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未知的前路,帶著說不出的忐忑和緊張,還有不敢面對的恐懼。 她送走過唐湘音,親歷過這樣死別的場面,很難想象現在換成付言風。 他還這么年輕,還有大好的人生。 廠區因粉塵爆炸發生險情的事白墨也得到了消息,派人第一時間去了趟現場。 “具體情況呢?”他站在窗口,眺望著遠處的建筑。 電話里的人說:“重傷,已經送去醫院了。” 白墨皺了下眉,掛斷電話,他思考了會,覺得心里有些不踏實,又打電話去找倪青,對方直接選擇了拒聽。 “可惜了。”他低低的說了句。 第70章 倪青趕到園區時火勢已經滅了, 本就斑駁的墻體變得更加岌岌可危,只余一個框架套在那邊, 大伙也涉及到了附近的一個倉庫,損失慘重。 周邊圍觀的人群還沒散盡, 指指點點的說著這次事故的始末。 “你說人送哪去了?”倪青順手拉住一位胖阿姨, 氣喘吁吁的問道。 對方驚的“哎哎”了兩聲, 狐疑的望著她。 倪青著急的又問了聲。 對方才帶著不怎么友善的語氣說:“燒焦了一大片, 被拉去醫院了。” “哪家醫院?” “人民醫院吧,離最近的就人民醫院了。” 倪青又拔腿就跑,往人民醫院趕去。 好在并沒有跑空,剛進大門, 還沒在護士臺確認信息,先一步看到了在掛號窗附近的付東亮。 真是神奇。 倪青居然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很早之前他們的見面次數就屈指可數, 更別說是這么多年后的現在。 付東亮穿的依舊像個工人,窩窩囊囊的縮在那邊,他只是老了一些, 其他都沒怎么變。 “叔叔!” 付東亮聞聲轉頭過來,看到倪青, 雙眼茫然,明顯不認識她。 “我是倪青,”倪青氣息不穩的吞咽了下口水, “付言風怎么樣?” “還在手術室。” “傷的重嗎?” “背上看著還是挺嚴重的,其他的我也看不出什么來。” 他有問必答,但看表情似乎依舊沒有認出她來。 倪青也不在意這些小事, 收費隊伍又被熱插隊了一個,她看了看邊上的自助機,同樣是人滿為患的景象。 “我來排隊吧,醫生有什么其他吩咐嗎?” 付東亮擺著手要拒絕,倪青說:“沒事,給我吧,年輕人總歸方便點,等會要再拿什么單子就我來。” 付東亮又是尷尬,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繳費完要把單子拿到十七樓的住院部。” “好的。”倪青點了下頭,“別的還有嗎?” “暫時沒有了。” 話完了,付東亮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在原地又站了會,有點不知所措的模樣。 這兩父子的聯系方式彼此都有,只是用到的次數極少,倪青印象中也就每年年底時付言風才會給這人打個電話,說不上兩句也就結束了,改用另外一種更直接更簡便的方式問候——匯款。 至于人,是怎么都見不到的。 倪青隱約知道付東亮跟他那個二老婆過的并不好,女人似乎還跑走過一次。 “您先上去吧,這邊我來。” 付東亮狼狽的搓了搓手,“哎”了一聲,轉身走了。 付完款,按著剛才說的到十七樓遞交單子,之后就在這一層等著。 手術室在十三樓,除了病人和醫護工作者,其他人都不能下去。 倪青靠墻站著,等待的時間過得格外漫長,她不知道付言風具體的受傷程度,也不知道這次事件的涉及面,在一個各方面都未知的情況下,提心吊膽的程度更是加倍的。 “辛辛苦苦這么多年,一下子就沒了啊。”付東亮突然嘆了口氣,這么說道。 他坐在休息椅上,背靠著墻,旁邊還有其他等待著的家屬。 這話一出來,也不知道是純粹的感慨,還是在心疼那些本就不顯眼的基業。 不論哪一種,倪青都不抱好感。 她說:“人最重要。” 付東亮點點頭,沒說話。 有電梯開門的動靜,旁邊坐著的兩個人快速起身跟上去。 倪青走到電子屏前,付言風那一欄依舊顯示正在手術中。 