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也沒什么。”蕭澤握拳放在嘴邊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一女子,與男子有了肌膚之親,男子欲要負責娶她,她非但不愿還生了那男子的氣。” “這是為何?” 陸川聞言,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蕭澤,先說:“那男子,該不會是陛下您吧!” 他與蕭澤私交頗好,加之又是蕭澤的得力大臣,兩人亦君臣亦友人。故而,有時候朝堂之事商議完畢后,陸川還會與蕭澤開一點無傷大雅的話玩笑。而蕭澤也基本不惱,默認了他這種行為。 “若是陛下您,那是哪位小娘子不識泰山,與陛下肌膚相親后,受陛下垂憐卻不長眼的拒了?” “這只是朕去壺關的路上見聞,因為不明白,所以才會問你。你不是一向了解女子,自詡風流公子?”蕭澤受到笑話,卻面不改色的推到別人頭上,然后臨到頭又奚落陸川一頓。 “是嗎?”陸川搖著折扇,明顯有些不信,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聽蕭澤語氣平靜道:“你若是不能為朕解惑,那便滾下去讓趙四來,剛好你去頂替趙四。” “別!千萬別!陛下!”陸川連忙搖頭說:“臣這就說,這就告訴您。”千萬別讓他去頂趙四的活計,每日與賬冊打交道簡直讓人頭大。半個多月前,他就被那算術逼的發瘋,還好陛下又指派了他旁的事情,否則他現在鐵定已經禿頂。 “說。”蕭澤坐的端正,拿起茶杯小啜一口,冰冷疏離的眼眸看著他。 陸川道:“勞煩陛下將事情的經過講詳細一些,也好讓臣分析分析。” 蕭澤沉默了半響,才將他與嬋衣之間的事情,大致講清楚,略去中間的細節部分不提。 等他講完,陸川便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再三確認道:“您說,您……不,是那男子居然占盡了人家小娘子便宜,然后丟下一封信便出遠門了?” “這不是明晃晃的讓人家小娘子以為,那男子并不是真心想要負責的嗎?況且,您又說女子一心想回家,面對男子的話也絲毫不動。按理說,女子面對男子的示愛時,或多或少都會有波動的,更何況您……” 陸川見蕭澤看自己,到嘴邊的話又生生轉了個彎兒。 “男子家世顯赫,又是人中龍鳳,那女子理說不可能沒有對男子動心。除非……這男子做了什么事情,讓那女子對他永遠不會產生心悅他的念頭。” 陸川分析的有理有據,蕭澤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里卻極為贊同。所以說,那小娘子是心悅自己的? 只不過,那為何她要拒絕自己呢? 蕭澤很自然的將陸川后面的話忽略,心里忽然有些美滋滋,整個人已經開始有些蕩漾了。 “陛下,您先不要高興地太早,臣的話您再仔細思考一二。”陸川見蕭澤露出近乎興奮的表情,心里十分詫異,但一面不留余地的潑冷水。 蕭澤眉心一皺,心想還能有什么事兒定是小娘子害羞不好意思了,所以才拒絕自己的唄!他可真是有些傻,居然就相信了她的話,還乖乖轉身走了。 女人都是這般口是心非,且善變的嗎? “朕想起來朕還有事情,你退下吧!”說罷 ,蕭澤從案桌旁起來,雖然是面無表情的往內室走去,但陸川卻看得出來,他的腳步蕩漾極了,且火急火燎。 陸川來不及叫住蕭澤,便眼睜睜地見他離開了,頓時咽下了想說出口的的話。 希望碰壁了,不要回來找他算賬,陸川默默道。 于是第三日,嬋衣上完課從崇文館回去時,又被孫銘攔下。 “孫公公有什么事?”嬋衣停住,抱著自己的小布兜,繃著臉蛋道。 孫銘笑瞇瞇道:“陛下有事尋您,您請吧!” “我還要急著回去陪太后娘娘用膳,”她拒絕到。 孫銘笑瞇瞇道:“您放心,陛下已經差人去打過招呼了。” 打招呼,打什么招呼?嬋衣一臉懵逼。 不會是她想象的那樣吧…… 嬋衣最后那一點小小的掙扎,輕易便被蕭澤壓在了五指山下,只好率先邁腳往宣政殿的方向而去。 然而,孫銘拉住她說:“小娘子,你走錯了,不是去宣政殿,陛下是在蓬萊閣等您。” 嬋衣回頭更加疑惑了,卻什么也沒有問出口。 很快便到了蓬萊閣門口,此時天已經快暗下來了,蓬萊閣門口每隔一米掛著一個燈籠,上面的圖案各不相同,最有趣的是里面還有一對兔子燈籠。 “這是……”嬋衣有些不安。 孫銘卻道:“接下來,小娘子自己進去吧!”說完不等嬋衣反對,便彎腰退下了,一會兒的功夫便不見人影。 嬋衣只好一步一步,慢吞吞的邁過臺階,進了蓬萊閣。她絲毫沒有感覺到蓬萊閣的美,反而因為只有一人,漸漸的記起了年初她進宮遇險之事。 現在重游故地,她自然是極為警惕,生怕那個旮旯里突然冒出一個持刀小太監。 長長的走廊走完后,嬋衣來到蓬萊閣的中心—望仙樓。 望仙樓臨水而建,視野開闊,專供人登高望遠之用。 嬋衣心里嘀咕,蕭澤這又是在弄什么,為何這么神神叨叨的,還專門跑到蓬萊閣的望仙樓,難道是想讓自己陪他看落日? 很快,她來到望仙樓下方。只要微微一抬頭,便能看見樓上憑欄處,站著一個黑衣男子,正目光幽深的看著自己的方向。 嬋衣微微一愣,提裙擺款款上了樓上,一群宮女太監們遠遠地守在樓下。 “陛下喚小女來,可是有何要事?”嬋衣屈膝行禮,疑惑到。 “的確,朕是想告訴你,朕已經與太后商量了你我的婚事,太后很滿意。”蕭澤目光似是在閃著光,耳根發紅。 嬋衣一愣,隨即不可思議道:“您……您是瘋了嗎?” “什么?”蕭澤眉頭一皺,問:“你怎么還不高興?” “高興什么?您讓小女怎么高興?當初是您自己應承下來,要助小女出宮的,現如今反悔的也是您。您明知太后娘娘想讓孟氏再出一位皇后,好鞏固孟氏外戚的地位,可您為何不能與小女說一聲,就與太后說了……說了什么婚事?”嬋衣險些要瘋了,她十分懷疑蕭澤的理解能力有問題。 她都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不要他負責,為何他還是要負責,甚至掠過她直接與孟太后相商? “您難道愿意,孟氏再出一位皇后?” 蕭澤蹙眉道:“你說的事情,朕早就考慮過。孟氏與你干系不大,外戚干政之事朕不會允許的。且,朕向太后提的是妃位……” 嬋衣杏眸一張,隨即自嘲道:“小女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原來您說的是妃位。” “你雖是太后的侄女,但出身會被百官詬病,所以朕才提的妃位。其余的,日后也不是不能再進位。”蕭澤越說越覺得氣氛凝滯,到最后說完便疑惑的看著她。 “您還記得小女說過的話嗎?小女說過,小女不愿意進宮。”嬋衣義正言辭道。 “可你也說過,若皇帝與朕生的一般,你就會愿意。現在朕就是皇帝,你為何不愿?”蕭澤不解。 他還記得,嬋衣當初那句戲言。 嬋衣頭疼的揉揉額頭,第一次覺得二人不在一個頻,無力地說:“那只是玩笑話,小女隨口開的玩笑。” “可朕認真了。”蕭澤冷冷到。 “那您為何偏要小女呢?小女說過,不用您負責的。您不必為了責任,要納小女入宮。您不是告誡過小女,最好不要心悅您嗎?現在事情作罷,才是對陛下與小女都好。” 嬋衣想不通,原本他們兩人關系甚好,相處起來更像是好友,怎么他就看了自己的身子一次,就變得執著于對自己負責? 