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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吾家艷妾在線閱讀 - 第102節

第102節

    郴王神色一頓,繼而道:“姀姀,陳穎蘭不是我殺的,她真的不是我殺的,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關在這里了。”

    郴王極力辯解,但蘇芩關心的不是這件事。

    她攥著手里繡帕,聲音放柔,“表哥,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郴王放松下來,但神智顯然又有些不清醒了,他碎碎念道:“陳穎蘭不是我殺的,是陸霽斐殺的,真的是陸霽斐殺的,他就穿著那身飛魚服,滿身是血的握著把繡春刀,他來找我報仇了……”

    “表哥。”蘇芩打斷郴王的話,聲音越發輕柔,“蘇龔,是怎么死的?”

    郴王碎碎念的聲音一頓,他轉頭,看向蘇芩。

    屋內很暗,兩人根本就看不到對方的臉,只能看到一個模糊影子,隱隱綽綽的不顯身形。

    “蘇龔?蘇龔也是被陸霽斐給殺了的呀。”郴王神色怪異的說完,突兀大笑起來,“哈哈哈,陸霽斐,陸霽斐被我殺了,他已經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我親手將他給殺了……”

    說完,郴王突然安靜下來,他喚道:“姀姀。”

    蘇芩身子一凜,雙肩被郴王扣住。

    “姀姀,陸霽斐死了,你就可以嫁給我了。等我當了皇帝,你就是皇后,就是我的皇后,只屬于我一個人的皇后。”

    蘇芩的肩膀被扣的很疼,她白著一張臉,使勁掙扎,卻不防郴王猛地向前,竟要去撕扯她的衣裳。

    蘇芩面色大驚的尖叫,門外的兩個守衛沖進去,將郴王拉開,蘇芩趁機脫身,奔出后廂房。

    “哈哈哈,我是皇帝,我是皇帝……朕是皇帝,你們兩個賤民快放開朕……”

    郴王瘋的不輕,而且好像時好時壞。蘇芩沒問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來,正準備明日再去一趟,卻不想翌日醒來,就聽到了郴王的死訊。

    后廂房內的血腥氣很重,那殺死郴王的人似乎沒有什么手法,橫七豎八的砍了很多刀,竟也沒有將郴王砍死,郴王是死于流血過多。這意思就是說,郴王在這躺了一晚上,喊人喊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血慢慢流光,瀕臨死亡。

    這種折磨,不只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蘇芩站在后廂房門口,不敢邁步進去。

    沈宓站在她身后,眸色淡然的攥緊寬袖暗袋內的和離書。

    “世子爺?”馮寶突然開口。

    眾人尋聲看去,只見院門口慢條斯理的行來一個身影。穿玄色衣袍,束白玉帶,身形俊美,鳳姿玉朗。

    院中的槐花樹浸著瀟瀟風意,簌簌而響,男人衣袂飄飄,神色自傲。

    “本世子正在跟住持聽禪,卻聽說這處發生了命案?”斐濟走到后廂房門口,往里一看,“嘖嘖”出聲,然后轉頭,看到站在一旁的蘇芩,笑道:“蘇三姑娘怎么也在此處?”

    蘇芩低眉順目的蹲身行禮,“世子爺。”

    斐濟上前,一把攥住小姑娘的小嫩手,“這種血腥場面,蘇三姑娘怎么能看呢。來,本世子帶蘇三姑娘去外頭賞賞花,吃吃茶,壓壓驚。”

    “哎,世子爺。”馮寶上前,一把攔住人,“如今皇廟里頭不太平,世子爺還是尋個廂房先住下吧。這院子,就暫時別出了。”

    “不太平?”斐濟看一眼那躺在血泊中的郴王,臉上現出一股恣睢傲意。“本世子倒要看看,哪個狗雜種敢讓本世子不太平。”

    原本馮寶還真在懷疑這項城郡王世子與陸霽斐有什么關系,但如今相處下來,卻只覺這世子爺真是蠢的不行,空有一身蠻力,但只會到處惹是生非,哪里有陸霽斐那份城府和手段。

    對于這樣的蠢貨,馮寶自然一點都不將人放在心上。

    不過畢竟這人是世子,臉上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自然是無人敢冒犯世子爺,只是奴才也是奉命辦事。”

    項城郡王世子一陣沉吟,然后轉頭看向蘇芩道:“既然如此,那本世子就去蘇三姑娘房內,一道賞賞花,吃吃茶,壓壓驚吧。”

    眾人聞言,看向斐濟。心中齊道:不要臉!

