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她感覺到沈從南再次扣住了她的手腕,聽見沈從南清冽的說話聲就在她的正前方。 他說—— “阮同學,我覺得我必要和你好好談一談。” 阮恬仰著下巴看向沈從南。 窗外明亮的光線打在他半側臉頰上,給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化出了半圈暈影。 她看著他,任由他牽著走。 五樓的雜貨間有其他班不想上早自習的人占了,沈從南將阮恬帶進了隔壁的體育器材室。 等阮恬反應過來,沈從南已經關上門,鎖上插銷,一雙漠然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 阮恬被他的表情怔住,喃喃,“沈從南……” 沈從南一步步逼近她,口氣也出奇地寡漠,“你手機呢?” 阮恬緊了緊手里的書包,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昨天去哪兒了?” 阮恬皺了皺眉,不自覺往后退了一步,“……” 她退,則他進。 如此惡性循環。 沈從南一邊朝她逼近,一邊問她,“怎么不說是去圖書館?昨天我問你的時候,你還說是圖書館。現在怎么不說是去圖書館了?” 阮恬微愣。 她大概猜到了沈從南知道了什么。想想李振和許靜和是男女朋友,既然李振來見她,那許靜和很可能知道。而許靜和知道了,那沈從南…… 想到這,阮恬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沈從南神情越發淡漠,“沒話說?還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他猛地搶了一步,逼得阮恬往后一退,“砰”得一聲,撞上了后面的一堵墻。 阮恬沒受傷的手抵住沈從南的胸口,阻止他進一步靠近。 她直視他黑不見底的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語速聽上去冷靜客觀,“我昨天是去見了李振。李振是因為許靜和才找我的。他覺得我在針對許靜和。我跟他爭辯了一會,然后我們就散了。什么也沒做。我昨天出門是真的為了去圖書館才出門的。我沒告訴你,是怕你不高興。” 沈從南冷哼了聲。 他目光往下墜,停在阮恬的鎖骨處。 看著那枚印記,一股邪肆的火焰再一次沖上心口,燒的他幾乎是理智殘存。 沈從南忽然伸出手,一把拽開了阮恬的羽絨服外套,又將里面那件毛衣的領口使勁往肩膀處拉。 阮恬被他瘋狂又粗暴的動作驚到,昨天方順對她做的那些噩夢般的記憶又重新回到了眼前。 阮恬的眼神頓時陷入了一片混沌,“不要碰我!快不要碰我!” 毛衣領口一寬,那枚淡粉色的印子,就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了空氣里。 觸目驚心。 那是昨天被方順弄出來的痕跡。 阮恬心一下仿佛掉進了冰雪燎原,冷得慎人。 索性阮恬只覺得慌,只覺得怕,沒感覺到疼。 因為沈從南縱然生氣,卻到底怕拉扯到她的傷口,所以竭力避開了她的左手臂。 阮恬半垂了腦袋。 怪不得沈從南一大早就不高興。 李振。避|孕|套。還有這么一個曖昧的痕跡。沒有接電話或回消息。 根本怪不了沈從南,任誰都能想歪。 沈從南見阮恬半天不解釋,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來,他忽然將頭埋進阮恬的頸間,懲罰似的一下咬在了那個粉色印記上。 阮恬沒有反抗。 她仰了脖子,將額頭貼在沈從南的脖子上,任由他發泄。 她額頭的皮膚清清楚楚感覺到了沈從南脖頸處的動脈突突地在跳躍。 她下巴的皮膚被沈從南的頭發半長簇新的頭發弄得刺刺的。 鎖骨上的觸感,有些疼,有些癢,有些濕。 但并不厭惡。 阮恬伸出手臂,有些僵硬地拉了沈從南的手,環上自己的腰。 她懷念他的手,昨天受那么大委屈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想念他的手,想念他手上的溫度。 