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009 009 嬋衣與人在國子監門口的一番爭辯,不過一個下午,便傳遍整個國子監和女學。可是,此時嬋衣已經帶著孟朗慣用的筆墨紙硯,以及一些常用的東西離開了國子監。 回到康樂坊,將東西卸下后,嬋衣快步進了書房,命紅裳研墨,提起筆便開始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很快,嬋衣將信寫完裝進信封里,出了書房在天井處給了匆忙進來的時風,“速將此信送到平康坊,鐵帽胡同的宋宅,就說是我有事要找他們公子,他們自會明白。” 平康坊鐵帽胡同的宋宅,正是昨日她為少年施針時,去的宅子。想必那宅子,應該是少年的私宅。 時點點頭,接過信塞進懷里,彎腰行了一禮,便小跑著出了宅子。 嬋衣看著他的背影,松了一口氣。 給少年針灸是三日一次,昨日已經針灸,下一次便是后日,嬋衣想到了自己還有十遍清心咒沒有抄寫,便又連忙去書房抄清心咒了。 平康坊離康樂坊不遠,時風一來一回,一個時辰便回來了。嬋衣剛好抄完三份清心咒,便從東屋出來,詢問此行是否順利。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黑衣男子,起初還很兇煞,但當聽到小娘子的名號后,便態度大變,信很快就送進去了,沒一會兒便出來,讓小人先回來,說是晚上他們公子再給小娘子回復。”時風將去平康坊的經歷一一說來。 “我知曉了,幸苦你了,去讓紅裳晚上燉只雞給你。”嬋衣見過時風,便又回了東屋。 因為心里一直記掛著少年的回復,嬋衣便讓紅裳先睡下了,自己卻還在燈下抄那清心咒。或許是清心咒的緣故 ,她越抄心里也越平靜,白日的煩躁不安漸漸淡去。 燭火偶爾跳動著,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整個孟宅就嬋衣的東屋燈還亮著。她纖細的身影投在窗戶上,隨著燭光閃動而跟著跳躍。 夜間光線昏暗,她臉上一片朦朧的暖色,眉目間帶著淡淡的哀愁,雖說年紀尚幼,但是也應了那句燈下看美人,美人溫如玉。 “篤篤篤……”窗柩被敲響,嬋衣起身快步過去打開了窗戶。 是一只白色的大鳥,大約有臉盆那么大,身子圓嘟嘟的,臉蛋眼睛都是圓的,見嬋衣忽然把窗戶打開,竟然脖子一縮,張著嘴巴愣到那里不動彈了。 “你怎么了?”嬋衣想了想,用手指戳了戳它。 “啾!”大鳥忽然叫了一聲,圓圓的眼睛骨碌碌轉了幾下,試探著伸出一只腿。 嬋衣低頭,看到一根裝有信的竹筒,一面取下來,一面用手指點點它的腦袋,將它點的只往后倒,才笑盈盈說:“想不到,你還是個大長腿?” 大鳥原本身子胖乎乎,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圓的,可是當它伸出腿時,才顯露出它一雙長長的鳥腿。 “啾!”大鳥又叫了一聲。 嬋衣打開信說:“你是什么鳥呢?我怎么沒見過?” 她天生有吸引動物喜歡的能力,否則也不會養了一只小白虎在后山,加上家里的貍花貓,她已經有兩只寵物了。 “汝大兄之事,將替汝解決,無需擔憂。”信展開來,是簡簡單單的十來個字,卻令嬋衣徹底放下了心。 “你的主人真了不起,竟然連懷王也不懼怕,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嬋衣怎么想,也想不到少年的身份會是那樣尊貴。 “想必他辦成此事很艱難吧!懷王那么有權勢的人,你家主人肯定吃虧了。我該寫一封信,表示我的感謝。”嬋衣看完,手指在臉上來回輕點,想了想又提了筆寫到:“多謝公子相助,原本小女以為有懷王府插手,公子會不再插手此事,卻未想公子竟依舊履行承諾,小女喜出望外,驚喜交加,竟然一時詞窮。公子不僅生的龍章鳳姿,令人遙望,更是為人風光霽月,有著君子的高潔,小女感激不盡,日后針灸必會親力親為,隨叫隨到。” 嬋衣提起筆,看到自己寫的一大堆,想了想歪著腦袋,在末尾落款處加上了一個笑臉,便成了:孟家小娘子o(n_n)o 嬋衣寫完信,又將信放到大鳥腿上的竹筒里,然后摸摸它的腦袋道:“好了,今日謝謝你幫我送信,快些回去吧!” “啾!”大鳥歪著頭,不滿的叫了一聲。 嬋衣不明其意,疑惑的看著大鳥:“你在說什么?” 大鳥的圓眼睛看了嬋衣半響,忽然伸頭擠開嬋衣,撲棱著翅膀,落到了桌子上,對著碟子里的點心,然后扭頭看嬋衣。 “原來你是想吃東西啊!”嬋衣恍然大悟,連忙將糕點拿出來喂給他,見它很快吃完,又抬頭看著自己,便披著披風去了廚房,找出剩余的雞給了大鳥。 這次,大鳥一面吃,一面發出了愉悅的叫聲。 “啾!” “啾啾!” 大鳥進食很快,連那只雞也吃完了。嬋衣正擔心著它還沒有吃飽,便見著它小碎步走了幾步,然后回頭看了自己一眼,啾了一聲便撲棱著飛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嬋衣被砸門聲驚醒,她睜眼一看,發現天才蒙蒙亮,心想著誰這么早的來尋自己,一面掀開被子下床穿衣服,喚紅裳去開門。 “小丫頭,快出來。”秦五在院子里喊到,嬋衣匆忙穿了衣服,頭發一團糟的開門。 “五公子,您這一大早找小女,有何要事?”她眼巴巴的看著秦五,心想著難不成是少年已經行動了? 秦五見到東屋門被打開,一個矮矮的女童站在那里,頭發亂糟糟的,但眼睛卻已經清明。他眼睛一亮,將折扇在左手上使勁一拍,快步過去道:“小丫頭,快告訴我,你是如何讓那墻頭草態度大變的?不光改口說你大兄不可能是殺人兇手,還說已經找到了真正的兇手。” 嬋衣聽明白了,看來大兄的事情發生大轉變,而且是少年讓人做的。 “秦五公子,可否勞煩您將事情從頭說一遍?” 秦五說:“昨日夜里那墻頭草不知為何,專門將我請去重新錄了口供,說你大兄一案疑點重重,現在已經有了新線索,能證明你大兄不是殺人兇手!”秦五狐疑到,“不對啊,你怎么會有那么大能耐?” “你和孟朗到底什么來頭,先是得罪了懷王府,現在又是得了更厲害的人相助?我可是聽說,那墻頭草對幫你大兄的人,諱莫如深!” 嬋衣嘴角一揚,忙問到:“那我大兄是不是就沒事了,他什么時候能回來?” 秦五搖搖折扇:“基本上算是沒事了,只要墻頭草不壓,你大兄很快便會無罪釋放!” “太好了,我大兄終于無事了!”嬋衣抿著嘴笑起來,心里頭壓了數日的陰霾,終于漸漸消散。 秦五覷了她一眼,見她不愿意透露,便扭了頭嫌棄到:“天啊,怎么有你這樣的女子,竟然蓬頭垢面的出現在我面前。不行,我得趕緊去看一些漂亮的小娘子,洗洗眼睛!” 說完,也不看嬋衣,只用折扇遮著眼睛,飛快地離開了。 對于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秦五這幅模樣,嬋衣有些懊惱的抓抓自己的頭發,連忙進屋去梳洗去了。 白羽回去的時候,蕭澤正在批閱奏折。 它探頭探腦的在門外張望,一只鳥頭縮在門外,看起來十分猥瑣。 蕭澤頭也不抬,漫不經心到:“進來。” “啾!”大鳥討好的叫了一聲,小碎步走到蕭澤面前,伸出大長腿用鳥頭啄下腿上的信,然后跳上案桌,把竹筒放到桌子上,用爪子輕輕的往前推了推。 蕭澤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伸出修長的雙手將信拿了起來,并且展開。 龍章鳳姿,令人遙望? 針灸之事,親力親為,隨傳隨到? 還畫了一個傻乎乎的笑臉,和她一模一樣的呆。 蕭澤狠狠的皺眉,心里想著這女童心思不正,小小年紀就是個好色之徒,當真要好好教訓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嬋衣:我是最慘的女主,一直被人當色狼╭(╯^╰)╮ 解釋一下,有些讀者沒有看修過的上一章,女主十二歲了,馬上十三歲了,她屬于那種剛開始發育超級慢,看起來像小孩,但十三四歲開始就瘋長,很快就像大姑娘了。 忘記說,我微博是晉江一棵綠樹,早上太傻,忘記放微博名了 ☆、010 秦五此人,的確有不凡之處,竟然這么快便從京兆尹那里打聽到消息。 當他離開后,孟府便來人相請嬋衣,也是為了孟朗一事。可卻不是因為解決了孟朗一事,而是訓斥嬋衣。由此可知,孟扶風是不知曉京兆尹的人態度大變的。 來請嬋衣的仆從態度并不好,想來是受了其主人的影響,嬋衣心里有數,加上心里大石頭落地,便有心思去看看渣爹和舞陽郡主的嘴臉。 隨著仆人穿過庭院,得了稟告被請進去后,嬋衣一進門便看到孟扶風一臉鐵青的看著自己,旁邊坐的是舞陽郡主,臉上帶著焦慮,但仔細看眼里卻帶著笑。 “逆女!你給我跪下!”孟扶風在桌子上重重一拍,聲音大的嚇人。 嬋衣卻并未搭理,慢條斯理的說:“不知孟大人叫我來所為何事,又為何發這么大的火?” “你昨日在國子監門口,做了什么丑事,還要我說?