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海公公大駭,慌忙朝著大殿外喊道:“小夜子,快傳太醫(yī)!” 良久。 值班的莊俞言趕來,替皇上把過脈以后,根據(jù)鳳靈夜的辦法,暫時替他壓住了心血,平緩了呼吸。 皇上躺在床上,雙目呆滯地望著上方。 太上皇賓天,奏折又堆積成山,他好不容易批閱完了,沒等緩口氣,這朝廷內(nèi)亂又起了紛爭。 一個段君墨就夠讓他頭疼了,沒想到那最不成氣候的二皇子段詢也參了進來,四皇子段瑞一看苗頭不對,也趕緊擴張自己的勢力。 且不說還有其余包藏禍心的皇子、王爺,正在坐觀虎斗,就是這三個,就攪得朝廷內(nèi)部猶如一鍋漿糊了。 一旦大亂,那些皇子、王爺跟著起哄,大理將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 就算是個好人,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也可能會積勞成疾,更別說他本身就有胸痹。 他虛弱地呼吸著,說著氣話,“朕還能活多久?” 莊俞言一聽,慌忙跪在了地上,“皇上......皇上的病情已經(jīng)嚴重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恕老臣直言,皇上切莫要再大動肝火了!” 皇上目光一顫,幽幽地轉(zhuǎn)向他,有些不相信,“無以復加的地步,是何意思?” “就是......就是活天天數(shù)了,”莊俞言一臉沉痛,“皇上這個病,本就應當戒驕戒躁,可皇上身為九五之尊,國事繁忙,怎可做到心如止水,如此反反復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因為呼吸不暢,而突然......” 他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皇上,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明白,就是說得好,還能活個幾年,說得不好,明日都活不過了。 “朕的病......朕的病,當真就如此嚴重了?”皇上仿佛難以置信。 前一月莊俞言還沒說這么嚴重,只讓好好休息,怎么一個月以后,他的病情就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莊俞言嘆了一口氣,“皇上殫精竭慮,不但要忙著處理太上皇的事,還要穩(wěn)固朝廷大局,加之年歲一大,這病自然是會越來越嚴重的?!?/br> 皇上身子一軟,徹底接受了這個噩耗。 他活不久了...... 太上皇剛一走,難道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嗎? 段懿軒和皇后守候在一旁,二人皆一臉沉重和憂傷,沒有言語。 海公公則在一旁勸道:“皇上莫要擔心,莊院判是大夫,自然會將病情說得嚴謹一些,老奴看皇上身子也不至于差到如此地步,這陣子朝廷的事就先放到一邊,接下來就調(diào)理調(diào)理身子,再修養(yǎng)一段日子,這病說不定就好了呢?!?/br> 說完,他看了一眼莊太醫(yī),給了他一個眼神,“你說是吧,莊院判?” 莊俞言反應了一瞬,這才跟著寬慰了起來,“海公公說得對,皇上莫憂,興許只是太過勞累了,先休養(yǎng)休養(yǎng),咱們再下結(jié)論也不遲。” 皇上聞言,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只是再也不敢動怒了。 一時,朝廷上的大小事宜,皇上便全權交給了段懿軒處理。 他卻不知道這朝中的一切,早已由段懿軒和段君墨二人聯(lián)合控制。 這大理江山,就要變天了! ☆、第91章 拿到和離圣旨,離開王府 王府大門前。 鳳靈夜登上馬車,一路往太醫(yī)院行去。 結(jié)果剛到宮門口,就遇見了想要出宮的海公公。 一看到她,海公公當即走了過來,“皇上又嘔血了,鳳醫(yī)士快隨咱家去看看吧?!?/br> 鳳靈夜面色微沉,立刻跟著他前往皇上的寢殿。 一踏入大殿內(nèi),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 由于是陰天,所以房間中有些昏暗和潮濕。 龍床一旁,點了幾盞油燈,因此遠遠的就能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形容枯槁,奄奄一息。 皇后坐在床頭,拿著繡帕,正面色凝重地陪伴在一旁。 她走得近了,磕頭行了一個禮,“拜見皇上、皇后娘娘。” “平身吧?!被屎蠡亓艘痪洌又尩搅艘慌缘男〉首由?,“快給皇上瞧瞧?!?/br> 她起身來到床頭旁,用身子擋住皇后的視線,然后測了一次血壓,又做了一些其他的檢查。 果然如她上次所料,段君墨和段懿軒已經(jīng)動手了,皇上這次的病情已經(jīng)惡化到了極點。 正當她要退到一旁時,躺在床上的皇上猛然睜開了眼,一把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喘著粗氣,“朕......朕的病還......還有治嗎?” 她看著垂死掙扎的皇上,心中微微一驚,忽然忘記了回話。 皇后坐在一旁,不禁輕聲提醒道:“鳳醫(yī)士,皇上在問你話?!?