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嘛玩意? 不怪十四爺傻眼, 再怎么樣老爺子不是該先心疼一下兒子嗎? 他可是從馬背上跳下來就直奔行宮,別說是更衣梳洗,就是一口茶也沒顧得上喝,不就為了讓老爺子感動一下,夸他一下嗎?這有這么難嗎? 至于道德經, 早八百年前就還給南書房的師傅了。叫他來個百步穿楊還差不多,背書,他不會。 心里不痛快,嘴上自然也跟著不奉了,“皇阿瑪召錯人了吧,兒臣是胤禎,會背書的是三哥。” 康熙就把手里握著的書卷砸十四身上了,“是誰說自己允文允武的,連道德經都背不出來,你說你還會什么。” 十四爺也是納悶,看老爺子這樣,也不像是心血來潮,這分明就是早有預謀,設個套等著他來鉆。 可這是為什么呢?想他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要說有那也是老八做的,怎么也訓不到他身上。 十四爺慢慢就有點明白過來了,老八的事估計是傳到皇上耳朵里了。想起自己在老八府上說過的話,十四爺的心就漏了一跳。 可這不知道深淺的,還決定先試探一下,“兒臣這不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弓馬騎射排兵布陣上了,記得皇阿瑪早前還為這大力夸獎過兒臣,怎么您都忘了嗎。” 以前十四還小的時候的確是個很招人喜歡惹人愛的,這幾年大了反倒是越發不濟。疏離老四跟老八混,這些康熙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沒有太出格,他多半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真是越來越沒王法了,什么立長立賢這種話也敢說出口了,他還沒死呢。 說到弓馬騎射排兵布陣,康熙就更來氣,“你以為就你能耐,你十三哥也是允文允武,人家就不像你這樣。”真以為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 孩子在爹媽面前最討厭的事就是被拿出來跟別人做比較。十四爺也不例外,要說跟大哥比比也就是了,人家那也是上過戰場立過功的,讓他一下也無妨。就十三那樣的憑什么跟他比。想想都不服氣,“不是兒臣自夸,就十三哥的身手,拿來給我練手都不夠。” “好好好,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朕今兒就讓你十三哥來陪你練練。”康熙恨鐵不成鋼的指著十四,“不過朕可把丑話說在前頭,你要是輸了,就回去把道德經給抄一百遍。” 十三爺聽到消息的時候重重楞了一下,這是怎么個意思,怎么還要跟十四比試上了。 他很不得其解的看向四爺,“皇阿瑪這是什么意思。” 四爺也不清楚,只是猜測道:“興許十四做了什么惹怒了皇阿瑪。”就他那個狗脾氣,對誰都沒有敬畏心,說不定在御前還頂撞的皇阿瑪也未可知,所以還對十三道:“你也別有所保留,盡力就好。” 得了四爺的話,十三爺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元武湖前,康熙坐在高高的看臺上,對著下面兩個凌駕于馬背上的神采飛揚的兒子。旁邊有內大臣說道:“二位阿哥此番就以繞湖一圈為試,路上會有背著紅色旗幟的騎手出沒,你們各執藍綠箭筒,中標多者并且第一個回到這里為勝。” 