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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工做皇帝養我啊 第67節

    只見蘭奕歡已經站起來了,半彎著腰,雙手撐著木桶邊緣,抬腿欲邁。

    只是那腿剛抬起來,就“啪”地一聲又落了下去。

    于是,蘭奕歡就換了一條腿再抬起來,腳尖踢到桶壁,根本不疼,他卻又嘟著嘴把腿給放下了,還挺委屈的樣子,再換剛才那條腿。

    總而言之,換來換去,就是做作的出不去這個桶。

    見到蘭奕臻回頭,蘭奕歡就咕咕噥噥地告狀道:“哥,怎么辦呀?我腿分不開了,我好像變成魚了,完了,你只能把我放生了,我要……我要回我家的大海里面去,再不能住皇宮了!”

    “……”

    蘭奕臻一時無言以對,蘭奕歡卻沖他伸出胳膊,催促道:“快來快來,把我帶走放生,我出不去了!這桶里的水這么熱,萬一把我煮熟了怎么辦?”

    他想到這里,不禁無比憂愁:“我熟了之后再投胎,還會回來嗎?我可不想變成六歲了,還得回去上學。你又該不認我了……”

    “我怎會不認你?我看你是真醉了。”

    蘭奕臻嘆了口氣,說道:“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

    他一邊說,一邊無奈地折回去,伸手要扶蘭奕歡。

    結果這時,蘭奕歡試圖邁出去的腳正好再一次砸回到了水里,水花乍起,濺了蘭奕臻滿頭滿臉。

    “……”

    兩人都是一怔,緊接著,蘭奕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一邊道歉一邊忍不住笑,也不知道怎么看見他老哥倒霉就這么開心:“哥……哥,對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蘭奕臻用袖子擦去睫毛上的水,就看見弟弟在自己面前肆意大笑的樣子,一雙美麗的眼睛彎成月牙,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忽閃忽閃的,帶著天真純粹的快樂。

    而他背對著光站在浴桶中,身后是光明,前方是幽暗,周身仿佛披上了一層暗金色的薄紗。

    光影重疊之間,那勁瘦修長的身軀仿若大師妙手精心雕琢而成的塑像,優美、朦朧、原始。

    這一幕,簡直如同上古神話中天神誕世的場景,本不該出現在凡塵俗世之中,卻驀地展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心跳越來越快,好像要沖破胸膛撞出來似的。

    蘭奕臻再也忍不了了,干脆大步上前,一把把蘭奕歡從水里扛了出來,然后也不管他濕不濕了,直接放到床上,用被子一裹,警告道:“別亂動,聽話!”

    好在蘭奕歡這一點還是和小時候如出一轍,被被子封印住就不會亂動了,眨巴著眼睛看著蘭奕臻。

    兄弟兩人的身體隔著厚厚的被子,卻依舊好像能夠感覺到與對方自小相依相偎,血脈相連的體溫。

    蘭奕臻一字一頓地說:“你醉了,該睡覺了,不許再鬧。”

    說完之后,他快速放開了自己的手臂,深吸一口氣,回身在柜子里面拿了新的干爽被褥,打算給蘭奕歡換上,讓他睡得舒服些。

    蘭奕臻起身的時候,蘭奕歡就老老實實地躺在那,等到蘭奕臻再到床前放下被褥時,蘭奕歡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道:“二哥……”

    每天日理萬機,在國事之前都沒皺過眉的太子殿下,對著自己的小弟,也只有無奈嘆息無可奈何的份。

    蘭奕臻忍不住“唉”了一聲,道:“你二哥還活著,不用招魂似的叫。又怎么了?”

    蘭奕歡小聲說:“我今天……其實心里不好受。”

    蘭奕臻一怔。

    隨即,他的神色中不禁掠過了一絲心疼,目光也溫柔下來,伸出手輕輕撫過蘭奕歡的眉心,詢問道:“為什么?”

