. (拉丁語:此心安處是吾所) 在這樣的氛圍中醒過來,有她,于是是安寧的夢歸之所。 有點像還在瑞典的時候,身處在那個她叫做鯨魚城堡的家里。 可是啊,威尼斯是個如此熱烈,陽光明媚的地方,如此適合親吻和zuoai的城市,和清冷的瑞典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