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四爺楞了一下,隨即就想起了之前說過只要福晉再給他生個阿哥就不再去后院的話,甚至是她說什么就是什么。這會再看,蕭歆眼里還蘊含著狡黠,很有得逞的意思。可他又何嘗不是甘之如飴,這便鄭重道:“爺說出口的話從來都是作數的。”雖然還有一肚子話要說,到底顧及福晉剛剛生完孩子還很虛弱,這便讓她好好歇息,自己則看孩子去了。 孩子長的白白胖胖的,才剛生出來頭發就又黑又密,可想這胎也是養的極好。 太醫也說了,小阿哥的身體很健康,七斤八兩的個頭,剛落地就能比的上有的人家的滿月孩子。 林嬤嬤在旁邊也把福晉產子的事簡單說了,那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四爺卻聽的一陣心驚,這女人也是瘋了,怎么就能這么膽大,要真是有個好歹,讓他如何是好。 林嬤嬤見四爺一臉的不慍,便圓說,“好在福晉這是二胎,心里到底也是把穩的,就連接生的婆子都說再沒見過這么穩重的了。” 四爺知道蕭歆的脾性,好在如今母子平安,其他的事還來日方長,這會兒稍加洗漱一下卻是要趕進宮報喜的。 康熙聽說老四又得了個嫡子,臉上也跟著笑了,連說了三個好,不僅給賞了,還直接就給賜名,“旭,就叫弘旭。”旭日東升,好意頭。 四爺謝了恩,起來的時候眼眶有點紅。康熙便點了點他,笑道:“也不是頭一遭當阿瑪的人,瞧把你高興的。” 四爺抹了把眼,頗有感觸的說了福晉如何堅強產子,他一路上又是如何的煎熬,就怕自己不在身邊出現什么意外,好比當年的赫舍里皇后一樣,想想就讓人后怕。 康熙這便拍了拍四爺的肩,語重心長道:“知易行難,往后同你的福晉好好過日子才是對她的回報。” 從乾清宮出來,四爺又去了德妃那里報喜。 德妃聽說了還很是嚇了一跳,“前兒還打發人往宮里送了粽子,也不見言語一聲,怎么說生就生了。”撫著胸口直說老祖宗保佑,“可見她這耐性也是異于常人的。”得知皇上已經賞賜了,趕緊著人準備些不打眼給送去,孩子的還另當別論,這生了阿哥的福晉就得大賞。 于是,四爺還沒回府呢,宮里的賞賜就一茬茬的往府里送了。壓根兒不用去通知宗親,看架勢就知道四貝勒這是又得了個嫡子。 十爺也是真心替他四哥高興,“趕緊備份厚禮,這洗三滿月的爺可得好好敬敬四哥不可。” 十福晉一盆冷水就潑了過去,“有九哥呢,你再怎么準備也指定趕不上他的禮厚,咱們就別打腫臉充胖子了。” 十爺這臉被下的,還好是在自己家里,要是在外面,他干脆跳永定河里去喂王八算了。這便不再跟他的福晉說什么,轉身就出門找他九哥去了。 身后依稀還可以聽到十福晉說:“這個點出去,記得用完飯再回來。” 十爺想想也是,出門不蹭飯那不是王八蛋嘛,再說了他九哥那熱情好客也是眾所周知的,遂加快腳步往九爺府去。 九爺可沒有十爺的好心情,這會正郁悶的坐在廊下扯花瓣。 老四生兒子了不起嗎?又不是第一個兒子,瞧那嘚瑟樣,才回府椅子還沒坐熱吧,就火急火燎的趕宮里去報喜,不就是個貝勒的阿哥嘛,有什么可得意的。 饒是九福晉再不想搭理九爺,見他這樣的糟踐東西也是不能忍,“爺何故拿那不會說話的出氣,您有什么不樂意的只管沖著我來就是,何苦糟蹋那金貴的東西。”還非得在跟前作,這是做給她看的吧,暗諷她跟那花一樣,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哎我說,爺也沒招你惹你吧,你管爺在糟踐什么,爺還就樂意了,你能拿爺怎么著。”說著,一把就將一束花瓣給薅了個精光。 九福晉翻了個白眼,心說幼稚不幼稚。嘴里卻是冷笑,“我能怎么著,我倒是敢怎么著嗎?你自己說,是我阻著你了還是攔著你了,也沒見你少往別的女人屋里鉆,那格格不也生了好幾個,這會兒在這眼紅個什么勁兒。現在知道了,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銀子可以解決的。”