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這個城市里,一不留神就會有某個樓盤或者某一塊地是老爸公司的,程懌現在接手了哪些業務,他也弄不清。 這些他沒興趣,也不想弄清,只是想到這層了,心里就還是堵得慌。 在小區門口下了車,他站在路邊看著車開走了都沒動。 現在不困,也不累,沒有特別迫切地需要躺到床上的欲望,倒是忙活了幾個小時有點兒餓了,一碗面根本扛不住。 許丁問他要不要吃點兒東西的時候,他偏偏又還沒感覺到餓,這會兒大概是心情影響,突然就在一片郁悶里餓得胃里都像是有人拿個勺把最后一點兒食物給刮沒了似的,空蕩蕩的。 餓得都有點兒想吐了。 這是什么狀態? 程恪嘆了口氣,猶豫了幾秒,轉身往路口走了過去,去星巴克坐會兒吧,吃點兒喝點兒。 其實他現在還挺想吃燒烤的,就街邊那種亂糟糟的小店。 以前統共也就去過兩三次,他們那幫人覺得太吵太臟,桌上都是油膩,凳子坐著也不舒服,服務還差,他那兩三次吃完回去就拉肚子,比下毒還靈。 但現在他每次去超市,都會經過幾個燒烤店,寒風嗖嗖的夜里,大棉簾子一檔,里面的光和熱氣,有著另一個世界的熱鬧。 他看著就挺想進去的,可惜他連找個跟他一塊兒去的人都找不到。 這么一想就更堵了。 他拉了拉衣領,風吹得太猛,這外套有些扛不住了。 身上的衣服都是兩個月之前隨便買的,一次買了不少,感覺夠一星期換洗,他就沒再去琢磨買衣服的事兒。 昨天他被老北風頂著腦門兒拍的時候都還沒想起來該買厚些的冬裝了,現在被拍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他才回過神,明天再不去買衣服,估計就快出不了門了。 從這里去星巴克,說遠是一點兒都不遠,晃過去也就五分鐘,但要說近,被風這么吹透了也用不了一分鐘,接下去的幾分鐘里他會非常難熬。 傻逼了,剛直接叫出租車開過來不行嗎?非得下車了才想著去吃東西。 可是都走到路口了,現在轉頭回去也不近了。 還不如剛才直接回去了叫個外賣呢。 ……cao! 怎么就晚上餓了這么一點事兒,到了他這里就這么麻煩呢。 他皺了皺眉,順著路口,轉進了小路,他記得上回跟江予奪往這邊走的時候,有條岔路可以直接通過去,出口就在他翻的那個垃圾桶旁邊,離星巴克很近了。 晚上估計要下雪,這種天氣,這個時間街上已經沒什么人了,走在路上只有兩邊窗戶里的光,看著格外寂寞。 走了一段他看到了一個三岔路。 哪兒來的三岔路? 他回頭看了看,確定自己應該沒走錯。 他不得不拿出手機,打開了導航,導航告訴他,最右那條就是了。 “走吧。”他小聲說了一句,拿著手機跟捧著個指南針似的,順著指引走了過去。 走了一小段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剛經過了江予奪家門口,之前應該是走過頭了,路口是在江予奪家前頭。 他并不是個路癡,卻在老北風中被自己餓得慘叫的肚子帶迷路了,穿出小路走回街上時,比他預計的那個出口遠了能有二百米。 不過距離應該差不多,他已經能看到星巴克的牌子了。 這條街十點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各種酒吧夜店都在黑色背景里閃著光,不過路上的人沒幾個,都是開著車往門口一停,就一頭扎進了熱氣騰騰混著酒香的笑鬧聲和音樂里。 程恪把手機放回了兜里。 往前走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背后有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人。 也許是身處這種被隔絕在熱鬧之外的黑暗里,讓人不安。 也有可能是……旁邊沒多遠的兩個垃圾桶旁邊站著的幾個人,看不清樣子,只能看到嘴邊和手里忽明忽滅的煙頭上的那點火光。 幾個人聊得挺開心,但笑得特別讓人不爽。 壓扁了嗓子憋出來一般的笑聲,聽著就能想象出聊天的內容。 程恪皺著眉想要走到對街去的時候,一個人邊狂笑邊愉快地飛起一腳踢在了垃圾桶上。 這個垃圾桶沒有蓋上,而且裝得挺滿,這人用的勁兒不小,垃圾桶被踢倒的瞬間,程恪就感覺一片垃圾涌了出來。 雖然他曾經跟江予奪在垃圾桶上打架打得桶都壓形了,此時此刻還是一陣惡心,但沒等他快步走開,一個不知道裝什么什么玩意兒的盒子飛了過來,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落了地,盒蓋被砸開,連湯帶水兒地濺了他一褲子。 