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她的心?猛地一緊。 “皇、皇兄……” 他此刻是將她打橫緊貼在懷里?的,左臂繞過她的膝彎,右臂從她身下繞過,手掌箍在她的左側肋骨處,似乎……更靠上一些,不小心?搭在了那處柔軟邊緣。 男人手心?干燥的溫熱徐徐傳來。 她很少被他這樣抱,即使是小時候,他也只?允許她摟一摟他。 在沈若憐看來,只?有抱自己的心?上人,才能用這個姿勢,可他現在就這樣抱著她,同?他今日抱孫婧初出水時一樣。 被強烈的男性氣?息包裹著,沈若憐的心?臟幾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慢了下來,她能感覺到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也能聽到他幾不可察變得?低沉而緩慢的呼吸。 她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在她耳后游走?的手指。 要命了…… 她下意?識抬頭看他,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平靜無波的雙眸。 沈若憐呼吸一滯,就見他壓下眼皮輕掃她一眼,眼底透著疏冷。 她像是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方才所?有的旖旎瞬間煙消云散。 她下意?識掙扎著從他懷里?站了起來,無措地盯著鞋尖,一只?手捋了捋鬢邊碎發,又似乎覺得?如此太矯揉造作,干脆將雙手背在身后掰扯著手指頭。 “多謝皇兄,我、我……” “下次注意?。” 晏溫沉沉打斷她,聲音聽著再不復方才的溫和,語氣?里?透著幾分緊繃和克制。 沈若憐知道他定是又誤會?了自己,以為?這又是自己的一次“蓄意?為?之”。 她急忙開口解釋,“我、我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其實?皇兄不必管我,我最多就只?是小小摔一下而已,我真的沒有故意?……” “孤知道。” 晏溫蹙了蹙眉,似乎對她這話?有些不悅,低低道,“孤又沒說什么,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紅的眼尾,頓了頓,嘆了口氣?,“罷了,回去吧,下次小心?些。” 沈若憐見他皺眉,心?里?更加忐忑,為?了表示自己方才說的都是真的,她急忙道: “對了,皇兄,如今我也回宮了,之前不是說給我和裴詞安定親么,皇兄可以召、召裴家進宮商議此事了。” 沈若憐的臉有點紅,讓她一個姑娘家說這些事實?在有些難以啟齒,但她為?了和他重新做回兄妹,逼著自己說了出來。 說完,她看了看晏溫,不知為?何,覺得?他的臉色似乎更加不好,眼神也冷了許多。 沈若憐撓撓頭,看了眼秋千,“要不——這個秋千也拆了吧。” 這樣他總不會?以為?她還惦記著他吧。 晏溫沒搭話?,視線落在她因頷首而露出的頸部?線條上,月色朦朧中,他有一瞬的恍惚,面前的姑娘似乎同?那夜寒山寺靜跪佛像前的恬靜身影短暫重合在了一處。 他忽然?開口叫了她,“沈若憐。” “啊?” “你如今——” 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看著她,氣?息逼人,“怎不喚孤殿下了?” 他背對著月光,神色隱在暗處,沈若憐有些看不真切,然?而她卻聽出他語氣?里?的冰冷和……戾氣?。 戾氣?? 雖然?這一年晏溫經常對她冷淡,但戾氣?這種情緒,她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 一貫溫潤端方的太子怎會?出現這種情緒? 沈若憐想?不明白。 她抿了抿唇,“不是皇兄說不讓我喚你殿下的么?” 話?音剛落,晏溫似乎動了一下,緊接著秋容驚訝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公主,您怎么……太子殿下?!” 沈若憐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太過緊張,竟忘了秋容這茬,她剛剛就是為?了不讓秋容看見才差點兒摔下來的。 這下可好…… 沈若憐下意?識看了眼晏溫,卻發現他早已重新換上一副溫和儒雅的樣子。 她撅了撅嘴,也在臉上堆滿笑容,轉身看著秋容,“你怎么也醒啦,我就是睡不著出來走?走?。” 說罷,她眼珠子一轉,上前拉住秋容就往回走?,“走?走?走?,回去睡覺,我突然?好困啊!” 說著還故作夸張地打了個呵欠。 