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發完之后他把手機扔回床頭,想想又拿了過來,點開了朋友圈,程懌不可能只是私下這么來一下。 果然朋友圈里有程懌發的兩條。 一條是合家團圓。 九張圖上都是老爸老媽和家里的各種親戚,跟他熟悉的每次過年的場景都一樣,熱鬧而豪華,唯一的區別就是這次他是孤身一人呆在酒店的房間里,隔著屏幕看到。 另一條是半小時前發的,難得一聚。 程恪都懷疑這條是不是只對他可見,照片里的每一個人他都認識,全是他曾經的那些“朋友”。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只是迅速地把每一個人的臉都看了一遍,確定許丁不在里頭之后,他才松了口氣。 雖然他不知道如果在這里頭看到許丁,他能怎么樣。 放下手機之前,他給許丁發了個兩毛錢的紅包。 許丁回了個一塊一毛一的紅包給他。 比你的氣派吧,單身狗專用紅包 他笑了好半天。 江予奪今天沒有再聯系過他,之后也沒有,初三之后程恪跟許丁開始盯著店面的裝修,每天都很忙,但還是會每天看好幾次朋友圈。 江予奪的相冊里一直都只有那一張紅馬甲喵,下面還有一條陳慶發的評論。 它不是個公貓嗎 程恪笑了笑。 下面還有一條江予奪的回復。 你的紅內褲快脫了吧 朋友圈里最堅強的就是陳慶的廣告了,不過能看得出來,江予奪還沒有回來,還在心理醫生那里,江予奪全球后援團一直沒有新圖發出來。 太不稱職了,就沒點兒存貨嗎? “設計師說這面墻用這兩個顏色都行,”許丁把兩張卡片遞到程恪眼前,“你覺得哪個合適?” 程恪把手機放回兜里:“偏冷點兒的這個吧,顯得利索。” “行。”許丁點點頭,“下午你有空過來一趟嗎?樓上鋪地板,我下午有個會。” “虛偽了吧,”程恪說,“我有沒空的時候么?” 許丁笑了起來:“真不是虛偽,你這幾天總看手機,是不是有什么情況,你要約個會什么的,我就從公司叫個人過來盯著就行。” “我來就行。”程恪感覺自己這幾天也沒怎么看手機,居然就明顯到讓許丁都看出來了? 一樓有工人在鋸木頭,揚得到處都是木渣,他倆一塊兒逃到了二樓露臺上。 “這里可以放兩套你會客室里的那種水泥桌椅,”程恪摸了煙出來點上了,“挺協調的。” “那個挺貴的。”許丁也點了根煙。 “我來做,”程恪說,“當玩了,反正有時間。” 許丁看了他一眼:“那我回去給你拍個照片?” “不用,我記得什么樣,”程恪蹲下,拿了根工人用的粉筆,在地上畫了張椅子出來,“差不多就這樣吧,我弄簡單點兒,好做。” “我那套下面沒有那一道吧?”許丁說。 “有。”程恪說,“但是沒有就更好看。” “有嗎?”許丁有些疑惑,“我天天看啊,我怎么感覺沒有。” “賭嗎,”程恪說,“六萬。” “……多少?”許丁看著他。 “六萬。”程恪說。 許丁笑了起來:“你沒事兒吧,我又不是劉天成,跟你打這樣的賭。” “也是,”程恪笑笑,“咱倆紅包一塊錢都算大了。” “你沒事兒吧?”許丁也蹲了下來,“六萬有什么說法嗎?” “有個屁,”程恪說,“程懌給我弄了個六萬的紅包,直接轉賬的。” “收啊。”許丁說。 程恪看著他笑了起來:“你這人怎么這樣。” “那你收了沒?”許丁問。 “收了。”程恪說。 “你這人怎么這樣,”許丁笑了半天,然后抽了口煙,收了笑容,“說實話,我弟要敢這樣,早讓我給打死了,大概是歲數差得多,不容易有競爭感。” “競爭?”程恪抽了口煙。 “我不知道你爸是什么樣的人,”許丁說,“不過應該是那種不輕易給孩子表揚的家長吧,嚴父什么的。” “嗯,”程恪看著露臺欄桿外面,“十幾年我都沒聽過他說我什么好了,就答應他去公司跟著程懌那會兒,他說了一句總算有點兒樣子了。” 許丁嘆了口氣。 程恪有些出神,程懌就為這一句么? “不是,三哥,這都快元宵節了,”陳慶的郁悶隔著聽筒都能聽出來,“你一個人吃餃子,還想一個人吃元宵嗎?