    明明與前任首輔長得如此相似,這性格卻是南轅北轍的厲害。

    “世子爺,男女授受不親。蘇三姑娘一個女子,跟您不是很方便。世子爺若不介意,便與本官一道住吧。”說完,夏達與身后的朱麗月道:“你搬去與蘇三姑娘住。”

    “這怎么能行呢!”夏老夫人尖聲道:“月兒肚子里頭還有孩子呢,若跟這蘇三住了,哪里還有安生日子。惟仲呀,你難道忘了郴王妃肚子里頭的孩子是怎么沒的嗎?就是這蘇三做的鬼!”

    說完,夏老夫人去抓夏達的胳膊,一臉苦口婆心的勸,“惟仲啊,你可不能被這蘇三迷了眼呀。她就是個狐媚坯子,你瞧瞧,凡是跟她沾上點關系的,都死了,她就是個克夫的命啊。”

    夏老夫人此言一出,眾人看向蘇芩的視線皆有些變化。

    這話細品來,也是沒錯的。

    蘇芩先嫁與陸霽斐做妾,那陸霽斐死了;后又傳出郴王要娶她做側妃,轉眼間,這郴王便死于非命。

    說是巧合,也不巧。

    這下一個,也不知是要輪到誰。

    “這院子里頭的空廂房多的是,奴才這就安排人收拾出來,供世子爺安寢。”馮寶適時插話,渾濁雙眸不經意的掃過蘇芩,抬手安排馮志去領人打掃廂房。

    蘇芩推說身子不適,先回了屋子。

    蘇芩一走,眾人也作鳥獸散。

    南廂房內,蘇芩剛剛提裙坐到繡墩上吃口茶。槅扇就被推開了,男人翻身進來,輕車熟路的尋到她的榻上,然后懶洋洋的合衣靠上去。

    蘇芩轉頭看一眼,男人搭著那雙大長腿,身上的行頭又不知是到哪里去換的。他隨手拿過蘇芩置在軟枕旁的那柄美人團扇,慢悠悠的扇。

    蘇芩終于憋不住,走上去道:“那郴王,是你殺的嗎?”

    男人掀了掀眼簾,輕啟薄唇,“我說不是,姀姀信嗎?”

    蘇芩點頭,聲音清晰道:“信。”

    斐濟一勾唇,將手里的美人團扇塞給蘇芩,翻身便鉆進了她的被褥里小憩。

    蘇芩伸手推了推人,男人懶洋洋吐出兩個字,聲音悶在被褥里,不甚清晰。“不是。”

    “不是你?那是誰呢?”蘇芩有些急。她的事還沒問清楚呢,這線索就在郴王這處斷了。

    不過到底是誰那么大膽,連郴王都敢殺?

    蘇芩胡思亂想間,突然想起那日里看到的黑衣人,神色一凜,難不成是那個黑衣人?

    “哎,斐濟,我覺得……”蘇芩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男人側著身子,蜷縮在她的被褥里睡著了。

    男人身高腿長的,貼著她的沉香色被褥,頎長身體委屈的蜷縮著,長袍搭攏,青絲微垂,露出袍下的緞面綢褲。白皙俊臉上眼底泛青,似乎是昨夜沒睡好。

    蘇芩伸手,點了點男人纖長而濃密的睫毛,然后又觸了觸他戴著金耳環的耳朵。

    男人似無所覺,一動不動。

    蘇芩看一眼他搭在榻旁的長靴,嘟囔一句,提裙從榻上起身,彎腰半蹲下來,舉起男人的腿,雙手墊著繡帕在長靴后跟處,艱難的替他將腳上的靴子給褪了下來。

    長靴上沾著濕泥,還有些枯枝敗葉,靴底邊緣是一圈若隱若現的紅泥。

    蘇芩用指尖輕捻了一點,細細的壓實,發現這確實是紅泥,而不是什么染料東西。她蹙眉,抬眸看向男人。

    如今他們住的這個院子里頭,可沒有紅泥。

    不過郴王的靴子上,好似也沾上了紅泥……這廝昨晚上,是跟郴王在一處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斐狗狗:我不短。

