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我自是知道你必會喜歡。”凌玉抿了抿唇,有些歡喜地道。 “不過小泥巴這小名……”程紹禟皺起。了眉頭。 這名字哪能配得起他的嬌嬌女兒! 凌玉很干脆地便把兒子出賣了:“你兒子起的,說是日后有了弟弟便叫小木頭,也好湊出一間小房子來。” 程紹禟沒有想到當中還有這樣的一層,一時啞然失笑,也不禁戲謔地道:“僅是湊一間房子哪能行,有住也要有食,民以食為天,小稻谷、小麥苗、小豆子這些又豈能少了。” “言之有理。”凌玉點點頭,“小棉花、小黃麻、小綢緞這些少了也不像話。” “正是這個道理。”程紹禟笑著回答,隨即環上她的腰肢,含笑道,“那咱們先抓緊時間把小木頭生下來吧!” 凌玉毫不客氣地在腰間那雙大掌上用力拍了一記:“胡說什么呢!娘和紹安他們還在等著咱們呢!” 說完,嗔了他一眼,掙開他的環抱,率先便走了出去。 程紹禟好脾氣地笑笑,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不急,先湊了房子系再說,五谷系慢慢再圖,反正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第118章 當晚,久別重逢的一家人吃了一個團圓飯, 小石頭瞬間成了爹爹的小尾巴, 滿臉崇拜, 眼睛閃閃亮地跟前跟后。 小泥巴還對爹爹有些陌生,不時好奇地偷偷望他幾眼,只一旦發現爹爹望過來,立即害羞地把臉蛋埋入娘親懷里。 “這是爹爹,傻孩子,快叫爹爹啊!”王氏逗著小孫女叫爹。 小泥巴愈發往娘親懷里鉆, 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叫,仍舊不時探出半邊臉蛋去望那個沖自己笑得怪怪的爹爹。 程紹禟哪會沒有發現小丫頭的小動作, 只覺得這小丫頭的一舉一動瞧來都是說不出的趣致,著實讓人愛得不行。有心想要抱抱她,又怕自己手腳粗笨,不小心弄疼了這嬌嬌女兒,一時有些為難。 他這副猶豫不決的模樣落到凌玉眼里,只覺得好笑不已, 干脆直接把小泥巴往他懷里塞。 “別別別……”懷里突然被塞了個軟綿綿的小丫頭,程紹禟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更加一動也不敢動。 被娘親塞進一個陌生的懷抱,小泥巴噘著小嘴有些不高興, 倒也沒有哭。反而是程紹禟僵著身子, 怕太用力了小丫頭不舒服, 又怕沒有用力抱不穩她, 完全不似當年抱著兒子便舉過頭頂逗樂的模樣。 偏凌玉對他求救的眼神視如不見,只笑著與王氏說著話。 小泥巴被他抱著片刻,很快便習慣了,小手甚至好奇地去摳他手掌上的繭子,一邊摳,一邊沖他咯咯地笑。 程紹禟聽著這軟糯的笑聲,心里一片柔軟。 “啊,好粗,怎會變得這般粗的?就像褚先生說的那樣,因為長年累月習武才會變成這樣的么?”小石頭也摸了摸他手上的厚繭,不禁咂舌。 “確是如此。”程紹禟抱著小泥巴掂了掂,成功地聽到了一陣更為歡快的笑聲,臉上也不禁揚起了柔和的笑容。 “那我長大了也要跟爹爹一樣!”小石頭立即表明決心。 “若是要跟爹爹一樣,那可就要用功讀書勤學武,不能叫苦喊累。”程紹安笑著道。 “我不會叫苦喊累的,褚先生還夸我能吃苦呢!”小石頭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程紹禟微微一笑,給了他一記贊賞的眼神,愈發讓小石頭得意了。 待夜深眾人散去時,小泥巴已經變得很粘爹爹了,明明眼睛已經困得睜不開了,卻還是緊緊揪著爹爹的袖口不肯放。 程紹禟笨拙卻又無比耐心地哄著她入睡,一直到小丫頭沉沉睡了過去,這才把她交給奶嬤嬤帶回屋去。 “倒不曾想到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還會做這些哄孩子睡覺的事,也不怕旁人見了折損你的將軍威嚴。”待屋里下人盡數退去后,凌玉取笑道。 程紹禟笑道:“此處哪有什么將軍,只有兩個孩子的爹。” 