一個人看燈嗎?” “說得這么慘,”江予奪嘖了一聲,“你是不是找不著人說話了。” “……當然也是有這么個原因吧,挺想你的,畢竟咱倆天天在一起,”陳慶說,“你療養什么時候能完啊?” “再過幾天吧。”江予奪說。 陳慶嘆氣:“要不你回來我給你療唄,什么按摩推油……” “你閉嘴,”江予奪打斷他,“要不我給你踩踩背。” “我怕你一腳給我踩半兒了,”陳慶說,“行吧,你療你的,這陣兒反正也沒什么事,你盡量元宵節之前回來吧,我媽還給你包了個紅包呢。” “好。”江予奪說。 陳慶的電話掛了之后,他看了看時間,離他跟羅姐約好的時間差不多還有半小時。 他點了根煙,看著過往的行人。 過了初六之后,街上的人就慢慢多了起來,店鋪也都開門了,早上也有地方吃早點了。 但不安也開始增加。 江予奪沒有往右邊看,但他知道右邊有人,就在一排小黃車的那頭,如果他轉頭,就能看到。 他一直沒有轉頭,已經大半個月了,他始終努力讓自己忽略他們。 羅姐是個很敏銳的人,自己任何一點異常,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他想要證明,就需要每一個細節都做到位。 甚至連見面的地點,他也選擇了露天。 這邊的氣候還不錯,哪怕是大冬天,只要待在陽光里,就能感覺到暖。 喵在他腳邊,還穿著那件紅馬甲,懶懶地躺著。 這件紅馬甲喵不是很喜歡,一有機會就想咬掉,所以回到旅店的時候江予奪都會幫它脫掉,但出門一定會穿。 畢竟沒有繩子,跑開了會比較顯眼,他害怕萬一他把喵弄丟了…… 記憶里那些被抓回來的流浪動物臨死前的慘叫他再也不想聽到。 “小江。”羅姐叫了他一聲。 江予奪轉過臉,拎起喵站了起來,沖她笑了笑。 羅姐是從路左邊過來的,她下出租的時候江予奪就已經看到了,但一直到她走近了開口叫了他,他才轉過了頭。 “羅姐。”他笑了笑。 “就那家是吧?”羅姐指了指前面的咖啡店。 “嗯,”他跟羅姐一塊兒往咖啡店走過去,然后幫羅姐拉了椅子,再背對著街坐下了,“今天太陽不錯,曬一下挺舒服。” 羅姐看了他一眼,笑著點點頭:“是啊,你看小貓都曬瞇眼了。” 江予奪把喵放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在他余光能看到的范圍里。 羅姐點了飲料和點心,然后看著他:“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去了呢,才見了兩次面,就一直沒給我打電話了。” “沒,回去太冷了,這邊多呆幾天暖和暖和。”江予奪說。 “以前不是不怕冷的嗎?”羅姐說。 “現在怕冷了。”江予奪說。 服務員把飲料和點心拿了過來,江予奪捏了一塊小脆餅:“我過幾天回去了,元宵節之前。” “嗯,感覺怎么樣?”羅姐喝了一口熱可可。 “挺好的,”江予奪說,“換個環境放松不少。” “現在有什么計劃嗎?”羅姐又問。 “嗯?”江予奪愣了愣。 “以后的計劃,”羅姐說,“你現在沒事了,也應該會給自己做一個小規劃吧?以前我們提到過的。” “嗯,”江予奪點了點頭,“有的,有一個……朋友的朋友……我可能會去拍點東西。” “模特嗎?”羅姐笑笑。 “……是。”江予奪沒有想到羅姐會突然說這些,這種措手不及的感覺讓他有些煩躁。 “那還挺不錯的,有朋友介紹比較靠譜些。”羅姐說。 江予奪沒有回答,他不想再繼續這個突如其來并且完全虛無的話題,可一下又找不到可以不突兀地切換話題的方式,于是他只能選擇了沉默。 羅姐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用小勺慢慢攪動著杯子里的熱可可。 過了差不多好幾分鐘,江予奪余光里看到趴在椅子上的喵動了動,他伸手在喵腦袋上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