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 《(快穿)強制淪陷》 作者:白羽摘雕弓 作品簡評: 悲劇命、圣母心的早死型白月光女主蘇傾一輩子溫溫柔柔、低頭認命,一退再退,直到退到某個人懷里,一只冰涼的手,掐住了她的腰。奉獻型人格小美人x陰郁系大魔王。一篇不走尋常路的“慢穿”文一一圣母美人成長記。相互關聯的小世界跨越古代、民國、現代、 未來,作者將一些常見的設定發揮得十分帶感,行文間有一種從容溫柔的力量。柔而不弱的女主和陰郁冷淡男主的相處也意外地很甜。 ============== 第1章 歸去來(一)(捉蟲) 屋里燈燭熒煌,花窗上投下纖細的人影。 “鎖兒,你進來。” 那道聲音柔婉,在夜色中模糊得像個夢。 大丫鬟立在屋外,貓兒眼瞥一眼,又低下腦袋,“呸”地往手心吐了一嘴瓜子殼兒。 雪花先按捺不住,胳膊肘撞了撞鎖兒,聲音怯怯:“大夫人叫你。” 鎖兒慢條斯理地捻掉了唇邊黏的碎屑:“沒你的事。” 窗戶被掀起一點,縹緲的聲音變得清晰可聞:“鎖兒?” 鎖兒一怔,覺得她的聲音像在叫魂,聽起來晦氣。 蹬蹬打簾子地進了屋:“怎么了大夫人?” 蘇傾的手還放在窗欞上,最樸素的滴珠耳墜子如兩滴淚水,閃動在她如雪捻成的耳垂下。 她鬢邊一朵慘白的紙花,被滲進來的西風吹得簌簌抖動。 常言道:要想俏,一身孝。毫無裝飾的素衣,使她的黑眼珠和冷色調的皮膚愈加純粹,顯現出近乎于幽靈的美感。 鎖兒在丫鬟里算得上俊俏,一雙瞳子像貓兒一樣顧盼生姿。但她即使著意打扮一番,與這樣的大夫人站在一起,也好像變成了社戲中穿紅戴綠的人偶娃娃。 大夫人畢竟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 鎖兒注意到這一點,就越發憤恨,嘴角直往下撇,寧愿盯著窗外的黑夜,也不愿看著蘇傾的臉。 雪花的目光在這兩人之間徘徊,發現大夫人的眼睛有點紅,或許是剛剛哭過,不過她隱藏得很好。 蘇傾漂亮的手搭在桌邊,指甲修剪得圓潤體面。她的目光掠過鎖兒的翠色衣裳和臉上胭脂,沒說什么,只是垂下眸,一排鴉翅樣的睫羽濃密:“你動過我的抽屜?” 鎖兒心里一緊,眼睛急忙盯著腳尖兒:“回大夫人,小的怎敢。” 蘇傾“霍”地將抽屜拉開,里面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空缺,她罕見地采用了單刀直入的問法:“我那東西,你見過了嗎?” 鎖兒耷拉著眼不應,屋里陷入尷尬的沉默。 蘇傾的語氣依然柔和,雪花疑心大夫人是生來不會發火的。她自打嫁入沈家,多數時候做個寡言而賢惠的影子,即便開口說話也很溫柔,鎮不住人。 可是這一回,她竟然繼續說下去:“你連我的話都不回,將來出了門,豈不是讓人笑話咱們家里沒有規矩。” 鎖兒原本心虛,可人人可欺的大夫人到底發了什么瘋,敢教訓起她來?她甕聲甕氣地說:“小的自小服侍大少爺,粗手笨腳的,比不得大夫人您做閨中小姐……” 鎖兒哪是尋常丫鬟。她是沈大少爺的貼身侍婢,從小與他一起長大,與沈祈的情分非比尋常。除去往日調笑沒大沒小,小丫頭們曾經見過鎖兒服侍大少爺洗澡,擦背時就算將身子親昵地貼在他發燙的脊背上,大少爺也只會點著她的鼻子取笑。 