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倪青跟著唐湘音擠著時間采買年貨,又去商場添置了幾身衣服。 唐湘音輕輕往倪青肩上一搭:“去四樓看看。” 四樓是男裝區,倪青原先以為是給那坑貨外公買的,盡管賭博的惡習這輩子可能再無法卸載,但勝在認錯態度誠懇,唐湘音又是嘴硬心軟的主,每年累死累活完還是會買點東西讓一家子關系緩和一下。 每個店面門口都放著促銷力度極大的廣告牌,一塊牌子都給整的花枝招展。 “你給挑挑,”唐湘音環顧一圈后說,“我們的眼光跟年輕人還是有了差距,今天就看你表現了。” “嗯?” 唐湘音說:“給小付買一身。” 倪青:“……” 倪青說:“您可真是親媽耶!” 不過禮尚往來,也能理解。 朝里走的同時,倪青說:“其實還是給紅包來的方便,吃什么穿什么看他自己喜好,我們又不知道買多大。” 唐湘音說:“心意不是用錢能衡量的,你個俗人。” 倪青:“別說,我就愛當俗人。” “小財迷。”唐湘音推了她一把,“趕緊干活。” 付言風是個挺抗凍的人,印象里就沒見他里三層外三層的往自己身上套過。 他僅有的幾件外套都是短款,顯得腿長有兩米。 十五六歲的少年身量在同齡人中已經非常出類拔萃,加上比例又好,挺秀如竹的身姿很是養眼。 倪青抬手一指黑色大衣:“就這個。” “這么冷的天不給他挑羽絨服啊?”唐湘音上手摸了摸,“質感倒是不錯。” 倪青:“那穿身上得多丑,就他那個臭美勁,壓根看不上羽絨服。” “胡說!”唐湘音說,“我前兩天還看他穿了。” “那是短的,遮不到那雙兩米腿。”倪青將視線重新轉到衣服上,“大衣穿長款沒事,不會丑,他人高。比較襯氣質。” 唐湘音“唔”了一聲,叫來營業員取了衣服,又挑了一件內搭毛衣,確定大小不對可供退換后打道回府。 當晚將付言風又給叫了過來,除了衣服,還奉送了一堆蘋果橘子和梨。 唐湘音笑說:“單位發的,太多了,大家一起分一分,去年我們吃吃都來不及。” 客廳里還殘留著飯菜濃郁的香味。 付言風今天被叫過來的時候心里原本還有些不耐煩,他一直沉浮在矛盾的漩渦中,理智告訴他要與倪青保持距離,情感上又一次次的做出莫名妥協。 從樓上下來,他一直在想可用借口,以此來做下一次的抵抗。 然后理由還沒有想充分,倪家母女已經把一腔熱情兜頭扔在了他身上,讓原本就還沒有堅固起來的堡壘又瞬間融成一灘血水,流淌在胸口,隱透著舒心的暖意。 他對自己的滿心惡意感到說不出的羞愧,而在羞愧冒頭時又死死的將它給按了下去。 “你上身試試大小行不行?”倪青穿了一身家居服,手上剝著橘子皮,“這我挑的,讓我媽見證一下我的眼光。” 唐湘音:“呦呦呦,這自信,牛逼了。” “真是的,我眼光真可以。”倪青又催他,“趕緊穿啊!” 付言風慢吞吞脫了外套,將那件長款大衣套了起來。 款式問題,衣服上身后讓本身就穩重的少年顯得更為成熟,他里面內搭的就是件半高領毛衣,配一塊倒是非常合適。 唐湘音扯了扯他肩膀的位置:“大小怎么樣?” 付言風點點頭:“挺好。” 唐湘音說:“你自己去洗手間看看會不會顯得老氣。” 橘子吃的正歡的倪青眉心一跳:“老氣?這怎么是老氣?” 付言風看了她一眼,笑了下:“挺好的,謝謝阿姨。” 一筆心事了了,唐湘音拿著拖把去做年底的清掃大業,客廳內又剩了兩孩子。 倪青的面前攤著一本冊子,一面被批改過,錯誤率有點滲人,一面干凈如新。 察覺到付言風目光掃過來,倪青說:“你會做這題嗎?” 她將本子一轉,指了指最下方。 付言風感覺都沒仔細審題,就抬起了眼,倪青將草稿本和筆推到他面前。 他用著一種讓倪青瞠目結舌的速度演算起來,當占了半頁的解題過程徹底呈現時,時間都沒超五分鐘。 真假的? 倪青將他手上的草稿本抽過來仔細的看著,因為不知道確切答案,所以這個過程對不對還是未知。 可看著付言風平靜的目光,倪青有種預感,這是對的。 “你……”倪青說,“你等等。” 她手忙腳亂的起身跑去臥室,再回來時將曾經幫他也訂閱了一份的習題冊抱了出來,快速翻動停在一道求方程的數學題上。 “試試。”