你不高興,老娘還不高興呢,一個個的都以為是她不能生,她找誰說理去啊。 這話也是戳的九爺要憋屈死,這便也不相讓了,“怎么別的女人都是想著怎么哄自家爺們高興,偏你一個處處同爺作對。而且爺還沒說你呢,怎么人家能一個阿哥接著一個阿哥的生,偏你到現在連個蛋也蹦不出來,還有臉在這數落爺了。” 這話可是傷人了,饒是再沒所謂的九福晉也是聽的氣紅了眼,上去就捶打起九爺來,“你個殺千刀的,是我不給你生了?你自己數數一年到頭有幾個日子是在我屋里過的。就是勉強人來了,心里還不是記掛著別個妖精,你還指望我給你生兒子,我指望誰去啊。” 九爺左右避讓著福晉的小拳頭,“唉,差不多就行了,爺可不吃你這一套了。再不住手我可還手了。”大爺的,忍你很久了。 偏偏九福晉這回還真沒鬧著玩的意思,這便豁出去扯開嗓子嚎了起來,“這日子沒法過了。” 第32章 十爺看到的九爺可跟平時不大一樣,不僅衣裳凌亂, 面容青紫, 手背上還有一排整齊的牙印……這真是要讓人大跌眼鏡, “九哥,你這是被人給, 怎么著了!”十爺不太確定的問道。要說是被霸王硬上弓,看著那凄慘樣也不像啊。 九爺一抹嘴角,疼的直滋氣,“老十來了。” 十爺也是擔心他九哥,扶著他坐下后還試探道:“這是,跟嫂子鬧不愉快了?”這么說是客氣的,就十爺在家的地位,哪里還看不出這里面的官司,這明顯是被福晉給修理了。 九爺正在氣頭上,“別給我提董鄂氏,聽了就來氣。”轉頭就讓人準備酒菜來, 打算先喝死再說。 十爺勸慰道:“這是何苦來哉, 九哥平時的精明勁兒都哪去了。嫂子若只是要銀子給就是了,反正你也不缺那點, 只要嫂子高興了,哪里還會鬧呢。”論對付女人,十爺也是個中里手,就是碰上他福晉那種不按牌理出牌的才會縷縷失手。 九爺嘖了聲,“你懂個球。”端起剛斟的酒一口就給悶下去了。 十爺小眼睛一轉溜就明白了, “合著是為四哥家的四阿哥鬧別扭呢。”不能夠吧,這不是閑的慌嘛這,只要有錢就有女人,有女人還怕沒兒子?何況這不都還年輕著嘛,八哥不也到如今沒生兒子呢嘛,急個什么勁兒啊真是。 九爺就郁悶了,“老十你說說,我這難道就是當外祖的命嗎?這這么多女人怎么就一個兒子也生不出來呢。”這人還不都是越有錢越要面子,就他如今,可不就是缺兒子。不管嫡的庶的,不都說有子萬事足嗎? 十爺吃了口酒潤了潤喉,“要不等四哥家辦洗三的時候問問他,看有沒什么不為人知的秘方。” 九爺噗的一聲噴了,“快拉倒吧你,還嫌哥哥不夠丟人呢,盡出餿主意。” 十爺訕訕的撓頭,“那這事弟弟可真幫不了你了九哥。”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呢。 九爺把酒盅重重擱下,奪了十爺的筷子,“行啊你老十,這是看我笑話來還不夠,還想占我便宜怎么著。” 十爺這才反應過來,忙打了自己嘴巴,“不是九哥,我真沒別的意思,這不是口誤嘛。” 九爺一擺手,懶得再聽,“行了,我懶得搭理你,滾滾滾,麻溜的滾蛋。” 十爺再沒想到會這樣,“這怎么還真的惱上了。”他還一口菜沒吃呢,這一大桌子的,豈不是很浪費。 九爺哪里管這些,直接就叫人來把十爺攆了出去才清凈。 十爺心想都出來了,沒道理空著肚子回家去。餓肚子還是其次,這被博爾濟吉特氏笑話他不受兄弟待見才是最丟臉的。遂轉頭又往他八哥府上去。 只是沒想到,八爺竟然不在府上。 別看奴才們平時一口一個十爺的叫的勤快,這八爺不在家,一個個也是會看人下菜碟的,連客氣客氣留留飯都省了。 偏十爺還較上勁了,抬腳就往十四爺府上去。心說待會兒只說有非常重要的事,十四指定要好好招待。卻沒想到,他干脆連十四的家門都進不去。用門房的話說,十四爺這兩天恰好在齋戒,所以閉門謝客。 他哪里知道,十四爺回京后就被罰在家背書,什么時候把道德經背出來了,什么時候才解禁。 十爺站在大街上,摸著咕嚕嚕直叫的肚子,心想不能就這么回家,一頭扎進了街邊的一個小吃攤上。叫了碗牛rou面,還吃的挺有滋有味的,后續又叫了第二第三碗。 