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倪青在捐助了三年后也跟著去了一趟。 “后面的路會比較顛簸,大家自己多注意點。”車上坐著的一個當地大爺帶著濃重的口音提醒道。 倪青已經吃了暈車藥,半死不活的躺在后座,另外也有一個大姐已經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形容也比較凄慘。 等到了目的地后,連帶司機也都已經腿軟,大家在原地緩了緩才朝駐扎地走去。 資助的孩子很是乖巧的站在大門口迎接,一個個黑不溜秋,瘦的皮包骨,好似天天被日頭暴曬沒了任何養分。 將帶來的物資分發完,倪青跟自己資助的小孩聊了聊。 這孩子叫吳大根,在上四年級,很矮很瘦,導致臉上的那雙眼就更大。 對外說的是吳大根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極少回來,但據他們了解的情況是,在外打工是真的,但不是極少回來,是壓根不回來,并且沒有任何的資金匯入。 小孩和年邁的老太太相依為命,并且老太太有嚴重白內障,視物不清。 吳大根抱著新雨靴,新課本,怯生生的站在那,對著倪青有問必答。 倪青不想給孩子那么大壓力,沒怎么多跟他交流,只當天在他回去的時候跟著去看了一趟。 路有點遠,還是山路,不好走,倪青被樹枝劃了好幾道。 吳大根時不時的停下,擔憂的看著她。 倪青擺擺手:“沒事。” 他便繼續往前走。 走了快一小時才到他的家,破破爛爛感覺風一吹就能倒得小平房,角落欄了塊地,養了幾只小雞。 “這是我家,”吳大根稚嫩的聲音向她介紹,“奶奶去撿菜了,還沒回來。” 倪青點點頭。 “吳大根——”隔壁突然傳來一記嘹亮的喊聲。 “哎!”小不點雙眼一亮,也興奮回吼。 “快來搬柴!” 吳大根腳步動了動,明顯要狂奔,又因著倪青無法跑歡快的糾結模樣。 倪青說:“沒事,你去搬。” 吳大根沒動。 倪青說:“我跟你一起去。” 吳大根這才高高興興的跑了過去,小腿邁的要飛起來,很快從隔壁抱出一捆柴。 “阿姨,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來。” 倪青點頭。 她走到了隔壁的大門口,現在的天已經很冷,院子里的男人卻打著赤膊,左臂連背的地方有一小片燒傷的疤痕。 看到這疤痕的時候倪青愣了下。 對方似乎察覺到什么,很快轉過身來,見到陌生人也有點搞不清狀況。 “你是......” 倪青指了指隔壁。 男人恍然大悟的“哦”了聲:“資助吳大根上學的大jiejie是吧,叫倪青?” 倪青沒吭聲。 他又說:“前段時間吳大根給你寫道謝信的時候有找我幫忙。” 倪青點了點頭。 這是個話很多的男人,你的不搭理絲毫不影響他想嘮一嘮的心情。 由此知道了對方是學土木的,大學畢業半年由于工作太坑爹所以力排眾議跑這支教來了,還很年輕,比倪青小非常多。 男人曬的不至于跟這邊的小孩一樣,但也說不上白,算是健康的膚色,長相一般,說話的時候會露一嘴的白牙,看起來非常陽光。 這是倪青對他的初步印象,站了片刻準備走人時,男人又說:“對了,我姓付,你可以叫我小付。” 太陽還沒徹底落山,紅光暈染著整個山頭,倪青站在山間的清風中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叫什么?” “付巖峰,巖石的巖,山峰的峰。”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了一篇一度被罵的時節...... 這是寫的最艱難的一篇文,很累,也辛苦大家。 之后會有番外,但個人覺得看番外意義不大,各位隨意。 下篇新文會是個好結局,虐不虐則看個人。 再見,嗯......求輕拍!o(╥﹏╥)o 第78章 番外 后來再沒有倪青的音信。 白墨從牢里出來這天, 來接他的是倪德全。 兩人從這邊離開,穿梭在這個變化巨大的城市中, 變化的其實也不單單是城市,包括白墨眼中的積塵, 神情中的冷漠。 頂著一頭胡渣一樣的頭發, 柔和的五官被尖銳化很多, 緊抿的嘴角, 以及漠然的眼神都透著一種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的陰沉。 