/br> 她這才回了神,看了一眼皇后,這才面向皇上,緩緩說道:“胸痹乃頑疾,無法根治,而您的胸痹由于積勞成疾、未能好好休息,已經(jīng)變得非常嚴重,考慮到您年歲已大,手術有風險,臣只能用藥物慢慢控制。” 皇上聽完,張了張口,沙啞的喉嚨虛弱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朕和太上皇一樣,只能等死了?” 鳳靈夜低著頭,沒有回話,但意思不言而喻。 皇上看著她的表情,眼神暗淡了一些,嘴角扯起一抹古怪的弧度,罷了罷手,讓她退下了。 鳳靈夜離開以后,皇后又重新坐到了床頭,動作輕柔地為他掖好被角,“已經(jīng)入冬了,皇上莫要著涼了?!?/br> 皇上幽幽地轉(zhuǎn)向她,語氣低沉而兇狠,“是不是你?” “臣妾不知皇上是何意思?”皇后一臉無辜。 皇上抬起手,指著她的臉,恍然大悟,“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不是臣妾?!被屎竽坏乜聪蛩?/br> 他冷笑了一聲,“你就是在報復朕害死了你的孩兒!” “那也是你的孩兒,皇上。”皇后淡淡地強調(diào)道,“您是九五之尊,我又怎敢謀害您?謀害皇上的,恐怕都是那些孤魂野鬼吧?!?/br> “什么意思?”他定定地看著她,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冰冷而陌生。 皇后柔柔地看向他,“有皇上下令抄斬的云府滿門,上吊自殺的云妃,還有被杖斃的宮婢、太監(jiān),以及與云妃交好卻被打入冷宮,受盡折磨而死的妃嬪們......” “夠了!”皇上忽然咆哮了一聲,臉上青筋直冒,氣血上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胸口劇烈起伏,而坐在身邊的皇后卻無動于衷地看著他。 他顫顫巍巍地拿出鳳靈夜給的藥,狼狽地放進舌下,指著大門外,“滾,滾......” 皇后冷冷一笑,起身離開了。 又過了幾日。 冬日的第一場初雪,終于降臨了。 伴隨著瑞雪兆豐年的好消息,宮姬月找到鳳靈夜,將得來的好消息,迫不及待地傳達給她,“靈兒,秋池已經(jīng)打通了出宮要道,只等宮中大亂,就能帶著鳳母出宮了!” 鳳靈夜正坐在軟榻上取暖,一聽這個好消息,當即就站了起來,“太好了!” “是啊,我們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得太久了,如今只等那皇上一口咽了氣,咱們就可以徹底遠離這一切了!”鳳錦繡亦面露欣喜,眼眶微紅。 鳳靈夜點了點頭,“阿姐,你可以準備出城的東西了,皇上病情十分嚴重,隨時都有駕崩的可能?!?/br> “好,我這就去!”鳳錦繡歡喜地下去收拾打點行裝。 秋楓苑中的氣氛,很快活躍了起來。 桃夭不明所以,跟著跑進屋,小臉通紅,開心地指著外面堆積的大雪,“王妃,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們吃過午飯就來堆雪人吧?” 鳳靈夜走到窗前,看了一眼院子里足有小腿厚的雪,眉眼一彎,“好。” 為了不讓人發(fā)現(xiàn)秋楓苑的異常,吃過午飯以后,鳳靈夜便帶著鳳錦繡和桃夭,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玩耍。 宮姬月則坐在包裹嚴實的涼亭中,一邊喝著熱酒,一邊看著她們凍得通紅的手和臉。 盡興時,鳳靈夜一個雪球扔過來,恰好砸中了桃夭的臉。 桃夭驚呼了一聲,也捏起一個雪球反擊,卻意外地打中了鳳錦繡的腦袋。 一時,三個女人混戰(zhàn)到了一起,歡聲笑語充斥著整座秋楓苑。 風雨欲來風滿樓。 也許是暴雨前的寧靜,段君墨原本是想在王府里散散步,竟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秋楓苑前。 當他聽到院子里的笑聲,這才反應過來,正要返身離去,眼角余光卻瞥到了院子里玩耍的鳳靈夜。 只見她一襲淡櫻色棉長袍,一身大紅斗篷,肌膚勝雪,杏眸清澈單純,沉浸在打鬧中,簡單而樸實,沒有了清冷和深沉,歇下了重重偽裝,她會因為被雪球擊中而驚訝,會因為打中別人而開心...... 茫茫大雪中,他仿佛回想起了大婚那一日,她的美艷和從容,他的冷漠和嘲弄。 “鳳靈夜,你還真是臭名昭著。”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能夠伺候殿下,是靈兒幾世修來的福分?!?/br> “落轎!亡國奴沒資格坐花轎!” “本殿面前,你只是賤婢?!?/br> “賤婢......知曉了?!?/br> ...... 他雙手一點一點握緊,看著院子里她笑顏如花,在紛飛的大雪中,曼妙的身姿游走飄飛,翩若驚鴻,矯若游龍。 沒來由的,心口忽然一緊一疼。 靈兒...... 他鳳眸深沉如海,仿佛凝結(jié)了nongnong的傷悲,怎么也化不開他眸底的愁。 雪花落在他的黑如綢緞的青絲上、肩頭,將他籠罩在其中,仿佛要將他悉數(shù)吞噬。 屋內(nèi)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 停止了打鬧,桃夭和鳳錦繡識趣地退了下去,宮姬月也悠悠地跟了上去。 一時,院子便只剩下了鳳靈夜,以及院門外一身蕭瑟的段君墨。 她走前幾步,朝著他莞爾一笑,“王爺怎么來了也不打聲招呼?院外冷,還是快進屋吧。” 他微一恍惚,印象中,她對很少有這樣的和顏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