只是要走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 這真是蹭吃蹭喝久了,完全就沒有吃東西還要付錢的意識。 老板也是納罕啊,這有錢的上門來吃東西那都是主,可要是吃白食的,那就對不住了。“別以為穿的人五人六的就真把自己當阿哥了,告訴你,這京城里隨便一塊板磚拍下去都能砸到個皇子阿哥貝勒王爺。人家那出個門也是前呼后擁聲勢浩大,再看看你,十阿哥!別逗了行么,就你這樣的給十阿哥提鞋都不配,真是什么人都敢冒充,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吧。” 十爺就說了一句,這家伙,愣是被懟的目瞪口呆,連辯駁都不能。這便認慫的掏出隨身攜帶的一把折扇。 就這,還被不識貨的老板嫌棄了半天才放人。 弘旭洗三的時候并沒有大cao大辦,就這,平時想巴結討好四爺卻沒有門路的一些官員也都把名帖禮單留在了門房處。 聽說堆了一屋子,門房那兒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四爺的意思是都退回去,省得到時候攤上一些甩不掉的麻煩,就像太子那樣。 蕭歆卻主張留下,“能拿著厚禮來的又豈有廉吏。要我說,到時候把名帖禮單抄寫一份遞給皇上,就算是充盈國庫不也是挺好的。”主要要讓皇上知道,咱心懷坦蕩,不做那些魑魅魍魎的事。 這混招,“虧你想的出來。”四爺也不上心這事,把一疊禮單隨手丟在茶案上,看了眼埋在蕭歆胸口吃奶的弘旭,“讓奶嬤嬤抱去吧,這哪里是你一個福晉做的事,如今養好身體才是緊要” “這不是奶水多嘛,自己奶跟孩子感情也好不是。” 只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上哪去找親自奶孩子的主子,在四爺的印象里,那只有窮人家請不起奶嬤嬤的才會做的。 見孩子睡著了,便接過手來抱著,“那就試試,要實在太勞累了就斷掉,又餓不著孩子,不差你這口。” 蕭歆倒沒有太堅持,她本來也是一時興起,這便順勢答應了四爺。 只是這過了端午,可就是酷暑難耐了,都說生在夏天的孩子好帶,卻忘了夏天坐月子著實是一件煎熬的事,不能碰水不說,外頭的蟬鳴聲更是天不亮就開始,不說大人,就是小孩也常常是被聒噪的難以入睡。 蕭歆才在想辦法,要如何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外頭突然就安靜了。 “真是奇怪了,這兩天怎么也沒聽見蟬鳴了。” 四爺在看書,頭也沒抬,“爺讓人捉了。” “捉……捉了。”蕭歆結舌,“這得是多大的工程啊。”突然又想起一個詞,不禁坐直了,“該不會是粘桿處做的吧。” 四爺新奇的暼了眼蕭歆,“倒是讓人用粘桿捉的。”嘴里咕噥粘桿處三個字,回頭真就讓人組織了一個專門捉蟬的部門,就叫粘桿處。至于以后的發展,那就是后話了。 因為洗三的時候沒見十三福晉上門,這來禮不來人的,在他們這些人中還是少見的,蕭歆便提了一嘴,“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打發個人去看看。” 四爺這才說道:“不用去了,皇上責令他閉門思過。”這才把在路上發生的事告訴了蕭歆,說到最后也是可惜,“十三就是耳根子軟,不吃點虧很難改。”想想皇上在路上也什么都沒表現出來,誰又能想到才回京就來了這么一下。可見,皇上也是把什么都看在眼里的。 蕭歆想說,要不是他真性情,你們也不會處的比親兄弟還親。 想到這,也將四爺不在的這些日子,京城里發生的事跟他說了,尤其是八爺的事,“你說他做那些事兒,皇上可能不知道嗎。” 四爺就沒好氣了,“他倒是處處學著皇上與大臣們的相處之道,說到底還不是想博個好名聲,只是好人都讓他做了,有時候反倒顯得皇上不近人情。”這里面的得失就很難計較的清楚了。 話雖然說的沒錯,“但總歸他也是有手段的,要不怎么就能讓兄弟們這么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四爺卻是不恥這么利用信重你的兄弟。 “不過十四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這去接個駕,回來再怎么說也會被皇上抬舉賞賜什么的,怎么風風火火的去,無聲無息的回,這可不像是十四的風格。 四爺就更不想說了,“你當十四做的事皇上都不知道嗎?” 這是什么意思?十四爺真做什么了嗎? 四爺就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了,蕭歆也不敢再瞎打聽什么。 只是再想起年羹堯,不禁唏噓,自己這也沒怎么干預,他怎么就開始脫離四爺的團隊了呢。這人好歹也算是四爺的包衣奴才,且不說八爺怎么著,就外人來看,這人的人品還不是要爛透了,要不怎么能做出背主的事來,就算再有才,估計也不會再有人敢用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的。 于是看似無意的提了句,“聽說那個年羹堯在四川可是大展拳腳了一番。” 四爺神色就冷了下來,“別以為他們年家如今被抬旗,就覺得自己能高人一等了?他愛跟著誰且跟著去就是,只是還想要登爺的門,那是不可能了。” “爺真打算棄了這個奴才?”蕭歆也是唏噓,照這個態勢發展下去,年羹堯注定不會再是四爺團隊里的一份子了。 四爺卻說的篤定,“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況且這行伍出身的人多了,咱們大清又不指著一個年羹堯才能行軍打仗,不說十三十四兩個如今也是可以出來獨當一面堪大任,就譬如岳升龍的兒子,鄂爾泰,還有張廣泗的兄弟,哪個拎出來不如年羹堯,也就他自己真以為自己臉大,左不過一個奴才而已,真以為可以轄主。”口氣里,滿滿都是對年羹堯的嫌棄。 蕭歆這才重新審度起四爺來。原來這位看著閑云野鶴與人無爭的四爺,背地里的算盤卻是打的噼里啪啦,怪道兄弟們都不愿意得罪他,這城府,還不知道會被怎么報復回去呢。所以還夸道:“得虧了我是個女人家,還有幸做了爺的福晉,這要是爺的對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道爺能耐,往后別再對著爺使小性才是,爺可是睚眥必報的。”四爺坐到床沿一本正經的說著,還替蕭歆攏了攏衣襟,“你睡會兒,我去書房,省得在這兒你又不安生歇息。”這坐月子可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老這么坐著聊天到底無益。 等蕭歆熬出了月子,四爺就從書房搬回來住了。 為這,蕭歆還體貼了一把,“天熱,弘旭這一天到晚也要進出幾趟,屋子里也不好存冰,爺要不還住書房一些時日,等入了秋就好了。” 四爺卻道:“爺這不是怕你擔心爺不在你跟前又去旁的那里,何必為那莫須有的再打翻醋壇子,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我。” 這人,什么時候開始也會耍嘴皮子了。 蕭歆卻是配合道:“爺能這樣想,那可真是再好不過。要不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呢。”說著歪進四爺懷里蹭了蹭,算是承他的好。 不想反倒惹的四爺渾身起勁兒,又不得不一把將蕭歆給推開,還隱忍道:“這光天白日的,待會還要出去招待客人,別鬧。” 蕭歆心說咱家四爺還真是個不經撩的。面上卻是聽話的不再惹他,還后退幾步,“爺給瞧瞧,我這可是胖了多少。”烏拉那拉氏的臉蛋是瓜子臉,以前瘦的時候下巴有些尖,甚至顴骨都看起來很突出。蕭歆來了后改善了飲食習慣和作息規律,臉部線條倒是沒有那么凌厲了,連蘋果肌也顯現了出來。如今做了個月子,蕭歆明顯感覺從上到下都長了不少,從鏡子里看,越發的像貴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