他的身上依舊穿著五年前的高定襯衣和西褲,尺寸已經偏大,看過去很垮,坐姿略有僵硬, 好似還不怎么習慣飛出那個牢籠。 車子一路進了別墅群,進去前倪德全先給他做了一下工作, 白墨只是諷刺的扯了下嘴角。 屋子里人很多,招呼著他垮火盆去霉運,然后前呼后擁的問七問八。 白墨沉默的走到客廳坐了, 只跟在場最年長的打了聲招呼。 五年的牢獄生活似乎磨掉了他的應酬能力,不再偽裝著去擺和善臉, 自顧自冷冷的坐在那邊,奇跡的是那幫人也沒說什么。 白墨并不會住在這,一頓飯交代完后離開了這里, 回了自己在市區的房子。 這套房子之前一直沒住人,但是有提前打掃過,室內很干凈, 還特意點了熏香,一切生活用品都是未開封的。 白墨沖了個澡,包著一塊浴巾回臥室。 房間角落有個大箱子,打開粗略看了下,是過去的一些舊物。 辦公用品,隨身飾物,還有一些小擺設。 對以前的他來說這些都是慣常在用的小東西,熟悉,也有點依賴性。 現在再來看,就跟一堆廢品沒兩樣,白墨隨手扒拉了幾下就要走,起身到一半又蹲了回去,他從里面輕輕的抽出一張照片,轉過來是蹲在路邊發呆的倪青。 那時候倪青的狀態還沒恢復,身邊沒了唐湘音和付言風的生活一度讓她變得很茫然。 余暉中,她逆著光,木然的看著往來車輛出神,顯得有點孤獨和可憐。 這張照片是白墨偷拍的,技術欠佳,很多東西都沒處理好,但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個畫面。 倪青表現出來的孤獨讓他在那天下了一個決定,絕不讓她從自己身邊逃走。 這么多年了,現在再來看免不了有點諷刺。 白墨坐在地上,浴巾撩上來,堪堪遮住腹部,已然粗糙的指尖臨摹著照片上的人。 他就這么坐到了深夜,隨后抱著箱子去了陽臺,打火機一打,將里面的東西燒了個干凈。 人真的沒有那么多念想的,五年花下去,磨掉的不單單是歲月,還有心中因另一個人而雜草叢生的地方。 不甘心和不甘愿仍舊存在著,只是有歸有,這樣的負面情緒再激不起什么風浪。 白墨名下還有一些財產,比之以前微不足道,比之普通人家則客觀很多,足夠他過好這一輩子。 將資金做了統計后,白墨沒多大反應,徹底懶了幾天之后賣了住的這所公寓,在另外的小區租賃了一套。 又過了一段時間,在商業街上開了兩家潮牌店,又在時常路過的一家寵物店買了只被遺棄的八哥犬。 白墨隔兩天就會帶著八哥犬去店里晃悠一圈,大帥哥加寵物犬的組合吸引了不少人光顧,連帶生意比周邊的服裝店紅火的多。 店里后來還設置了一個郵箱,專門用來投放給大老板的情書,員工私底下頗為津津樂道。 白墨睜只眼閉只眼隨他們搞花樣,新鮮東西反正最能招攬人,特殊情況利用下自己美色也不是不行。 日子一天天在過,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過往的糾纏在如水般平淡的生活中一層層的繼續被淡化,好似再想不起什么。 白墨很少睡整覺,由此零星打盹的次數極多,迷糊閉眼的時候偶有夢魘,里面無一例外都有倪青。 記憶最深的是某個午后,他躺在自家陽臺睡著了,八哥犬伏在他身側同寐。 夢里的倪青十歲出頭的樣子,住在以前的公寓里,他們依舊是對門。 跟現實中不一樣的是,夢里的倪青開朗很多,對自己也更和善親近不少。 她喚他哥哥,時常溜過來串門。 他很喜歡這個鄰家女孩,帶著逛街購物,補習功課,花費心思給人過生日,他們相處的十分融洽。 他能清晰感覺到夢中少年白墨的情感涌動。 畫面一變,少女臉上失了笑,說起班中同學跟她相類似的遭遇,這個同學叫付言風,往后的相處中這個名字被提起的越來越多。 夢里白墨的嫉妒開始瘋長,突然間又跟生活中的自己重合了,那些心悸如出一轍。 夢境最后停在了一片血腥的紅光中,付言風照樣躺在血泊里。 而自己面對的則是倪青絕望又悲憤的眼神,那張扭曲的女人臉被持續放大,生生咒罵著他畜生不如。 白墨瞬間驚醒,滿頭虛汗,胸膛急促起伏著。 八哥犬已經醒了,飛速擺尾親熱的舔舐著他尖瘦的下巴。 白墨捏了捏犬脖子,長舒了一口氣,好似慶幸,又似緩解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