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這是倪青十六歲的第一天,開場熱鬧又可笑。 安靜許久后付言風說:“應該一根根點的。” 倪青一開始沒聽明白,愣了兩秒才懂了他的意思,有點想笑,嘴角扯到一半又抽筋似的僵在那邊了。 她最后嘆了口氣,由衷的說:“居然把你刺激的都會開玩笑了。” 付言風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但想到兩人的家庭對比,倪青至少還有一個唐湘音,比他好了不止一點點。 他便說:“其實沒什么的。” 倪青:“是,十幾年都這么過了,我都習慣了。” 他們就這么在客廳干杵著蹲蘑菇,也不知道唐湘音什么時候回來,付言風想走,瞟了眼倪青的腿又覺得現下走了不太合適。 后來從倪青屋里搬出一堆卷子和課本一起在那埋著頭學習。 到中午時付言風掌勺做了幾個菜。 偏辣偏酸的重口味,就像按著倪青喜好的模子做出來的一樣,她心下吃驚,拿筷子夾著吃了些,這個吃驚程度又被往上拎了拎。 不知道是因為她看付言風看順眼了,還是說昨晚他腦袋往自己肩上輕輕的一磕,磕出了化學效果,她當下莫名其妙覺得付言風居然處處都往自己喜歡的方向長了。 不過這樣的變化都被她很好的按在表情最底下,一絲一毫都沒給漏出來。 只說了句:“挺好吃的。” 付言風點點頭:“那就行。” 也就沒了別的話。 飯后付言風收拾著要去洗碗,倪青覺得不好意思,自己不過是扭個腳,又不是徹底廢了,讓人鞍前馬后的實在過意不去。 她伸手攔著表示自己來。 付言風說:“坐著吧,你一看就是平時沒怎么干過活的。” “你從哪看出來的?”倪青說。 付言風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第一次來你家吃飯。” 然后端著一疊碗盤走去了廚房。 倪青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走了過去。 廚房不大,少年長身玉立的站在水槽前,衣袖往上扯了些,露出一截短短的小臂。 流動水下是他動作著的手,但可能是因為最近搬磚搬得有些狠,帶了不少細小的傷口。 倪青想,畫畫的手不該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舊文開始不定時連載,有興趣的朋友可戳專欄《盲目狂戀的寬容》。 耽美文《快穿之再搶救一下》同上。 第19章 唐湘音回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她拎了兩烤番薯,臉上帶笑,絲毫不見上午的急赤白臉。 倪青跟付言風在白紙上畫五子棋消遣,一同抬頭看著她。 “回來路上正好看見有賣的,新年能買到烤番薯不容易,老大爺說是黃心,你兩趁熱吃。”她把烤番薯往茶幾一擱,笑著說完后轉身回了房里。 付言風放了手中的筆說:“我先回去了。” 倪青拿筆戳了戳番薯:“拿一個走。” 付言風拿了一個小的。 倪青說:“你拿大的。” 付言風換了個大的:“你還有別的要求嗎?” 倪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等人走到了門口,她突然想起點事,又開口說:“過幾天給你樣東西。” 付言風一手搭在門把手上:“卷子我可以自己去復印。” 倪青擺手:“不是卷子。” 等人走后倪青一個人在客廳窩了會,她拿著那個溫熱的烤番薯來來回回的滾,滾到都沒什么溫度了才拿起來啃著吃了。 她跟唐湘音心平氣和坐下來談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外面天也已經黑透了。 唐湘音照例給了倪青紅包,今年是兩個。 倪青拿手上轉了轉:“這是要撫慰我受傷的小心靈?” 唐湘音說:“另一個給小付的。” “……”倪青說,“牛逼了啊,紅包都托人轉手了。” 唐湘音掀了掀眼皮:“呦,你這是大小姐懶得轉的意思?” 倪青捏著兩紅包“啪啪啪”拍了拍桌沿。 安靜了會,倪青說:“手怎么了?” 