凌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戲謔般喚:“石頭他爹?” 程紹禟哈哈一笑,痛快地應了一聲。 說起來,他也有許多年不曾聽過有人這般喚他了。 當晚,久別的程氏夫妻自有好一番恩愛,情到濃時,凌玉還聽到他在耳邊喃喃地道:“咱們得抓緊些,總不能讓小木頭等得太久,畢竟還有小稻谷小麥苗他們呢……” 她氣不過地在他背后撓了一記。 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敢情他還當了真,真把自己當成母豬呢?還小木頭小稻谷小麥苗…… 程紹禟被她撓得愈發情熱,動作更是急切,直把她折騰得再提不起半分力氣,到后來干脆便破罐破摔,隨他去了。 待云收雨歇,凌玉懶懶地躺在他懷中問:“論理今晚宮里會有慶功宴才是,怎的你卻能早早回來了?” 程紹禟輕撫著她背脊的動作一頓,遲疑一會兒,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只因陛下龍顏大怒,取消了。” “大軍凱旋,戰亂平息,陛下本應龍顏大悅才是,怎會好端端發怒?可是在朝上發生了些什么事?”凌玉在他懷里抬頭,狐疑地問。 程紹禟清清嗓子,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因為替齊王降兵求情而觸怒趙赟之事對她道來。 凌玉聽罷久久說不出話來。 程紹禟偷偷瞅了瞅她的表情,見她一臉怔忪的,一時抓不準她心里所想,斟酌片刻,小心翼翼地又道:“小玉,也許、也許我這個侯爺也會當不成了。” 凌玉終于回過神來,一聽他這話便呆了呆:“所以,我這聲夫人剛聽了沒多久,便又要沒了?” 程紹禟愈發心虛,又聽她長嘆一聲道:“所以你這是又要被打回原形了對不?唉!紹安只怕要頭疼了,前不久他才親自請人做了平南侯府的橫匾,這才沒掛多久,還嶄新嶄新的,只怕又要被換下來了。” 上一回那塊‘定遠將軍府’也是如此,程紹安滿心歡喜地親自請人去辦,結果沒掛多久便要摘下來了;這一回同樣如此,興高采烈地換上了‘平南侯府’,哪想到命運許又是一樣。 “人家得勝歸來是加官進爵,怎的輪到你頭上,不但進不了,反倒還要退了呢!”凌玉愈說愈郁悶。 程紹禟頓時愧疚得不敢看她。 “不過……”見他愧疚得一副恨不得以死謝罪的模樣,凌玉險些笑出聲來,忙忍住了,認真地道,“你這樣做也是對的,不管他們犯了多大的罪過,可也是確確實實以行動在贖罪,功過相抵,總能挽回一命才是。” “況且,齊王妃于我有恩,不管如何,我總也希望她能夠好好地活下去,便是沒了王妃的尊榮也不要緊,至少性命得以保存。” “齊王妃……倒是可惜了,旁人倒也罷了,她是齊王正妃,只怕不能赦免。”程紹禟嘆息一聲。 凌玉何曾不知這個道理,只是心里總有些難接受。 卻說趙赟在金殿上被程紹禟活活氣走,憤怒地回到了御書房發了好一頓脾氣。滿屋子的奴才嚇得氣也不敢喘,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 “混帳,混帳!!這些姓程的個個都是混帳!!”趙赟重重地一掌拍在御案上,愈發嚇得眾人險些連呼吸都停止了。 把并不在眼前的程紹禟罵了個狗血淋頭,他才覺得心里稍稍好受了些許,偏還有不長眼的進來請旨,這慶功宴可還需要如期舉行? 趙赟冷笑:“慶什么功,人家視名利如糞土,連天大的功勞都是說不要便不要,這區區慶功宴哪還會放在眼里,撤了!” 來請旨的年輕太監嚇得直哆嗦,哪還敢有二話,連滾帶爬地離開了,生怕走得慢了,會被明顯心里不痛快的陛下當成了出氣筒。 “這是怎么回事?不是說要為凱旋的將士舉行慶功宴的么?好好的怎又取消了?”得知趙赟取消了慶功宴,皇后心中奇怪,不解地問。 當即,便有內侍把大殿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她稟來。 皇后聽罷揉了揉額角,原來如此,她就說無緣無故的怎會取消了呢。只是再一想到葬身火海的齊王、被囚禁了起來的齊王妃,她又不禁長長嘆了口氣。 