本朝多有貼身丫鬟升作侍妾的先例,就算鎖兒現在就把自己當做女主人看待,旁人也不能說什么。 雪花一把拉住了鎖兒的衣服角,向大夫人福了福,萬分慌亂地折了個中:“我給您找去。” 可她剛邁一步,就被蘇傾伸手攔住,她仍然盯著鎖兒:“讓她去。” 大夫人好像真的生氣了。 蘇傾往常少有喜怒,就像一副行走的美人圖,隔著迷霧與人來往。此時的雙眸如青黑琉璃珠子反映出兩抹亮光,倒像是美人圖活起來了。 蘇傾過門六年,納妾的事不知為何緩了下來。鎖兒二十二歲還沒名分,認定是大夫人吹了枕邊風,因此妒恨上了她。 轉眼,又是一年新春。 鎖兒斜睨著地,不肯挪動步子:“我墊桌角兒了。” 屋里寂靜片刻,雪花心里暗暗叫苦。 “胡鬧。”蘇傾眼睛有些發紅,劈手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蠟燭跳動了一下,雪花的肩膀也嚇得抖了一下,“你去,給我找回來。” 雪花急忙拉過蘇傾的手,見她拍在桌上的四根白皙的手指已經通紅,嚇了一跳,瞪了鎖兒好幾眼,“你也太過分了……” 大夫人不得大少爺歡心,在沈家的地盤一退再退,已經縮到了書房這一畝三分地了,要是還被人踐踏……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她還算是個主子嗎? 鎖兒瞥她一眼,也有些惱了。 如若說先前鎖兒還畏蘇傾幾分,今次便一點也不怕了。 別說蘇家現在失了勢,人人避之不及;上個月沈祈喝醉了酒,讓她扶著宿在偏房里,終于半推半就地破了她的身,第二日清晨就默許她搬到偏房住下。 她再傻也有預感,喜事就在這兩天沒跑了。 偏蘇傾還活在夢里。 屋里沒別人,雪花就是顆膽小怕事的墻頭草,鎖兒嗤笑一聲:“小的是為了您好,大夫人的心不放在大少爺身上,凈搞些花花草草的有什么意思?” 她垂下眼睛,“家都沒了,還當自己是傷春悲秋的大小姐,說出去不怕人笑話。” 蘇傾突然覺得太陽xue跳動著疼,或許是因為沒吃過飯,腦袋發蒙,她扶著桌子坐在了椅子上:“出去跪著。” 是的,蘇家沒了,爹爹死了,她是依附著沈祈過活的秋螞蚱。 外頭西風凜冽,鎖兒瞪大了眼睛。 “大夫人怕不是糊涂了……” 蘇傾抬頭,沒甚表情地看她半晌,竟然微微笑了,“既然我管不了你,不如你來當這個大夫人?” 鎖兒吭哧了半晌,黑了臉,蹬蹬地摔門走開了。 冷風如刀刮在臉上,她扭過頭,隔著門輕輕啐了一口:“我還怕了你?等過幾日,蘇家徹底涼了,看你還端得起這臭架子。” 鎖兒料定蘇傾不會追出來看,自己走到偏屋里,對著鏡子把胭脂補了補,又挑了一盞更亮的燈籠出門。 厚重的簾子扣過去,把帶著冰雪和灰塵混合氣味的冷風帶進屋里,蘇傾一陣咳嗽,雪花剛要去掩門,簾子挑開了,小五兒瘦猴似的身影先鉆進來,倒退著掀起了簾子:“大少爺慢些。” 撲鼻酒氣迎面而來,一個高大的身影踉踉蹌蹌地進屋,腰間的絡子旋個不停。 一年到頭,他少有幾次是回來的。 燈影搖晃,沈祈看見她迅速站起了身,臉上還帶著一瞬不知所錯的表情。 蘇傾額前碎發柔軟地散在纖細的眉字上,皮膚白得溫柔細膩,這樣睜大眼睛看著他的時候,水波盈盈的眼像兩只飽滿的杏仁,杏仁尖微向上挑起,是萬家燈火映河中的明艷,絕不含一絲俗氣的妖媚。 沈祈借著幾分醉意打量她,越看越覺得納罕。 