秋容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只?能一邊被她拉著往回走?,一邊回頭對晏溫道: “太子殿下,奴婢告、唉!公主別急啊!奴婢告退!” 沈若憐一刻也沒松開秋容的胳膊,只?顧拉著她悶頭往前走?。 及至快要繞過回廊的時候,沈若憐才忍不住偷偷轉回了頭。 弦月高懸,樹影斑駁。 晏溫仍然?立在月色下,身影未動分毫,夜風在他的袖口和衣擺鼓蕩不休。 離得?遠,沈若憐看不清他的神色,卻隱隱察覺到他周身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落寞與沉郁。 而且…… 他似乎一直在盯著自己。 …… 沈若憐與秋容回去后,秋容打來熱水讓她泡了腳,又給她熬了碗姜湯喝下,才伺候著她睡下。 到底今日落了水又發了熱,沈若憐躺下后便覺得?有些疲憊,就連今夜發生的事情也懶得?思考了。 秋容問她的時候,她只?說自己想?去蕩秋千,偶然?遇到了太子哥哥。 “公主,” 秋容小聲道:“奴婢怎覺得?殿下今日似乎有些生氣?……” 沈若憐一怔,連秋容也看出來了么? “有么?” “有啊。” 秋容替她掖了掖被角,“奴婢聽說今日回來后,裴大人曾在宮門落鑰前想?來東宮看一看公主,但被太子殿下拒絕了。” “裴詞安來過?” 秋容點頭,“當時公主在睡著,奴婢也就沒同?公主說,如今想?來,是不是裴大人說了什么惹了太子殿下不快?所?以太子才生氣?的?” 秋容覺得?太子殿下一貫重視嘉寧公主,今日能惹太子不快的事,十有八九同?公主有關。 難不成?太子突然?發現裴大人不堪為?駙馬?要不怎么不讓他來看公主呢? 沈若憐倒是知道晏溫生氣?是為?什么,但她想?不通的是,他明明極力促成?她與裴詞安的婚事,為?何裴詞安要來看她的時候,他反倒拒絕了呢? 她想?著秋容方才的話?,心?里?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 但隨即又覺得?這想?法太過荒謬,再加上實?在是疲憊極了,她便沒說什么,打發了秋容去外間休息,自己也沉沉睡了過去。 - 之后幾天,沈若憐一直待在東宮養病,只?是她再未出過馨和苑半步,而晏溫也未在她面前出現過。 他好似很忙,沈若憐偶爾能聽到正院那邊零零碎碎的腳步聲,都是找他商議政事的官員。 其實?沈若憐想?去問問,裴詞安有沒有再同?他說過要見她的話?,她想?給他報個平安。 她還有點兒想?去看看白玥薇怎么樣了,他倆都是她惦記的在宮外的好朋友。 然?而還未等到機會?去問晏溫,馨和苑卻來了個她此刻十分不想?看見的人。 ——孫婧初。 這日晌午,沈若憐剛喝了藥,正苦得?鼻子眼睛皺成?一團,侍女在外面稟告,說是皇后娘娘來了。 沈若憐急忙從床上起來,正迎到門口,就見皇后一面從垂花門進來,一面偏著頭笑語盈盈同?側后方的孫婧初說著話?。 孫婧初面色羞赧,低頭應著。 沈若憐瞧見她二人這樣,眉心?一跳,下意?識便想?轉身回去,然?而那兩人似有所?感一般,忽然?一齊抬頭看向門邊的她。 沈若憐無法,只?得?走?出去相迎,強顏歡笑,還要擺出一臉驚喜的樣子: “母后來啦?孫小姐也來了,快請進。” 好煩啊啊啊!!好想?裝暈!! 養病都能見到她,還得?被迫對她笑,沈若憐覺得?自己肺里?又開始疼了。 她剛出去就被皇后拉住手,聽她疼惜地對自己說: “你身子還未大好,快去榻上歇著,別同?母后行那些虛禮,今兒個本宮就是來看本宮女兒的。” 沈若憐瞟了孫婧初一眼,故意?把臉往皇后身上蹭了蹭,親昵道: “都是兒臣不好,讓母后擔心?了。” 皇后將她拉到榻上,讓她坐上去,自己則和孫婧初一起坐在秋容搬來的太師椅上。 沈若憐坐定后其實?心?里?尚且有些忐忑,她不知道皇后怎么看待自己私自去寺廟一事,怕她又對自己心?生不滿。 果不其然?,皇后喝了口熱茶后,便換上了略帶責備的語氣?,然?而說的話?卻讓沈若憐有些詫異。 “你說太子那孩子也是,為?了讓你定親前靜靜心?,將你送去寒山寺那地方也就罷了,怎的你落了水出了事,也瞞著本宮和老四,要不是今日本宮召太醫請平安脈,還不知道你出了事。” 沈若憐一頓,原來晏溫替她對皇后隱瞞了她私自出宮一事?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似乎帶著些小小的雀躍。 所?以即便他對她表現的再如何疏離淡漠,但他其實?還是袒護她的對嗎。 她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可能是皇兄不想?讓母后擔心?吧,其實?那日落水也沒那么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