他的手那么溫暖,像她灰暗、浮沉、跌宕的生活中唯一的救贖。 她也同樣伸手圈住了他的腰。 沈從南的背脊微微一僵。 阮恬像是說一件再平淡不過的事情一樣,輕言軟語道,“昨天方順想要強|暴我的時候,我媽那樣對我的時候,我就特別想念你的手。我想到你的手在我縫針的時候,給我捂住了眼睛,擋去了那些血污。我就想,你的手也會幫我捂住耳朵,不讓我聽見我不愛聽的話;會捧住我的臉,不讓我低下頭。” 她一邊說,一邊無聲地掉眼淚,淚水蹭了沈從南滿脖子。 沈從南被阮恬一段話,砸得略微驚愕,他的手不自覺軟了力道,松了松。 “砰”地一聲,有什么東西滾落的聲音。 阮恬視線所及處,滾進來了一盒避|孕|套。 第二十二章 阮恬盯著地上那方方正正的盒子,繼續啟口,“避|孕|套是我鄰居簡姨今早上塞給我的。她怕方順還會對我做什么,特意讓我帶上這個,避免最壞的情況。手機沒回,是因為昨天出事的時候,我打了110,結果那手機被方順拍走了,后來手機可能是被方順撿走,也可能是我媽沒收了。” 說出這些后,阮恬感覺心里反而踏實了。她深呼了口氣,補充,“剛忘了說,方順是我媽找的小白臉。” 靜了靜。 阮恬環在沈從南腰上的手掐了掐他的衣服,“都是真的。我說的。” 沈從南沒反應。 阮恬心里沒了底,“你怎么還不說話啊?” 沈從南抱著她的力道重了重。 阮恬想了想,又忍不住解釋,“方順……他沒成功。我跑了的。” 沈從南還是只抱著她,沒有說話。 阮恬繼續任由他抱,她垂眸看了眼地上耷拉著的書包,“我給你煮了粥。你喝不喝?” 她說話時語氣平淡、緩和。 并不像是故意在討好他的口氣,反而像是說家長里短一樣順其自然。 沈從南將下顎擱在她肩膀上,輕輕呼了口氣,悶悶地喊她的名字,“阮恬。” 聽到他說話,她忽地心里輕松了,輕盈淺笑,“嗯。” 沈從南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她的這點笑意,慢慢軟成了一溪春江。 阮恬看上去很冷很硬,像一座死火山,好像沒人能傷害她,也沒人能撼動她。 可實際她就像撥開了冷灰綠色的殼里呈現出來的,白軟的棉花。 她其實很甜也很軟。特別軟。連兩個人產生了誤會,她也會用一種別樣溫婉的方式,把解釋說的平平淡淡,但清清楚楚。 他繼續叫她,“阮恬。” “嗯。” “阮恬,對不起。” “嗯。沒關系。” “沒關系”的“系”字剛落,沈從南的吻像一滴guntang的淚,墜在阮恬的唇角。 阮恬不可抑制地緊張,緊緊地抓住了沈從南的衣角,回想著小時候看過的那些偶像劇里男女主親吻的場景,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 沈從南額頭頂住阮恬的額頭,聲音還是悶悶的,“水蜜桃味的。” 阮恬輕咬了下嘴唇,“嗯。你的唇膏。” “許靜和發照片給我的。你和李振在學校門口的照片。所以我就……” 阮恬垂著腦袋,幽幽道,“她說的話你也信?” “也”這個字,讓沈從南神經緊繃了一下,瞬間想起了當時許靜和說阮恬偷了她八百塊,他剛開始也沒相信她的事。 原來她一直計較著這事。 沈從南額頭再頂了一下阮恬的額頭,“我可是還記得當時你在餛飩店里故意去碰上李振的場景呢。怕他知道你是個送外賣的,你不是還特意藏起了電瓶車的鑰匙。” 阮恬一驚:“你怎么知道?” 沈從南不想提自己見不光的過去,沒吱聲。 阮恬:“你……你跟蹤我?” 沈從南馬上轉開了話題,想到那個差點侮辱了阮恬的混蛋,他口氣冷了冷,“那個方順,你報警了嗎?” 提起方順,阮恬和沈從南分開了額頭。她搖搖頭,“沒報警。我媽不讓。” 沈從南驚詫,“你媽為什么不讓?” 阮恬:“……” 沈從南握住阮恬的雙肩,“那他為什么會要這樣對你?他該不會看上的其實不是你媽,是你?就像那個洛麗塔那書寫的一樣。” 阮恬真答不上來,她幾乎越是能離方順遠點就遠點,哪里還會知道方順到底有什么癖好,喜歡些什么。“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