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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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媃痛呼一聲,眼淚花頃刻涌上來。 她捂著被撞疼的小鼻尖,眼淚汪汪一抬眼,就見著反派大佬森寒不善的臉! “唔……”她緩緩蹲下身,像是受不住疼,眼淚水巴拉巴拉往下掉。 興許是沒料到姜媃竟會哭,秦野面上一僵,表情就更難看了。 秦勉玦快步上前,扶起姜媃:“昭兒媳婦松手,快讓我看看流血沒有。” 姜媃輕輕抽嗒,緩了好半天止了淚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鼻子。 “還好,沒流鼻血。”秦勉玦松了口氣,見小姑娘杏眼水色濕濡,鼻尖紅著,可憐又委屈,當即失笑。 他攙著姜媃在草蒲團上坐下,又皺起眉頭對秦野說:“小五,長嫂如母,你當敬著你嫂子。” 秦野沒有吭聲,明滅不定的夜色像濃墨一樣從他身上淋灑下來,胸口以下是明亮的,臉和肩背卻是暗沉不明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踏進來,夜色像潮水般退去,當站到光亮下,姜媃才看清,白日里散亂的鴉發這會被他整齊的束在腦后,用一根白色發帶束著。 五官顯露出來,斜飛入鬢的眉,狹長的琥珀色鳳眸,鼻梁高挺,雙唇薄涼,少年未及冠,就已呈芝蘭玉樹的俊美之姿。 然而,他身上的戾氣極重,濃烈如實質,生生破壞了那份俊美,如同被銹跡污染了的神兵利器,明珠蒙塵,端的是可惜。 秦野這副模樣,讓秦勉玦眉頭越發皺緊。 但不等他再說什么,秦野竟是上前來用力一推,將對方推了個趔趄。 “滾!”秦野站姜媃面前,少年單薄的影子將她籠罩在內。 他對秦勉玦同樣沒好顏色,像匹逮誰咬誰的孤狼。 秦勉玦神色凝重:“小五,我知你心中悲痛,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你好生想想,莫要做一些讓親者痛的事。” 他說完這話,沖姜媃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整座靈堂里頭,夜半三更,就只有秦野和姜媃。 姜媃揉了揉鼻尖,斂下眉目,她跟秦野沒話說,也不太想和他單獨呆一塊,恨不得可以原地消失。 秦野拖了草蒲團過來,挨著姜媃的放下,然后在她訝然的目光中,施施然盤膝坐下了。 他好似當姜媃不存在,自顧自拿了紙錢往火盆里扔。 一刻鐘后,就在姜媃又開始犯困之際,她聽見秦野開口了—— “三從四德,你要聽我的。” 姜媃偏頭看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聽。 秦野目光鎖著她:“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又有言,長嫂如母,所以……” 他眼底迸發出一種不容違逆的執拗:“你,從我!” 姜媃:“……” 三從四德什么鬼? 她想打死他行不行? 見姜媃不應,秦野眸光瞬時幽深,他傾身湊過去,一把掐住她小臉,逼視著說:“快說,你從不從我?” 作者有話要說: 十歲秦大佬:快說,你要從我。 十歲姜媃:…… 二十秦大佬:快說,你要從我。 二十姜媃:……mmp,還沒完了是伐?! 第6章 你是男人 “放首,疼疼疼……” 姜媃話都說不清了,小姑娘臉嫩著一掐準起淤紅,秦野還下手極重,剛才才咽回去的眼淚花,洶涌的又涌了出來。 她悲憤地望著他,濃密長卷的睫毛上掛著眼淚水,順著眼梢就嗒嗒往下落,無辜又可憐。 秦野一愣,不自覺松了點力氣。 姜媃恨恨磨牙,管不了對方是不是大佬,張嘴就道:“你有病是不是?有病就早點吃藥!” 非得來折騰她幾下才滿意? 要不是礙于原身對這身體的影響,姜媃真想撂手啥都不管。 秦野松手,琥珀鳳眸幽暗橫生,明明滅滅的像藏在夜色下的魑魅魍魎。 姜媃忙不迭地揉臉,這身體肌膚太嬌嫩了,痛覺神經還非常敏感,輕輕一碰就痛的不行。 待臉上不那么痛了,她才后知后覺大佬竟然沒任何反應。 心里有點不安,她余光瞟過去—— “握草,你要干什么?” 姜媃整個人像跳起來的兔子一樣嗖嗖往后退,被嚇到自閉。 