為何她已經折在家里,憔悴如斯,在他眼里,還是比外頭的花紅柳綠都令人心動,令人想破壞。 蘇傾僅怔了一下,便熟練而賢惠地接過他的外裳:“官人回來了。” 她低眉斂目,不等他回答,平靜恭謹地蹲下身來,兩手環抱他的腰,以極其謙卑的姿態,解去他的革帶。 雪花和小五兒識相,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炭火盆里又嗶啵一聲響。 沈祈冰涼的手突然撫上了她的臉,聲音意外地溫和:“穿這一件不冷嗎?” 蘇傾本來在走神。 他身上除酒味之外,還有繚繞的脂粉香氣,氣息艷俗,大約是偎紅倚翠時沾染。直到他的掌心貼上來,她才陡然僵住了,一陣悶痛涌過心底,像刀子割。 “家父……新喪。”她垂下眼。 家里尚有火盆,她身上尚著棉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也想不出來那里該有多冷。 “這我知道的。”沈祈的聲音不含太多情緒,指頭隨意地撥弄她頭上的紙花,“你已盡孝道,還是節哀為好。” 他雖然用的是舉案齊眉的句式,語氣卻讓人覺得陌生,大概是說慣了頤指氣使的官話的緣故。 沈祈難得心情尚佳,還欲再說,門“吱”地開了,小五兒挑了簾子:“少爺夫人,二少爺來了,說是蘇老爺新喪,他想來見見您和……大夫人。” 機靈的人最會察言觀色,越說聲音越低。 沈祈幾乎是瞬間陰沉了臉色,他停頓了幾秒,將頭低向了蘇傾,下巴貼近她的發頂,不輕不重地蹭了蹭:“大夫人,想見么?” 蘇傾低著頭,一動不動地跪在原地,許久才平穩地答:“今天晚了,讓叔叔早些安置吧。” 沈祈慢慢地勾起薄唇,朝小五兒揚了揚下巴:“聽見沒有?” “……是。” 簾子扣上了。 他放在蘇傾頰邊的手,忽然變作帶了幾分力的掐,直將她從地上帶著站了起來,語氣古怪:“傾妹,你說我的岳丈死了,關他什么事?” 蘇傾的臉被捏得變形了,睜大眼望著他不吭聲,眸中流露出一點恍惚。 他的手即刻撒開,似乎方才摸到的是什么骯臟的東西,他背過身去,在屋子里踱步,步伐雜亂無章:“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我沈祈的夫人。” 蘇傾凝脂般的頰上留下兩枚發紅的指印,她穩住聲音里的顫抖:“妾心里有數。”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難過也該有些限度。”他驟然轉身,將她推倒在塌上,見她有抵觸的表情,動作便欲加粗暴。 近來她輕減很多,腰肢仿佛一折就能折斷,紙花打了幾個轉滾到了地毯上,被他一腳踩住。 他沖她微笑:“記著,當初若不是我力保你爹,他的腦袋六年前就該掉了。” 蘇傾不再掙扎了,她咬著唇,半晌才能出聲:“自是不敢忘的。” 六年前朝堂巨變,舊□□羽牽連甚廣,若不是當時初得勢的沈祈幫她母家一把,蘇家不會茍延殘喘到今天。 她瞞著爹娘答應沈祈的要求時,以為只要自己從今往后閉著眼睛做個好妻子,人生如白駒過隙,很快就會過去了。 后悔嗎? 不,離了根的花到底是要落的。自己過得不好,才算是與蘇家共進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