    蘭奕歡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下,雖然在酒醉中,但還是保持著本能的警覺,知道有些事不能說給二哥聽:“有很多原因啊……”

    他說:“而且,我還見到了那個人。”

    蘭奕臻目光微微一沉:“誰?你說鄧子墨嗎?”

    蘭奕歡道:“對,就是他……他不能娶大姐,他怎么能娶妻呢?”

    他想著鄧子墨那樣的人,只怕無論和誰在一起都是辜負真心,于是拽著蘭奕臻叮囑:“二哥,千萬不要讓他娶妻。我很怕他會娶、娶那些姑娘們回家……”

    剛才還急促跳動著,幾乎要從喉嚨里沖出來的心臟忽然間“啪”地一下落到了胸膛的最底下,燥熱的體溫也變得冰冷下去。

    蘭奕臻低聲問道:“你為什么不愿意看到他娶妻?”

    這時,蘭奕歡卻又不肯說了,他搖了搖頭,嘀咕了兩句蘭奕臻聽不懂的話,然后又賴賴唧唧地用腳去踹蘭奕臻,說:“腳……磕到了,要揉一揉……”

    他向來是最會看人下菜碟,撒嬌耍賴的祖宗,在外面挨人一刀眉頭都不皺,回了家腳在桶上不輕不重地碰了一下,過了老半天還惦記著讓哥哥給揉。

    蘭奕臻好一會沒動,蘭奕歡就執著地踹他,蘭奕臻憋了一肚子氣都不知道往哪里撒,最后也只好妥協,握住蘭奕歡的腳,沒好氣地說:“知道磕著了還踢我,踢我你就不疼嗎?”

    他語氣硬邦邦的,手中的動作卻是極盡輕柔,為蘭奕歡輕輕揉著腳趾尖。

    蘭奕歡從小就長得好看,像個精心制作出來的小娃娃似的,全身上下每一個部位都雕琢的恰到好處,更沒天理的是,他連一年年長大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只是輪廓逐漸長得開了,可愛變成了美麗,也越來越惹人心煩意亂了。

    蘭奕臻手里握著蘭奕歡玉白的腳,一開始還特地仔細看了看他的足尖處有沒有受傷,結果就連一點點的磕痕都沒有,倒是被他揉了一會,逐漸從雪白的皮rou之下,透出一種淡淡的紅來。

    蘭奕臻莫名覺得手心里發燙,把蘭奕歡的腳塞回到了被子里,說道:“你就會騙我伺候你,哪里磕了?”

    說完之后,不聞回答,他一轉頭,發現蘭奕歡已經就那么睡著了,臉上帶著不設防的安寧。

    蘭奕臻定在原地。

    滿腔的心思,滿肚子的話,終究又慢慢落了回去。

    他在那靜靜看了蘭奕歡好一會才起身,親手給他換過了被褥,又放下帳子。

    蘭奕歡在里面睡得很香,蘭奕臻打開門,不出聲地示意下人進來,收拾了滿地狼藉,然后才從蘭奕歡的寢殿中走了出來。

    出門到了庭院中,仰頭望去,一輪殘月冷冷如鉤。

    幾縷云絲隨風掩映而來,將月光遮在后面,好像某種模糊而迷茫的心事。

    蘭奕臻在想,這樣的情緒是什么時候開始有的呢?

    眷戀、不舍、隱忍、畏懼。

    好像是從蘭奕歡長大了,學會離開開始吧。

    一次次地意識到,他不僅僅屬于自己,一點點發現他的長大,還可以走向更廣闊的世界。

    于是,分別又重逢,在思念中等待,在焦躁中徘徊。

    但……又好像是從更早的時候,在兩人相依為命,互相安慰的每個瞬間。

    早得好像從上輩子就相識了。

    蘭奕臻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很多迷離夢境中的影子,可是又難以捕捉,正如他此時的心緒。

    他只是在想,為什么時間要推移,為什么人要長大和分離?為什么他親手養大的孩子,不能……不能只屬于他呢?