大佬不知何時摸出了匕首,指腹順著刀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明晃晃,亮堂堂,還寒氣凜凜。 姜媃都快哭了:“你……你別這樣……” “噗”匕首穿透草蒲團,扎進木質地板面里。 秦野轉頭盯著姜媃,一雙鳳眸血絲密布,赤紅駭人。 姜媃頭皮發麻,她想起秦野給秦樞的那一刀,此刻很不爭氣的差點也被嚇尿。 “你在害怕我?連你也害怕我……”秦野惡狠狠地拔出匕首,臉白的像冰一樣,唯有薄涼雙唇是紅的,血一樣的紅。 姜媃細看,才發現他唇上可不就是血,自個生生將唇rou咬破,抿上了一層猩紅鮮血。 她不敢靠太近,生怕大佬一念之間就弄死她。 “死了,都死了最好……”他嘴里念念有詞,挾裹銘心刻骨的負面仇恨。 眨眼,他又陰森森地笑起來,朝著姜媃說:“你休想擺脫我。” 說完他還伸舌尖舔了下嘴角,將一點鮮血吞吃下肚,瞇起的鳳眸里帶出滿足,似在品味珍饈佳肴,真真邪佞至極。 一股子的寒氣從腳底涌上來,凍得姜媃骨頭縫里生疼。 秦野又若無其事地看著黑漆靈柩,手上依舊握著匕首。 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便是眼底的赤紅血絲也漸漸消退了下去,如同月下潮汐,一夕之間回落迭起,像是不真切的幻覺。 姜媃心卻提了起來,如果她沒看錯,秦野這是真有病?! 畢竟,正常人哪里會這樣暴躁陰郁,一身負面情緒重的像墨水一樣。 她踟躕著,小心翼翼的問:“秦野,你……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秦野面無表情地看過來,琥珀鳳眸毫無波動,須臾又繼續看著靈柩。 姜媃見他沒像剛才那樣失控,遂靠近一點放柔嗓音說:“秦野,我給你找個大夫……” “鐺”秦野將手頭匕首往地上一拍。 姜媃瑟縮了下,噤聲了。 秦野起身,抱了一大團紙錢過來,悉數燒給秦昭。 姜媃等了會,見秦野絲毫不理會她,她也懶得多管閑事,心神漸漸放松,不一會就又困了。 懶懶地打了個呵欠,眼尾析出濕潤,姜媃勉強撐起眼皮。 然不過半刻鐘,腦袋一點一點埋下去,呼吸就緩了。 秦野燒紙錢的動作一頓,臉沿線條倏的緊繃起來。 他轉頭,安靜地看著姜媃。 正是喪期,小姑娘穿的素凈,軟蓬蓬的花苞發髻上沒有飾品,只簪了朵白花,嫩嫩的小小的。 秦野不自覺就想起了胞兄秦昭同他說的臨終之言—— “小五,為兄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作為秦家二房唯一的男丁,你應當自立自強,你小嫂子我對不住她,望你替為兄多多照拂……” “記住,你是個男人了。” 記住,你是個男人了! 秦野捏緊了手,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眉目浮起層層戾氣,隱隱有血色在漂浮晃蕩。 “咚”毛茸茸的小腦袋冷不丁撞上他肩。 秦野側目,就見睡的酣然,就差沒流口水的姜媃靠了過來。 興許是枕的不舒服,小姑娘不滿的噘著嘴嘟囔了幾聲,挪挪又蹭蹭,最后趴秦野大腿上蜷縮著呼呼大睡。 從沒和哪個小姑娘靠這么近過,秦野只覺得腿上熱乎乎的還軟綿綿的,好似陽光下暴曬過的新棉花,又暖又香。 他渾身僵硬動也不動,起先那點戾氣像針扎氣球,啵的消散。 此刻,琥珀色的眼瞳清清瀲滟,沒有仇恨充斥的時候十分漂亮,猶如沙灘上揉碎的金子,海水一沖刷便晶亮亮的。 他繃著臉,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戳姜媃白到幾乎透明的小耳廓。 睡夢之中,姜媃被擾的煩了,伸手就揮過去。 “啪”正正打在手背! 秦野手僵在那,表情詭異莫測地盯著泛紅的手背。 過了片刻,他默默收回手,擱背后磨蹭了兩下。 靈堂里頭,香燭明幽,燃著的紙錢灰燼輕輕飄至半空,最后落到左右兩列的翠柏枝上。 一時間,竟是靜謐又和諧。 姜媃這半晚上睡得不□□穩,穿書這種怪力亂神的事,對她的沖擊還是挺大的,只不過礙于人前,她都裝著而已。 這一睡下,迷迷糊糊中各種擔憂不安都冒出來了,她夢見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大學通知書竟然長翅膀呼啦飛走了,簡直讓她悲痛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