    第89章

    皇家寺廟, 一連發生了兩樁命案,眾人皆憷, 噤若寒蟬,晚間歇息總要將門窗闔緊, 生恐發生意外。

    馮寶領著東西兩廠,分布在皇廟各處,依舊是只準進, 不準出。

    陳太后聽聞郴王死訊, 直接擺駕來了皇廟。

    “由檢,由檢!”陳太后喚著郴王的字, 跌跌撞撞的奔到后廂房, 再看到那毫無聲息躺在棺桲內的人時,終于是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啊……哀家的由檢,由檢,你起來看看哀家呀,由檢……”

    “太后, 節哀順變。”馮寶上前勸道:“人死不能復生, 當心傷了身子。”

    陳太后扶著棺桲, 哭的不能自抑, 精致妝容盡毀,露出憔悴面容, 面色慘白如紙。

    “是誰,是誰殺了哀家的由檢?”陳太后看向馮寶,呲目欲裂。

    馮寶趕緊拱手道:“太后息怒, 奴才還未查到兇手。”

    “去查,一定要將人給哀家揪出來,哀家要把他碎尸萬段,給哀家的由檢賠命!”陳太后尖著嗓子怒喊,整個人呈崩潰狀態。

    馮寶立時道:“奴才領懿旨。”

    “沈宓呢?她肚子里頭的孩子呢?”陳太后不愧是陳太后,即便痛失愛子,立刻也能想到補救的法子。

    若沈宓肚子里頭的孩子是男兒,那好好培養一番,也是可行的。

    馮寶道:“大夫說……”

    “哀家不聽那些大夫的胡言。”說完,陳太后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貼身宮娥,紅著眼,啞著聲音道:“去將胡太醫喚來。還有宓兒,一道命人帶過來。”

    “是。”宮娥應聲,躬身退出去。

    ……

    南廂房內,蘇芩與沈宓坐在一處,一人捧著一個槐花餅,沾著雪蜜,吃的滋滋有味。

    “陳太后來了,你不去瞧瞧嗎?”蘇芩舔了舔唇上沾著的雪蜜,甜膩膩的直齁到了心里,她趕緊吃一口茶,解解膩。

    沈宓本來是不喜吃這種甜物的,但不知為何看著蘇芩吃的那么歡快,她也禁不住拿了一個細細品嘗。

    “如今陳太后正是傷心之際,誰沖上去都會被遷怒。”其實若是以往,沈宓大致會頂著陳太后的怒氣去寬慰人幾句,以表孝心。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拿到了和離書,這陳太后與她,除了君臣,已無旁的關系。

    “哦。”蘇芩軟綿綿應一句,將手里的槐花餅塞進嘴里,面頰兩側被塞得滿滿的鼓起,襯出一雙黑烏烏的大眼睛。

    沈宓見狀,笑道:“又沒人跟你搶,你吃這么急做什么?”

    蘇芩嘴里含著槐花餅,聲音嗡嗡的十分含糊。

    沈宓沒聽清楚,正欲再問時,卻突然聽到外頭傳來自家母親的聲音。

    “宓兒?”

    沈宓起身,與蘇芩告辭,出了屋子。

    蘇芩晃著一雙小細腿坐在繡墩上,咽下嘴里的槐花餅,小小聲的又重復一遍,“哪里沒人跟我搶……”待那廝回來,她連槐花餅的渣渣都吃不著了。

    想到這里,蘇芩趕緊又卷了一個槐花餅沾滿雪蜜,往自個兒的嘴里塞。

    晶瑩剔透的雪蜜粘在粉唇上,就似裹了一層露水的桃花瓣,甜滋滋的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