    小樓寂寞心宇月,也難如鉤也難圓。

    蘭奕臻獨立庭院之中,心思翻覆不知所往,那種怔忡、悵惘和酸脹,令他全然陌生,不知所措。

    他本能地感到危險,并想要拒絕這種感受,另一面,卻又對此毫無抵抗之力,情愿深陷其中。

    蘭奕臻終究是沒走,他又緩步折了回去,在蘭奕歡那里的外間睡下了。

    睡夢中的蘭奕歡似乎感覺到了外界的動靜,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向著旁邊摸了一把,沒摸到哥哥,反而摸到了那只從小陪他長大的小熊。

    他也不挑,順手把熊摟懷里睡了。

    黑暗中,小熊的眼睛亮了一亮。

    *

    蘭奕歡發現自己站在了御花園里。

    他的小熊騎士不見了,但這肯定是在做夢,因為蘭奕歡已經看到,前方站著等他的那個人,正是鄧子墨。

    前世,他和鄧子墨在宮外喝酒相識,言談投機,結為好友,后來鄧子墨又被賜婚,成為了蘭奕歡的姐夫,兩人之間關系更篤。

    這種情誼甚至一直保持到蘭奕歡登基之后,鄧子墨跟大公主的婚姻破裂前。

    這夢中顯然就是前世的場景了,蘭奕歡朝著他的朋友走了過去,并聽見自己充滿笑意地叫了一聲:“子墨兄!”

    鄧子墨回過頭來,看見蘭奕歡,也笑了。

    蘭奕歡便沖著他拱了拱手,笑道:“子墨兄,恭喜你了。”

    聽到他這一句“恭喜”,鄧子墨那點笑反而漸漸淡了下去,說道:“何喜之有?”

    蘭奕歡道:“你要成婚了,娶得還是我大皇姐,這還不喜?雖然我跟皇姐不是太熟,但她的性格最是溫柔大方不過了,跟老八那家伙可不一樣,你一定要對她好啊。”

    鄧子墨道:“這是當然的。再說了,她是公主,我難道還能欺負得了她嗎?”

    蘭奕歡笑了笑,說道:“你不欺負她,和你打心里待她好,那可不一樣啊。”

    鄧子墨搖頭一笑,道:“殿下別說我了,你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蘭奕歡道:“我……嗯,我也不是不想成親,不過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呢。這事總不能草率的隨便找一位小姐就過一輩子吧。再說,太子一直不成婚,其他人總也不好太早……”

    鄧子墨都被他氣笑了,下意識地抬了下手,如果蘭奕歡不是皇子,恐怕他這回都要一巴掌推到蘭奕歡的腦殼上面了。

    他說道:“殿下!你小小的年紀,怎么滿腦子都是成婚娶妻的!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兵權!兵權的事!”

    蘭奕歡這時自己也反應過來了,見鄧子墨氣急敗壞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笑。

    他倒也不是因為惦記美色,就是聽到別人要娶妻的消息總是難免羨慕。

    這是蘭奕歡從小就很向往的事,他總覺得,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再養只小狗,這就是有了家了,剛才一聽鄧子墨提起,思緒就被帶偏到了這上頭。

    所以太子不成親,蘭奕歡才老是不能理解。

    第45章 光景馳西流

    這時候被鄧子墨一說, 蘭奕歡也醒過神來了:“兵權啊……嗯,現在有兩個差事可以想一想。一個是去京郊剿匪,一個是去西北戍邊, 都有機會帶兵掌權。”

    他思量片刻又道:“相比之下, 西北苦寒路遠,一去至少離京三年, 也不好掌控局勢, 當年京郊是首選, 但聽說, 父皇已經派了太子去了, 不大可能帶我。”

    鄧子墨點了點頭, 沉思道:“太子既然要去,副手肯定也會提拔自己的親信,殿下你不是跟他一邊的人,確實沒什么機會。不過……事總有意外, 沒有意外也可以制造意外……”

    蘭奕歡微微揚起眉梢。

    鄧子墨道:“說不定太子出去這一趟, 倒是我們的好機會——”

    他還沒說完,蘭奕歡已道:“不行。”

    鄧子墨道:“殿下不敢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