這就好比狩獵了,而且還要把握好度,如果一味的去追逐騎手,勢必會有所耽擱。 隨著一聲火銃放響,十三爺跟十四爺的坐騎就像是離弦之箭沖了出去,不一會兒就隱沒在了香樟樹林里。 康熙看向案上已經點起的香,下面的人早就試過了,繞這個湖一圈一炷香足矣。 再暼了眼興致盎然的太子和凝神遠眺的老四,說道:“老四你說說,他們兩個誰會先回來。” 四爺回身,道:“十三弟跟十四弟一直以來都是旗鼓相當,就是近身切磋也沒分出過高下,此次想必也是難分伯仲。” 說是這樣說,但四爺知道,老十三是必須會贏的。皇上既然要整治老十四,就不會給他贏的機會,偏偏十四這個蠢蛋到處撩拔人慣了,真以為誰都能撩的動。 如果他一來就能認清事實,放低姿態,皇上說什么是什么,也就不會有這一場比試了。 果然,在一炷香即將燃盡的時候,身著藍色行服的十三爺率先回程了。十四爺緊趕慢趕仍是落后一節。 就這,十三爺已經贏了一半。 等騎手悉數歸位后,清點他們身上所中的顏色,不出所料的是藍色居多。 十四爺就跳腳了,“你作假老十三。” “還有沒有一點規矩,老十三是你叫的。”四爺先瞪眼朝十四喝去。 十四爺這才覷了眼上面,老爺子的臉色果然不太好看。這便委屈道:“皇阿瑪明察,途中分明是兒臣中標居多,如果不是十三哥從中作梗,那些顏色怎么就變成了藍色。兒臣請求重新比試。” 十三爺也不辯解,皇阿瑪想讓贏,他就得贏。只是有點同情十四,這么明擺著在耍他了還看不透,果真是因為裝傻充愣久了,真的傻了? 康熙好整以暇的看著老十四,慢慢吐出幾個字,“怎么,你這是輸不起。” 十四爺頓時就被噎了,“兒臣不是,只是。” “輸了就是輸了,你還想跟皇阿瑪耍無賴不成。”四爺也是恨鐵不成鋼,轉而朝上首作揖,“兒臣會監督十四弟抄完道德經。” 太子自始至終冷眼看著,這就是所謂的親爹,這不是拿兒子當猴耍是什么。這都讓他玩壞多少臣子了,如今老了老了,連兒子也不打算放過了? 想想自己當了快四十年的太子,也好不到哪去,心里就越發的涼了。 十四爺到后面才回過味來,知道這是親爹做的局,也是無處說理去。他倒是還想找十三爺私下里單挑來著,只是有他四哥盯著抄書,到底不敢造次,還乖乖的一路抄回去,不在話下。 眼看著端午節馬上就到了,不說四爺馬上就要回來了,給各處的節禮也要提前準備起來,誰知道肚子里這個小家伙會不會提早出來。到時候手忙腳亂的,哪里還能顧上這些。 林嬤嬤清點了兩遍禮單,確認無誤才給蕭歆過目。 蕭歆看了一遍,大致都是對的,就是往她娘家送的禮略重了些,這便提筆劃了幾樣,還說:“阿瑪額娘都不在了,幾個哥哥雖說是弘暉的舅舅,到底身份擺在那里,大面上過得去就行了,別太鋪張。” 林嬤嬤嘴上不說,心里越發喜歡這個福晉了,按理說她們這些福晉親近娘家那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可福晉這樣事事以貝勒爺為重,那就是難得了。 是以在蕭歆準備親自包粽子的時候,還是勸了句,“福晉如今坐著尚且不舒坦,這些活計交給奴才們就是了,不拘什么口味,只要福晉說出來的,準是能給包出來。” 蕭歆心說包你們指定是比我包的好,就是讓你們包出花也難不倒。我之所以要動手也不過包幾個不一樣的給孩子們吃吃。 嘴里卻說,“我也不多做,就是試試手,這都隔了這么些年沒動過了,看看生沒生。” 林嬤嬤只當福晉是要親自包幾個等貝勒爺回來吃,也就沒再阻攔。 第二天,滿府上下都飄起了粽子的香味,竟也是整整煮了三大鍋。 弘暉和南迪都是聞著味來的,都不等下人去剪,直奔廚房去了。 “且去院子里等著,這會兒正燙著呢,仔細燙去嘴皮子。”蕭歆也正要出門,順便把兩個孩子趕了出去,轉頭讓人每種口味剪兩個拿院子里去。 端午節是漢人的節日,滿人入關后雖然一直在漢化,但在一些節日上往往都是象征性的過一過。就說粽子,他們一直以來都是隨著北方的慣例,吃那種一個比拳頭還大的,這種糯米做的食物,又口味單一,往往很難讓人感興趣吃第二個。 而蕭歆是專門讓人去摘的小粽葉,包起來一個也就三兩口,成年人一次吃個三五個不在話下。最重要的是,口味多樣化,不僅有豆沙的、五仁的、芝麻花生的、玫瑰棗子的。咸口的也有好幾種,豬rou的、火腿的、香腸的、蝦仁的、鹵rou的,都是跟上等的糯米一起腌制入味了直接包的。 弘暉偏愛咸口的,一口氣吃了五六個還不覺過癮,直說:“再沒吃過比這個好吃的了。” 蕭歆笑道:“等往后都這樣做你也就不稀罕了。” 比起弘暉,南迪可矜持多了,吃了兩個甜口的就克制住了。“嫡額娘再做吃的叫上南迪可好。”儼然一副對包粽子更感興趣的樣子。 蕭歆答應了,雖說四爺的格格就算什么都不會也不愁嫁,但要是什么都會點,不說她自己長見識曾樂趣,將來對額駙想必也是很受用的。 趁著剛出鍋,蕭歆讓人緊著先往宮里的娘娘那兒送去一些。然后才是各家皇子阿哥那里也一一送去嘗個鮮。這樣一輪下來也沒剩多少了。 又因為擔心弘暉吃了太多積食,傍晚的時候蕭歆又給他加了一項任務,晚飯減半,花園的假山上跳臺階五十次。 夜里,蕭歆突然感到小腹一陣墜痛,猛的就清醒了過來,這是要發動了!她最先想到的是,看來四爺是趕不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八福晉雖然也是個穿越者,但她對清朝歷史的了解基本就是從清劇上來的,連半桶水都沒有。所以一直篤定的認為四爺能在最后成事靠的是年羹堯和隆科多。 八爺也是太沒人可用了,又因為智囊何焯回鄉丁憂,所以年羹堯的事也是一時鬼迷了心竅,算是被福晉給坑了一把。后面會清醒過來。 而四福晉之所以沒有去干預四爺,一個是她穿了幾世,對古人有敬畏心,覺得自己再知道歷史也玩不過古人,所以最多的也就是聽聽,絕不瞎摻和。二個大概也是篤信四爺會是最后的贏家。 第31章 雖說蕭歆真正生孩子是頭一遭,但畢竟是有原主生產記憶, 加上前幾世的閱歷, 除了剛開始的時候緊張激動了一下, 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她也不急著叫人, 接生的早一個月前就住進了府里,一應要用的也早準備齊全了。就算二胎來的快,那也是要一個過程的。這便安靜的躺床上計時。 只是等了半天,楞是再沒別的反應。難道剛才那一下是錯覺?正疑惑著,肚子就開始蒙蒙的痛起來了。 等到天亮開了,攏共也才陣痛了三次,而且是完全可以忍受的痛。 想想生完就要開始長達一個月的月子,蕭歆起身就讓人準備水,她要洗頭洗澡。 林嬤嬤聞訊趕來,生怕別個伺候不周,挽了袖子就替蕭歆洗起頭發來, 邊說, “雖說現在一天天熱起來了,福晉還是少些在一大早凈身。”說著突然覺得不對, 又再問道:“福晉可是要生了!” 蕭歆沒打算隱瞞,“夜里痛了一陣,這會倒是又消停了。嬤嬤也別急著去叫人,我心里有數,不會強忍。” 林嬤嬤聽了越發謹慎起來, 等伺候好蕭歆沐浴更衣,就讓底下人準備起來。外面又派人一路快馬加鞭去各個水路陸路口等著,希望四爺能第一時間趕回來。 然而下面伺候的人緊張了一天,蕭歆肚子里的小家伙反而還不急著出來了,間或痛上一兩陣,完全沒有規律可言。 