你身為孟家女兒,竟然和人打賭去做人的婢女?你丟的起這個人,孟家丟不起!若不是你長姐回來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干了如此糊涂事!”孟扶風厲聲到。 “哦?原來是孟明珠回來告訴你的。那她有沒有說,我是為何與人打賭的?”嬋衣似笑非笑。 她接著說:“我打賭是因為,他們在方明淮一案還未查清楚之前,便對我大兄隨意侮辱,甚至驅趕我大兄的小廝,說我孟家家風不正。我不與他們爭論,便任由他們侮辱我大兄嗎?” “孟明珠愿意被人質疑孟家家風,做個縮頭烏龜,不敢承認與我大兄同出一脈,可我卻不會!” 孟扶風皺眉到:“我昨日未派人去告訴你,你大兄的事情,京兆尹陳大人已經與我說清楚,你大兄的事情證據確鑿,郡主并未插手,你以后便不要再針對郡主了!”提到嫡長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語氣忽然軟和下來。 “孟大人的意思,是不會再管我大兄死活?”嬋衣聽出其中意思,冷笑起來:“我早知道不該來找你,可我怎么還是來找你了?你的眼睛沒有瞎,倒是心瞎了。”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乃你阿父,你怎么能對你阿父出言不遜?”孟扶風勃然大怒,猛地站起來。 “阿父?我沒有你這樣的阿父。”嬋衣冷冷到。 孟扶風臉色變了又變,卻還是忍了下來:“你大兄做下此等錯事,為父十分痛心,是為父沒有好好教養你大兄。此事,為父也沒有法子。” “是沒有辦法,還是不想幫?郡主雖然有權勢,但是太后娘娘想必是不怕的。您不愿意救您親兒子,就不要找借口!”嬋衣看著舞陽郡主,嗤笑。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事證據確鑿,你要我去以權勢壓人嗎?我怎么有你這樣的女兒,陳氏真是令我失望!把你們兄妹教養成這樣!” 嬋衣面色一冷:“您要裝瞎,沒人能叫醒您。您愿意堵塞耳目,聽信您的好夫人,我無話可說。但是我們兄妹教養的事情,誰都可以評價,可就是您不可以。生而不養,養而不教,這些不是在說您嗎?” “本來我大兄的事情就沒指望您,也慶幸沒指望您。還好我早有準備,否則有您這樣的父親,我大兄當真是坐著等死。”嬋衣說完,看了一眼一只沒有說話的舞陽郡主到:“郡主也別開心太早,我大兄……定會逢兇化吉,好好報答您的大恩的!” 舞陽郡主臉色一變,這野丫頭今日氣勢洶洶,似乎已經胸有成竹,難不成她真有辦法救孟朗那個野種?她難道,小瞧了她? “如果您今日喚我來,就是為了訓斥我,告訴我您已經放棄我大兄,那么我已經知曉了,小女告辭!”嬋衣冷冷一笑,轉身就走。 “等等!”孟扶風喝住她,皺眉到:“你與王家娘子打賭一事,還是就此作罷!你長姐與王家娘子交好,你隨她去給王家娘子賠個罪,此事就此揭過!” “您是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嗎?”嬋衣回頭,一字一句道:“我大兄,沒有殺人!” “我不會去道歉,您告訴孟明珠一聲,我等著王靜姝給我大兄當眾道歉呢!讓她做好心里準備,我可不是好說話的,私下里賠個罪就可以揭過!” 說完,嬋衣揚長而去。 孟扶風臉色難看,看著她的背影,許久之后對舞陽郡主說:“郡主,這逆女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朗兒真是冤枉的,她還已經找到了證據,能救朗兒出來?” 舞陽郡主眼神有一瞬間的陰沉,見孟扶風問她,連忙笑到:“此事妾身也不清楚,明明證據已經確鑿,連您也無力回天,可二娘子卻信誓旦旦說能救出大公子,二娘子……可真是有本事呢!” 證據?先前有那么多證據,還不是被她父王給毀了,讓京兆尹屁也不敢放一個,現在她怎么就如此篤定,能救出孟朗那個野種? 舞陽郡主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嬋衣認識哪位有權勢的人家。 “這逆女,到底在做什么?”孟扶風一拍桌子,皺著眉頭道。 舞陽郡主笑到:“說不定,只是二娘子逞一時口舌之快呢!她那么小,能認識什么人,做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