燒傷是很麻煩的一件事,如果面積大,深度深痊愈起來就更慢,中間受的苦也更多,很可能還要進行幾次植皮手術。 倪青摸了摸自己耳后那塊創面不大的疤痕,單單是這么點曾經都讓她很受罪了。 大半個小時后付言風被推了出來,他昏昏沉沉的還沒有徹底清醒,不過傷勢沒有預想中的嚴重。 推手術病床的是護工,也不了解具體情況,主刀醫生可能要晚些過來,倪青想要知道的問題都要延后才能得到答案。 進的是個三人間,中間拉著一道簾布。 護士在登記信息時,倪青詢問能否換成單人間,對方表示現在醫院病房緊缺,完全沒有調度空間。 “沒事,就這么住著吧,挺好的。”付東亮說。 倪青扭過頭,對方已經蹲身在收拾邊上的床頭柜了,她又看了眼床上的人,沒說什么。 附近有二十四小時便利超市,倪青出去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回來時又不死心的去住院登記區登記了一下信息,爭取盡早換病房。 燒傷最忌感染,更需要良好的休息質量,這么成群結隊的住一起不是個事。 進病房時付言風已經醒了,由于創面在背部,他只能趴著,臉被擠得有些變形,看過去非常狼狽。 “你爸呢?”倪青將買來的東西收進柜子,問他。 “出去接電話了。”他略顯艱難的基礎這幾個字。 倪青拖過椅子坐下,陪著他。 病房里的味道很不好聞,簾子外面還有各種雜音,哪怕對方已經將音量降到最低。 沒多久主刀醫生過來了,主要說了一下注意事項,以及后續可能碰到的情況,比如說二次清創。 倪青:“醫生,這樣的可能性大嗎?” “還是看個人情況的,可能性這個東西不好說,要想恢復的快一點可以植皮,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你要想再觀察一下也是可以的。” 醫生永遠不會把話說太死,這是職業問題,倪青也能理解,只是理解是一回事,心里著急是另外一回事了。 “慢慢養吧。”醫生走后,付言風說。 麻醉慢慢過去了,背上燒灼的疼痛開始發散,他的額頭布滿了細小的汗水。 倪青擰毛巾給他擦了一把,付言風單手攀著床沿,只剩喘氣的份了。 天晚了,付東亮很久才進來了一趟,手上拎著快餐盒,倪青隨意扒了點,隨后看著付東亮給付言風喂食。 當晚付東亮守夜,倪青回去休息。 來的急促,沒有帶任何行李,她又去超市買了份自己的生活用品,然后在醫院附近開了一間房。 剛洗完澡出來,她的房門便被敲響了。 倪青擦著頭發看了時間,不算特別晚,房間位置又緊挨著樓梯,安全方面倒是不用太擔心。 過去開了門,抬頭看到的是意料之外的人。 “我以為你會在醫院。”白墨說。 “你怎么找過來的?”倪青臉色不好的看著他。 “不是小新聞,我會知道很正常,想著你會過來,所以跟著來碰碰運氣。”說完他笑了下,依舊是那副禮貌得體的樣子,只是不知道是哪里不對,總讓倪青覺得怪怪的。 她攬在門口沒有要讓人進門的意思,白墨也沒有要硬闖的想法,只是視線緊緊的凝在倪青身上,看的過于直白。 “你有什么事?”倪青扛不住,率先開口問。 “聊聊付言風怎么樣?” “他的事跟你沒關系。” “我知道,”白墨點頭,“跟我是沒關系,但跟銀行,跟他旁邊的單位有關系。” 倪青警惕的看著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嗎?付言風已經虧本虧的在轉賣資產了,剛跟人銀貨兩訖,結果又借著最后的時限干私活,才導致了這次事故的發生,他這是非法動用他人財產,可是要坐牢的。” 白墨說的慢條斯理,成功看到了倪青慌亂的眼神,這個反應明明在意料之內,卻依舊讓人感到不爽快。 “你了解的可真清楚。”她說。 白墨冷淡的扯了下嘴角。 “你想看他坐牢嗎?” “你滾!”倪青說完,就要甩手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