蕭歆心想這日子雖說也差不多了,但是沒見紅破水的急也急不來,說不定是詐和呢。 這便讓底下人該干嘛還干嘛,一窩蜂的扎她跟前,不緊張都被弄緊張了。 只是林嬤嬤說什么也不離開了,搞的王嬤嬤也是很尷尬,想替福晉做點什么吧,人家眼里都是活,你還沒動手,她就全給做好了。 蕭歆自然也是看出來了,可這一個是四爺的奶嬤嬤,一個又是自己的奶嬤嬤,支開誰誰心里都不高興。 恰好南迪過來探望,蕭歆索性說自己饞嘴了,讓兩個嬤嬤帶著南迪去廚房教她兩手,不說親自動手做什么,認點食材也是有益的。 等人都出去了,自己這才落得清凈。 又是半夜,蕭歆只覺得身下不受控制的涌出一股熱流,知道這是破水了。羊水一破,產程可就快起來了。 她也沒有大意,叫了守在一邊的林嬤嬤。 “天還早,咱們去隔壁的產房等著就是,其他的事,嬤嬤看著安排吧。” 等蕭歆換了身干凈的,林嬤嬤就攙扶著她慢慢往隔壁屋挪去,“福晉要是走不動可別硬撐,奴才再叫人來。”看著蕭歆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水,林嬤嬤知道她這是開始真疼了,只是見過那么多的主子生孩子,還是頭一遭看過這么能忍的。 以原主的嬌氣來說,那是肯定要叫嚷起來了。只是蕭歆是經歷過苦難的,在忍痛上面可以說是個中里手。而且聽說鬼哭狼嚎不但不能緩解疼痛,反而還虛耗體力。這便在陣痛來的時候深呼吸,盡量調整好心率。 于是這幾步路,蕭歆走了快一刻鐘。 林嬤嬤還想安置蕭歆躺下,被她拒了,“不急,再等等。” 等又過一個時辰的時候,蕭歆自己爬上了床。這時接生的一檢查,直呼看到頭發了,真是差點要生地上。 林嬤嬤在一旁直給蕭歆擦汗,“福晉您倒是出個聲吧,這樣忍著讓人瞧了心驚。”真是再沒見過生孩子這樣安靜的了。 蕭歆哪里還顧得上面部猙獰不猙獰,更沒功夫搭理林嬤嬤,依舊咬牙切齒的該用力用力,該放松放松。等到肚子一松,好像一坨萬年宿便被清空的時候,孩子的啼哭聲也接踵而至了。 四爺到通州碼頭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得知消息就請旨連夜趕了回來,到門口馬都沒停穩就急的跳了下來,三步并作兩步剛進府門就聽到一陣洪亮的啼哭聲,在這破曉十分,四下俱寂,尤顯清晰。他腳下一頓,隨即把披風往后一丟,直往后院跑去。 院子里進進出出的奴才看到四爺回來都疊著聲的賀喜,只四爺一顆心揪著放不下,也不顧阻攔,直接沖進了產房。 看到蕭歆略顯疲憊的靠在迎枕上抱著剛洗干凈的孩子在親吻,四爺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也是因為繃著的神經驟然放松下來,后退著險些站不住。 “爺回來了!”在蕭歆的驚喜聲中,四爺迎了過去。 “一切可還順利。”四爺坐到床沿,伸手揉了揉蕭歆的臉,順勢看清了有著一雙大眼睛的孩子。 “下半夜到剛才,算是順遂了。”蕭歆輕松的說著,也騰出一只手摸了摸四爺的臉,這位定是又吃不慣外頭的飯菜,前頭好不容易養出那點rou又沒了。 四爺握住蕭歆的手親了親,“辛苦你了。”一路上四爺也是停不住的膽戰心驚,不說生孩子本身是一件兇險的事情,就是之前的那樁事他也是孩子一天沒生下來心就跟著一天放不下,就怕生下來是個不好的,自己又不在福晉身邊,她將要如何承受。 這會兒看著孩子倒是挺好的,就怕有個什么看不出來的,這便讓嬤嬤先抱去給太醫看看先。 蕭歆知道四爺緊張什么,這便假裝不知道,還一本正經道:“如今我又給爺生了個阿哥,早前說過的話可別忘了。”