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丁思夏驚異的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接過水,低聲說了句謝謝。 她平時似乎不怎么注重防曬,臉上皮膚曬的顏色有些深了。 化妝師給她上的妝,已經(jīng)花了不少,也沒給她補——畢竟是個替身,真正拍攝起來,是不會露臉的。 沈皎皎笑:“下午的戲,還得麻煩你了?!?/br> 下午是兩人的對手戲,馬背上的追逐與互打。 丁思夏摩挲著礦泉水瓶子,沉默地點點頭。 她是個不善言談的性子,冷冷淡淡的,站了站,扭頭走了。 美黛跑過來,說:“她好像很不好相處哎,我和她說話,她都不怎么理人——和丁小姐一模一樣。” 她說的丁小姐,指的是丁聽春。 自從上次求簽名被扔掉紙以后,美黛就無比迅速地脫粉了。 《花雨路漫漫》劇組中,丁聽春并不算的上是咖位最大的,卻是最能擺譜的。參演的還有不少老牌的演員,個個脾氣都不錯。 因為她搞出的煩心事,應桂帆私下里也同其他人說過,今后,再不會和丁聽春合作了。 霍清輝在后面聽的清楚,說:“既然不好相處,那就不想處算了?!?/br> 沈皎皎搖搖頭:“丁思夏應該是性格原因,不愛說話。我看她一人孤孤單單,也挺可憐的?!?/br> 霍清輝頓住腳步。 皎皎就是這樣好心腸,當初幫助他,也不正是瞧見他可憐么? 上午沒看到安新知,霍清輝問了美黛,才知道安新知因為中暑,身體不適,在酒店里休息。 確實也是,這幾天天氣出奇地炎熱,干燥,拍的又是古裝劇,厚厚的衣服穿在身上,悶也能悶出病來。 中午休息的時候,沈皎皎就喝上了綠豆百合湯。 綠豆和糯米都煮的綿軟,潔白的百合和桂花也做了點綴,香氣撲鼻;霍清輝知道沈皎皎不愛甜食,特意叮囑,少放了些糖。 恰到好處的甜度,一點兒也不覺著膩歪。 送來的飯盒是木制的,手柄上刻了一個小小的“秦”字,里面是骨瓷碗碟,除卻綠豆百合湯,還有一碟蘆筍炒蝦仁,一碟蜜汁雞胸rou,都是清爽可口的菜色。 霍清熙自己卻在吃劇組配給的盒飯。 那菜的味道實在算不上多么好,他面色不改地吃著,沈皎皎心里過意不去,把碗碟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也吃吧,我一個人吃不了這么多?!?/br> 霍清輝搖頭,笑著說:“我覺著盒飯也挺好吃的。” ——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盒飯是從周遭的店里訂的,一開始還好,只是這段時間,不知道是廚師懈怠了,還是怎么回事,做出的飯菜味道總不是太好,要么是鹽多了,要么是油少了,總不能使人滿意。 剛吃過飯,有人過來通知,說太陽太大,擔心再有人中暑,讓休息休息,等三點鐘左右再開始拍攝。 趁著不適合開機的空閑,沈皎皎去了一旁的休息室休息。 再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霍清輝在她旁邊坐著,手里拿了個蒲扇,正在給她扇風。 第23章 這蒲扇是老式的, 芭蕉葉做的, 很大一個,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尋來的。 休息室的風扇壞掉了,新的還沒過來,沈皎皎一直靠冰爽花露水撐著, 往往也是睡一會就熱醒了,今天倒意外地睡了個好覺。 她輕聲問:“你累不累?” “不累?!?/br> “騙誰呢,”沈皎皎說, “你看你, 滿臉的汗。” 她半坐起來,四處沒有什么,就拿紙巾給他擦汗,手指無意間滑過霍清輝的臉頰。 霍清輝只覺被她觸碰過的地方,像是有電流躥過, 酥酥麻麻, 一直癢到了心里。 他的呼吸亂了。 如同被定住了一樣,霍清輝一下也不敢動,傻傻地坐在那里,任由沈皎皎給她擦汗。 他望著沈皎皎的眼睛,透過她深褐色的眼瞳, 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樣子。 消瘦,僵硬。 “我……” “皎皎?導演叫你?!?/br> 安新知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他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大概是因為中暑的原因,氣色不太好, 但還是那派溫溫柔柔的樣子。 安新知沒想到霍清輝也坐在這里,愣了愣,叫了聲“霍董”,便沒了下句。 