他們最終還是走到了這樣一步。 “娘娘不會也想著向陛下求情,求他寬恕齊王妃吧?”一直留意著她神情的彩云忽地問。 皇后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陛下正是在氣頭上,本宮又怎會在這時候跟他提。” 彩云這才松了口氣:“娘娘這樣想是對的,陛下明顯不打算饒過那些人,程將軍卻在大殿上再三為那些人求情,莫怪陛下會如此生氣。” “奴婢知道娘娘同情齊王妃,不欲教她白白送了性命,只如今陛下仍在氣頭上,娘娘縱是要求情也得緩上一緩,總不能像程將軍這般。” “程將軍,不,平南侯倒是位剛正忠直之人,陛下有他扶助,也是一大幸事。” 忠臣易得,諫臣難求,慶幸的是,陛下對這一位剛直的諫臣頗為另眼相看,否則以他的性情,被人再三頂撞,只怕早就把人給拖下去了,哪會只是被氣得拂袖而去。 這會兒,想必是在御書房內生著悶氣吧! 她無奈地笑了笑,略想了想,便吩咐奶嬤嬤抱來二皇子,低聲吩咐了彩云幾句。 “讓彩云帶你去找父皇好不好?”皇后輕輕握著兒子軟軟rourou的小手,含笑問。 二皇子眼睛一亮,脆聲應下:“好!” 彩云牽著小家伙的手離開后不久,明月便一臉幸災樂禍地走了進來:“娘娘不知,秀和宮那位被陛下訓斥了,只道她只一心爭寵,全然不顧腹中皇嗣,可見并不配為人之母。” 皇后訝然:“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陛下怎會訓斥她?” “還不是她又如往日那般,假裝肚子不舒服,讓人到御書房請陛下,不想這回可是撞到了槍口上,陛下直接便把她的人轟了出去。”明月嘲諷地道。 皇后皺起了眉:“她仍在孕中,陛下此話卻是重了些。” “娘娘放心,月份這般大了還能到底折騰,可見身子好得很!”明月輕哼一聲道。 “還是傳個太醫去瞧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事關皇嗣,可不能有什么差池!”皇后放心不過。 明月有些不樂意,但也不敢逆她的意,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兩刻鐘不到她便回來稟道:“蓉貴嬪已經親自去看過了,太醫也在,只說龍胎安好。” “蓉貴嬪是個周全之人。”皇后點點頭,也就放心下來。 秀和宮主位乃是早前因有孕而晉為嬪的姚嬪,也是個幸運的女子,就侍寢了那么一回便懷上了,成為宮里頭繼皇后之后又一位懷上龍胎的嬪妃。 啟元帝子嗣不豐,故而對她這一胎也是比較重視,皇后更加不敢掉以輕心。 此刻,蓉貴嬪把姚嬪安撫住后回到自己宮里,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眼中閃著精光。 鬧吧鬧吧,愈是折騰愈好,待把自己身子折騰壞了,到時候去母留子才是最好呢! 沒有陛下的寵愛不要緊,不能生育孩兒也不要緊,她手中掌著權,宮里能生的嬪妃多的是,到時候略施小計,難道還怕抱養不了一個孩子? “娘娘,御膳房送來的燕窩。” 她揭開蓋子一看,見里面還是上等的血燕,滿意地點點頭。 瞧,手中有權柄便是這樣好,沒有陛下恩寵又如何?宮里誰也不敢輕慢了自己。 只要皇后不倒,在宮里她便會一直是頭一份! 趙赟滿腹的怒火在看到二皇子笑呵呵的小臉時便也消了大半。 他眸中帶著笑意,可卻仍舊板著臉,看著抱著他的大腿,正吃力地想要爬到自己懷里的兒子,一點兒也沒有伸出援手之意。 二皇子爬了老半天都爬不上去,干脆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仰著臉沖他笑呵呵地喚:“父皇……” 趙赟瞅著他傻乎乎的模樣,好一會兒才皺著眉把他拎到了膝頭上坐好,教訓道:“日后離程家那石頭泥巴遠些,沒的將來也學得他們這些姓程的一般,盡會來氣父皇!” 二皇子眼睛撲閃撲閃的,也不知有沒有聽懂父皇的話,只是突然脆聲叫:“小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