強烈的惡心中他甚至感覺到臉上都被濺上了。 “cao!”程恪抹了一把臉,罵了一句。 他這一句“cao”聲音并算高,但還是很快得到了對方回應。 “再cao一個——”一個人喊了一嗓子,跳起來對著一個長得像快餐盒模樣的東西狠狠踢了一腳。 這么一腳在平時不會有什么威力,快餐盒會直接被踢碎,然后里邊兒的渣子會散落一地。 但現在不同,現在有風,而程恪站在他們下風處。 他躲開了張牙舞爪撲過來的飯盒,卻沒能躲開里頭的菜渣子。 那邊傳來了一陣哄笑。 程恪實在想不明白,只是換了一個地方生活而已,這里他以前來過無數次,就算碰上事兒,也都是在酒吧里頭有人鬧事,現在卻一次一次在大街上碰到這種讓人暴躁的破事。 到底是怎么了? 感覺自己胸口都快讓突然燃起來的怒火給燒炸了。 程恪往幾個人那邊走了過去,踩著一地垃圾。 垃圾里有一根金屬條,看著像是從窗戶上拆下來的,他經過的時候往金屬條的一端輕輕踢了一下。 金屬條彈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兩圈,他伸接住了。 幾個人的笑聲低了下去。 傻逼。 這招是程恪無聊在院子里玩練出來的,后院的樹每次修剪都會散落一地的枝條,有粗有細有長有短,他一開始只是踢著玩,慢慢找到了規律和用力的方式,只要角度找對,他可以從地上把任何條狀的東西踢到空中再用手接住。 打架的時候這招沒屁用,但是造勢一流,可以給對手帶來不小的壓力,產生一種“媽的這人好像挺厲害”的錯覺,然后他就可以出手了。 程恪一棍子抽在了踢快餐盒那人的大腿上。 那人愣了大概半秒,怒吼了一聲就撲了過來,程恪側身躲過,抓住了他的手腕,按著他胳膊肘往前一帶。 那人頓時就繼續沖了出去,程恪對著他后背蹬了一腳,那人撲到了地上的垃圾里。 耳邊有風,距離太近了,程恪沒有辦法躲開,只能錯了錯角度,讓本來應該砸在他肩上的這一棍子砸了他手臂上,手臂上畢竟有肌rou,不容易傷到骨頭。 砸過來的是根水管。 程恪抓住水管另一頭,往前一拽,身后的人被他拉了過來,順勢一拳又砸在了他后腰上,不過沒什么力度。 程恪抓著他手腕一擰,這人嗷了一聲就從身側翻到了地上,膝蓋跪地死撐著沒有倒下去。 程恪對著他肋條一腳踩了下去,于是這人也撲到了地上。 爽。 比跟江予奪打架爽多了。 這些人戰斗力太弱,他可以做到每一次出手都準確,動作不變形。 幾個人同時向他掄過來的時候,他彎了彎腰,對著第一個倒地剛爬起來的那位又踹了一腳,那人再次撲倒,發出了憤怒的叫罵聲。 程恪手里金屬條往后砸了過去,把身后圍過來的人逼開了兩步,他也沒回頭看,這個角度反正也不會砸到腦袋,只要不砸腦袋,就無所謂。 接著又一腳踩在正要去撿水管的第二個人肩上。 他身上也挨了幾下,但他感覺不到疼痛,只要沒被撲倒在地,他就盯著最開始出手的這倆打。 往復循環了不知道多少回合之后,那倆鼻子和嘴上都糊滿了血,他后腦勺上也終于傳來了可以覺察得到的疼痛。 cao他媽下手這么沒數! 程恪轉過身,對著身后那位的鼻子重重砸了一拳,那人捂著鼻子發出了短促的一聲慘叫一屁股摔坐到了地上。 后腦勺的劇痛讓程恪過去對著他捂在臉上的手又蹬了一腳。 再轉身的時候,他看到了刀。 但拿刀的人一直到被他劈中手腕刀落了地也沒有出手。 程恪發現他站在原地沒動。 回過神再看另幾個時,也都或坐或站或弓腰地凝固住了,齊唰唰地都往他身后看著。 程恪緩了緩,順著他們目光的方向回過了頭。 真是……巧啊。 江予奪叼著根煙站在風里,沉默地看著這邊。 “三哥。”有人出了聲。 “滾。”江予奪咬著煙吐出了一個字。 “三哥,”另一個人也開了口,“我們……” “多說一個字你今天就只能爬出這條街。”江予奪說。 幾個人迅速爬了起來,依次排隊似地從程恪面前經過,每人瞪了他一眼之后消失在了黑暗里。 一陣沉默之后,江予奪往他面前走了兩步,看著他:“你抽什么瘋?” 程恪沒說話,這種四周一下變得冷清的氛圍里,他身上的燥熱瞬間就消失了,緊跟著后腦勺的竄痛就漫向了全身。 腿跟著也感覺到了疼痛。 cao。 程恪不受控制地往前跪下去的時候,腦子里只有這一個字。 多么精采的場面,一場亂戰之后,他對著這片兒的老大跪了下去,說不定還會沒撐住地再磕個頭。 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