在聽到安新知聲音的那一刻,沈皎皎迅速地收回了手。 她攥著那張紙,捏到手心里。 霍清輝臉上的笑容淡了。 重新?lián)Q好衣服,上了妝,沈皎皎伸個懶腰,瞧見丁思夏也換好了衣服。 她皮膚黑,偏生穿的又是一身亮紅的衣裙,化妝師不得不給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多上了粉,才讓她看上去不至于那樣滑稽。 沈皎皎深吸一口氣,上了馬。 如果按照劇本走的話,她這一段打斗的結(jié)局,是被掀翻在地——當然,馬兒都是經(jīng)過訓練的,假摔技術(shù)一流,地面也做好了防護措施,保證她不會受傷。 但意外還是發(fā)生了。 丁思夏的劍還沒挨到馬身上,馬忽然一聲嘶吼,發(fā)了瘋的一起抬起蹄子,把沈皎皎猛地甩了下來—— 事情發(fā)生的太過于突然,沈皎皎沒有一絲心理準備,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 “皎皎!” 她剛落地,馬就如同發(fā)瘋了一樣,拼命地往前跑,揚起了陣陣的灰塵。 因為毫無防備,沈皎皎的右腿先落的地,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上面,疼痛猝不及防地來臨,沈皎皎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變故太快,導演也愣了,忘記叫停。 霍清輝鐵青著臉,已經(jīng)一把推開人群沖了出去,朝著地面上仰面躺著的人跑過去。 丁思夏也愣了,她臉色很差,翻身下馬,跑到沈皎皎身邊,想要扶她起來。 可手剛碰到她,就被人大力推開。 猝不及防,她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地上,揚起了陣陣泥土。 霍清輝跪在沈皎皎旁邊,顫著聲,叫了聲“皎皎”。 沈皎皎疼的額頭上都起了青筋,腿抽抽的疼,她猜測那條腿應該是斷掉了,一點力氣也不敢用。 劇烈的疼痛,反而讓她理智起來,她嘴唇慘白:“別說了,趕緊送我去醫(yī)院?!?/br> 霍清輝小心翼翼地抱起她,邁步就走。 應桂帆過來,紅了眼睛的美黛也過來,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 霍清輝太陽xue突突地跳,厲聲問:“有誰知道,離這最近的醫(yī)院在哪里?” 人群中,一只手顫巍巍地舉了起來。 霍清輝繃著臉:“快,跟我走?!?/br> 他步子快,走的急,沈皎皎臉貼著他的身體,腿痛的要命,咬牙硬撐著。 除卻一開始跌落馬背,她如今是一聲痛呼也不叫了。 可她越是這樣,霍清輝越是心疼,越是怕。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沈皎皎和他骨子里有極為相似的地方——兩個人都一樣的倔脾氣,極少在旁人面前示弱。 就像現(xiàn)在,她哪怕痛的不行,也要強忍著。 霍清輝夢囈一般叫她的名字:“皎皎,你痛就叫出來?!?/br> 沈皎皎咬牙說:“別廢話了?!?/br> 先前那疼還能忍,到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點撐不住了——整條腿都是木木的,偏偏霍清輝還在她耳朵旁絮叨個不停。 霍清輝把沈皎皎放在車的后面,跟上來的人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霍清輝問他:“會開車嗎?” “會?!?/br> 霍清輝直接把鑰匙拋給他:“你來開。” 他自己上了車,讓沈皎皎的頭枕著他的腿,摟著她的身體,防止她亂動。 平躺在車上以后,沈皎皎感覺好多了;或許是剛剛那話說的重了,霍清輝沒有再問她痛不痛——痛肯定是痛的啊,可哭一聲,叫一聲,也不能止痛,也不能麻醉自己。 還不如留點力氣。 朦朧間,沈皎皎忽然感覺有滴水落到她臉上,還帶著溫度。 沈皎皎詫異地看著霍清輝的臉。 往日見他,天天都是笑呵呵的模樣,現(xiàn)在卻板著一張臉,垂著睫毛,眼睛紅了一圈。 啪嗒。 又落到她臉上一滴。 沈皎皎驚得舌頭都捋不直了:“你……你哭了?” 前面開車的人,手一抖,差點擰了方向盤。 “……沒有?!?/br> 霍清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