倪青看著他說,“這題我不會。” 她目光灼灼,好像要去窺探最深的隱秘一樣。 付言風從容的接過來,又開始了快速的解題過程,全程沒什么表情,只在最開始稍蹙眉頭。 等全部解完之后,倪青一秒不等的接過來,翻到最后核對答案。 結果打擊了個徹頭徹尾。 答案不單對了,解題過程甚至更簡略。 林妙說付言風中考發揮失常才掉進了職業高中,他原本成績優異,是被老師最看好的學生之一。 這些事通過口述的方式得知時并沒有多少感覺,直到眼下更直觀的去感受,心里的震撼自然不用說,當然對比震撼還有更多翻滾涌動的惋惜。 倪青跟付言風的開頭開的有點扭曲,導致之后的過程也相當走偏,由此她對這個人的印象也就盤成了盤山公路,雖然之后在其他人的努力下莫名其妙減少了一些弧度,可敵意稍減后,所存有的真心實意的熱情卻是完全不存在的。 倪青盯著眼前的題,她對他的熱情不存在,但崇拜卻如冒頭的草尖要飛快成長起來。 她抬頭看付言風,對方也靜靜的跟她對視著。 倪青突然說:“你不選擇轉校嗎?” 第14章 像付言風這樣落了榜的鳳凰,硬性實力放在那,重新進一所普通高校并非難事,每所學校都抓升學率,他們巴不得拔蘿卜似的將這些遺留的蘿卜頭統統往自己學校撿。 就算不行,也可以走借讀,一所好一點的學校,師資力量是完全不一樣的。 可他說太麻煩。 不單麻煩,進了高中也沒有多的自由時間,他成天被鎖在一個界限明顯的區域內,那還怎么維持生計。 他跟別人不一樣,他的背后是懸崖,不是靠山。 付言風很快拎著衣服和一大堆水果走了,倪青轉身去找還沒干完活的唐湘音八卦。 唐湘音撅著腚擦地擦的快丟了半條命,氣息不穩的說:“這小孩不容易。” 類似話語倪青時不時會從唐湘音口中聽到,長期的不以為然在今天被深以為然給擠了出去。 她設想了下付言風所在學校的環境,以及往日多地奔波的打工現狀,還要保持極高的自律性,確實非常的不容易。 換位思考,她就做不到。 由此倪青對其的佩服更上了一個樓層,往前對方對自己沒來由的針對也迅速淡化下去。 張池之前的通宵大業中途夭折,被他老爹一個電話給拎回了家,到昨天才又放了出來。 他第一時間聯系了付言風,說一塊吃火鍋去去霉氣。 當天一共四個人,湊一塊在那此起彼伏的發牢sao。 張池碰了碰付言風說:“上次你走之后姓梁的就來了,她真是想方設法的在逮你,最后得知你直接回家之后那張臉呦,綠的她媽都不認識了。” 另外有人笑嘻嘻的接話:“那女人拽的一逼,阿風,吊死她。” 張池說:“得了吧,哪用吊,人是真心不愿鳥她,又不是什么好貨。” “她是不是被校外的上過了?” 張池丸子咬了一半:“真假的?” “我也就聽說,看她那德行就知道八九不離十,身邊什么時候少過男人?” 話題開始向著一個帶顏色的方向奔去,張池不著調歸不著調,但私下這種毫無憑證就毀人名譽的事也是真心不看好。 他皺了皺眉,沒接話。 只是轉向一直沒吭聲的付言風:“你今年過年怎么說?” “再看吧!”那個家是不可能回的,付東亮那邊總歸有個陌生女人在,他過去不說怪異的很,哪怕忍著坐下來吃一頓都能吃的消化不良,至于鄭子娥,鬼知道她躲在哪個地方。 追債的那幫孫子不會這么輕易放過她,而鄭子娥想要擺平除了給錢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張池說:“你要不回家的話今年來我家過得了,我爸媽年前可能就要出門旅游,那兩人看我礙眼的很,不會把我捎上的。” 付言風樂了:“那你也夠慘的。” “慘毛線!”張池說,“特價的跟團游,他們會慘是真的!” 飯后沒什么娛樂活動,固定項目是上網,但最近這幾天腦子開竅了還是怎么的,今天居然興趣缺缺。 “去喝茶吧。”其中一個人說,“買兩副牌來打,幾輪下去時間也就過了,還陶冶情cao。” 張池說:“你這他媽陶冶的什么狗屁情cao,去牌里陶冶你好意思說?” “cao,聞著茶香吃屎那都是在陶冶,你懂個屁!” 張池:“我服,惡心這玩意就屬你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