唐湘音左手虎口貼了兩創可貼,歪七扭八的從縫隙中鉆出點傷痕來。 “不小心被蹭了下,沒什么。”她說的輕描淡寫。 上午出門后唐湘音兜著滿肚子氣找了唐忠林,她不可能放著這個混賬老爹不管,但也不可能繼續給他還債。 唐湘音說:“這種錢跟高利貸有什么區別,別說我沒錢,我有錢我也不可能全扔進去,你還要不要我過日子,還要不要你外甥女過日子?你是要我們娘倆跳河死光光才甘心?” 唐忠林以前欠的那些錢是從正經人家那邊借過來的,都是辛苦錢,錢難賺,誰都不容易,那些債不管怎么樣都得咬牙給人還上。 現在安分過日子的人都不會再睜眼瞎的給唐忠林瞎折騰,能折騰出來的又是不正經道上的。 所以唐湘音塞了500塊給她老爹,讓人找地方去躲躲,不夠了再問她要,多的沒有,吃頓飯的錢還是能給的。 這一打發要飯的舉動徹底把唐忠林給刺激了,兩人起了不小的爭執,推推搡搡間唐湘音坐了一個屁股蹲,左手劃開一道口子。 她忍著刺痛看傷口緩慢的溢出鮮血,突然就一陣心力交瘁,懶得再跟這老頭廢話,起身回了家。 這事杜建梅不知道,年紀大了,身體也每況愈下,唐忠林在這點上倒還有分寸,將事給隱瞞了下來。 唐湘音這時也囑咐了遍倪青別跟外婆報這個信。 倪青說:“我又不傻。” 唐湘音后來給她放了一盆熱水泡腳,又給重新上了藥,第二天倪青的腳踝就已經舒服了很多。 她出門前往樓上看了眼,預料之中的大門緊閉。 按之前的說辭,付言風今天應該去上工了。 倪青坐車去了趟市區,春節期間,商鋪關了大半,她買了杯熱飲坐著喝完,就去商場溜了一圈,買了一副棉質的男士手套,銀灰色,款式簡潔大方。 這是昨天付言風離開前,她突發奇想的決定。 這副手套送出去會是個什么效果她無法預料,付言風可能會覺得見鬼了吧。 不知道他的具體下班時間,倪青只能開著門等,唐湘音以為她是要送那個紅包,倪青沒解釋。 門就開了一條縫,足夠她聽見樓道的腳步聲。 倪青這一等直接等到了晚上十一點,大過年搬磚能搬到這么晚,倪青感覺這人要成神仙了。 在她聽見腳步聲的同時,門被輕輕推了一下。 付言風站在銹跡斑斑的防盜門外看著她說:“你們怎么開著門?” 一根根的柱子將付言風分了好幾瓣,從倪青這邊看過去只能看到他三分之二的臉,加上身后黑洞洞的背景,倪青被他盯得發毛。 她起身去開了門,先把人叫進來。 付言風又成了一副泥水里滾過的模樣,睜著一雙干凈清亮的眼看她。 他說:“找我有事?” “啊!”倪青說,“你坐下,有東西給你。” 手套和紅包都放在了臥室,她跑進去拿,捏到那雙柔軟的手套時倪青糾結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點緊張。 不過這樣的情緒也就產生了兩秒,很快又收斂起來,轉身走出去。 將東西往付言風跟前一擱,只一眼就看了個全。 付言風先愣了下,隨后表情有點說不出的奇怪,好像是感動,又像是震驚,還有一種交織著悲傷的仇恨,融匯到一處后是說不出的復雜。 倪青盯著他看了會說:“紅包我媽給的,這是過年習俗,小孩拿紅包就是討個彩頭。” 付言風沒吭聲,伸手拿起了那副手套拽手里用勁的搓了搓。 倪青鬼使神差的就心疼了,尼瑪,這么干凈的手套,你拿來當擦手布用的嗎? 但她也不能說什么,只能這么干瞪眼的看著。 “手套我今天出門時給你買的,摸著還挺軟,你這手還是要多注意,畢竟還得畫畫呢!”她為自己的行為做了一番解釋。 可惜付言風不為所動,他似乎掉進了一個漩渦,在里面掙扎沉浮出不來。 “我以前說過看你不順眼。”他說。 倪青心想:傻愣子不會說話就閉嘴,什么跟什么。 嘴上說:“嗯,是有這么回事,然后呢?” 付言風有些失神的看著那副手套:“現在也一樣。” “……”倪青說,“尼瑪,你有病是不是?!” 付言風說:“唐阿姨對我好,所以我想為她多分擔一些。” 倪青臉色變得非常不好看,所以她能得到付言風幾個好臉色那還都是托了她媽的福了? 臥槽,這人今天腦子是被豬啃了吧,一個人情商再低,也不至于滾去負數啊。 倪青氣的鼻腔能噴火,臉不是臉的瞪著付言風,冷笑著諷刺說:“呦,您臉還真大啊。” 付言風空著手站起身:“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