甚至,無視了自己的意見。 蕭澤聽了忽然沉默下來。 嬋衣見他有所松動的模樣,暗暗舒了一口氣,心想他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 “若你是為了分位的事情,朕以后會補償你的。” 他又道。 嬋衣倏的一下抬頭,來回踱步道:“您還不明白嗎?小女就是不愿意留在宮中,與那些分位什么的,都沒有關系的!” “小女自幼生長在鄉野,根本過不慣宮里的生活。您知道嗎?其實小女并不愛讀圣賢書,反而喜歡山野游記,可您非要逼著小女。小女原先以為,您是個通情達理之人,結果您現在也變得不是了。” 蕭澤沉默地站在那里,太陽已經徹底落山,陰影籠罩著蕭澤的身影,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朕做的事情,在你眼底原來就是這般?”他語調冷清道。 嬋衣一愣,發現自己胡亂發泄之下,竟然將自己不愛讀書的事情也說出來了。但她其實沒有怪他,她知曉他對自己的好。他熬夜給自己抄課文,日理萬機之時還為自己講解課文 ,對自己幾乎算得上有求必應。 可是,話已經說出去收不回來了。嬋衣的嘴張了張想說點什么,解釋一番。 可卻聽蕭澤又說:“朕知曉了,是朕多事了。” “往后,朕不會再多事。至于你,朕說話算數,會盡快送你出宮的。” 說罷,蕭澤臉上附著寒霜,“砰”的一聲,踹翻旁邊的桌子,嚇了嬋衣一跳,然后快步下了望仙樓。 只余嬋衣一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蕭澤:qaq 因為想要把男女主這段戲寫完,不想卡在奇怪的地方,所以更新的晚了,抱歉~>_<~ ☆、第50章 050 050 望仙樓上,晚風習習。 此處可以俯瞰整個皇宮,乃至大半個長安城。萬家燈火亮起,嬋衣孤零零的身影險些與黑暗融為一體。 蕭澤離開了很久了,嬋衣就站在這上面,站了許久,直到鳴玉擔心她找上來,她才驚覺夜色漸深。 “小娘子,夜深了咱們回去吧!”鳴玉見到嬋衣的背影,想到適才陛下滿臉陰沉之色,怒氣沖沖的離開。那時候,她真的擔心小娘子觸怒了陛下,陛下會治小娘子的罪。 可陛下那么生氣,也只是帶著孫銘公公離開了。 “我只是發了個呆,沒想到時間過的這般快。行了快回去吧,一會兒太后娘娘該要遣人出來尋了。”嬋衣扭頭,淺笑著對鳴玉說。 見她這般模樣,鳴玉覺得自己剛才仿佛眼花,陛下根本沒有含怒離開。 “小娘子……”鳴玉有些擔心。 嬋衣止住她,淡淡說了一句:“走吧!”說罷,便垂下眼瞼緩步錯身而過,一步一步往望仙樓下走去。 鳴玉跺跺腳,拎著裙擺追了下去。 回到芳華居,還未坐下歇一會兒,孟太后便遣了平姑姑來,傳喚她去正殿。 “勞煩姑姑等一會兒,我去換一身衣衫馬上就來。”嬋衣自然知曉,孟太后喚她去所為何事。 蕭澤適才說過,他已經向孟太后提了納自己為妃的事情,如不出她所料,孟太后應該是為此事。否則,也不會這么晚傳喚她。 嬋衣進了內室,換下今日沾有墨色的衣衫,換了一身簡單鵝黃的襦裙,未著首飾,一身打扮清爽極了。 到了孟太后處,嬋衣恭敬沉穩的行了一禮,在孟太后召喚她上前后,柔柔的跪坐到她下手,問:“夜深了,太后娘娘該早點歇下的。” “年紀大了,反而覺短了。”孟太后拉著她的手,笑瞇瞇道。 “今日去了哪里玩兒?怎么回來的這般晚。” 嬋衣心中一曬,蕭澤明明已經說過,他讓人給孟太后遞了消息,她卻還要再問上一遍。她抿唇道:“去了一趟蓬萊閣,陛下說望仙樓的景色很好,所以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